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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掉头远看,当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好在,那顾家恐怕没反应过来,未派人来追。
只是,奔了几里多地,魏公公却突然勒马立在了那里,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在想,自己好像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吧?
死者可是顾宪成!
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呢。
顾宪成明明是自己暴死,与他魏公公有何关系。
大丈夫,坦坦荡荡即可。
真要这样鬼鬼崇崇跑了,反而会让人起疑心。
到时,闲言碎语,你一言我一句,话过三人就变味,谁敢保证传到京师去,会不会演变成是他魏公公上门逼死东林先生呢。
不能走!
魏公公沉吟半响,挥手叫来小田,命他赶紧去找家香烛店买些纸钱。
人死为大,必须吊唁才行。
小田把纸钱买来后,魏公公便吩咐众手下回头与他再赴顾家大院。
路上,却是想到好像顾宪成真个就是今年死的,算起来也是他倒霉,恰巧赶上而矣。
这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现在想别的也没意义,魏公公只需坦荡做事就行。
至少,不能给东林党话柄。
半道,就见不少读书人失魂落魄的往顾家大院方向赶去,远处的东林书院也响起了沉重钟声。
很明显,东林先生去世的消息已经传开。。。
不止是读书人,很多百姓也都在往泾里方向赶去。
一路看来,那卷着裤腿,双膝以下都是泥巴,却眼中带泪,急急往顾家大院跑去的庄稼汉真不在少数。
想来,顾宪成于家乡名声甚好,百姓们对东林先生很爱戴呢。
这也是应有之理,想那做太监的于家乡也都是贤人善人呢。
待再次回到顾家大院前时,就见大门上面已经拉了白布,十多个顾家人正在忙碌接待来吊唁的人群。
往里看去,有人正在搭灵棚,院内也有烟雾升腾,这肯定是给顾家的孝子贤孙在给顾宪成烧纸钱。
魏公公远远就下了马,只带了小田和真田二人前来吊唁。
这也是表示对死者的尊重,要不然一大帮子人涌上来,未免有些不敬。
“内官监魏公公吊唁东林先生!”
小田扯着嗓子按魏公公的吩咐喊了一声,然后和真田将纸钱拎到台阶上,又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送至正在登录吊唁人群的一个先生处。
魏公公原是想只出个百八两的,但身上没这么多现银,只能出个三百两银票了。
那登录的是顾家账房的人,因为先生刚死,现在过来吊唁的都是附近人家和书院的人,没有达官贵人,礼金都很少,故而见了那三百两银票着实愣了下,再听对方是个公公,就不知这礼金收还是不收了。
有人进去悄悄通知了东林先生的弟子,也是丧事的主持人高攀龙。
高攀龙出来之后,就气冲冲的指着魏公公道:“你来做什么!”
“咱家是来吊唁先生的。”
魏公公不知这人是谁,只以为是顾宪成的儿子,很是体谅孝子悲痛心理,并不介意对方的失礼
哪知,那人竟然骂道:“我家先生被你害死,你还敢来吊唁!”
魏公公一听这话急眼了:“咱家何时害死东林先生了!”
高攀龙怒喝一声:“狗贼,不是你害死的,你来吊什么唁!”
魏公公品味着这话,逻辑上面,似乎没有太大问题。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东林书院过分了啊!()
逻辑上听着真是没有太大问题,人家说的不错啊,不是你害死的,你来吊什么唁。
这个逻辑是很紧致的,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建立在了客观事实之上。
这个客观事实就是东林先生是在看到他魏公公之后才咯屁的。
不是之前,不是之后,而是正当中。
所以,理论上,魏公公和东林先生的死是有直接关系的。
要不然,怎么解释先生的死。
你魏公公说自己无辜,事情根本与你无关,可你又怎么解释东林太君的死呢?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是你害死的,也是你吓死的!
往大说,往小说,魏公公现在真的很麻烦。
这也是他为什么突然不跑,而要回来的原因。
他怕他跑了,这事发酵起来说不清啊。
人言可畏!
害死东林领袖的罪名和谋杀圣人后裔的罪名可是不分轻重的。
万历身为皇帝,都不敢除掉顾宪成这个“草民”啊!
他魏公公又怎么敢把这黑锅给背了。
也幸亏想的明白,及时回来,你看,事情不就来了么。
事实证明,魏公公确是很睿智的,事情果然如他所预想那般,顾家人这边真的开始诬陷他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咱家念着东林先生乃有名大儒,适逢路过无锡特来拜访,不想先生却驾鹤西游,咱家心里难过,特意上门吊唁,怎的就是害死先生了?”魏公公不是狡辩,而是实事求是。
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他就说什么。
“你这阉狗,还敢狡辩!”
恩师的去世让高攀龙有些丧失理智了,愤怒的挥舞着拳头,额头更是青筋暴起。
除了伤心欲绝让高攀龙愤怒异常,更因为对面的身份。
太监这个身份,注定魏公公就是顾宪成之死的最大嫌疑人。
要不然,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
高攀龙怒目圆瞪,他认定就是这个小太监害死了他恩师。
魏公公肯定不干了,他一没碰顾老大,二没扶顾老大,完全是本着以人为本的理念,特意上门吊唁来的,怎就成他害死顾老大的呢!
这件事,必须说个清楚,他魏公公家又没矿!
被人诬赖的滋味肯定不好受,魏公公也上火了,悲愤莫名,与诬陷他的高攀龙理论起来。
动静很快惊动了里面正在忙着顾宪成后事的顾家人。
可顾家人出来之后,却跟高攀龙一样,也纷纷指责是魏公公害死了顾宪成。
从书院赶来的一众东林弟子们也都是群情汹涌,口口声称就是眼面前这个小太监害死了先生。
这把魏公公气的够呛,因为这帮人当时可不在场,这会却说的好像他们亲眼目睹一般。
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魏公公现在是公公遇秀才,有理不让讲。
这些个读书人太能说,根本不给他魏公公辩驳的机会,魏公公刚开口,不等冒一个字来,耳畔就传来几十句了,声音还比他魏公公大,急得魏公公想跳脚骂娘。
你们东林党,也太他娘的欺负咱家了吧…呜呜…
就在此时,小田在后面轻轻扯了扯他,低声道:“公公,此地不宜久留。”
嗯?
魏公公心中一突,这才发现那些个东林书院的弟子们个个都眼红了,而比这些红眼读书人更可怕的是周围早聚集了上百号乡民。
这些个乡民们此刻个个紧握拳头,看他魏公公的神情当真是人神共愤那种。
其中有几个,还扛着锄头呢!
不好!
魏公公二话不说,拉着小田他们就往回座骑奔,然后上马头也不回就跑。
那些个东林弟子和乡民没想到这小太监说跑就跑,一时倒也愣了。
回过神来,顿时在后面追赶。
奈何,魏公公别的本事不行,骑马逃命的本事一流,乡民们追了里许地见不到人影,只能闷闷回去。
……。
跑出泾里,脱了危险后,魏公公犹自后怕。
但他却没就此离开,而是来到了无锡县城。
这会的无锡可不是府,而是属常州府治下的县。
进了县城后,他叫小田在城中县前街包了间不大的客栈,一行人暂时安顿下来。
之所以还留在无锡,是因为这事没解决呢。
魏公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能理解顾家人和乡民们的心情,但他相信,怎么也是读书人,顾家总要讲点道理。
气劲过了,肯定要想顾宪成究竟是怎么死的吧。
这一想,便当知道和他魏公公没有关系。
唯有洗清自己,魏公公才能安心上路,不然,恐怕仅在南直隶境内,他的麻烦就要大过天了。
估摸顾家办丧也要有好几天,毕竟顾宪成的影响和名声在这,他的死于江南是大事,天大的事,这段时间肯定会有很多人从各地陆续赶到。
甚至可以说,眼下的泾里,就是这江南最热闹所在。
写了封信叫人送给南都的魏广微后,魏公公就睡下了。
秀芝姐和佟佳氏留在船队,不曾带在身边。
因顾家的事,魏公公也失了寻花的心思。
这睡得早,夜里就醒得早。
也不知几更天,魏公公推开窗户,发现外面黑漆漆一片,凝神细听,也听不到街上有什么脚步声。
此时天已很热,屋里没空调又没风扇,魏公公肯定又闷又热,所以就穿上鞭来到院中。
院中倒是清凉,他感到惬意,身子朝大树下的躺椅上一躺,仰面观望起夜空来,见无有月亮,也无星辰,不禁脱口吟诗:“月黑风高杀人夜,****三更天!”
吟诗之后,顿觉心情舒坦。
事实证明,好的文学功底有助于陶冶人的情操,包括缓解人的紧张。
只是,凉快归凉快,可蚊虫却咬人。
魏公公实在是受不得了,起身在院中拿着蒲扇来回晃悠,不远处的灯笼下,真田领着四个忠心的亲卫正在尽忠职守着。
魏公公走了一会,有点饿,便想要真田叫伙计去弄些吃的来。
院墙外,却隐约传来脚步声,然后就听有人在喊:“害死先生的狗太监就住在这客栈中,大家伙冲进去把他揪出来打死,以祭先生在天之灵!”
这声喊把魏公公手中的蒲扇都给喊掉了。
本能的,他老人家哆嗦了下。
旋即大怒,东林书院过份了啊!
咱家不是来收税的缇骑,这戏文套不到咱家头上咧!
第六百三十五章 士可杀 屎不可辱()
收税缇骑自是说的那五人墓碑讲的故事。
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朝廷在苏州收不上商税,所以派厂卫的缇骑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两个缇骑又带来了朝廷命捕东林党人周顺昌的圣旨。
然后,苏州城的富商大户和读书人们联合起来,先罢市,再把广大市民发动起来,以释放周顺昌、免除赋税为借口酿成严重暴乱事件。
事后,朝廷肯定要追究,因为个个都如你苏州这般弄法,朝廷权威何在,国家何在?
于是,苏州的大户们就找了五个市民出来交给朝廷杀头。事后,大户们再集资厚葬这五个替罪羊,并由大儒张溥给写了碑文,高度赞赏这五个“义士”。说他们不畏强暴、伸张正义,具有“激昂大义,蹈死不顾”的精神品质。
再之后,富商大户们依旧不交税,而朝廷也见识了苏州富商大户的势力和决心,便再也没有向苏州派来收税的公差。至于周顺昌,因为是天子御旨要抓,没人敢放。
整个事件,死了七个人。
两个执行朝廷法纪的公务员和五个抗税好汉。
事件发生点,一为苏州,一为无锡,离的不远。
共同点则是,都是东林党的地盘,且都和东林党有关。
很显然,魏公公突然想到苏州那事,明显是将自己代入进那两个惨死的公务员了。
“朝廷派来收税的鹰犬爪牙就躲在公房里,大家冲进去把他们揪出来,打死了他们就抓不走周老爷,也收不了税了!”
“害死先生的狗太监就住在这客栈中,大家伙冲进去把他揪出来打死,以慰先生在天之灵!”
这两句口号何其相似。
背景也是一模一样。
反派都是北京来的人,正派都是东林党人。
过程也如出一辙,都是发动百姓冲锋在前,主使躲在幕后。
不过,魏公公不怕,他老人家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有着很多人的。
这也是魏公公敢留在无锡不走的原因。
手下有人,腰里有枪,兜里还有钱,走哪都不慌。
“瞧瞧去,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打杀咱家!”魏公公临危不惧,一甩袍袖,很是有大太监风度。
他老人家真要看看外面闹什么妖蛾子!
不跑也不躲,索性往那躺椅上一坐,看看他东林党人能煽起多大的浪来。
将乃兵胆!
见主公如此,众亲卫自是人人奋勇,浑然不惧。倒是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们却不知吓的躲哪去了,这当功夫,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