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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乐昌勉强睁开眼,正好看到脸上浮现出笑容的李荩忱,惊讶之下,只是更紧紧的抱住了他,在这朦胧的雾气之中、呼啸的冷风里,只有李荩忱的胸膛还能带给她一丝温暖。
这或许是此生中最后一次感受到温暖了。
湍急的水声骤然在下面出现,而李荩忱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硬。
不过还不等他尽量看清楚下面是什么,两个人就重重的砸在水面上,一时间水声四溅,旋即湍急的水流便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将两人彻底的包裹在其中。
山谷之中冰凉的水刺激着李荩忱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肌肉和神经都随之绷紧。
而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来的水流猛烈冲击着自己的手,片刻之后李荩忱就感觉手上一松,心里顿时暗叫一声不好,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拽住被水流冲的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乐昌,全身力气此时都在手臂上炸开,可是那水流显然更为湍急,而乐昌根本不会水,骤然落入水中,显然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这水流湍急不假,但是水也不浅,李荩忱也顾不上自己有没有受伤,至少现在还有意识,就说明自己还活着,而更重要的便是把乐昌给拽过来。
要是把这位公主殿下给丢了,那自己可就白拼命了。
水流速度太快,单单凭借一只手显然不可能了,再这样下去李荩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的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乱抓,一把抓住一杆长细的物体,旋即明白是自己的子云枪。
刚刚在跳崖的时候子云枪尚且还在手中,不过入水之后强大的冲力直接就把子云枪冲走。这一把多年来饮遍仇寇血的长枪就像是有灵性一般,就这样在李荩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或许这是这把枪的前两任主人的保佑吧。
那个率领七千骑兵纵横河洛的陈庆之,还有慈祥稳重却又有着光辉过去的李成······
冰冷的河水一冲,李荩忱猛地清醒过来,将子云枪向前一探:“抓住枪!”
乐昌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握住枪杆,而李荩忱趁此机会双手同时施力,将乐昌拽倒自己身边。
“小心!”乐昌公主也不知道已经喝了几口水,俏脸苍白,刚刚浮出水面便大喊一声,声音甚至都变调了,分外尖细。
李荩忱顿时被这声音刺了一下,不过片刻之后他的头就重重的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眼前登时一黑。
第三百一十五章 火()
清冷的山风让李荩忱一下子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石头顶部,更换句话说应该是一个山洞的顶端。而之所以有凉意,是因为自己的身上只穿着中衣,原来外面的衣甲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转念一想,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如果披着衣甲的话,恐怕说不定身上更冷。
李荩忱下意识的手向外一探,旋即探到了自己的佩剑,当即一把抓起剑柄,整个人霍然坐起来,而一抹阳光映入眼帘,让已经习惯了山洞中黑暗的李荩忱眼前一阵恍惚。
而同时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刚才撞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不过应该只是一时间的冲击力过大,所以才短暂的晕厥过去,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醒了?”听到这边的响声,乐昌急忙跑过来,低声问道。
李荩忱呼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剑柄,旋即发现乐昌也同样只穿着中衣,而且也一样湿透了。因为这中衣是白色的,李荩忱甚至已经可以看见衣衫里面的玲珑剔透的肌肤,还有那两处引人注目的突起,只是可惜中衣上绣着的凤凰立于枝梢的图案巧妙地遮挡住了关键的部位,只留下一道沟壑。
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李荩忱不得不承认,已经到了二八年华的乐昌殿下,可要比自家不过豆蔻枝头的萧湘身材好多了。
而乐昌显然也注意到了李荩忱异样的目光,声音顿时一沉:“李将军感觉好些么?”
李荩忱这才慌忙转移目光,旋即发现乐昌清丽的脸颊上一道黑一道灰的,看上去很是狼狈,急忙站起来说道:“末将没事,劳烦殿下了,殿下这是······”
乐昌“啊”了一声,也知道李荩忱说的是什么,急忙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不过只是越抹越黑,索性放弃了,指着另外一边说道:“本宫想把火点起来烘烤衣服来着,谁曾想到······”
顿时明白过来,李荩忱强忍住笑意,看乐昌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衣兜中的火石,便伸出手:“末将来吧。”
乐昌迟疑片刻,还是将火石递给李荩忱。而李荩忱径直走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衣甲和乐昌的外裳、裙子都已经用树枝架了起来,这山洞入口处一侧正好有两块相对的大石头,乐昌也便直接把树枝架在了那里。
而李荩忱很快就看到那一堆木头,不由得叹息一声,难怪这个傻丫头会被烟熏成这了样子。他一边将木头之中一些湿漉漉的捡出来扔掉,一边正色说道:“殿下,这些木头比较潮湿,如果直接点火的话不但点不着,而且还会冒出黑烟,得不偿失。”
一边说着,李荩忱径直将剩余少数的木头搬到另外一侧:“另外刚才那是下风口,所以最好在上风、风小的地方点火,这样才能够快速点燃,而且不至于因为风大而把火吹向自己。”
火石一碰,火星四溅,片刻之后一缕火苗就缓缓燃烧起来,不断跃动,而李荩忱伸手护住火苗,看着火逐渐变大,方才松了一口气。
双手绞在一起,已经微微发白,乐昌看着李荩忱很快将火点起来,心里有些委屈。要知道她刚才可是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否则身上的衣服怎么会到现在还是湿漉漉的。
李荩忱随手揣起来火石,放眼看去,湍急的河流在这里已经变得平静,河面也逐渐宽广,甚至可以说变成一个狭长的水潭也不为过,但是李荩忱所站的这一片乱石滩孤零零的处在河道拐弯处,两岸高山密林连绵延伸向远方,哪里还有山路的痕迹?
显然这一条河流继续向前,就和山路分开,更加深入荆山,而顺着河水而来的李荩忱和乐昌,更是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
雾气已经消散殆尽,一抹夕阳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周围密林之中,只有清脆的鸟鸣声。
寂静的让李荩忱有一种浓烈的无助感。
突然意识到身后似乎也没有了声音,李荩忱急忙回过头,乐昌正在整理两人衣兜之中的东西,将它们转移到距离火堆更近的石头上。李荩忱急忙走过去:“殿下,这些末将来做吧。”
乐昌摇了摇头:“现在这山崖之下,绝路之中,李将军不用这么客气,我一介弱女子,总得做些什么才是。”
怔了一下,乐昌有些倔强的身影恍惚之中似乎和谁有些重合,让李荩忱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乐昌也听见身后这分外明显的声响,霍然回头,已经抹干净的俏脸之上带着几分怒意,不过眼眸之中却是湿润,显然又气又怒:“有······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没有把火点起来么,我之前没有点过,怎么知道火应该是这么点的!”
李荩忱没有想到竟然引起乐昌这么大的反应,登时笑意更浓:“殿下误会了,某只是看到殿下,想起来自家妹妹罢了,怜儿那丫头一向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但是倔强起来可是连某都对她没有办法呢。”
一听解释,乐昌就已经明白李荩忱实际上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俏脸顿时染上红色,默默的转身将衣服也拿过来。
不过在她伸出手的时候,李荩忱也下意识的伸出手,两人的手在树枝上碰了一下,旋即乐昌触电一般收了回来。
而李荩忱的手至始至终都坚定的握住树枝,径直将衣服也拿过来:“这些某来做就可以了,将某拖上岸,又搜集柴火,殿下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看着李荩忱忙碌的身影,乐昌神情愈发迷离,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抱住膝盖微微蜷缩,喃喃说道:
“怜儿······你有一个好兄长啊,若是我也能有这样的兄长,父皇能有这样的孩子,恐怕也不至于有今日,大陈的未来也不至于这样扑朔迷离了吧······”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骤然间想起这句话,乐昌的目光更紧紧盯上李荩忱,看着这个曾经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一座山岳的男人。
原本澄澈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甚至还增加了几分乐昌自己也不清楚是真是假、如梦如幻的成分。
片刻之后,一股疲惫感弥漫上来,让乐昌的意识愈发模糊。
第三百一十六章 鱼()
“砰!”一声脆响,上好的越窑青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aiyoushenm】
乌林简易的议事堂上,众将领鸦雀无声。
听到陈叔宝遇袭的消息,连夜坐船直接从江陵来到乌林的萧摩诃,此时脸上阴沉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陈叔宝固然是被乌林守军接应了出来,而那些该死的shā shou和叛军也基本上都被萧世廉带着人转身绞杀干净,但是问题在于,最后还是把李荩忱和乐昌公主丢了。
且不说李荩忱对于东宫和萧世廉的重要性,单单是这位乐昌公主,是丢得起的么?若是让陛下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不见了踪影,怕不是在这议事堂上的一半人都得直接脑袋搬家?
“找,为什么找不到!”萧摩诃怒气冲冲的说道,伸手一抓,才发现桌子上仅有的几件瓷器都已经被他丢了出去,这才狠狠一拍桌子,“活要见人,死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都给老子出去找!”
将领们噤若寒蝉,急忙纷纷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除了祈祷那位李将军和公主殿下能够平安无事、最好是可以有如天仙一般从天而降之外,就只能拼尽全力把整个华容道给掘地三尺了。
“爹爹”萧世廉担忧的看向萧摩诃,“该不会”
之前他们只在那狭窄的山路上找到了损毁的马车和地上几具尸体,但是这里面根本没有李荩忱和乐昌,谁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去了哪里,而那些黑衣shā shou似乎也没有杀干净,十有**和萧摩诃他们一样,也在搜寻这最后两个猎物的身影。
如果能够杀死乐昌公主,那么至少也能对东宫造成一定的打击,总比什么都没法交代来得好。
“如果再过两天依旧找不到人,恐怕这消息就真的压不住了。”萧摩诃怒气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着急和担忧,“既然现在还没有看到尸体,就说明人还有可能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啊”
萧世廉苦笑一声,虽然他知道李荩忱一向福大命大,但是他也没有天真地以为老天爷每一次都会庇护李荩忱。现在只能期望自己这位好兄弟此次依旧能够化险为夷了。
现在还没有办法找到指认扬州刺史陈叔陵的证据,但是至少尉迟迥也参与此事是肯定的了,所以此事过后的第二天,南陈各部就向襄阳尉迟迥部发动迅猛的进攻作为报复。
淳于量率军猛攻武宁郡,如果不是尉迟迥亲自坐镇,恐怕武宁郡就真的要易主了,而荆山另外一侧的漳川郡守将任忠,更是一反往常稳重的性格,一路突破北周军队三处营寨,不断进行迂回、分割、包围,甚至一度兵临襄阳城下。
一时间南陈和北周在整个襄阳前线大有再一次全面开战、大打出手的架势!
不过这报复显然早就在尉迟迥的预料之中,所以很多营寨之中甚至都没有守军,早就已经退入到城中坚壁清野,所以南陈的实际收获并不大,更重要的是随着北方的北周军队陆续南调,以后南陈进行这种报复的机会也将越来越少。
现在必须得抓紧找到李荩忱,施行那一项西进计划,显然李荩忱才是最好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人选。
“爹爹,某相信世忠没有这么容易死。”萧世廉沉声说道,这一次事变,让他看上去又成熟了不少,变得不是那么急躁和慌乱。
而陈禹也郑重颔首,对于李荩忱,他的了解不是很多,但是绝对可以说印象深刻。这个年轻人不但心思沉稳,而且眼眸之中似乎永远有火焰在跳动,随时准备将敌人烧为灰烬。
如此一个年轻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某对此深信不疑。”萧摩诃淡淡说道,径直向外走去,“他自己不出来,那某就去把他找出来。”
萧世廉和陈禹对视一眼,急忙快步跟上。
“这边,这边,有好多!”乐昌站在岸边激动的指着水面。
而李荩忱伸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基本没有一丝声响。前方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