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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当今陛下内心崇尚的居然是这样的君主。
他甚至在用人上也走帝云寰的老路——重用萧衍,并且让朝廷除了萧衍之外,没人敢顶撞他半句。重用年轻人,开始慢慢清除老臣。
这简直是在用国家来满足自己角色扮演的需求啊!
白墨微微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勾勒出师尊所讲的那个帝云寰。
高大、威猛,目光深邃,嗓音浑厚,虽然专横暴戾,却具有极高的个人魅力。以至于他意外去世后,那些曾被他打压的臣僚都纷纷扼腕叹息,开始怀念活着的他。
所以,白墨又渐渐理解了北冥真肃。
他的不幸,在于他与帝云寰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那时候还是太子的北冥真肃,一定听了无数关于帝云寰的传说。
“陛下,臣不会以其他儒生说教的方式来规劝您。臣只想问陛下三个问题。”
北冥真肃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方才说错话了,这时他收起了怒容,轻声道:“问吧。”
“第一问,秦国后来如何了?”
这个问题稍有一点历史基础的人就能答出来。秦国后来被他们原先的“次王”萧衍带兵攻灭,归于晋朝。
北冥真肃挑了挑眉,不悦道:“那是因为帝云寰死了。”
白墨适时问出了第二问:“第二问,帝云寰因何?旁人都说他暴毙是因为宠妃下毒,或者坠马,陛下身为九五至尊,应该知道此事。”
“他是……被萧衍杀死的。”
北冥真肃目光闪烁。
白墨猛然意识到自己问错问题了。他这第二问,本是引出帝云寰因为自己的作为而暴毙,来警醒皇帝,可……萧衍杀帝云寰,虽然可以证明帝云寰用人不明,可这样就连当今圣上一并骂了,还会让北冥真肃认为自己是在离间他与萧衍。
白墨终究还是走错了一步,出于他对帝国的责任心,他想劝诫一下这个沉迷与角色扮演的君王。
白墨慢慢吐出了第三问:“大晋,何以兴起?”
“君臣协力,且圣君迭出,名臣更多。”北冥真肃忽然变得有些颓然。
白墨低声道:“臣言止于此。这便告退。”
白墨走后,北冥真肃怅惘良久。
“朕都跟他说了,是萧衍待见他,他才能坐到这个位置。可现在,他居然几句话就让朕对萧衍起了杀心……此子,莫非是要做孤臣?”
北冥真肃站起身来。
“来人。传旨下去,朕要为韩平主持国葬。”
“诺……”
第八十章 孔庚出逃()
白墨离开北冥宫后,心中一直暗暗打鼓,不停的告诫自己:“言多必失啊,言多必失!”
当北冥真肃开口说,秦王帝云寰其实是被萧衍所杀时,白墨何尝看不出此时的北冥真肃对萧衍已经起了杀心。这杀心可能已经酝酿多年,但因为白墨的一席话,突然爆发出来。
北冥真肃向往帝云寰那样的君主,其实更多的,还是对权力的执着。
既然皇帝已经派人去处理韩平的事情,此事就与白墨无关了。他回到了廷尉署中,刚到自己的座位坐定,忽然沉吟道:“怎么没有看到孔庚?”
往常的这个时候,孔庚都会背着手,往来于本署的诸多官佐书吏之间指点工作,今日却冷冷清清,不见他身影。白墨心中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立即下令道:“来人,立即锁孔庚入廷尉狱。”
前来领命的军士狐疑道:“白廷尉,可有皇帝诏命?”
白墨冷哼了一声:“陛下口谕,新任御史大夫上位前,大臣有罪,悉由本廷尉处断。”
那军士并不知道韩平已死,且韩平当时一怒出宫后,皇帝并未解除他的职务,但就算韩平已经被革职,还有御使丞、御史中丞在。但军士也只是在心中疑惑罢了,不敢抗命,当下领命而退。
白墨随手抄起了一本律典,看了几句之后,又放到了桌子上。
那孔庚……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
孔舞雩年幼的时候,家中还一贫如洗,在记忆中,别说白米饭、白面馒头,就是能饱饱的喝一顿黍米粥,那也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儿了,那个时候的孔家,全靠母亲的族人接济才能勉强生活下去,但长久被人接济,如同寄生虫一般,难免遭人厌恶,母亲家族的人对父亲一直没有好脸色,对这个小丫头,自然更好不到哪里去。当时的父亲,整日愁眉苦脸,不是读书就是长吁短叹,连母亲的呼唤都常常置之不理,母亲对他的感情却从来没有淡过,甚至还总告诉自己,父亲只是一时失意,总会出人头地的自己对父亲有信心。
当孔舞雩年岁渐长,家里的日子终于一天比一天好,后来她才知道,父亲得到了御史大夫韩平的赏识,入朝为郎,又做了御使。于是辗转十来年,终于做到了廷尉丞,地位仅次于九卿,光宗耀祖,甚至当代孔氏家主孔父也对他另眼相待,甚至有意在父亲卸任后,接父亲回曲阜做族老。
孔舞雩本人,也俨然成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与父亲年轻时的愁苦相反,在她心中,从未有过半点忧虑……除了有点担心自己频繁的梦游之外,她也不知道什么人心险恶,父亲办的那些令人发指的血腥案件,从来没对她说起过。
可今天早晨醒来,父亲第一次对自己大发雷霆。
“孔舞雩!”
孔庚直呼着爱女的名字,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昨夜放在书房的那些书信,到哪里去了?!”
孔舞雩眨着那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无辜的道:“爹……我也不知道啊。没准是叫昨夜那个大哥哥拿走了。”
“……什么大哥哥?”孔庚越来越心烦意乱,听到女儿的话,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孔舞雩奇怪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完全猜不出他今天发的什么火,这与她对父亲的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看着父亲眼中的责怪之意,孔舞雩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委屈的道:“大哥哥就是大哥哥啊……”
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儿,孔庚内心无奈,只得温言温语道:“女儿,别怕,爹没生气,爹只是担心,家里来了贼,你说说,那个‘大哥哥’长得什么样子?”
“没看出来……应该挺年轻的,那一双眼睛亮且狭,还微微向上翘着,好看得很,脸上蒙着黑布,举止很拘谨害羞的样子。”
“眉毛呢?眉毛是什么样子的?”
孔舞雩想了想,道:“柳叶眉,跟个姑娘似的。”
孔庚颓然的拍了拍膝盖。
果然是他。
白墨第一次面圣时,曾修了个剑眉,几天过去,眉角上被刮掉的眉毛又长了出来,恢复成柳叶眉了,配合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孔庚想不出除了白墨还有谁能长成这幅样子。
这白墨的第一把火,果然要烧在老夫头上!
孔庚恨恨的想。
如果再过些时日,孔庚就不会太过担心了,因为他隐隐已经感觉到,白墨等人骤得高位,必不久长,这些人兴许一年都坚持不了,就会纷纷下马。然而现在,在别人眼里,新上任的白墨等人正根基不稳、岌岌可危,可在这些老油条看去,他们得以上位全是陛下一时兴起,现在陛下还在兴头上,他们虽刚刚上位,却是地位最稳固的时刻。
孔庚不管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女儿,急切的冲进了妻子的房中。
与妻子秘密商议了片刻,便满心忐忑的去廷尉署了。
白墨看到他,却跟没事人似的,还对他阴险的笑了笑,这让孔庚脊背发凉。孔庚立即去了自己的官房,从的夹层里又掏出几张密信,在怀中藏好后,便离开了廷尉署,回到了家里。
孔夫人一直忧心忡忡的在门外等候。
院门外已备好了马车。
“老爷,我们要逃到哪里去?”
孔庚抬起头,望向东方。
“去曲阜。那白墨自谓儒生,我不信他敢闯进孔府抓我。”
孔舞雩忽然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孔庚立即变了一张脸,之前那忧心忡忡的神态一扫而空,现在的神情,慈爱非常。
“爹,收拾东西干啥,要出远门吗?”
孔舞雩说着,直接冲到了孔庚怀里。
孔庚抚摸着孔舞雩的头发,十分慈爱的道:“嗯,你还没去过曲阜老家吧?爹回去省亲,正好带你一起去。”
孔舞雩蹦蹦跳跳着道:“太好啦!天天在家里闷着,都快憋坏我了!”
“别总是我我我的,女子要自称‘儿家’才显得温婉。”
“可我本来就不温婉嘛!”
“算了……上车吧,咱们马上就走。”
“爹我回去收拾一下我的那些草人……”
孔庚无奈的揪住了孔舞雩的耳朵,孔舞雩连连求饶,却无济于事。
“等到了曲阜爹再给你买一百个草人!唉,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啊……”
孔舞雩吐了吐舌头,其实父亲揪住她的耳朵,并不是真的疼。
待孔舞雩上了马车,那副愁容又回到了孔庚的脸上。
孔庚看了一眼天色,喟然一叹道:“希望那姓白的发现这一切时,老夫已经出城了……”
孔夫人的眼睛里忽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哽咽道:“相公,妾身早就告诫过你,不要财帛铤而走险,如今你年俸一千八百石,咱们一家才三口人,怎么都够用了。”
孔庚揽住了夫人的腰,神色一暖,又叹了口气。
“咱们生雩儿的时候,都已经年过三十了,现在我已经五十六了,不一定还能再活多少年,还能再领多少个一千八百石……雩儿几个哥哥都早夭,她自己又是一副小孩子心性,我担心我死之后,未来的夫家会欺负她,嫁出去的女人,总要有自己的家业才能挺起腰杆说话,不至于招人欺负。”
孔夫人反驳道:“妾身没有分文自己的财产,也不见你什么时候来欺负过。”
孔庚无奈的摇了摇头:“孔某年轻时一直受君恩惠,年老之后,又为何要欺负自己的伴侣?家里也没有兄弟叔伯前来聒噪,你如何能知道挨欺负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罢了,回曲阜后,领你去看看那些小辈的媳妇们是如何悲惨!”
随着一声鞭花响起,宝马嘶鸣,马车慢慢驶向凤京城外。
……
白墨环视着地上那一群一直不停磕头的下人。
逮捕方谭、郭达开与郭大林的命令已经发了下去,但能不能抓住他们,白墨心里没有底。大晋立国后,逮捕一郡长官的事例屈指可数,而且除了皇帝的诏令,最低也是御史大夫亲自下令的。
如果当地郡尉不受命,打的只是白墨的脸,万一方谭提前得到风声,企图领兵叛乱,就不是被打脸那么简单了。
云中郡地处边陲,如果内地的郡企图叛乱,随时会面临多方围剿,但云中郡所处的位置,似的它随时可以投靠关外势力,甚至开放那一段长城北虏势力长驱直入。
想到长城,最近一直有传言说皇帝想把旧边关诸侯所修筑的长城连到一起,也不知是真是假。
离开人去楼空的孔府,白墨一挥衣袖,暗自沉声道:“必须要想个办法逮捕方谭一事万无一失!逮捕与战争完全不是同一回事,不用郡尉,也有可能逮捕他……有了。”
白墨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他与剑宗关系匪浅,而剑宗隶属的国雅派正执天下武林牛耳,杀伐品前三中,有二人都出身国雅派,一人是剑宗宗主吕归尘,一人是还没有向天下公开身份的尹龙孙,也就是当朝太子北冥龙孙。
如果郡尉办事不利,那就动用当地江湖势力好了。
除此以外,另一个大胆的计划忽然自白墨心中浮现。
“明朝的诏狱有锦衣卫,想抓谁就抓谁……我的廷尉狱,好像少了点什么啊……”
第八十一章 韩平之死 下()
盛龙殿上,北冥真肃眉目间酝酿着一股悲哀之色。几名大臣一一奏事后,北冥真肃向白墨询问了一下刺客案查案的进度,之后重重的拍了拍桌子。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谁有开罪了陛下他今日好像又要发火。
可预想中的怒吼声没有出现。
北冥真肃音声沉痛:“御史大夫韩平,多年以来忠于职守,兢兢业业,耿直敢谏,尝与朕激辩于朝堂,封驳的召令属他最多,朕佯作怒容,与韩大夫几多争吵,其实心中喜悦,朝中有如此骨鲠忠臣,朕又如何能嫉贤妒能,如何能不为之欢愉?魏氏善于谋,萧氏善于兵,唯韩氏果决敢断,三位名臣弼辅,朕才得有今日之天下!然,天道亦有终始轮替,人何能长久不灭?韩大夫那日辞去之后,竟然薨于家中,朕又如何能不悲痛欲绝、郁郁寡欢?自兹往后,食不知肉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