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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送送吧?李鱼儿当了这么久的锦衣卫百户,就看透了一件事,这揣摩上意,说起来是升官发迹的青云捷径,其实也是找死掉脑袋的黄泉秘道。像锦衣卫,都是咬人的狗,上意揣摩得好,也就是用你去咬咬人,过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哪怕是真的提拔上去了,也不过是为了咬更多更大的人而已。
人总有咬完的一天,到了那时候,狗还是要杀了吃肉的,而围在一起欢声笑语吃狗肉的,多半就是狗的主人和狗的猎物一起!
所以呢,反正都是狗,那就当一条没脑子的狗,吃这个主人的饭,就为这个主人咬,等到哪天主人不在了,下一个主人也会很放心地收养这条没了主人的流浪狗——因为它好用,又放心,指谁咬谁,没有任何后遗症!
李鱼儿的平生志愿,就是当这么一条狗,所以他只做,不说,更不去想。既然李如桢没让他收拾王子晋,他就当一切没发生,照样恭敬又不失亲热地把王子晋给送走。古怪的是,那位舒尔哈赤居然也很热络地和王子晋道别,还问了他的下处,说是有机会要前去拜望。
离了李家,上了自己的马,王子晋一路琢磨,李如松这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按说小人物不给大人物面子,这事可大可小,李家又是将门,一怒杀个把人也不在话下,像自己这种小虾米,哪怕真是王锡爵的家人,李家想要收拾了也不过是多费点手脚而已。莫非是缓兵之计,等到晚上就有杀手潜入?
王子晋打了个寒战,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苏州就两次遭到杀手暗杀,侥幸逃得性命了,如今对京城还基本上处于两眼一抹黑的阶段,这时候如果有人动歪脑筋,他的回旋余地真不大。
刘阿三在旁边跟着,看他神色怔忪,大概晓得在李家没什么好事,低声道:“王相公,这边只要不得罪了就是,先回去再说,京城里耳目众多。”
一言点醒,王子晋收拾心绪,反正事情都这样了,想太多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哪知这世上好多事,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王子晋刚刚到了下处,还没进门,只见林三,也就是沈惟敬的心腹人从门房里迎出来,远远地就打了个拱:“王相公辛苦,小人在此等候多时了,听说是去宁远伯府上拜候了?”
王子晋心里这个恨呐,真是不得轻省,那天自己拿话头逼住了沈惟敬和袁国正,看来这两个老狐狸至少有一个是没有死心的。王锡爵那边太远,目下又涉及到首辅之争,京城多方势力的目光都会投向太仓娄江的王锡爵家,他们是勾不上的;可是李家近在京城,他们就派人来守着探个风声了。
如果一个应对不当,失去了这虚幻的护身符,或许又会横生枝节吧?
王子晋定下心来,所谓骗人先骗己,商场谈判时很多都是这样,底牌藏藏掖掖的叫人看不透,那就多一重忌惮,其实很多时候所谓的底牌掀出来也就那么回事而已,关键是你有没有能力下注下到非要看牌的地步?反正对于沈惟敬和袁国正这俩老狐狸,王子晋觉得还是不要给他们翻牌的机会为好。
他跳下马来,把缰绳丢给刘阿三,冲着林三摆了摆手:“刚从李家回来,说了点事。怎么,你家沈大爷叫你过来,给我送帖子来了?”
林三忙笑道:“小人是什么身份,哪能做这样大事?我家大爷亲自到了,正在前厅喝茶呢,这会该当有人去报信了吧。”
王子晋心中一喜,沈惟敬亲自到了?那说明自己面见兵部尚书石星的事应该是成了,只要今天不生什么变故,就可以稳稳再进一步。他回想一下自己在沈惟敬心中留下的印象,大约是仗着李家的牌子狐假虎威,又用宁夏和朝鲜用兵前后次序的看法迷惑了他,这才使得沈惟敬愿意在自己的事上使劲。
这种回忆是很重要的!一个弄不好,就是穿帮,穿帮的后果会非常严重,严重到让人把你的底牌全部看穿,甚至连梭哈都不能挽回的地步!没办法,在没有实力以本伤人之前,就得用这样的手段连蒙带骗。
想了想,大致不差,便即做欢欣状:“沈大爷亲自过来?想必是有好消息到了,待我去见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二道门,只见沈惟敬换了身衣裳,精神抖擞地站在二道门迎接,钱厚钱掌柜一旁相陪。
打老远王子晋就笑道:“沈大爷亲自到来,小生如何敢当?今日接了帖子去李府拜望,委实对沈大爷失礼了,还望勿怪!”
沈惟敬眼中光芒一闪,他就是为这事放心不下,所以才亲自来跑一趟。那天回去之后,他也曾反复揣度过王子晋的底细,只能用高深莫测来形容,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不但是娄江王锡爵的后辈,又和李家有交情,这人自己能抵抗得了么?可是要让他甘心放弃自己的地位,却又怎么都不肯,因此才要再过来一遭,在王子晋面见石星之前,再探探他的底。
见王子晋这般说,沈惟敬便也笑道:“宁远伯府哪里是一般人能进去的?王相公干办大事,小老儿算不得什么。今日王相公,是送了两位姑娘去宁远伯府么?”一面说,一面两道眼光便死死盯着王子晋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点点细节。
王子晋心中暗骂,老狐狸,等着你呢!他笑了笑,却不是什么爽朗的笑容,而是带着点尴尬:“昨日就接了李家三爷的帖子,邀小生今日过府,说来惭愧,李三爷还把小生好生责骂了一番,说他新婚燕尔,府中何用歌姬?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话的重点很有意思,表面上是说,那天我跟你沈惟敬还有袁国正那个老篾片说的,都不是假话,原本我也没说这俩花魁是宁远伯府点名要的,只是我投其所好罢了。如今李家明白说了不要,也不是我的错,马屁拍到马脚上,原是做帮闲常有的事,你沈惟敬和我差不多的身份,难道不懂得?
对于帮闲来说,马屁拍错地方并不是什么大错,下次再拍回来便是,重要的是保证在某方面没人比你拍得更好。这样的道理,几十年老江湖的沈惟敬心知肚明,他一面和王子晋交换一个眼色,表示心知肚明,一面心中却大骂:你个读书人,不好好去读书考科举,非要来趟这混水?趟浑水也就罢了,还这么业务精通的,诚心来抢我老沈的饭碗么?沈惟敬历经沧海的心中,竟而升起一丝“既生瑜,何生亮”的苍凉来。
俩人位置一换,王子晋已经和他并肩而行,又和钱掌柜打了招呼,才到前厅坐定。喝了口茶,歇了一气,才向沈惟敬做苦笑状:“说出来不怕沈大爷笑话,今日小生着实吃了李三爷的排头,说小生不思勤学报效,净弄些歪门邪道来,可把他老人家给看扁了。若不是李大爷也在,帮着骂了小生几句,小生这会还不见得回得来呢。”
“李大爷!”沈惟敬大吃一惊,李家称得起大爷的,只有宣府总兵李如松一人,他居然在京城?这可是个大消息,大到惊天!
王子晋有意露这个口风出来,就是为了震他一下。以沈惟敬的地位和能力,很难得到李如松行踪这样的机密信息,而李如松回不回京城,又显然关系到朝廷对于宁夏和朝鲜两处的战略调整,也就关系到沈惟敬自己能从中得到多少利益的问题了。
现在这么大的信息从自己的竞争对手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沈惟敬心中怎不掀起滔天波浪?以至于他是好不容易消化了一下之后,才发觉这王子晋的话语中还包含了另外一重信息,那就是李如松对他的态度居然还颇为亲近!因为在王子晋吃排头的时候,李如松出来帮着骂两句,那显然是在为他解围!
这一下子,沈惟敬算是将自己的小心思收起了五成,稳了稳心神,却还不死心,试探道:“王相公的神色,可是好得很,不像是吃了一顿排头就回来了吧?”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没那么容易唬得住啊!王子晋不慌不忙地笑道:“那是自然,这女色当然是枝节小事,小生之重于李家大爷三爷之处也不在于此。”说着,他身子向前微倾,摆出极为机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表情来,低声道:“小生是密告李家大爷,日本兵已经定下了跨海入朝的时间,只在四五月间!”
第二十九章事前准备()
沈惟敬彻底服了。
他明白,李如松是个将门,带了许多年兵了,懂得军事的关键。像出兵日期这样的大事,等闲人绝对无从知晓,有时候连军中不够级别的大将都难以得知,王子晋能拿这种消息出来卖弄,那就不是假的,因为真假很快就见分晓,王子晋可是还要指着这次战争混出头来的,到时候难道因为这次牛皮吹大了就跑路?没这么傻的人吧?
话又说回来,军中机密的消息,其实要想打听到,只要有合适的渠道,也并不是真那么难。什么渠道?就是和军队关系密切的大商人,如果是常年做这方面买卖的,从军队物资调运储存的诸多信息上,稍一归纳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别的不说,军粮也分很多种,驻守时吃的,和出征时吃的就不同,出征要多肉食,还要多做便于携带和速食的品种。
日本兵也是一样,打仗时吃的比平时要好,小兵们米饭团子平时吃不到,打起仗来才能揣几个。对于日本那种刚刚从分裂走向统一的国家和军队来说,整个后勤动员体系都很分散,大部分事情都要通过当地的商人来解决,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正是把持住了当时日本最大的商埠——堺町,使得后勤得到保障,才能逐渐强大起来,最终在丰臣秀吉的手上完成日本的统一。
因此,王子晋能得到这样的情报,沈惟敬作为一个和日本方面打过很多年交道的老江湖,也不怎么意外,只是心中慨叹对方的能量惊人而已,也有些怨怼,这样的资源,想必是来自云楼了,为何云楼不告诉自己,只告诉王子晋?
他的眼神往边上一飘,钱掌柜就明白了。其实钱掌柜自己都在迷糊,云楼给王子晋提供的情报之中,并没有包含这方面的内容啊,怎么他就敢这样放大言?当着王子晋的面又不好说,只能回给沈惟敬一个很复杂的眼神,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懂,就向王子晋正色道:“王相公,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连沈大爷都还没知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出去了”
这是在撇清了,王子晋也能明白,云楼之前在沈惟敬身上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哪怕现在又多了自己这么个路子,也不能轻易放弃。便配合着演戏,做惊讶状:“哦?小生见沈大爷在这里坐着,还以为昨天到的消息,沈大爷都应该知道了。好在也不是外人,沈大爷总是要知道的。”
沈惟敬点了点头,面上看是不放在心上了,袖子里掏出一份帖子来,递给王子晋:“明日晚间,兵部尚书府中有酒宴歌舞,是石尚书宴请门下客,请王相公和在下同去,便于引荐。”
王子晋郑重其事地接过来,先向沈惟敬拜谢了,又道:“沈大爷,不知在石尚书面前该当如何?”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你是先行者么,不给咱铺个路?
沈惟敬是真有点想要拂袖而去,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而已,你那边李家的饭就很香很可口,何必要来抢我这一碗?随即想起王子晋背景深厚,还有王锡爵的影子在内,估计是王锡爵即将入京埋下的暗子吧?
老沈轻轻叹了一口气,叹出无限的悲凉和无奈来,方道:“王相公,石尚书也是科举正途出身的,见到你必定高兴,我老儿有些江湖交际的手段,却不便来污你的耳了。近日东西皆将有事,石尚书为此忧心忡忡,也不知该先取哪一路,这兵力粮饷的调度都颇费功夫。王相公若是能为他解了此惑,石尚书必定赏识。”
说完了,沈惟敬便即起身告辞,钱掌柜再三苦留吃饭,无奈老沈去意甚坚,也就只得罢了。王子晋一副千恩万谢地跟着送了出去,再回到前厅时,把手中那张请贴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
能不笑么?忙了这么久,花了这么多心思,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犹如走钢丝一样走到现在,终于见到点曙光了,王子晋心里这份高兴,真是无法言喻。好在尚有理智,提醒他这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要想真正出人头地,往后要过的关还多着呢!
钱厚在一旁袖手看着,直到王子晋彻底冷静下来,才道:“王相公,你那日本兵四五月出兵的消息,是怎么回事?方便和老夫说说?”
王子晋笑了笑,这是他现在所在的团体,所以不能胡乱忽悠:“钱掌柜,你可别多想,我这只是瞎猜而已,没什么机密的情报来源的。”
“瞎猜?!”钱掌柜好似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