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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刘知府这么说,梁六爷捂着肚子笑。
“哈哈,你可真能够扯淡的,这本来是说着当巡抚的,咋突然拐了弯准备进宫当太监了?”
梁六爷深深地抽了口鸦片说:“东昌可是块宝地,那地方人杰地灵,就看刘大人你能不能好好利用了。利用好了,当巡抚也不见得没有机会呀。”
刘知府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侧过身子面对着他,想听他继续往下说。
“乾隆爷在宫里闲不住,每年都要离开北京城。除了夏秋时节雷打不动地带着皇族的皇子阿哥们人到木兰围场打猎以外,每隔三年五载还喜欢张罗着人南下江南,东巡泰山。相比刘大人应该注意到了:不管是南下还是东巡,这东昌可都是重要一站呀。”
听梁六爷这么一说,刘知府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六爷的意思是等乾隆爷路过东昌的时候,我想办法靠近皇帝,好好伺候着,给乾隆爷留个好印象,这样升迁就水到渠成了?”
梁六爷点了点头说:“在东昌府当知府可是名利双收的美差。”
刘知府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说:“六爷你可拉倒吧。虽说运河从东昌经过,有来来往往的客商装点门面支撑着。可是您老也别忘了,东昌紧挨着黄河,谁都知道这黄河可是条灾河。连年决堤,一决堤,沿河两岸的百姓随时都得准备逃荒要饭,我听说百姓家里都准备着铺盖卷,只要黄河岸口子一看,洪水一来,撒丫子逃命。连年决口,农田里积着黄沙浮土,只长草不长庄稼。地方穷到这种地步,实在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梁六爷打了个哈哈说:“刘大人,你脑子一根筋呀?这戏台子搭好了,戏怎么唱就得看你刘大人的了。”
“六爷啥意思?”
“黄河决堤肆虐百姓倒是不假,但是朝廷每年都划拨大量白花花的银子治理黄河,这银子怎么花就大有文章可做了。你忘了咱们刚进门时遇到的河道副总督了?”
刘知府听完后又摇了摇头:“朝廷修河道的钱都是河道总督管着,地方知府哪有机会碰那些银子。”
“你可能不晓得,朝廷每年划拨修河道的银子里,还有一部分是赈灾用的。沿河百姓都是大清子民,田园被毁,朝廷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地方百姓哪里遭了灾,多少人遭了灾,遭灾遭到何种程度地方官员都得层层上报。东昌连年闹水灾,这水灾闹到什么程度就看你刘大人怎么上报了。”
说到这里,梁六爷用眼角挑了刘知府一眼,接着抽鸦片,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
刘知府这才恍然大悟,他伸出手来冲着梁六爷竖起来大拇指。
梁六爷接着说:“这赈灾的银子是由户部管,一旦明年开春黄河堤决了口,户部会先把赈灾银子划到地方,到时候银子到了东昌府,银子花完以后,你再把花费明细报道户部就行。明年正月过了,户部尚书可就是常巡抚了。”
刘知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鸦片烟抽完,梁六爷用银针捅了捅烟枪,然后心满意足地把烟枪丢在了一边,继续说:“除了朝廷给的赈灾银子,刘大人还可以找东昌那些有钱的富户捐钱,如果有奸商不配合,就抓几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游街示众,那些人顾忌面子,都得乖乖交钱。实在有不听话的,找个理由,关进监狱,让他落个人财两空。这些银子到了手,怎么花就更没有人管了。其中的门道多了去了。”
“果然是听君一席话,胜多十年书呀。官场的事情,还得听六爷您的。”
“当然,做官嘛,还得包装包装自己,要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清官。落得实惠以后,还得给自己树点虚名。哪天乾隆爷就到了东昌,万岁爷在的时候好生伺候,万岁爷离开时,想办法组织些士绅搞个为你刘大人请愿的场面。我这边再经常在常巡抚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升迁这事是指日可待呀。”
刘知府听的很是兴奋,站起来给梁六爷作揖,然后说:“京城里的事,请六爷在常大人跟前多垫几句好话。我明天就回东昌,回去后先把临城这些破事处理完,然后静待时机,一旦有了机会就按照六爷您这些办法行事。看来我这次来京城,真是不虚此行了。”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两个姑娘说话的声音,梁六爷冲着刘知府咳嗦一声,不言语了。
花红推开门进了,冲着梁六爷说:“六爷,酒菜都预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端上来?”
梁六爷说:“赶快端上来吧,抽完烟,我胃口就好,肚子早就饿了。这位赵爷早晨饭都没来得及吃,估计也饿得受不了了。”刘知府这才觉着肚子里一个劲地咕噜咕噜地叫。
酒菜上来,虽说比不上刘知府在徽州会馆吃得那顿饭一样食材挑剔,但是也都是山珍海味,色香味俱佳。他肚子也饿了,酒菜端上来就一通吃,中间也不忘跟梁六爷推杯换盏,再有花红柳绿两个人在旁边帮衬着,不多时就醉醺醺地喝高了。
第42章 押解()
刘知府陪着梁六爷在妓院里喝酒抽鸦片,一直折腾到傍晚天快黑了。梁六爷那边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花红叫来人把梁六爷抬到别的屋里休息。
刘知府酒没少喝,但人好歹还算清醒,他惦记着明天一早回东昌府,就问花红梁六爷什么时候能醒来。花红说:“您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梁爷是我们这的熟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醒了以后,他高兴了我们就派人送他回去,他不想回去就住在我们这里。”
听她这么一说,刘知府放心了。到了前院,掏了些银子给老鸨子,还一再嘱咐她把梁六爷照顾好,然后他急匆匆地出了院门,会悦来客栈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刘知府跟悦来客栈的掌柜的客套了一番,掌柜的又给他封了些礼物,他就坐着马车,带着随从们出了京城往东昌府赶。
回去的时候轻车熟路,比来时省了不少力气。两天以后,他们又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东昌府。
到了府衙以后,刘知府没有回家,就直接到了公堂上。他也没来得及喝口水,喘口气,就着急忙慌地吩咐师爷准备笔墨纸砚。
师爷赶紧研开墨,铺好纸,刘知府皱着眉头在公案后面坐定,提起笔给临城的贾知县写了封措辞严厉的信件:临城割辫子这事闹的满城风雨,性海寺一把大火更是临城百年历史中都没有过的惨案,作为地方官,你贾大人难辞其咎。如今性海寺的主持巨成和尚已经到东昌府告状喊冤,说你贾大人审的案子漏洞百出。鉴于以上情形,知府大人有命,赶紧把嫌犯正一和尚押解到东昌府,由东昌府重新审理。
第二天刘知府打发人把书信送到了临城。
再说说此时的临城。
正月初一到初八,过新年的热情短暂冲淡了积压在人们心头的恐慌和郁闷。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县衙里的人也好不容易清闲了几天。过了初九,虽然还有割辫子的消息不断地传来,有些去外地走亲访友的人回来,都纷纷议论说割辫子党不光临城有,别的地方也出现开始闹割辫子党了。
临城的百姓也都想开了,割辫子党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与其这样整天担惊受怕,还不如顺其自然。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哪怕是呆在家里,房梁塌下来也不一定。暂时不管割辫子党的事了,最多出门时赔点小心也就是了。
临城的秩序慢慢有好转的迹象。正月十五这天,临城街上有了点过节的气息,人家门口开始悬挂起大红的灯笼,为过节燃放的爆竹也比以往多了起来。运河边的店铺纷纷开张,群芳楼,鸿运楼还有赵氏茶楼也跟着净水洒街,开门迎客。
临城稳定下来,贾知县也懒得再去想割辫子党的事,不忙的时候就换上便服,带着蒋捕头在运河边上,唯一让他难以释怀的是他的顶头上司刘知府的态度。
蒋捕头心里挺烦贾知县。年底的时候,他跟主簿、师爷们凑了些银子给贾知县买了些过年的礼物送去。贾知县看见以后,顿时心花怒放,眼睛瞪得铜铃大小。他们几个本想趁着贾知县心情不错,顺便提提薪俸酬劳的事,集市上的米价涨了三成,肉店的肉翻了一倍,原来那点俸禄没法养家糊口了。结果这事刚起了个话头,贾知县听完俸禄的事以后,脸瞬间像窗户帘子一样刷拉一挂,然后开始唉声叹气,皱眉头哭穷,弄得他们几个最后只得面面相觑,悻悻而归。
蒋捕头出了门以后,跟几个人就开始嚼舌头,咬着压根骂贾知县不是东西,忒吝啬,只进不出,早晚得坏事,有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贾知县犯了这官场的规矩,不能总惦记着从下级那里搜刮来东西,然后再的上级,好歹得有点口碑,真有点不顺心的事情,能有人站出来帮着抵挡应付一番。
割辫子造成的恐慌已经慢慢散去,贾知县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说知府大人来信了,起初很是兴奋了一番,然后很快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地翻腾,他估摸着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好事的话,知府大人应该早就有反应了。
他心情忐忑地打开了信件,看着看着脑门子上就开始冒汗珠子,他仿佛看见面目冷峻的刘知府站在他跟前,正吹胡子瞪眼地指责他。
看完信,贾知县一下子瘫坐在公案后面的椅子上,他开始感觉到这事后果非常严重。他原本以为刘知府会过问他净心死在公堂上这事,这事倒好推托。可是让他头疼的是刘知府只字不提净心和尚的事,而是反复说性海寺纵火惨案。
贾知县心里明白,性海寺烧死了那么多人,如果是因为冤假错案所致,他难逃干系。
他刚从临城安静下来的气氛中缓过神来,接到知府大人的信件以后,他心情瞬间又跌入谷底。送信的临走时还不忘给贾知县说:“来说刘知府吩咐过了,请大人提早准备妥当,明天晌午东昌府府衙的官差就来押解正一和尚。”
贾知县心情烦躁。他想安静会,他落寞地离开县衙大堂,一个人回到书房,告诉师爷他想安静一下,谁都不想见。
贾知县心里万念俱灰,他不知道正一和尚遣送到东昌府以后,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反正不会是好结果。
他如同一块肉一样蜷缩在书房的椅子上,开始担心自己的前程。孤灯清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写的一手的好八股文章,如今马上就灰飞烟灭了。想着想着,贾知县不由地斯斯艾艾地哭了起来。
除了当官以外,贾知县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实在想不出还能干些什么营生。他爹是开油坊的,但是当时光顾着让他读四书五经,将来三元及第,光宗耀祖,从来没有让他学过榨油,这个行当是不行了。
他想到自己很快就会一无所有,官衙的豪宅华舍住不得,来往的客船,本地的士绅,县衙里对自己唯唯诺诺地下属也都看不起自己。被免了官职,他只能回家开馆教书了。
教那些蠢笨的孩童实在烦心,每年就那点可怜的束脩,别说填饱肚子,塞满牙缝都挺难。更让他担心的是如花般的夫人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离他而去,这妇人刁蛮得很,喜欢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他想着办法往家里捞东西,夫人还不满意。
贾知县想着想着,又开始有些不甘,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他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不去想那些可怕的结果。他琢磨着应对之道,绞尽脑汁思索一番,觉着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正一和尚死掉。
正一死掉以后,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知府大人就是想调查也无从调查了,然后再咬定性海寺的和尚都是割辫子的同党。临城有些义人出于为民除害,烧了个割辫子党,其行为虽过激,但是毕竟情有可原。
可是如何才能让这个正一和尚死掉呢?他年纪轻轻的,身体也硬朗的要命。贾知县枯坐在椅子上浮想联翩,他盼望着晚上最好山崩地裂闹场地震,城北监狱房倒屋塌,把这个和尚砸死在屋里,什么事都解脱了。
脑子稍微清醒以后觉着地震实在不靠谱,接着他脑子又灵光闪现:天灾不行,还有**,纵火?投毒?这个念头在他脑子中开始只是转瞬即逝,他也让这想法吓了一跳,心里有种负罪感,好歹他读过些诗书,晓得孔孟之道,设计陷害人性命,他先是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如果不这么做,他得到的东西很快就会烟消云散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不知不觉中过了半夜,贾知县还在冥思苦想怎么想办法让正一和尚死掉。他盘算着最好买砒霜,拌在给他的饭菜里,吃了以后必死无疑。然后再往上报告,就说正一和尚得了暴病,不治而亡。可是这半夜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