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只剩手里95式步枪上的半个弹鼓，只有在敌人太过接近阵地时，才拿出来一两次十几发子弹。在敌人距离阵地比较远的时候，他和其他战友一样，用备用的中华二式步枪点射。
重机枪也哑火了。这种新配备的武器射速太快，又没来得及准备足够的弹药，现在只能当个摆设。格兰特估计重机枪的弹链应该还剩一箱或者半箱，准备在关键时候用来救急——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
被大量消耗的除了弹药之外，还有人命。
敌人已经数次冲上这片阵地了。每当他们要冲上来的时候，格兰特就和战友们一起，沉默着给手中的中华二式步枪上刺刀，然后像野兽一样嘶吼着朝着那些狂热的苏尔丹王国士兵冲过去，在炮火笼罩下和他们拼命，将他们赶出阵地。
这种高频率、高强度的白刃战是一种很奇妙的经历。在一开始的时候，格兰特还会因为某个熟悉的战友在眼前倒下而发狂，还会被四周喧嚣的嚎叫和炮火声激得热血沸腾，还能闻得到直冲鼻孔的刺鼻的硝烟的味道。但当这种战斗进行了数次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只是仿佛变成了一台机械。他可以清楚得听见某个向他靠近的脚步声；听见刺刀刺入敌人胸膛时，刀刃划破肌肉的闷响和划过骨骼的轧轧的叫喊；听见自己心脏咚咚得跳动和血液奔腾川流不息的巨响。但是，他却听不见不知是敌人还是己方的炮弹在距离他仅仅数米的地方爆炸，也听不见朝夕相处战友负伤或者临死的惨叫，更听不见战场遍布的嘈杂的喝骂。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和附近的几个敌人。要么杀死他们，要么被他们杀死，就这么简单。
在这个敌人进攻难得的间隙，格兰特取下腰间的水壶灌了一口水，湿润了一下自己干得冒火的喉咙。他扫视一眼身边剩下的战友——一个班十个人，只剩下四个了。那个整天吵吵嚷嚷的班长在刚刚的被砍掉一只胳膊，让战友帮忙用打火机活生生烤焦了伤口止血，正抱着他的左臂怔怔出神。没有医疗兵了，医疗兵也在前线，估计同样死得不剩几个。为了活着，他只能继续战斗下去，继续送死。
他感觉他们这些人变成了一片沉默的森林，被敌人一个接一个的砍倒，正在默默地、阴郁地、谈不上英勇也谈不上壮烈地死去。
与此同时，一零一连部指挥部。
连长刚刚带着政委和几个仅剩的后勤人员支援前线回来，几乎人人带伤，一进门就瞪着猩红的眼睛冲着那名中级魔法师大吼：“支援呢？支援去哪了？不是说还有一个警卫排过来吗？人呢？！”
“连长……”那个中级魔法师一脸苦涩，满脸都是泪水。“不会有支援了，我们被抛弃了。”
“抛弃了？”连长一把揪住那个中级魔法师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状若疯魔。“你说抛弃了是什么意思？！”
“团部下令，撤退进4号防区，我营负责断后，须再拖延敌人三个小时，并且立刻将部队中的中级即以上战士和魔法师撤出战斗……”中年魔法师啜泣着转达了接到的命令。随着他的话，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
“嗯，我知道了。”指挥部中持续了许久的沉默被连长打断了。
“连长！”政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两眼通红。“这个命令不能接，这不合理！凭士兵们现在的状态和弹药储备，还要抽走连里的高手，怎么坚持三个小时？而且即使真的能坚持下来，士兵们怎么撤离？什么预案都没有，他们这是在谋杀！我要告他们，我要让他们上军事法庭！”
“……”
政委的话似乎没有引起连长的注意，连长只是默默地走到窗前，点起一根香烟。在第一缕烟雾升起的时候，连长开口了：“我说政委啊，你有孩子吗？”
“啊？”政委楞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回答道：“有，在学院上学呢。”
“我也有，是个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特别好，没给老爹我丢脸。”连长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又吸了一口香烟，烟气在胸腔里环绕，左肩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他弹了一下烟灰，接着说道：“就在两年前，我还是个农奴，整天过得浑浑噩噩的，拼命想让家里吃上口饱饭，可还是整天饿肚子。可现在呢？老婆在纺织厂上班，一个月有十几个金币。我好歹是个连长，一个月也有四十金币的津贴。儿子不用跟我小时候似的，天不亮就跟着长辈下地干活，而是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上课……放在以前，这简直是贵族老爷们过得日子，想都没想过。”
听着连长的话，政委张了张嘴，可似乎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什么也没说出来。
“来到军队之后，我以前的老班长有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有的是人看不惯咱们现在的好日子，看不惯兰德大人，要想好日子过下去，咱们得跟他们拿起枪来拼命才行。’”连长将抽了一半的烟扔出窗外，冲着政委笑了。“你说，要是咱们都怕死，这必须死的事儿谁来干？咱们的好日子怎么办？”
说着，连长走到政委身边，拍了拍眼圈发红的政委肩膀，笑道：“政委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咱们不能失职不是？服从命令吧，去把该撤的人撤回来，别晚了。”
“是……”政委流着眼泪敬了个军礼，头也不回得走了出去。
第122章 撤退（）
当格兰特接到让他抛下战友独自撤退命令的时候，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撤退？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我们怎么撤？”
“不是‘你们’，而是‘你’。团部的命令，要求撤出所有中级即以上的战士和魔法师。”传令兵又重复了一次命令。在他身后，是连里另外两个魔力机枪兵——还有一个已经阵亡了，死于战场上乱飞的流弹。听说在一次换完弹夹刚刚冒头的时候，就被一颗子弹打穿了脑袋。
“什么？不行！我们班加上我只剩四个人了，我如果走了，他们会更吃力的！”格兰特闻言立刻摇头拒绝。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抛弃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这个班上死去的六个人理，甚至还有一个是为了给他挡子弹而牺牲的！
“唉……这是命令，士兵。”传令兵叹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心中郁结的心情，开口提醒道。
“可是……”
“服从命令，格兰特！”就当格兰特想着违抗命令，再怎么也要留下来的时候，班长突然开口喝道。
“班长！”格兰特不满得看着他的班长。这个中年人的胡子上都是凝固的血迹，身上军绿色的军服灰扑扑的，充满了硝烟的味道。因为失去了左臂，无法使用中华二式步枪，他把他心爱的中华二式步枪给了更需要的人，此时手里拿着的是一柄小巧的左轮手枪。
他怎么忍心将这个失去了手臂的男人独自丢在这里？
“我再说一次。服从命令吧，格兰特。”班长随手将左轮插回腰间的枪套，走上前去拍了拍格兰特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这不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们三班全体成员。也许我们几个这次要死在这里了，但只要你安全，咱们三班的旗帜就不会倒下！我相信总有一天，三班会重新出现在战场上，为我们几个报仇。”
“不，班长，我要留在这里！对面那些混蛋只是些拿着燧发枪的乌合之众罢了，我们一定可以撑到……”
“格兰特！老子好好跟你说没用了是吧？！”格兰特还没说完，班长脸色狰狞，举起手中的左轮猛地顶上了他的脑门。“难道你以为没有你老子就死定了？现在、立刻，给我滚！”
“班长……”格兰特手足无措，眼圈一下子红了。
“唉……格兰特，快走吧，时间不多了。”在旁边围观的传令兵看到这里，走上前去拍了拍格兰特的肩膀说道。他今天已经是第三次目睹这种场景了，但每一次目睹都感觉心里泛酸。但是没有办法，这里可是战场，命令就是命令。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枪声。众人脸色一变：敌人又打上来了！
格兰特趁着班长走神的一瞬间，抄起手边的95式步枪就想冲到最前线去。结果没跑两步，突然腰间一痛，整个人就被踹倒在地上。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是班长手中左轮黑洞洞的枪口。
“砰！”
班长偏了一下枪口，一枪打在格兰特脑袋左侧，溅起一片土雾。他涨红了脸，额角青筋暴起，恶狠狠得盯着还有些发懵的格兰特，大吼道：“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老子一枪崩了你！说到做到！”
说完，班长转身带着自己仅剩的两个士兵往前线跑去，头都没有回。格兰特觉得，班长似乎在逃跑。
格兰特全身一松躺在地上，手却紧紧抓住一把土地。他莫名得觉得，手里这把干巴巴的土块，似乎能攥出血来。这是一片吃人的战场，班长他……能活下来吗？难道我一定要苟且偷生，连留下和班长他们一同慷慨赴死也不行吗？
炮火响起来了，枪声响起来了，敌人的嚎叫和战友们的嘶吼响起来了，硝烟和战火再次在这片土地上蔓延。可他却只能像个怕死的混蛋一样，灰溜溜夹着尾巴逃跑……
“格兰特。”就在格兰特万念俱灰的时候，一个同为魔力机枪兵的战友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人是当时和他一起进入那个实验性质的魔力步兵连的好友，是个大大咧咧的乐天派。不过现在看上去，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同样不想离开连队……但是你必须清楚一件事。我们现在是军人，我们的生命不属于我们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就自作主张。”他似乎在劝说格兰特，但更像是在劝说自己。“如果实在不甘心，咱们就多杀几个敌人。但要是真的因为咱们闹点情绪就影响了整个作战计划，那可就真对不起那位班长了。”
格兰特坐直身子，抬头仰望着天空，沉默了好一阵。天空中是随风肆意飘扬的硝烟和时不时划过的炮弹，但是透过这些，天空却特别干净，特别蓝……
“走吧。”他说。
第一军第三师二团三营，加上文职和后勤人员共三百四十六人，阻拦主敌人主力八小时二十九分钟，圆满完成了作战任务。期间一直在缺少弹药的情况下，面对着十倍于己的敌人的猛攻，歼敌四千三百余人。全营上下除了十四名提前撤走的中级及以上战士和魔法师，全部牺牲。其中最壮烈的莫过于一零一连，在弹药耗尽之后，用最后的手雷炸毁己方的机枪和迫击炮，和敌人进行了一场惨烈的肉搏战。
勇士们在这烟与火的山岗上，高喊着口号，一次又一次把敌人打死在阵地前面。敌人的死尸像谷个子似地在山前堆满了，血也把这山岗流红了。然而他们最终还是壮烈的牺牲了——就连死去之后，也和敌人死死纠缠在一起，在战后掩埋尸体的时候，甚至要把这些尸体的指骨掰断才能将他们分开。
战场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被几把长剑穿透，却用一根步枪支撑着不肯倒下的独臂尸体。他嘴里还含着不知是谁的半片耳朵，脸上却挂着笑……
第123章 战争泥潭（）
得益于丘陵地带四到六号防区前最后一道防线的拼死阻拦，顿克尔终于带领着第一军在苏尔丹军突破到这里前，将被其命名为“泥潭计划”的防区打造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防线网络。这张防线网络也确实不愧为“泥潭”之名，不仅大大延缓了苏尔丹王国军队进军的速度，还对苏尔丹王国军队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苏尔丹王国军队进入这片丘陵之后，真的就如同一头扎进泥潭一般，每推进一个山头、一个山谷、一条小溪甚至几块巨石，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与之相对的，第一军的部队却可以依托着遥相呼应的防线，在形势不妙的时候不用付出多大代价就能安然撤离，或者在敌人不注意的时候集中力量有限度的反攻。
战事进行的很顺利，苏尔丹王国军队除了不太出动的那四万王室直属的军队，其他的部队全都损失惨重，战斗减员达到了惊人的六成，却只突破了一半防线。然而顿克尔看着眼前沙盘上越来越少的敌军标识，眉头却皱得紧紧的。
“那群该死的苏尔丹人到底在想什么？”顿克尔凝神思考着。周围的军部参谋正忙得不可开交，针对苏尔丹军的动向对部队发出各项命令，在这种嘈杂的环境种，沉默的顿克尔非常显眼。
“完全不计伤亡的进攻，一反常态的坚定的作战意志，按兵不动的国王军……他们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