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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六奇的表现也不错,尽管心中十分不满,对妻子不替他说话有怨气,但始终不曾表露出来。
在院门口有说有笑几句后,便拉着妻子上了车。
老爹待两口子走后,轻叹一声瞪了眼儿子后,和女儿到院子里一起杀鸡拔毛。
马车已经没了踪影,良臣却还在看着。
王有福瞧着纳闷,问道:“人都走了,二舅还看啥?”
良臣“噢”了声,想了想对王有福道:“姐夫,你和爹还有姐说声,我有点事出去下,晚上回来。”
“那你早些回来。”
王有福没问小舅子去做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良臣招了招手,小田立时将座骑牵了过来。
“公公去哪?”
“去太仆寺马厂。”
良臣翻身上马,一扯缰绳,纵马奔出。
太仆寺马厂离杨家所在的村子不远。
第四百九十九章 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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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仆寺不是寺,乃正规朝廷机构,从前属小九卿,是实权兼要害机构,概因该衙门不但负责皇帝的车马,更负责天下马政,名符其实的弼马温。
本朝,太仆寺仍掌马政,却隶属兵部,又有南北之分。
北太仆位于京师,南太仆则位于滁州,
肃宁境内的马厂是宣德年间留下来的,与这马厂一起的是马户制度。
到如今,马户早名存实亡,各地保留下来的马厂也屈指可数。
马厂,是飞地。
行政上不归地方,而直隶太仆寺下辖典牧署管辖,类似后世的国营农场,区别在于不种地而养马。
因飞地的缘故,马厂拥有独立于肃宁地方的一套体系,在马厂的地盘上,一切由厂长说了算。
厂长不是官,而是吏——有品的吏,正九品。
莫要小瞧了这正九品,杨厂长一年的油水不比肃宁县正印颜良差。
说白了,天高皇帝远。
离着京师几百里远,厂长在马厂内要做什么,哪个问得着,管得着,连遮遮掩掩都不用。
别的不说,就是将马厂的土地废草还耕得来的几千亩土地年租,就足令杨厂长堪比大地主了。
这位,货真价实的肃宁县首富。
不过明年,杨厂长就该退了,他也不年轻了,三十五岁上任,在肃宁呆了整整十七年。
这次,是不得不退,因为他典牧署的姨丈致仕了。
也是时候退了,十七年来杨厂长捞的也够多了,再不退谁知上面会不会把他当肥猪宰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官员一朝亲信。
上头都退了,他再赖着不走,那是自己给自己招祸。
要说这十七年厂长的日子,那真是过得舒坦,并且时不时的有乐子。
“捉马贼”就是杨厂长最爱干的一件事。
“马贼”是马厂对于那些偷马骑的泼皮统称,实际上对方也算不得贼,因为他们不敢将马真的偷走,充其量也就是潜进来趁着放马人不注意,上去骑上那么一会。
只是在马厂看来,未准而骑,不是贼又是什么。
个个都来偷马骑,这马厂还用不用活了。
对待马贼,马厂的一贯态度就是严打。
往死里打,打死了都没关系。
天塌了,也不关地方的事。
打官司可以,可谁敢打这官司?
马厂里的马,哪怕是一匹老马,那名义上都是天子的御马!
敢偷皇帝的马骑,打你个半死,那是手下留情了。
去年,杨厂长就亲手将一偷马骑的小贼打断了腿,听说小贼是附近村子里的小泼皮,年纪轻轻不学好,从书堂跑出来跟人瞎混。
本着从小整治比大了整治更有用的观点,杨厂长那次打的比平时更带劲,当场就把那小子打得半死半活,然后叫人抬了扔厂外面。听说叫附近人给抬回了家,事后是死是活还是残,杨厂长都懒的打听。
他也根本不怕人报复,要说狠,方圆百里哪个横得过他杨厂长?
马厂人是不多,但要他杨厂长发个令下去,纠结个几百打手是没有问题的。
单这份力量,就足以使他傲视周边府县的三教九流了。
更何况,他还是个官!
没个民敢与官斗的,就是肃宁县也不敢问他马厂的事。
因明年要退,杨厂长这阵忙的事就多了起来。他要在临走前再狠捞一笔,马厂里的账也得做平,能卖的东西都叫他卖了。下任厂长从哪生发,就不关他的事了。
中午和帮亲信一块吃酒,兴致一高,难免喝多,所以杨厂长早早就去睡觉了。
不想,有人来找他。
………。
闲人免入!
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横在魏公公面前。
这块石碑熟悉的让他心痛。
犹记得,他被打断腿后在这块石碑下躺了两个多时辰,才叫人发现。
当时要是发现他的人再迟些,现在,恐怕真是地下一具腐尸了。
新仇谈不上,旧恨却磨人。
良臣当然不是无事来登三宝殿的,他是要来跟马厂的人算账,算算他魏公公的腿值几钱,顺便杀个鸡吓吓猴。
只是,实事求是而言,要不是马厂的人把前身打的快要死,又岂有今天的魏公公,更遑叔侄打天下之梦想了。
所以,凭心而论,良臣得感激人家才对。
奈何,他没那么贱,一码归一码,我偷你马骑是该挨打,可不能往死里打啊。
罪不致死!
一想到被打的惨样,腾腾的火气就冒,觉得自己太委屈,太惨,却浑然不想那被他活埋的潭千牛,又是否是罪就致死了。
双标。
别人一个标准,自己一个标准。
不管是不是穿越者,人都会双标,这是天性。
“什么人敢擅闯太仆寺重地!”
马厂是有护卫的,还是兵,不过同卫所兵一样,这些护兵已经演化成马厂的职工,仗着人多欺负人可以,打仗不行。
发现有一众骑士突然围在厂外面,这众护兵出于职责自是过来发问。
“去叫你们厂长过来,咱家与他有账算。”良臣打马奔到那帮护兵前面。
“你什么人?”
护兵头目不识得太监袍服,嘴里兀自喝了一句,心里却有点发虚,因为面前这帮骑士看着有点吓人,像是军中的。
不劳魏公公回话,一个飞虎兵队长纵马而出,怒喝那护兵头目:“提督海事太监魏公公在此,速传你家厂长前来!”
“提督太监魏公公?”
护兵头目和众手下叫这身份唬住了,太监他们还是晓得一些的,不敢怠慢,赶紧派了一人去叫厂长。
杨厂长睡得正迷糊着呢,外面却有人来报,说是厂子外面来了个太监。
“来太监关我屁事,老子又不归他太监管!出去,别烦我。”杨厂长好不恼火,就差手头没东西可砸,不然铁准砸那报讯人一脑门。
报讯的人不敢走,在外面小心翼翼道:“厂长,那太监指名要见你呢。”
“不见不见。叫人把他们轰走!”
杨厂长就这好汉的性子,他真不怕什么太监,哪怕他只是个小小九品的吏。
世上,从来就不缺敢于直面权威,尤其是阉寺的好汉。
杨厂长,就是这么英雄。
报讯的人听厂长这么说,得,也别磨叽了,照吩咐就是。
“什么狗屁太监,老子又不是吃你家的饭…”
杨厂长酒劲酣着,骂骂咧咧的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再次被惊醒,这一次外面的动静可大,听着好像坛坛罐罐都叫砸了,还有好多人在哭喊求饶。
杨厂长那是一个火大啊,腾腾的就跳下床,衣服都没穿,推门就骂:“娘卖个逼的,你们搞什么东西!…”
后面的话却没骂出来,因为眼前的场面太过惊人。
几十号护兵叫人拿着鞭子正往厅堂里赶,一群凶神恶煞的骑士簇拥着一人直接闯了进来。
“杨厂长,可还记得俺咧?”良臣也不下马,鞭子一扬指着发愣的杨厂长。
“你…”
望着那骑在马上的小子,杨厂长很眼熟,可就是不记得在哪见过这小子。
良臣干笑一声道:“不用想了,咱家偷马骑是不对,可你把咱家打的半死,似乎也不妥吧。”
“你是那偷马小贼!”
杨厂长想起来了,旋即一脸怒容,明白发生什么事,勃然大怒:“小贼,莫不成割了鸟当个屁太监,就想来寻老子的麻烦不是?”
“咱家就是来寻你麻烦,如何?”良臣冷笑一声,他最喜欢这等好汉了。
“没鸟的小贼,老子怕你不成!”
杨厂长不知是真好汉,还是酒没醒,反正表现出来的勇敢让他的手下们也为之敬佩。
一柱香后,杨厂长被游街了。
一身肥肉的他被扒得精光,只留个遮羞布,双手绑在绳子上被马拖着游街。
游的当然不是街,而是旁边村子。
第五百章 另外一笔账怎么算()
马厂的厂工很多,却谁也保不住厂长。
因为,他们打不过。
能打的和敢出头的都摞在那呢,你叫我喊的疼的身子都扭曲了,剩下那些谁个还敢乱动,一个个都远远躲在一边隔岸观火呢。
厚道些的在那咒骂几句,为厂长叫几声冤,说魏太监欺人太甚,不厚道的说不定的还嫌那太监下手不够狠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马厂也不例外。
不是每个厂工都心甘情愿叫杨厂长压个十来年的。
魏太监下手还算知轻重,也没多为难那些厂工,只将冒头的痛揍,余下的一律不管。
冤有头债有主,良臣的腿是谁打断的,他就找谁。
逞英雄被反杀后,杨厂长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后,果断的选择服软,愿意向魏良臣赔钱赔礼。
魏良臣却不理会他,只叫人将他扒光,然后牵在马后拖了出去。任他杨厂长怎么叫,怎么求饶,都当未听见。
这真是奇耻大辱,杨厂长刚被拖出去时,内心是拒绝且抱着几分索性死了算了的念头,可是,在转了一圈后,他下意识的开始计算起前面拉他马的步伐节奏。这样,可以有效的跟上,而不致于被马拖拽倒受活罪。
你又痛痛快快打伤一顿,杨厂长也认了,毕竟自个亲手打断了这小子腿,可眼下算什么事?
窝心窝火,又后悔。
杨厂长后悔的不是刚才充英雄,也不是去年打那小贼太狠,惹来对方报复,而是不应该穿这条红裤衩。
颜色太过鲜明,也太过丢人。
看着小贼骑在马上趾高气扬,不时瞟一眼自己的模样,杨厂长内心无比悲哀。
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佩服这小贼来。
为了报复自己,竟然舍了命根子入宫做太监,单论这份心性,这小贼倒是不比钻人裤裆的韩信差,也不比梁山泊上的好汉们差。
佩服完,自是将对方骂得坟头冒火。
尤为可气的是这小贼有备而来,竟然带了几面铜锣过来。
走一路敲一路,要百姓都出来看。
看什么?
看他堂堂马厂的厂长跟只猴子一样叫人耍么!
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委屈的泪水在杨厂长的眼眶中打转,特别是看到那个附近村子里,和自己有一腿的小寡妇瞪大眼睛看自己时,那真是…。
因为两手被绑着,有时节奏没掌握好,杨厂长不得不大步紧跟,或者小步快跑,这样一来,胯下不免一甩一甩的,他是要脸面的人,那羞燥劲,当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谁来救救我!
这会要是有人能救得了他,杨厂长认他当爹都行。
可是,没人能救得了他,因为管他的和能救他的人远在几百里外的京师呢。
现在就算有人插翅飞去京师报讯,等救兵赶到,黄花菜都歇了。
飞地,有好也有坏。
好在随便捞,坏在出事了没人救。
杨厂长恨,一恨没鸟的偷马小贼这般戏辱他,让他颜面丢尽;二恨手下这么一大帮子人竟然干不过三十来号人。
然而恨和后悔都没用了,杨厂长也顾不上其它的,他的两手紧紧拽着裤衩,生怕一松懈就赤条条的见人。
红色的裤衩再难看,也是他最后的遮羞布了。
魏太监真要做绝,扒光他又如何?
附近的村民可是头回见着这新鲜事,尤其是当事人还是一向欺负他们惯了的马厂杨老黑。
这些个村民平日没少被杨厂长欺负,以各种名义让他们上贡,要不然不是占你家地,就是放马到田里糟蹋。报到官府,也管不了,只能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