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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给司司长梁承嗣是出了名的巨贪。一脸肥头大耳,面目浮肿,大腹便便,走起来路都震得地面咯噔咯噔响。因他姐姐是程潜三姨太的缘故,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在仕途上多少算是平步青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混混,掘得这么一个肥差。战前在上海挥金如土,养了个侧室,后来一溜烟跑到内地,把侧室抛到了九霄云外。
本来战区后勤供给司属于作战编制,应该设在城外,远离民居。他愣是搬到了城内办公,还在最繁华的太平街,也没人敢吱声,奈何他不得。
梁承嗣除了喜欢钱和女人,另外一大嗜好就是听戏。虽然他是个外行,但是三尺高的戏台上,“叮叮当当”的一通乱响,他心里那个爽快。“赏钱”,大把大把的银元就在他的口袋里,流到了戏子的腰包里。
北平失陷后,有一些人戏子,诸如梅兰芳,蓄发明志,息影不演。然而这是名角,前半生赚的钱足够养活自己几辈子。大部分的戏子,还是要继续糊口谋食。有的便乞食于日本人,稍有气节的,撤离了北平这个是非之地南下,就有那么一波逃到了湖南这块地界。
冲着梁承嗣的傻劲,大家也使劲的撺掇,“今个场子让梁司长包圆了,你们可要卖力气地好好演,梁司长不会亏待了你们。”戏院的老板一个劲地冲着戏台上,故意提高腔调喊着。
每每此时,梁承嗣就乐呵呵地说,“今个儿爷我高兴,每个人赏十块大洋。”
今个儿,梁承嗣又来到了惠兴戏院,坐在他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听戏。
“梁司长,您今天点哪出戏?”于老板一脸堆笑,脸上的褶子里都能塞进三个银元。
“听就听《游龙戏凤》,要孟巧儿唱角儿!”梁承嗣跋扈道。
“好嘞,孟巧儿,梁司长又点了你的戏,后台准备,张罗着点儿。”
台上一通人正演着正德皇帝在李家村调戏当炉卖酒的李凤姐。
正德皇帝伸出一只手,勾着酒坛调戏道:“卖酒的风情好,你比酒更迷人。”
李凤姐“啪”的一板打在正德皇帝手背,说:“我们卖酒做营生,不懂爱也不懂情。”
梁承嗣瞅着孟巧儿娇滴滴的可人样子,窜上台说:“他不懂爱也不懂情,我懂呀。”伸手就把孟巧儿拉入怀中。
于老板一看,顿时慌了神,这梁承嗣也太放肆了,虽说是戏院要靠他的接济度日,但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无法无天。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拍腿叹息。
下面梁承嗣的跟班儿都在不住地叫好,瞎起哄。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斥责,“梁承嗣,你这个畜生王八蛋!”
戏院里满座皆惊。
梁承嗣也是一愣,谁这么大胆量,赶在他的地盘撒野。
孟巧儿松开抵死相抗的手臂,不知道事情竟有如此的转机。
“哪个人这么撒野?”梁承嗣蛮横地跃下戏台,走进了端详。
“你居然把我都忘了。”胖妇人嗤嗤冷笑道。
戏台下的跟班儿退出一档儿,知晓这个女人定是不好惹的茬,谁也不敢冒然向前。
“原来是你呀,许琳。”梁承嗣凑近了一看,正是他的冤家许琳敏。当初许琳是上海有名的交际花,名气甚嚣沪上,甚至被有些人誉为上海的名片。
作为丽都歌厅的招牌人物,王公贵子争相捧场,她却独独对梁承嗣另眼相看。梁承嗣与其他人挖空心思装作的谦谦君子模样不同,他一掷千金,粗里粗气,没有一副儒雅敦厚的模样,却凭借着蛮横粗暴俘获了许晓琳的芳心。许琳也不明白自己当年哪来的下贱,舍弃了花天酒地的富贵,被他金屋藏娇七八年,如今早已不是当初的花容月貌。
水桶腰身,脂粉厚实,梁承嗣差点没有吐出来。然而他怕就怕许琳豁出去不要命的作态。自己当初一时大意,把任湖南省政府参事时侵吞军费的凭据全都落在了她哪儿。事后也懊恼不已,今日她敢闯入湖南地界,定然是绸缪甚久,做好了打算的,万一撕破脸皮,他的乌纱帽,甚至是脑袋可就丢了。虽然他蛮横霸道,可是害人不利己的事,还是有眼力价的。
梁承嗣给跟班的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们清场。
几个跟班的乌泱泱地把围观的人赶出了剧院。
“你倒是挺能耐的呀。”许琳拉过一旁娇羞的孩子,哭泣道,“你看,这就是你爹,他居然这么对我们母子二人。”
梁承嗣看着和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说:“孩子我可以留下,你必须离开。”
“为什么呀?是不是梁大官人又养了几个小丫头片子,生怕见人呢!”许琳阴里阴气地哂笑着。
“你怎么变成了个长舌妇呀。”梁承嗣脸憋得通红,“把孩子给我抢过来。”
跟班的几个儿,冲上去便拉扯孩子,孩子在许琳的怀里呜呜痛哭。眼见就要被夺走,突然,两人闯入剧院,飞身一人一脚,把跟班的全数踢倒在地。
梁承嗣一瞧,大嚷道:“反了,反了。”从腰下掏出驳壳枪。
只见电光火石般,左手边一人抄起桌子上的一根箸筷,掷了过去,正戳中梁承嗣的手背。
“哎呀。”梁承嗣一声惨叫,手枪“哐啷”掉在地上,他的手背在汩汩流血。
一刻钟前还热闹非常的戏院,陡然换做这么一出戏,戏院的人皆屏住了气息,跟班的也后退数步,匍匐在地,梁承嗣孤零零地立在戏院中间,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儿,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第四十一回 虚恫吓蠹贼作梗 入枢府辩才可人()
众目睽睽下,梁承嗣颜面扫地。他是又羞臊又懊恼,居然被人欺负到家?13??口来了。
戏院外的人群被驱散,闪进了一对巡警,站在门外。
“都不许动。”巡警队长孔飞恺一声怒吼。
“梁司长,怎么您也在这儿,您的手……”孔飞恺颇为好奇地望着梁承嗣血淋淋的右手,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
“滚,滚,滚,老子的家事你也搀和进来。”梁承嗣正好一股脑儿把心中怒气洒在了孔飞恺身上。
孔飞恺一挥手,巡警灰溜溜地撤走了。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梁承嗣认为自己手上也没有什么牌可以打,索性直入主题。
许琳冷笑数声:“没想到在你眼中我竟是这种货色,你是不是一直撒钱撒惯了,是个女人就是为了钱。梁承嗣,你给我听着,老娘不是为了钱,老娘当初认定你,也和钱搭不上干系。如果老娘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早傍个四五十岁的大爷,逍遥快活。哪似跟你在一起,死活不见面。”
梁承嗣听了她的一席话,怒火中烧,“你给我闭嘴”,顺手抄起一只瓷碗,就扔了过来。秋津奈绪和川岛芳子并未出手阻止,许琳受的伤害越重,他们反而愈能抓住梁承嗣的把柄。
“哐啷”,瓷碗不偏不斜打在许琳的额角,血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渗入眼睛,流入唇边,染红了半张脸。
“呸”,许琳啐了一口。她只是怔怔的立着,并没有擦干血迹的意思。梁承嗣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许琳倒在了血泊之中。如是,还不解气,他仍想动手,被秋津奈绪一把擒住后手,反手压着脖颈,低在许琳的面前。
从来没有人敢对梁承嗣如此的无礼,然而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想喊出声,脖子里又是钻心的疼,根本发不出声。他不住地穿着粗气,脸都憋得通红。
整个戏院陷入了一团死寂,似乎一根钢针掉在地上都能惹起满院的骚动。
“谁都不要动,谁敢动,我就把他胳膊卸下来。”秋津奈绪一发力,痛得梁承嗣“嗷嗷”直叫,斗大的汗珠都流了下来。他给川岛芳子施了一个眼色,两个人慢慢地靠近门房,撤了出去。
外面停着梁承嗣的福特车,川岛芳子把司机驱赶下驾驶座,三个人扬长而去,驶出了长沙城。
在一处野山坡,车停了下来。
川岛芳子回身说:“梁承嗣,今个儿临行前,你小老婆都把你以前作奸犯科的证据交到了我的手上。如果你按照我们说的做,保你平安无事。否则,我们会把证据寄送到重庆,你等着你的死刑判决书吧。”
本来梁承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居然还有一线生机,他抖抖索索地说:“两位高抬贵手,我梁某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别说是一件,就是一千件、一万件我也答应。”
“我要你要把我安插到第九战区的侍从室。”川岛芳子说。
“你要到侍从室做什么?我姐夫的侍从室不过是个收发文件的地方,也不是肥差,不如你留在后勤司,有大把的油水可以捞。”梁承嗣谄媚地说。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照我们说的做就好了。”秋津奈绪捅了梁承嗣一肘,“老实点,否则一枪崩了你。”
离长沙城不远的岳麓山林深树密,人迹罕至,拾级而上三五里,便是鼎鼎大名的岳麓书院,门前悬有清儒撰写的一副黑漆对联“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八个大字。为躲避日本人的眼线,第九战区司令部就驻扎在此处。
程潜是同盟会时期的元老,辛亥革命之际湖广之地的功臣,在国民政府享有很高的声望。他本人倒是颇为正直,奈何他耳根子软,管不住裙钗之戚,多有凭借他的地位,任意妄为者,他的夫人多番包庇,最后他也只好听之任之。
作为宋代四大书院之一,岳麓书院是明清时代湖湘之地士子讲学论道云集之地,涌现了诸多大家,自然卷帙浩繁,文物鼎盛。程潜所以把司令部选在此处,也是为了能躲避俗纷,空闲时可以潜心向学。
“姐夫,”梁承嗣脸上的横肉堆得像一朵花般绚烂,“我最近淘到一个好宝贝,是明朝宣德年间的青花瓷,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是不是又捅了什么篓子了。”程潜瞧着他手绑绷带,颇为无奈地说。
”战争时期,以国为家,我哪有那个心思呀,现在兵荒马乱,人手不够,我也亲自搬运货物,您看,这就是前几天运送物资时碰上的手臂。“梁承嗣故意捏一下手背,”哎呦“痛得他又直嚷道。
”这还差不多。“
”姐夫,我多方求贤,帮您物色了一个绝顶聪明的女秘书,张小姐。“说完,梁承嗣招了招手,川岛芳子走进屋内。
”呶,就是这位。张小姐是中央大学的高材生,博闻强记,做事稳重。“
”张小姐,假如我让你用几句话概述今日的战事,你不妨一说?“程潜冷不丁地问道。
”中日交战三年多来,死伤无数,其实中国的窘境皆是列强角力而致,日本、英美、苏联暗中较劲,殃及中国。如果想摆脱这种被动之局面,必须以战换取不战,以战场上的胜利,换的与日本谈判的筹码,才能渐臻和平。“川岛芳子分析的头头是道。
”奥,看不出张小姐一个女流之辈,居然胸中有如此丘壑,这个人才我收下来,承嗣,这次你举荐有功,回头我一定告诉你姐姐,好好地犒赏你。“程潜抚掌笑道。
川岛芳子如愿以偿的进入第九战区司令部侍从室,掌管对程潜的电文收发。
几天后,重庆国府参谋部传来一份绝密的军事情报:”倭人近动作频频,似有会战之迹象,尔处须明察秋毫,弄清两湖之地日军兵力部署,并将尔处最新军事部署,送一份至渝。“
程潜一筹莫展,敲着脑门说:”这自家的军事部署好整理,日本人的咋整呀。“
正在他发愁之际,忽然有人通禀,说是军统密使到来。
”快快有请。“程潜大喜过望。
岳麓山苍松翠柏,俯仰成趣,真是世外桃源般清幽雅致。却不知一股寒流,正朝这片净土奔袭而来,势必木叶尽脱,霜冷湘江。
第四十二回 得秘辛帷幄使诈 存侥幸假面被揭()
戴笠常命军统特工将日军机密情报秘密送至各战区,以换取各战区首长?13??赞许,因而他常是阎锡山、李宗仁的座上宾客。蒋中正是非常看重地方实力派的意见,他们之间的关系甚为微妙,既暗中压制,又面上提携,这种半是管辖,半是羁縻的手段,是他一贯的作派。所以听闻军统密使的到来,程潜也素以为常,他知道定有好消息送到。
特使是一个四十光景的男子,麻布粗衣,上有几处补丁,面容被风裁霜剪,干瘪的如同冬日的一株枯树。
“程司令!”特使躬身施礼,语气不卑不亢。
“天煞先生,你来得正好,你有没有华中日军未来动向的讯息?”程潜问道。此人是军统安插在日本华中指挥部的特工,代号“天煞”,专属负责华中地区的情报派送任务。上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