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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因为二叔年纪大,又不识字,所以怎么看都没前途,二十年来,孙暹对他根本没提携过。要说照顾的话,也就是十多年前二叔求了一次,孙暹这才叫御马监的刘吉祥把他弄到积水潭马场洗马圈,这一洗便叫二叔从个壮年汉子洗成了老头。
自身没混出人样来,又没什么积蓄,二叔当然没法到孙暹这里活动孝敬。别看他刚才和两位把兄弟说的轻松,可这心里一路却是打鼓的很。他怕啊,怕人孙公公不答理他,不肯给他办去四川的事,那样一来,哥三可都没了指望。他老人家也得继续留在东宫受那魏朝的整。
大车的车轱辘好像老旧散架般,一路咯吱咯吱的,车身也晃的很,晃的二叔那心时而高起,时而低落,总不得踏实。
终于,大车驶到了恭子厂。车夫在外头就把车停了,叫二叔自个下去进去找。没法子,恭子厂这头都是达官贵人所在,除了官车,京城跑的大车根本不许进。要不然,满街巷的乱跑,冲撞了哪个达官贵人,那可是要命的事。
“行咧,我自个去。”
二叔从车上跳下,把车钱给车夫结了,然后站在那里吹了阵冷风,深呼吸了几口,这才一跺脚把心一横往孙暹家去了。
这点,恭子厂的街道上倒是没什么车辆,天冷,除了大早就上衙轮值的官员们,其余贵人们都窝在家里,哪个愿意出来挨冻。
街上来往的多是各家的仆人,大半都是出来采办蔬菜肉食的。这些个豪门仆人可势力眼的很,见二叔一个老太监还穿着火者的衣服,那眼神,真是一个犀利,鼻孔就差翘上天。
二叔知道人家看他的眼光意味着什么,也不计较,也计较不来。真个计较的话,说不得就叫这帮豪奴给揍一顿呢。
他老人家只顾低着头,操着手,中间吊着老三赵进教买的点心。好在他老人家知道孙暹家在哪,要不然一路瞎摸,也够他受的。
还好,孙暹大老家在家,没让二叔白来。
………
生活不易,二叔要自谋出路,独自创业,良臣这做侄子的于心何忍噢。
第三百零三章 给小的一个机会()
门房那里,二叔受到了点小小的刁难。
要说刁难,其实也算不上,但这事对二叔来说,就是刁难。
门房要门包。
宰相门前七品官,孙暹是内廷司礼监的秉笔,放在外朝,就是内阁的大学士,称一声内相不为过。
所以,内相家的门房不是免费的。当然,如果孙暹大老爷清廉无比,那这门房自是不敢收什么门包。不过,孙暹大老爷显然自家吃肉,也是允许下面人跟着喝汤的。用下边人话说,自家大老爷那是体贴下人的大善人。
门包这东西,有行价,各家绝不瞎要,也没人敢破坏这个行价,要不然就是群起共讨之了。
孙暹家的门房就是参照外朝大学士的价码——一两银子。
二叔囊中羞涩,身上的铜板加一块也不过值七钱,实在是凑不了一两,摸遍全身也找不到一样东西可以典当救急的。
这可把他给急的啊,没这一两银子,他就进不得这门。进不了门,再大的事也休提。
门房看起来是个水泼不进的主,二叔寻思着哥三所有指望都在孙暹大老爷那呢,这要进不去还得了。
于是,二叔充分发挥了自己最擅长的一面——忠厚老实。同时,又发挥了自己哄人拍马的本事,在他的一番苦情表演下,看着水泼不进的门房还是心软了下,收了那吊铜钱叫二叔进去了。
门房心软的原因除了二叔看着真可怜外,也因为二叔是他家老爷名下的,他也不能真把事做绝了。万一这李老头真有要事,他这边给老爷误了,回头吃挂落的还不是他。
成功通过大门的二叔当真是满心欢喜,拎着几包点心在门房的带领下找到了孙暹。
明天是冬至,孙暹正在吩咐下人准备过冬的物品。按家乡的规矩,明儿孙暹还得在府上烧纸钱,以求孙家列祖列宗在那边也把这冬天过好,不致因缺钱而冻了饿了。
这段时间,孙暹一直呆在府上,哪都没去,因为这个节骨眼他必须得避嫌。虽说内廷的人事任命和外朝没多大关系,可司礼监的人事却和外朝牵涉极大,哪怕一个随堂太监都能让外朝震动,况掌印太监呢。
外朝不管谁主内阁,都得在司礼监中有人,否则司礼监卡了批红权,内阁那里票拟再多都没用。历来首辅者,无一不和司礼监的掌印交好,原因就是在此。
司礼监掌印被内廷呼为老祖宗,乃是太监能够攀登的最高职位,孙暹在宫里伺奉了四十年,如何不想成为徒子徒孙口中的老祖宗。坐了这个位子,别说是祖坟冒青烟了,那绝对是比中状元还要光宗耀祖的事。
明争暗夺,相互较劲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谁也不想成为陪衬,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孙暹和金忠一样,都是闭门谢客,除非皇爷召见,否则断然不和外朝的人接触。只是私底下,双方都有什么人在和外面联系活动,却都是心中有数的。眼面前,也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眼下皇爷那里还没松口,到底是他孙暹还是金忠接任掌印,宫里头在猜,宫外头也在猜,听说有好事的都开了盘口,赌他和金忠哪个接印呢。
孙暹知道,金忠那里和齐楚浙党走的近,而他这里,则是和东林党走的近。掌印之争,牵涉极大,就算孙暹和金忠自己不动,外面的人也要动的。听说,东林党为了力保自己坐实大印,已经派人去找金忠的小辫子,这事孙暹不知详情,但显然希望此事能成。
明天冬至是司礼太监张诚陪席首辅叶向高,孙暹这里已是得了信,给张诚那里打了招呼,至于张诚是不是爽快卖自己一个面子,给叶向高一个面见皇爷的机会,孙暹不敢打包票。毕竟,张诚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尘埃落定之前,孙暹能做的其实不多。
从前,过节这种事哪需他老人家亲自安排,这不闲在家里久了,便亲自忙活了。正吩咐着,门房进来了,恭声道了一句:“老爷,李进忠求见!”
“哪个李进忠?”
孙暹转身随口问了句,话音未落,就见一大高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在了自己面前,口称:“小的李进忠给孙公公磕头了!”
“你是?”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进忠,孙暹一时没想起这人是谁,半天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二十年前求自己举进宫的那个傻大个么。
“是你啊,起吧。”
孙暹摆了摆手,仔细打量李进忠,发现这傻大个现在比自己还老相,不由有些唏嘘。
“明儿过节,小的也没什么好孝敬公公的,便带了这些小点心,还望公公笑纳。”二叔从地上起来后,就忙将那几包点心递了上去。
因为过于激动,二叔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应该把点心直接递给孙暹大老爷,而是应递给边上的下人。
他还没这个资格直接递东西给孙暹。
孙暹也是一时糊涂了,见李进忠递东西上来,下意识就伸手要去接。可募的却看到李进忠那双手上满是猪油,油腻腻的还泛着光,猪油下全是裂口和冻疮,顿时有些反胃。伸出的手随意打了个圈,淡淡道:“有心了。”
边上的下人有眼力,忙上前从二叔手中接过那几包点心,心里则是发笑:什么穷鬼,拎了几包点心就好意思要我家老爷亲自接的。
“说吧,找咱家有什么事?”李进忠十多年没上门,这突然过来,孙暹如何猜不出这人是有事求他。什么过节不过节的,他老人家才不信呢。
“这”二叔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别这那的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孙暹有些不耐烦,若非这李进忠说起来也是自己名下的,就这么赶出去有点叫人心寒,他才不愿和他多说一句。
二叔犹豫了下,不敢耽搁,当下低声道:“是这样的,小的听说丘掌家去了四川开矿,所以和两个要好的朋友想去替丘掌家打个下手,还请公公成全,给小的们一个机会。”
“你想去给丘乘云打下手?”
孙暹的眼睛眯了起来,有些意外。
第三百零四章 良臣,叔走了()
孙府外,徐应元和赵进教找了个背风处蹲着,进忠老哥进去都好长时间了,却迟迟不出来,哥俩心里都有些着急,同时也发慌。
门房那倒是有地坐,可这哥俩不敢去坐,况且,那地也不是白坐的。至少几个铜钱,要不然,人家白给你上碗茶么?
“老三,你说孙公公会答应进忠老哥么?”徐应元哈了口气,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腿脚。说实在的,冷他倒不怕,可就怕事不成。
“有什么不答应的,老丘那里本就缺人,孙公公巴不得有人去呢。再说了,进忠老哥是他名下的人,叫他去总比叫别人去好吧?”
赵进教虽然也有些慌,可事情是他接的头,如今都到实质性一步了,他要表现出不安,徐应元不定怎么埋怨他呢。
孙府门前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来拜访孙暹的,不过因为孙暹吩咐过门房,除了宫里的人,外人一概不见,所以那些来拜访的客人大多匆匆留下名贴就走了。出来时也没什么怪话,想来知道孙公公最近确是有些不便。他们前来的目的倒也不是真为了能和孙公公说上话,纯是留个名贴,这也算是个投资,这要万一孙公公真的接了掌印,他们这些人就是拜对了山门。
如这般情况,这会金忠府前同样上演着。
司礼掌印之争,牵扯好多人心呢。这事,比最近科道弹劾李成梁都更吸引目光。
李成梁,关外边陲之地的事,如何能和朝堂中心发生的大事相提并论呢。
“瞅着没,咱哥几个不知何时才能如孙公公这般风光。”徐应元叹了口气,早上他还说人孩子王承恩,现在却轮到自个身上了。真是别人做太监,你也做太监,这人与人的区别昨就这么大的。
“进了司礼监,就等于鲤鱼跳龙门啊…”赵进教神情有些落寞,这好事他是不想了。
唉,徐应元又叹了口气,羡慕的看着孙府的门房在那大收门包,琢磨着这辈子能在哪位大珰家做个门房就挺不错。可惜,这好事也同样轮不到他,谁让自家祖坟不冒烟呢。
“出来了,出来了!”
赵进教看到大门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老哥李进忠又是哪个。
徐应元一个激灵,一把拉住赵进教:“走,快过去。”
二人迎着李进忠就奔了过去,远远的二叔也瞅见这兄弟俩了,忙也朝他们奔来。
不等二叔站稳,徐应元就不安的拽着他手问道:“老哥,昨样?”
“成咧!”二叔一脸的笑容,嘴角都合不拢。
“真成了!”
徐应元的心扑通落了下去,心中狂喜。赵进教也是欢喜的直搓手,呢喃道他就说嘛,老丘那缺人,孙公公肯定松口,这一下他们哥三可发达了。
“孙公公夸咱们了,说咱们不怕蜀道难,愿意走上几千里路去给老丘打下手,说明咱们有上进心,是踏实人,他老人家高兴,一口就答应喽。还要咱们好好干,干出成绩来,等回了京给咱们好生安排呢。”二叔也真是兴奋,同时激动,刚才孙公公好生夸了他很久呢。他长这么大,也没人这么夸过他,可把他乐得心花怒放。
“那咱们几时走?”事情成了,徐应元就不想再在慈庆宫那受罪了,此刻恨不得插翅飞到那石砫寨才好。
二叔忙道:“孙公公已经吩咐人去给咱们办手续了,叫咱们回去收拾一下,随时都可以走。老丘那边,孙公公这边也会捎信去,咱们只要到了老丘会安排的。”
徐应元听后,嘿了一声:“还有什么好收拾的,两床破被,几件破衣?”
“我那也没什么东西,值钱的都在怀里揣着呢。”赵进教哈哈一笑,司苑局里他屁都没有。
“老哥说吧,啥时走?”徐应元决定听大哥的。
二叔却“喔”了一声,然后迟疑一下,道:“这京里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不过走之前我得去见个人。”
闻言,赵进教顿时打趣道:“怎么,老哥不声不响的就有相好的了?”
二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和我说这话。”顿了顿,对两把兄弟道:“你们俩先回去,破被就破被,总得带上几床,要不然路上拿什么睡觉。这可是入冬了,几千里路,有咱哥三受的呢。”
“对,可不能大意了,路上要是生个病,指不定就没命呢。”徐应元深以为然,赵进教那边也没意见。他们哥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