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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赵颐贞苦笑道:“杨敬述嫌弃大都督的布置过于简单,有诸多漏洞,大刀阔斧的修改了。我们找他抗辩,却说不过他。”
好半响,赵颐贞见裴旻盯着地图看,一句话也不说,忍不住道:“在下觉得杨敬述的布置很有问题,只是不知问题出在哪!”
“问题就出在太完美了!杨敬述以为他是谁?是韩信嘛?”裴旻对于杨敬述的布阵,嗤之以鼻,甚至不屑一顾……
完美!
布防的细节太完美了,一点一滴的微小的东西,面面俱到。
这咋一看来,很是高明了不起,实际上是愚蠢至极的行径。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杨敬述将诸多变故都考虑了在内,将凉州所有兵卒都安排上了岗位,给予他们不同的任务,并且嘱咐他们应该应该怎么怎么去做,敌人来了,怎么怎么去打!
这完全遏制了将领自身的发挥,就如提线木偶一样,在姑臧城中操控着凉州的数万兵马。
这如此细致细腻的操控军队,古往今来也只有韩信做到那一步。
历史上韩信用兵多多益善,简单的来说一开始刘邦聚合了诸国大军,共计五十六万。刘邦一战败的精光,东凑西凑给韩信三杂万让他攻打赵国,韩信以杂兵全掳敌军,一战下来兵力由三万暴增二十万。
刘邦看的眼红,收缴了韩信的兵权,又给他一支杂兵。
韩信再次破齐得兵十万,又灭了楚国龙且,全掳楚兵二十万,兵力短短年余之间再度暴增三十万。
刘邦十面埋伏霸王项羽的主要兵力,几乎都是韩信一手拉起来。
韩信以弱胜强,靠的就是超凡的谋略以及细腻无比的指挥水平。
再烂的兵,在他手中也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从而以弱胜强。
这中国兵家历史,千百年来,能与韩信相比的又有几人?
杨敬述要是有韩信那般的指挥水平,这个完美的布防确实有效。但若没有,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将官相互间配合不到位,就如坏死的小齿轮,整个结构布局,都将会奔溃。
因为全部兵力都用了上,一点缓解的余地都没有。
裴旻看着赵颐贞的地图,揣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大斗军军使应该是个敢战的猛士,宁寇军军使是细心的汉子,最是沉稳。建康军军使,我看不出来,能力应该不如你们!也可能是太公手上的王牌……”
赵颐贞带着几分惊叹的看着裴旻,骇然道:“神了,国公怎么知道的?大斗军军使是我凉州第一勇士折虎臣,最擅打硬战,打疯了谁也拖不住。宁寇军军使岑云一本正经的,事事讲一个法度。平时惹人厌烦,关键时候,最为可靠。建康军军使是朝廷特别调派的,不怎么管事,大都督偏带帮衬着管理。”
裴旻指着地图道:“当然是看出来的,依照原来的布防。你率领的赤水军位于地理位置最关键的武安戍,赤水军的实力最强,自然负责最关键的要处。武安戍往右五十里的明威戍,位居长城,倚靠腾格里沙漠。进可绕至敌后方协助武安戍,退可笼城死战。此处不安排骁勇善战的猛士怎么能够担当重任?宁寇军驻于番禾,此地是姑臧屏障,又可支援武安戍、明威戍,毫无疑问,非心细者不能担任。建康军驻于姑臧附近,显得有些多余,但关键时候,何处有难,太公即可随时随地率众而战……”
这也是两种布防的差别!
薛讷布防简单,但步步相扣,充分的发挥麾下诸将与兵马的能力特点。
杨敬述布防复杂,完美,他完全无视兵将的特性,强制要求兵将做到他安排的一切,如同木偶机器。
关键便在于,人不是木偶机器,不可能毫不出错。杨敬述更非韩信,没有他那惊世骇俗的统率力。
不论是兵将还是杨敬述的布局,任何地方只要出现差错,整个凉州的防线都将奔溃。
真正简单易懂的利于执行的布局战术,才最是高明。反之越复杂,越深奥的战术,自己人都绕晕了,还怎么指望下面人实施?
愚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有着高智商的蠢货,就如杨广,还有赵括……
第六章 纸上谈兵()
♂!
从杨敬述的完美布防不难看出,杨敬述在兵事上并非一窍不通。小说
至少在对于兵书战策的研习,他实打实的下了一番苦功的。
没有用心的研究,他布不出这种“完美”的防线。
但是杨敬述就如史上那些轻视武人的文人一样,觉得武人都是莽夫,用兵之法跟治世学问,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他们认为海无涯,而用兵之法却简单易懂。
只要读通了《孙子兵法》、《吴子》、《三韬》、《六略》等兵书,指挥战阵,不过轻易之事。
杨敬述太小看用兵之道,太小觑兵法,更太高看了自己!
听裴旻说及关键,赵颐贞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道:“怎么这么蠢,明知杨敬述不可信,就让他给忽悠了?”
裴旻也知怪不得他,杨敬述确实是个人物,他是一个诗人,也是一个政客。
他能写诗,也懂得媚上,巴结讨好李隆基,才华横溢,口才斐然。除了过于天真,纸上谈兵,真没什么缺陷。
裴旻沉吟了半响,道:“此事你怕是摆平不了,杨敬述有胆子在自己还未扶正的情况下,改了太公的布防。可见他对于自己的才学能力,不是一般的自负。如他这类人,除非自己完美的布防给打的七零八落,否则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你去跟他说,没有半点意义。帮我去盯着跌思泰与突厥降部,免得真出意外。杨敬述由我去劝说,也许,他会卖我一个面子!”
裴旻去与胡管事说了一声“抱歉”,将大致缘由细说,又对薛讷磕了三个头。
他相信以薛讷的脾性,一定支持他这般做的。
裴旻暂时脱了孝服,前往凉州刺史府。
这一次裴旻没有隐瞒身份,而是直接爆了姓名。
裴旻!
得知裴旻求见,没有任何拜帖,更没有任何礼节,门房却直接冲跑着前去通报。
得到消息的杨敬述放下了手中一切事物,一手拉着前摆,也是跑着出府迎接。
他还未看清来人,已经深深的弯腰作揖下去:“杨敬述见过裴帅!”
一般人称呼裴旻多是凉国公,再之是裴节度或者裴大将军,杨敬述直呼“裴帅”,显是知道裴旻喜欢他人如此称呼他。
仅从细节一刻看出,杨敬述在媚上一道,造诣极深,深通官场法则。
裴旻颔首道:“杨刺史不必多礼,先前在都督府一会,为刺史文采感动,冒然拜访,还望恕罪。”
杨敬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裴旻竟是之前的那位家属,忙再次作揖道:“原来是裴帅,先前失礼了,快,裴帅请进!来人,裴帅喜欢喝薄荷味的茶,府中薄荷没了,速速去买。”
裴旻才不信杨敬述堂堂刺史,对于府中薄荷的储备都知道的那么清楚,十有**是故意为之,以彰显自己对他的重视。
这官场手段,杨敬述可谓施展的如火纯情。
只是这一次裴旻注定是不受欢迎的恶客,入殿坐定之后,他直接道明了来意。
裴旻知道杨敬述不是一般人,他很聪慧,也很有本事,忽悠对他无效,开门见山,才是最好的方法。
“杨刺史,以道理而言,这凉州的军务,我不便过问。但是凉州是我大唐第三大经济中心,凉州的安危更是关乎西方商道的通畅,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任何麻烦……”
他话还未说完,杨敬述抢先一步拍腿道:“裴帅所言极是,在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为了确保万全。在下苦读兵书三载,亲自实地调查,根据凉州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重新安排了布置。如今凉州周边与敌接壤的疆域,所有要地都安排了兵马。整个凉州,现在就如铁桶一样,不管是北方的突厥,还是西方的马贼,都别想入侵我大唐疆界一步……”
他唾沫横飞的说着。
裴旻脸上显现一个大写的尴尬,他真不懂,这杨敬述何来的自信?
杨敬述的所作所为,让裴旻想到了后来的一个人,赵光义。
他就如后世的宋太宗赵光义,赵光义用兵水平真不怎么样。
但凡他派遣大将出征,大多都凯旋而归,可一但亲自出征,那就给打的落花流水骑着驴车逃跑。
偏偏这位皇帝自视是极高,御制的一套作战阵法,取名为“平戎万全阵”,视为得意之作,寄托全能应对边患之意。
结果这一个大阵,分前锋、殿后、中军、左翼及右翼组成。其主力为中军,由并排散个方阵组成,每阵各方五里,周长二十里,三阵之间皆相隔一里,阵面共宽达十七里……
而且“平戎万全阵”要想成型,需要投入兵力十四万余……
也就是说想要用这套阵法对敌,需要至少方圆五十里的战场,因为战场不只容纳自己人,还要敌人……
还有对方要耐着性子,磨磨唧唧的等他将十四万大军列队整齐……
杨敬述所干之事,与后来的赵光义简直如出一辙……
他们都在效仿先贤赵括,将纸上谈兵的特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杨敬述的自负,让他认为读懂了几本兵书,军略便盖过了薛讷这样“文化低”的武夫,直接改了凉州的布防,若不更改回来,一但战事发生,将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杨刺史,你真以为真以为自己看了三年的兵书,能够比得上将门之后,一辈子投身疆场的薛讷?不怕实话给你说,你的布防。确实有些道理,可是操作太复杂,掌控太难……即便是精锐之师,也未必接受的了。而且敌人也不会如你所想的一样,那么简单好对付。突厥现在有一个叫暾欲谷的人,他的才智谋略就不可小觑。就以现在凉州的布防,根本挡不住他!”
杨敬述铁青着脸,凉州布防是他得意之作,让裴旻如此贬低,心底实在不快,若非裴旻地位卓然,他早就下达逐客令了。
“万全的布防不妥,薛大都督破绽百出的布防就妥了?裴帅,大都督是您太公不假,这有心偏袒也不必诋毁在下的心血!”
“用兵重将,有赵颐贞、折虎臣、岑云三员大将在,他们的随机应变,足以弥补应对任何缺陷,而你的万全布防,却等于捆缚住了他们的手脚,限制了他们的能力!”
杨敬述慷慨激昂的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万全布防的存在在,会让突厥、马贼无处入手,有何须他们发挥!为了战功,陷百姓于水火,岂是真英雄所谓?”
第七章 不堪一击的防线()
看着杨敬述激情澎湃的模样,裴旻心头也来了火气。
历史上由文入武的书生并不少,还有很多取得了超凡的成就,如虞允文、范仲淹,就是各中翘楚。
但是祸乱兵事,外行指挥内行,导致国家损失惨重的文人书生更多。
杨敬述自学了三年兵书,便大放厥词,藐视薛讷一生征战得来的经验能力,自以为是,目无余子,实在可恶。
“无处下手?”裴旻也不跟他客气,“现在整个凉州布防就跟棋盘上摆满了棋子一样,自己将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只要攻破一点,整个凉州防线就会奔溃,乱成一团。这兵力过于分散,导致将官想要挽回败事,重整旗鼓都做不到。你所谓的完美布防,在我看来是一无是处……”
杨敬述胸中怒火焚烧,但是他脸上阵青阵白,口中就是说不出狠话。
这也就是官大一级的好处。
裴旻敢跟杨敬述放下脸来!
杨敬述却不敢,现在是他能否当上河西节度使的关键,跟皇帝面前的红人裴旻撕破颜面,对他的前途大是不利。
强忍着心头怒火,杨敬述道:“裴帅若觉得不行,我们推演战阵便是。裴帅亦是当朝良将,若是能轻易破我阵,在下自当收回一切。”
裴旻气道:“真正的阵战交锋,与纸上谈兵是两个概念!我不否认理论上你布的防线,确实可行。但实际操作行动,与理论是两码事!赵括比他父亲赵奢,还要能说会道。但是白起面对赵奢,不敢轻易出兵,可换上赵括,直接有了长平大捷。杨刺史能够苦心研究兵书,却有过人之处。只要你能吸取经验,以理论结合实际,未来或可出文入武。但是现在,火候还差得远呢!”
杨敬述哪里会听,他只以为裴旻是为薛讷叫不平来的。
作为文采风流的天之骄子,耗费心思,苦读兵书三载,研究出来的防阵,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大老粗,粗糙没有道理的防阵?
越是聪明人,越会陷入魔怔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