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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常州府送来的一份八百里加急让他老人家坐不住了。
“快,快备车进宫!”
福清相公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
与此同时,宫里也接到了江南的奏报。
“什么?他把东林书院给烧了?”
万历目瞪口呆的看着张诚,张诚的边上则是锦衣卫北镇签事田尔耕,这消息是由田尔耕亲自送进宫中的。
………。
国庆休假两天,今天更一章,明日恢复正常。
第六百五十五章 烧。。。烧得好啊()
田尔耕今日本不当值,但恰巧今日当值的那位肚子疼,所以给了他面见陛下的机会,因此着实激动。
但他自从进入大殿之后,自始至终就不曾发一言,皇帝所问皆是由张诚公公奏禀,他只如个木头人般低头,这架势除非除皇陛下亲自问询,否则,便是一直做那哑巴的。
这架势,令得边上的张诚公公颇是赞赏,直觉这位尚书之后确是可造之材,难怪金忠公公要替他打招呼,从南镇调入北镇。
年轻人,贵在机警自恭。
但合了这四字,便当大好前程啊。
皇帝陛下此时已被江南传来的消息惊住,他一边看着急递,一边难以置信问张诚:“他真个把东林书院烧了?!”
田尔耕偷偷抬头看皇帝,发现皇帝陛下的脸色明显难看,且神情之中明显比刚才多了几分震骇之色。
张诚也注意到了皇爷面色不对,他小心翼翼道:“皇爷,是烧了唉。”
张公公说这话时,可是心里骂娘的。
骂谁?
还不是那天杀的,整天不做正事,尽给张公公惹麻烦的魏良臣么。
张公公心里那个火啊,真是九九艳阳天下架个炭炉子,热得不得了。
你个办海事的家伙,老老实实的南下到闽浙,把事情办了就是,怎的就跑到江南去把东林书院给烧了呢!烧人不算,你怎个还滥杀无辜,激起了民变呢!
无锡,是你南下的必经之道么!
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找事!
这下好了,惹祸了,惹了天大的祸事噢!
张公公心里那个急啊,无锡县发生致死致伤百余人的民变之事,实皇爷登基以来未有过之事,再加上东林书院被毁,那魏良臣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经不住砍啊!
这祸闯的实在太大,神仙老子都救不了咧。
张公公算是想明白了,魏小子事情闹这么大,不是他说几句好话就行的了。皇爷要说砍,要说抓,他都应着,绝计不会替那魏小子多说一句好话。左右不过收了这小子些东珠,为这点东珠把自个给架出去,实在是犯不着啊。
田尔耕心里也打突,皇帝陛下脸色不对,他很担心东林书院被焚之事会激怒陛下。如此一来,魏良臣所托之事,他就不好办了。
然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加上魏公公那头于自己有许多好处,所以,田尔耕还是鼓起勇气将一物件递呈给了皇帝陛下。
“是什么?”
万历有些好奇的打开这画卷,展开之后,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许久之后,他长呼了口气,然后不置一词,只缓缓将那画卷合上。
“皇爷,东林书院被焚,外朝必群情激愤,为皇爷计,为朝廷计,老奴以为当诛魏良臣。”张公公秉心而论,想要这件事平息,除了魏小子的脑袋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了。
田尔耕听后,眉头一皱,看了眼张公公,却没有言语。
皇帝陛下听了张公公这话,也是眉头大皱,盯着张公公看了几个呼吸后,皇帝陛下艰难的启齿,然后说了句:“良臣何罪?要朕说,这东林书院,烧得好啊。”
嗯?
张诚和田尔耕不约而同激灵了下。
“这东林书院,烧得真是好。自打有这书院,朕就瞅着烦,听着腻,朕早就想烧了它,可朕烧不得,朕要晓的话,准被人骂死…没想却叫魏小子给烧了,好,好的很啊。”万历很兴奋,在殿中哈哈的笑。就好似心头多年大恨始终未报,今日终是手刃大敌似的。
这笑声把个张诚和田尔耕笑的是一愣一愣的。
张公公出于好意提醒了皇爷,他道:“皇爷,据说…”
正高兴着的万历摆手打断了张诚:“据说什么?”
“这…”张诚咽了咽喉咙,硬着头皮道:“据说顾宪成是被魏良臣气死的。”
“是么?”万历神情凝固,“你确定?”
“是。”
张诚硬着头皮道,事实上顾宪成怎么死的,是不是叫魏良臣给气死的,他这边也糊涂着。
因为各方奏禀的消息有些差异。常州和苏州二府传递的消息是说顾宪成叫魏良臣害死,但厂卫那边的消息则是说顾宪成是老死,只不过老死前恰巧见了魏良臣一面。
所以,顾宪成到底怎么死的,死因存疑,也可疑啊。
他老人家真不敢妄断。
“顾宪成死了么?”
万历再次怔在那,发愣时,内侍来报,说是福清相公求见。
“叶阁老来了?”万历有些诧异,“他不是病着么,怎的现在来了?”
说完,想了想,摆手命内侍宣叶向高入内。
“陛下可知,东林书院叫贼人烧毁!”叶向高入内第一句话就直指无锡之变。
张诚在那沉吟不语,田尔耕则是如刚才一样低头,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万历打量着一脸怒气的首辅,轻咳一声:“还有这事?朕着实不知,还望阁老慢说。”
“陛下,臣刚接到常州八百里加急…”
叶向高当即就把事情说了,大致就是两点,一是无锡县城数日前发生民变,死伤无数;二是东林书院被毁。而这两桩事都和皇帝陛下派往南方的海事太监魏良臣有关。
“陛下,不诛魏良臣,难安朝堂之心,亦难安天下士绅之心!”福清相公激动莫名。
万历盯着自己的内阁首辅,许久,方道:“朕知道这事了,朕会秉公处置。”
“陛下如何秉公处置?”叶向高斗胆问道。
“阁老莫急,朕自会秉公处置。”万历嗯了一声,然后道,“不过内阁一日不可无主,阁老病体是否痊愈,若好些的话,是否可以先入阁理事?”
“陛下若要臣入阁理事,臣只两要求。一请陛下诛那魏良臣以安朝堂之心,二请陛下让福王殿下归藩!”叶向高几乎想都没想就提出了这两点要求。前一个要求是路上决定的,后一个则是这些日子所坚持的。
“这两件事,朕会考虑的,阁老还是先理事再说。”万历没说不行,也没说行,话音听着倒像是准备拖一拖。
叶向高如何不知皇帝陛下心意,他坚定不疑道:“陛下,福王十五岁封王,十九岁完婚,按祖制早当就藩。起先,陛下以藩地王府未完工为由,不忍福王殿下无所居处,这才允他滞留京城。然而,陛下可知否,福王殿下在京中这日子过的实在不安份啊。”
“怎么个就不安份了?”万历奇怪了。
“据臣所知,福王殿下在崇文门外开了二百多间店房,兜揽客货,低收高卖,还强行勒令客商只准在他的官店卖货,并严禁客商在附近私店停宿,欺行霸市无所不为。”叶向高也无顾虑了,难得见到皇帝陛下,索性将话挑明了说。
“常洵身为亲王,府中过的艰难,做些生意有何不可,如何就是欺行霸市了,阁老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万历不是替儿子说好话,而是相信儿子真不是如福清相公所言这般。
第六百六十六章 那小子出海了吧?()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叶向高知道皇帝陛下不可能去查福王所为,就是去查也于事无补,更与他的目的不合。毕竟,他不是让皇帝陛下查儿子做生意的事,而是要皇帝陛下让儿子滚蛋。
与福王归藩相比,福王在崇文门外做生意轻微的不足道,是否欺行霸市也不足道。要换成东宫如此,福清相公断然不会提。
之所以提,便是因这福王长期在京中滞留,严重威胁到了东宫,也威胁到了福清相公背后的东林党。
加上今年京察之事,党内颇多失利,束手束脚,孙老尚书挂印而去更是严重打击了党内士气,所以,叶向高必须赶福王回藩。他要借此事拉振党内士气,也树立自己贤相的地位,如此,人心能够再次凝结。
换言之,倘使换了其他亲王在京中滞留不归,福清相公未必就这么情急,做这得罪皇帝,也得罪亲王的事了。
于是,叶向高对皇帝陛下道:“陛下对大臣可以二十年不见,福王却不能一天不见,陛下此心,未免轻重不分。”这话不无警告意味。
张诚和田尔耕在那秉气呼吸,不敢稍动。
万历显然叫这话气着了,不无不快道:“阁老这话说的,朕爱骨肉,岂是轻重不分了。”
“陛下爱骨肉,臣本不当言,可洛阳的福王府耗资二十八万之多,且早已建成,工部屡次奏请福王可以入藩,陛下何以迟迟不准。”叶向高声调颇高。
“朕…”
万历吱吱唔唔没答,他是有些心虚。
“陛下两年前就答应放福王回藩国,并传谕礼部挑选良辰吉日。臣当时和众臣僚大喜过望,礼部又拟好了福王出京的日期及礼仪,可陛下却突然变卦,降下圣旨说:赐给福王的庄田,不得少于四万顷!…以往亲王入藩,最多赐田不超过四千顷,今福王一赐就是十倍,陛下还说是什么祖制,敢问陛下,咱大明朝有这祖制么!”叶向高强忍着气愤,历数着皇帝过往的失信。
万历老脸一红,呢喃道:“阁老说的都是从前的事了,去年朕已着准减了一万倾,福王也自辞一万顷,阁老不是同意了么,为何还要说这事。”
叶向高心道,当时若非自己提出折衷的办法,即皇帝减少一万顷,福王再自辞减少一万顷,这才使得朝堂非议平息,否则皇帝岂能在宫中风平浪静的。
见皇帝有些心虚,叶向高不由趁热打铁,再进言道:“陛下,若福王不回国,臣以为,只能说明陛下的旨意不能取信天下!为君者若不能取信天下,何以为君!”
此话一出,不但万历变色,张诚和田尔耕也惊得身躯一凛。
叶向高真是动了气,皇帝陛下若再不准他,大不了挂印而去就是,反正他也上了辞呈。
万历脸上神情变化复杂,张诚和田尔耕都以为皇帝陛下要动怒了,没想最后皇帝陛下却是突然坐了下来,然后不吱声了。
叶向高见状,遂上前道:“陛下,自古开国或承家,一定要循理安分,才能长久。”
万历仍是不说话,叶向高耐着性子谆谆苦劝。
万历终是不再沉默,他带着深意看了眼自己的首辅,近似委屈道:“阁老全力为东宫,朕希望先生能拿出少许来惠顾一下福王?”
这话近乎无赖似的求告了,皇帝把架子放的这么低,实让叶向高哭笑不得,他正色答道:“陛下错了!…臣之所以说这番话,正是臣全力为福王着想。过去世人称万岁千岁,或我辈能活百岁,那都是虚语。如今皇上将近五旬,对福王仍宠爱不衰,若福王趁此时入藩,馈赠倍厚,宫中宝物如堆山,任意取舍,这才合陛下爱骨肉之情之意。”
“这…”
万历神情复杂。
叶向高见了,话锋突的就是一转道:“臣斗胆说一句,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万一时移势败,臣以为福王恐怕连应得的份额都难拿到…陛下以为臣不惠顾福王,可臣正是为福王着想啊!”
万历怔在那里,叶向高所言不是危言耸听,然而,他却不能,也不敢松这口。理亏之下,便迟疑着道:“阁老看这样如何,明年冬天是太后七十岁大寿,福王理应留下来贺寿,那归藩日期可推到后年。”这话其实是皇帝在向自己的首辅求商量了,也求饶了。
谁知叶向高断然拒绝,摇头道:“臣以为福王可以预先准备过节寿礼,稍后便当归藩。”
万历气的想拍桌子,终是忍着没动。
“外廷早就传说陛下打算借贺寿名义,留下福王,臣初不信,但听陛下刚才所言,臣真是心中生疑。臣且不能信陛下,朝臣又岂不生疑?…若按陛下所言行事,朝廷必不安宁,太后若听说了,心中也必不乐。况陛下之弟潞王,现居外藩,太后也很想念,潞王不能来,为何福王必须在?”
叶向高必须晓以厉害,国本已定,福王再在京中真是说不过去,莫说朝堂诸公起疑,就是民间百姓怕也见疑呢。
“朕早说过了,福王一定会回藩,国人有什么可猜疑的?”
万历气鼓鼓的,很为首辅不能体谅他来气。可对这位毫不通融的首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