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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药王谷,却看见夏文轩在海边钓鱼。夏中行陪在他身边,也很安静。
影翼的墓碑就在附近的山丘之后,山灵水秀之地,叶孤影正带着几个无痕道高层在拜祭,见到薛牧出现,挥手致意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薛牧陪着祭拜了一回,左右看看,无痕道的人表情都很死板,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很普通的仪式。
叶孤影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道:“其实影翼宗主已经是无痕道千年来唯一的一个有灵秀墓地的,大家对他也很缅怀,这是件不错的事,你也不必叹惋。”
薛牧点点头,这些刺客们生死淡漠得已经没有感觉了不过既然淡漠,又为何缅怀?
叶孤影看出他的困惑,笑道:“因为他认识了你,并且拍板合作。是带着大家走上正确拐点的领袖。”
薛牧无语。
不过这就是变化,阴森死板的刺客宗门,似乎已经开始有了人味,越发向着千年前他们老祖宗囹圄的性情靠拢了吧。
六道之盟已经白得不能更白了,无痕道又何须做那种朝不保夕的活儿?
但世事总是很有趣,六道之盟白了,一样有新的黑版魔门三宗四道,永远不会消失干净。原净天教的残余,依然分别有魔门最黑暗的部分,各自成立了新的魔宗。其中的最强的领袖是灭情道厉狂当初京师一战被他跑了,如今成为了魔门最具代表性的中坚力量。
宣哲的六扇门和正道各宗也正在剿,薛牧觉得这大概也是又重复千年之举,魔门怎么可能剿得完不过又一场轮回。
拜祭了影翼,薛牧便到了夏文轩身边,低头看他钓鱼。
这不是很安静的海滩,海浪有点大,颇有点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意思,鱼线都被卷得到处飞,薛牧也不知道这种环境怎么钓鱼。失去了武力,失去了道的感应,夏文轩想在这种环境钓鱼大概也属于愿者上钩的装逼?
看着他的神情倒是挺悠然,并没有因为自己老半天钓不上半条鱼而暴躁。
“看你心态还不错?”薛牧终于开口。
夏文轩也没有责怪他出声打扰钓鱼,很随意地道:“以前我罩儿子,现在儿子罩我,这种体验挺新奇也挺舒坦,我倒是还想多体验几年。”
旁边夏中行哭笑不得。
薛牧也笑了。敢情你不是来钓鱼的,是在享受儿子站在旁边护着你装逼的感觉。
夏文轩摆摆手:“世间武力跌落,对邪煞之事有利,我知道你理智上喜闻乐见,就别在情感上瞎矫情了,去去去,老夫钓鱼没你的事。”
薛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些世间出类拔萃者,大约都看得出他的想法吧,说不定连他藏了部分天道法则的事也能看穿。
“师父师父,这里!”薛牧抬起头,萧轻芜站在一艘船头,正向他招手。罗千雪黎晓瑞就坐在她身后读一份稿子。
“慢慢钓,你还能钓很多年。”薛牧便没再多言,拍拍夏文轩的肩膀,身形一晃便上了船。
他的目光也是第一眼落在稿子上:“面前的伤者痛苦的神情,小萧一直觉得,或许最好的医药,是止戈”
薛牧忍俊不禁。
“又是小萧,你不能换个人名?”黎晓瑞怂恿:“叫晓瑞吧,我就给你同步发表到京师灵州鹭州日报。”
萧轻芜头也不抬:“总比叫三好薛生那种没名堂的名字好哎哟痛痛痛”
薛牧一把揪着她的耳朵:“你这欺师灭祖的玩意”
萧轻芜赔笑:“论起欺师灭祖怎么也没有师父大人把祖师按着啪啪啪的厉害啊,这都是师父以身作则,教导有方。”
薛牧忍俊不禁:“惫懒丫头,你也可以把师父按着啪啪啪,师父没意见的。”
萧轻芜握着小拳头在胸前卖萌:“师父,现在定鼎乾坤,你有什么新作以记之吗?”
“没有书,有歌。”薛牧道:“也是我在此世所作的最后一首歌。”
罗千雪来了兴致:“什么歌?”
薛牧转头看着茫茫大海,万顷波涛。夕阳的余晖映得海面一片金灿灿的光,夏文轩的鱼线随浪摇晃。
他一屁股坐在船舷,轻打节拍,纵声而歌:“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夏文轩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抬头看着薛牧高歌的声影。叶孤影翘首而望,轻轻一笑。
海船已经越行越远,薛牧的影子模糊不清,海浪中歌声悠悠,仿佛来自天边。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第七百六十四章纳纳乾坤古复今()
破邪除煞的事情,对于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有什么感觉,人们只知道曾经某一天四处天灾,海啸地震无所不来,简直是末日倾颓,世人受灾惨重。
而那之后,朝廷与正道各宗,以及星月宗率领六道之盟,掀起了举世重建和发展。朝廷在皇夫、辅政王薛牧的倡导之下,鼓励文理术算,鼓励神机锻冶,鼓励商贸交通,在朝廷的一力倡导之下,终于不再是所有人削尖了脑袋去习武,不再是“习武不成便是废物”。
事实上所谓的倡导,也不过是因势利导。早就有无数人厌倦了流血战斗,尤其是由大乱之世好不容易平复发展的沂州。
人心思定,这才是一切的基础。
不过两三年,整个世界就变了个模样。
若从空中俯瞰,金黄的稻谷堆得满路满仓,雕梁画栋的楼宇遍布四海,如蛛网般的铁轨贯通神州各地,列车飞驰,如同奔流的血脉。
人口以倍数暴涨,牛马漫山遍野,钱粮堆积如山。
朝廷有了官方修史者,负责记录从古至今的变迁,以及今日的盛况。
“建元之治,振古以来,未之有也。”
“唯建元女帝英姿盖世,武定四方,式昭文德,此其一也。辅政王薛牧者,顺人之道,济世康民,古之圣贤不及也。夫妇道合,文武相济,乾坤昭然,故有盛世之辉”
其实薛牧是没有他们吹嘘得那么好的。
他也挺腐败,主要表现在,问鼎潭四周终于大兴土木,盖了一座真正的未央宫,把问鼎潭都围在里面,变成了后花园内池塘。
有夏侯荻莫雪心慕剑璃等等与星月宗不是一茬的妹子在,他也不合适天天住在星月宗山门,于是另起王宫,便是此地。
而除了夏侯荻还要每天上朝之外,慕剑璃莫雪心祝辰瑶秦无夜叶孤影等人全部住进了未央宫,就连星月序列的妹子都不住山门了,全部住了进来,只是偶尔隔三差五回宗门过问一下状况,大家都跟半隐退差不多了。
如今的状况,确实已经不需要大家费什么心。
未央宫里从内侍到看门的,无一例外清一色的星月宗与合欢宗的妹子,十里之内,男性连接近都接近不了,连个苍蝇估计都是雌的。
唯一存在的男性只有薛牧。
因为在内宫部分,经常是人人都只着轻纱,半遮半掩,春光缭乱地走来走去。起初只是秦无夜带着合欢序列的妹子们故意不讲矜持勾勾搭搭,让薛牧随时随地来了兴致都可以那啥然后星月宗的妹子全都不服气地学习,最后在这样的氛围里,连慕剑璃莫雪心都受了影响,大家都那样,只有她们包得严严实实很怪异嘛
薛牧在里面痛并快乐着,感觉营养快线跟不上。
最近这一年,在举世鼓吹建元盛世的环境里,他反而在世人面前露面得很少了,几乎都躲在未央宫里,美其名曰通过双修让大家都合道,实则腐败得外人无法想象。
夏侯荻散了朝,轻装简行来到了这座淫宫。
进了内殿,就有薛牧的亲卫笑嘻嘻地在门口招呼:“陛下。”
夏侯荻撇嘴问:“今天又在玩什么花样?”
亲卫笑嘻嘻道:“今天公子去京了,没遇到陛下?”
夏侯荻一愣:“他宅了好久了吧,今天怎么忽然想起要出去?而且他出去你们也不随侍”
“哪里用得着我们随侍,一群洞虚合道的跟在身边,我们悟性不好,双修了两年都还没洞虚,呜”妹子很是伤感。
夏侯荻无语:“那他出去干啥?”
“宗主有孕,她们说要出去散散步,对胎儿有利。”
夏侯荻直了直眼睛,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追了出去。
朕还没怀上呢,臭薛牧!今晚非榨死你不可!
今天的薛牧是全家大踏青,身边莺莺燕燕十几个,连个面纱都不戴,百花缭乱的倾国丽色让京师街道一片拥堵,就差没人仰马翻了。
在薛牧身边的是薛清秋,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脸上带着甜蜜温柔的神情,焕发的光彩让人无法逼视。
一个小女孩吃着糖葫芦,牵着她的衣角跟在旁边,含糊不清地咕哝:“夤夜也想要个小宝宝”
薛清秋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一天到晚没事变成小孩子跑来跑去,好意思要小宝宝说来也怪,你以前天天想着长大,到了真长大了又天天没事变成小孩子,很好玩吗?
最无语的是,被这个逗比传染之后,另有一个深通夤夜神功的孟还真,从此也动不动开始变成小孩子,抽抽巴巴地拉着薛牧的另一边衣角:“薛牧,我也要宝宝”
薛牧一手一个,将两个卖萌的左右抱在肩膀上坐着,一路笑道:“好好,我们回去生。”
你让她们都先变大再说这话行吗?薛清秋气得肝疼。
岳小婵在身边笑:“几年前我就知道,他喜欢小的。”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遗憾。今年的岳小婵十九了,真正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原先作为平板担当的部位也已经不平了,身形完美无瑕,让所有人来评判都是让人艳羡的曲线。可在岳小婵心里,好像还是当初的样子好一点
道边忽然传来喧嚣声,一群围观者拍手叫好。
众人转头看去,是一个擂台。
可已经不是比武用的擂台了这个擂台上正在表演舞台剧,表演的内容很有趣:蔺无涯临死斩煞。
各种各样的歌舞演艺,如今早已蔚然成风,薛牧的几本巨著更是被人翻来覆去各种演绎,那是永远挖掘不尽的瑰宝。而在此之外,这些英雄们的故事也被人们传扬改编,变成了舞台上激动人心的演绎。
慕剑璃驻足而望,看着台上白衣如剑的景象,眼里颇有几分缅怀。
薛牧和岳小婵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想起初入京师那一回,在街边看见的擂台比武。
对比今日之景,真的恍然如梦。
岳小婵忍不住问:“你那首歌,真的是最后的作品了吗?”
薛牧笑笑:“真的,不想写了。你知道我之前是为了什么而写,而现在早已没有必要。倒是如今四处都是你们这些英雄的故事传说,看着自己成为戏中人,是什么感受?”
岳小婵道:“每次我都觉得,演我们的不够漂亮”
薛牧道:“同感,我也觉得演我的都很丑这就算了,每次把我演得浑身浴血地战斗是什么鬼,我哪是那样的”
众人都笑,慕剑璃本来正有些惆怅,闻言也忍不住笑了。
一直想怂恿师父写新作的萧轻芜终于找到了机会:“那师父自己写这些故事呀,原原本本还原出来,正本清源。”
慕剑璃颔首道:“如今朝廷写史,其实对你的想法也有很多误解之处,你不考虑自己写个自传?”
夤夜道:“就是,还有野史把爸爸写得跟个色情狂似的虽然也差不多。”
妹子们都扑哧笑了。
莫雪心忽然道:“还是有人批判你,带坏了世人浮华。和当初石磊的想法差不多,你是否自辩一二比较好”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严肃,转头去看薛牧的表情。
薛牧出神地想了一阵,摇了摇头:“我这一生功过难说,无需多费笔墨,留待光阴来评判吧。”
孟还真噘嘴道:“薛牧,我都没看你写过作品。”
薛牧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如果一定要,我就留一首诗吧。”
说话间,众人恰好走到了奇珍阁。
林东生仿佛老鼠看到米,滋溜一声窜了出来:“盟主要写诗?我奇珍阁有最好的四宝只要寄挂在我这儿三天就好”
“奸商。”薛牧笑骂,却也没有拒绝。
他接过林东生双手递来的毛笔,看着铺开的卷轴,沉吟了好久。
这一生,做了些什么?
他忽然失笑,终于落笔写下了四句:“发兴合穷千里目,著书聊寄百年心。翻云覆雨谁能问?纳纳乾坤古复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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