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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厂卫火拼()
总算是来了!
孟国忠松了口气,东厂再不出面,他想死的心都有。
一边的陈士诚也是把悬着的心落回实处:这下好了,不用大出血了。
兵马司众兵连同坐铺、无赖子在东厂番子出现那刻,俱是下意识往后退,没一个敢留在原地的。
几十个褐衣番子如幽灵般缓缓走来,每踏一步都似带着千钧之力,令得当面之人唯有躲到一边方能避开那力道。
“公公,是东厂的人!”李维眉头深皱,不明白东厂为何来此,那领头的口气听着可是不善的很。
“怕他个鸟,谁敢动魏公公,我砍他姥姥!”
田刚却是不屑,东厂威风,他们锦衣卫也不是吹出来。往根上说,东厂那帮家伙还是他们锦衣卫出去的呢。
良臣有些感动,相较李维,田刚为人木讷了些,可却是真汉子,遇事还是敢担当的。
见那帮东厂的人装腔作势,吓的兵马司的废物不住退,田刚不由冷笑一声,上前喝了一声:“我是锦衣卫的田刚,来的是东厂哪位档头!”东厂的规矩,领班、掌班带队办差都可称档头。
“田刚?没听说过。”
说话的还是先前那个声音,话音刚落,田刚的视线中就出现一个头戴斗帽的灰衣男子,身边跟着几个按刀护卫的番子,当中有一人赫然穿的是百户服。
千户?!
田刚双眼一眯,虽然依旧不怕,但也是心惊。
李维在良臣耳畔低语一声:“公公,怕是东厂的外大档。”
良臣知道东厂内外档的区别,对方有百户跟随,至少也是千户。这种人在东厂肯定位高权重,不过,任对方再如何了得,再如何装神弄鬼,他魏公公也是不惧的。
猪在风口上能上天,人在风口上则是退不得。
良臣不知道东厂为何要盯上自己,他只知道自己一步也不能退。
退一步,就万事皆空。
好比崇祯那小子上台后,二叔退了一步,结果身死族灭。
既然没的商量,那就硬到底好了。
“咱家和东厂可没打过交道,今儿什么风把东厂的贵客给吹咱家这边了。”良臣没理会变得一脸轻松的孟国忠,笑咪咪的看着那斗帽男,暗自盘算着。
“贵客不敢当,魏公公不妨说我们是恶客。”
邓贤抬头看向他要对付的小太监,良臣同时也向对方脸上看去。前者并没有任何神色变化,良臣却是怔了下,因为他见过这个人。
山神庙中,好像就是这人将那胖子给带走的。被带走前,那胖子莫名其妙的看了良臣一眼,吓的良臣随后就翻看自己的包袱,生怕对方把什么要命的东西塞自己这了。还好,虚惊一场,什么也没有。
“邓千户!”
孟国忠跟见到救命恩人似的,脸上洋溢笑容,他知道自己这回肯定不用赔本了。东厂“外六档”的六爷亲自出马了,这魏太监水再深,瞬间也得干。
游达开冲孟国忠点了点头,邓贤则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落在魏良臣脸上,淡淡道:“魏公公今儿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是不是跟我们走一趟?”
“怎么着,东厂也要来拆咱家的牌匾不成?”良臣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冷笑,对方这么直白,他也没必要假虚伪。
“不敢!不过你公然纵容手下行凶,冲撞兵马司,我东厂若不法办于你,朝廷法纪何在!”邓贤声音冷漠,摆了摆手竟是要番子们将人带走。
良臣嘴角一咧,旁人怕东厂,他可不怕!
打得了兵马司,自能打得了你东厂!
抬手要郑铎他们动手时,田刚却铤身而出,喝喊一声:“有我们锦衣卫在,怎么也轮不到你们东厂插手!”
田刚就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魏公公叫东厂的人带走。这一次李维没有退后,犹豫一下后同时上前挡在了魏良臣身前。二人手下锦衣卫见状,自是毫不示弱,纷纷上前挡住东厂众番子。
见状,邓贤不由冷笑起来:“北镇抚使都要给咱们东厂面子,你二人倒是有种。”
“此地是我兄弟管辖区域,上头没发话,你东厂想要办事,就得问过我兄弟二人答不答应!”
田刚说着直接拔刀在手,一步不让。李维握了握拳头,紧跟着抽出了刀。
“不知死活!”
邓贤突然出手,只见手腕一动,绣春刀已然出鞘,一下顶在李维的腹部。李维吃疼不过,呛呛往后连退数步,抱着肚子就蹲了下去。
田刚见状,暴吼一声,挥刀砍向邓贤,双方手下也是瞬间厮打在一起。
郑铎他们自是不用吩咐,加入战团。小田有心想上前再显一显身手,可身负保护天使重任,只能忍着,倒是真田拿着一把铁尺到处挥。
“大人,我们怎么办?”望着扭打在一起的厂卫,陈士诚一脸发懵。
孟国忠可没懵,忙下令残余的部下立即围攻锦衣卫和魏太监手下的凶徒。他这回把赌注全押在东厂身上了,换言之,他孟指挥也是豁出去了。
东厂这次来的都是精锐番子,人数虽然处于劣势,可却不弱下风。他们下手也狠,虽然不是刀刀致命,可也让人心惊。郑铎他们遇上劲敌,再也不敢如同先前对付兵马司那样随便,一个个打起精神,唯恐叫对方伤了。
双方厮打在一起,不时有人受伤倒地。
忽然间,番子群中响起尖锐的哨音,尔后番子们突然往后退。不等锦衣卫和飞虎兵们反应过来,几十枝利箭就射了过来。“嗖嗖”声中,十多个飞虎兵连同几个锦衣卫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东厂办案,反抗者就地格杀!”
在邓贤杀气腾腾的声音中,一队黑衣箭手从潜藏的阴暗处出现,手中长弓已拉满,阴森的箭头直指对面。
田刚倒抽一口冷气,东厂这么干,是公然要和锦衣卫火拼不成!
看着受伤倒地的手下,良臣的神色很是难看,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藏着一队箭手。
“魏公公,若是不想你的人死伤太多,还是跟本官走一趟吧。”邓贤不急不慢的看着魏良臣,胜券在握。
“公公,让小田保你先走,我带人跟他们拼了!”
良臣正待开口时,却见郑铎咬牙喊了一句,不由一惊,来不及拽他,郑铎已是带着人冲了上去。
“找死!”
邓贤凶光一闪,下令放箭,然而传出的却不是箭声,而是铳声。
“砰砰”的铳声如吵豆般,响彻整个左安门。
黑衣箭队倒了一半还多,余下的都吓的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唯恐起身就被火铳击中。兵马司那边也好不了多少,不少兵丁和无赖子们捂着耳乱窜,个别胆小的甚至尿了裤子。
火铳声实在是太炸耳了,就连良臣的耳朵现在都嗡嗡着。
心中震骇更厉害,是谁来救他,又是谁敢公然在京师放铳!
受伤的,没受伤的,趴着的,站着的,所有的眼睛都朝铳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脸上无一不是惊骇之色。
二三十丈外,黑烟弥漫,几个呼吸间,一支手持火铳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眼前。
南镇!
邓贤脸色铁青,怒吼一声:“田尔耕,你敢!”
第四百一十八章 北镇诏狱 入者无出()
田尔耕?!
良臣心中震骇比邓贤还要过之。
打虎的汉子、二叔的头马、叛出阶级的奇人、五彪之首、锦衣卫大都督……
种种称呼,集于一人之身,这人便是田尔耕。
明末没有一个人物有田尔耕这般出奇了,明明是个官二代,别人眼中的纨绔子弟,不坐享父祖荫庇,偏胸怀抱负,苦学武艺,于长城之下一拳打死猛虎,从而入了二叔法眼,成为阉党最核心的骨干成员,亦是有明一代仅次于陆炳的最年轻锦衣卫大都督。
如果说,同为五彪之一的许显纯在东林党眼中已是虎狼般存在,这田尔耕却更甚一筹,乃地狱使者般存在。正是在他的主持下,雄霸朝堂近五年的东林党被扫荡一清,一声令下,缇骑四出,奏响东林哀歌。
头马,绝对的头马!
这可是真正的打虎汉子,不是那小说中的武二郎!
阉党的属性让良臣天然对五虎五彪亲近万分,加之听说其力大搏虎,自以为是个力士张飞般存在,抬眼看去,却发现一个年轻的身影执刀走来,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这年轻人都和张飞那种形象差之甚远。
人不可貌相,良臣惭愧,看人还是不能以自己的主观去想象,正如许显纯是个苦读考武科的举子般,他的顶头上司田尔耕则是个帅哥。
年轻、人帅、多金,还是个官二代,本身又是体制中的要员,田尔耕的形象很是高大上,任谁也不可能将他和日后的阉党头号打手联系起来。更谁也无法想象,就是这么一位帅哥,竟然一手包办了无数大案——北镇诏狱,入者无出。
邓贤的怒吼声似还在空中回荡,他的目光可怕的像要吃人。
田尔耕执刀在手,缓步踏来,他没有回应邓贤的怒吼,甚至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他的身后,跟着大约两百多名南镇所属的锦衣卫,其中一队是手持火铳的力士。
南镇的精锐,可以说都在这里了。这些人,也是田尔耕这个南镇抚使能够调动的最大力量,亦是他任南镇抚使数年来唯一可以信任的部下。
富贵须自取,也须险中求。
崇国寺中,田尔耕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后果代价他更清楚,但他没有选择。这是他等了一年多才等来的机会,如果他不做,他相信,内廷的大门会向他田尔耕彻底关死。
他不知道金良辅为何一定要自己纳这个投名状,但他赌了。
开大还是开小,不是他能够左右,但他能够决定这把牌什么时候开,由什么人来开。
输了,大不了不做这个南镇使,他的千户是世袭的,除了皇帝,谁也不能剥夺。除了皇帝,也没人敢杀他!
赢了,他田尔耕却能脱离南镇这个苦坑,到那唯一可以施展自己所长的地方去。
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怕的。
四周哀号的东厂番子没能让田尔耕动一点侧隐之心,他似天生铁血之人般,双目如狼眼只盯着一人。
东厂番子被南镇围了个严严实实,所有人都不敢动,甚至连救人都不敢。兵马司那帮人则是自觉的很,一个个要不蹲在地上,要不就是直接往地上一倒装死。
“田尔耕,你敢跟我们东厂做对!”邓贤的声音变得很平静,但却更可怕。
田尔耕脚下顿了顿,邓贤以为他会开口,却不想田尔耕径直又向前走去,然后向着站在台阶上的魏太监拱了拱手:“听说有宵小惊动公公,田某特地带人过来护卫,公公这边可有事?”
“多谢田千户相助,咱家这里伤了些人,其它倒无妨。”
虽然对田尔耕天然亲近,可良臣心里的困惑不比在场哪一个少,因为他不知道田尔耕为何带人来给自己救场,又哪来的胆子敢在京中放铳的。
火铳,可是军中重器。
铳声一响,不但京营要过问,兵部也要察问,宫里面更是会派人彻查。
田尔耕伤的又是东厂的人,这件事性质就变得很严重了。
厂卫火拼,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动了铳就不一样。
好比良臣前世时,你地痞无赖打的再凶,哪怕把人砍死砍伤,只要有人保你,事情都有余地。但要是动了枪,便谁也不敢保你。
念及此处,良臣便想开口把事情担下来,但转念又一想,田尔耕的出现肯定不是巧合,他魏公公与人家素不相识,人家至于为你担这天大的风险么。
因而,良臣肯定,田尔耕是受人指挥。
用屁股也能想到,这背后的人肯定是帮他魏公公的,至少不会害他。
所以,咱这魏公公是不是无意间陷入内廷大珰们的争斗之中了?
良臣眉头皱了皱,他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知道,被人牵着走的感觉。更不喜欢无形之中成为谁的棋子,他自认没什么本事,有的时候也很怂,但不意味着他不想做个黄雀了。
他决定保持沉默,他相信田尔耕自己能把事情做好,不须他这魏公公指点什么。
“公公无事就好,剩下的事交给田某就是。”
田尔耕也无意和这不认识的小太监说些什么,转过身看向了东厂和兵马司一众人。
刚才的铳声早把孟国忠炸懵了,看到南镇竟把东厂的人打翻一片,不知死伤多少人,当时就差点要晕过去。
这事闹大了,闹的太大,厂卫火拼不说,还出了人命,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