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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太太稍微平稳了,福汉问道:“老太太,你在德州是不是有什么冤屈?”
老太太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翻身给富汉跪下说:“大人,我是个穷要饭的,前阵子正沿街乞讨,迷迷糊糊地便被人押送到官府,非说我剪了别人的衣襟。我胆子小,遇到恶人躲得远远的,有好心人赏给口饭吃,我也怕人家嫌我脏,从来没敢靠近过人家,怎么会剪人家的衣襟呢?”
“你把运河边发生的事情详细说给我听听。”
“那天我在运河边讨饭,看见停靠在岸边有几只船,其中一只船上走下来一个丫头,她坐在河边洗衣服。这姑娘心肠倒是好的,我问她能不能给我口饭吃。她回到船上,给我端了碗粥,后来又端给我一些剩菜。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摔倒在地。老太太我胆子小,担心被她们家的人给讹了,便赶快离开了。大老爷,我从来没有靠近过这姑娘,更没有剪她的衣服,老太太虽穷,但也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可是后来我被她们家的人给抓了,他们凶巴巴地说我是割辫子党,还说要我老太太的命。他们把我送到了府衙,刚被带进门,那些官差老爷便抖动着杀威棒要打我。我害怕得要命,我这么一把老骨头,哪里能挨的过那一头红一头黑能砸碎石头的杀威棒?”
“你是怕挨打,所以才承认自己是割辫子党?”
“不瞒大人说,我老太太早就活够了。我年纪轻轻死了男人,从此便开始守寡。我好不容易把个不中用的儿子张银拉扯大了,还给他提亲娶妻,本来因为该想几天福了,可是媳妇厉害得很,嫌弃我,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说我是灾星转世,不得好死,还把我赶出了家门。隔壁韩寡妇看我可怜,便收留了我,没想到韩寡妇命薄,前两年得病死掉了,我儿媳王氏便跑到韩寡妇的娘家,给人家说韩寡妇是因为收留了我这个灾星,我命硬,先是剋死了自己的男人,如今又把收留我的韩寡妇剋死了。韩寡妇咽气前本来说好要把两间屋子和几亩薄地留给我老太太,结果她娘家侄子听了我儿媳的话以后,便把我撵了出来,人家把房子和田都卖掉了。”
“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如此恶妇。可惜吴桥镇不属我的管辖,如果归我管,本抚一定把这个恶妇捉拿归案,奏明皇帝,把这个心如蛇蝎的歹妇凌迟处死。”福汉不由地怒火中烧,他忿恨地说。
张王氏看见福汉怒了,又赶紧磕头:“大老爷息怒,我儿媳可抓不的,抓了她,再把她杀了,我孙子就没娘了。孩子没了娘就没法活了。”
张王氏擦了把眼泪接着往下说:“被抓进府衙前那天晚上,我做梦梦见阴间的黑白无常来抓我,说我阳寿尽了。果然第二天我就被抓了,我以为是阎王爷要召唤我老太太下十八层地狱。活都活不成了,我何必再遭受皮肉之苦。大人问啥,我害怕挨打,便问什么都承认,翟狗子就是我随口编出来的。”
“老太太,为什么你包袱里藏那么多布块?”
“大人,我是穷苦家出身,平时没有铜钱买布,我看见点别人丢的破衣服,便把能用的布条剪下,积攒起来。留着以后衣服破了也可以找出来补补衣服。”
第70章 太后()
听完张王氏讲完这些话,福汉觉着老太太说得合情合理。
“可怜李婆子了。因为我惹了事端,平白无故地把她也给连累了,如今好端端的人变得疯疯癫癫的。不知道我老婆子入了地狱,阎王爷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唉,活着作恶,死后会遭报应的。”张王氏一边说着,一边自怨自艾地担心着她死后的事情。
福汉越来越相信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老太太不是奸邪之人。他刚才说要惩治那个把她赶出家门的儿媳王氏的时候,老太太竟然还替她求情。如今她又为同伴李婆子受牵连埋怨自己。这足以证明张王氏宽厚,如此宽厚之人怎么会害人呢?
但是事情没有彻底查问清楚之前,他又不能断定老太太张王氏到底说的是真是假。福汉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德州府送来的这两个要饭的老太太。
福汉思来想去,觉着这事得怪德州府的石知府。石知府在审理此案时显然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船工把张王氏送到府衙以后,他姓石的本应当把那个声称被剪了衣角的丫头一同审问,他没把事情经过问清楚倒了罢了,反而还任由那丫头随着船工们回了江南,而且连那个丫头的姓名都没有问清楚。
福汉越想越气,他心里不由地怒骂石知府是废物。
两个随从知道了他的难处,其中一个走过来说:“福大人,实在不行的话先回去商量商量再做打算?”
福汉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牢头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他提心吊胆地走到福汉跟前问:“福大人,这个老太太如何处置?咱们是把人给放了?还往接着关进牢房里?”
福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把老太太放了,但是谁又能证明老太太说的话都是不是假的?如果老太太真是割辫子党,把她给放了可就麻烦了。
他沉吟了半晌,然后回头对牢头说:“如果再把她送回牢房的话,老太太不出半月就得死掉。事关重大,我要给乾隆爷上折子,这事得由皇帝来决定。在皇帝的圣旨来到之前,你先好好照顾这个老太太。这么大年岁了,本应该在家里享福的,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儿子,才沦落到现在这番境地,想想也怪可怜的。你们把张王氏和那个李婆子身上的枷锁去掉,让她们经常出来透透风晒晒太阳,以后吃饭也跟你们一样。你可记住了,如果张王氏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你。”
牢头嘴里连声应承着,心里想:“我的娘呀,这哪是犯人呀,明明请来的观世音菩萨呀。得了,巡抚大人发话了,啥也不说了,好好地伺候着吧。”
福汉回到了巡抚衙门,径直回到书房,吩咐随从铺纸研磨,他开始给乾隆写奏折。福汉心事重重地把近日山东各州县捉拿割辫子党的过程详细地罗列一遍,然后说割辫子党的主谋都躲在江南,光在山东忙活还不够,建议乾隆爷马上给安微、江苏、浙江等地的督抚下命令,全力捉拿主谋,这样才能斩草除根,永葆大清江山安稳如山。
在折子的末尾,福汉又提了提德州的张王氏和李婆子。福汉在折子里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个老太太似乎割辫子党无关,被抓有可能是错案,如今这两个老太太年老体弱,在监狱关押久了恐怕会出问题,能不能先放回家去,请皇帝来决断。
这份奏折写了一晚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福汉便派人六百里加急,火速送往京城,交给乾隆皇帝。
送信的快马扬鞭,匆匆忙忙地把折子送到了京城。
乾隆皇帝这几天心急如焚,总惦记着割辫子党的事情。他晚上睡不好觉,总说柔软的龙床硌得慌,把铺床叠被的宫女骂了个臭死。他吃饭也没胃口,总怀疑御膳堂的御厨换人了,烧的菜做的汤都寡淡得要命,摔筷子砸碗,嚷嚷着把御厨全都宰了。各地的官员也跟他过不去,送来的折子上说的那些破事,没有一件让他高兴的,气得他把折子扯得粉碎,要把地方的督抚大员统统抓回来,然后切了裤裆里的东西让他们都做太监。
这几天小太监常宁整天都提心吊胆,轮到他晚上值夜的时候更是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尿急也不敢去茅房,就这么憋在,担心万一皇上叫自己两声没及时答应,乾隆皇帝龙颜大怒,瞅皇帝这两天的劲头,杀人的心都有。
皇帝不高兴,整个紫禁城里都压抑得很。
乾隆再不高兴,但是工作仍要照常,生活还得继续。这天乾隆爷紧皱着眉头,凶巴巴地坐在乾清宫里批折子。守在宫殿外面的小太监常宁突然看见老太太带着两个宫女从慈宁宫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通告乾隆一声。乾隆是孝子,每次皇太后大驾光临,他都亲自出宫殿跪地请安迎接,如果皇太后来了,他不及时禀报,乾隆皇帝肯定会揍扁他。
常宁又担心万一他跟乾隆说了皇太后驾到,但是皇太后压根就不是往乾清宫来,只是路过,他就犯了欺君之罪,乾隆可能会杀了他喂狗。
他胆战心惊地观望了一番,眼瞅着皇太后确实是往这边来了。他这才慌慌张张地像受到惊吓的猫一样跑进大殿,磕头说:“启奏皇上,皇太后到门口了。”
乾隆耷拉着眼皮斜了他一样,然后放下朱笔,从龙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宫殿门口,迎接皇太后。
乾隆从殿里出来的时候,皇太后钮钴禄氏已经走到了乾清宫的台阶下面。虽说她已经七十七岁高龄,但是鹤发童颜,身子骨硬朗得很,她拄着拐杖一口气从慈宁宫走到乾清宫,大气不喘一口,反倒是跟随左右的两个宫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乾隆慌忙迎下去,跪拜行礼之后搀扶着太后走上了台阶。
“今天太后怎么有空闲到这里来?”
“我这几天没有见你,自己在慈宁宫待着有些烦闷,便过来看看你。从前你都是每三天请安隔五天侍膳,如今好几天都没看见你的影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乾隆皇帝这才想起来,是有好几天没有到慈宁宫,赶紧赔礼说:“这阵子确实出了些烦心的事情,一时忙碌,没有及时去给您老人家请安,实在是该死。”
“凡事都慢慢来。国事虽紧急,但是身体也要保重。我这几天没有见你,看你确实憔悴了不少。”
说着话,乾隆陪着皇太后进了乾清宫。
这位皇太后钮钴禄氏是乾隆的生母,她乃是寻常旗人出身,祖上没有什么显赫的经历。康熙年间,她13岁那年,宫里选秀女入的宫,后来被安排到四阿哥胤禛府上,成了贝勒府中的格格。钮钴禄氏乖巧机灵,很快得到风流倜傥的四阿哥的喜爱,入府七年后便生下来宝贝疙瘩乾隆。母以子贵,钮钴禄氏也算是沾了她宝贝儿子乾隆的光。
乾隆从小就聪明,不仅被他老爹雍正皇帝视为掌上明珠,连他爷爷康熙也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对钮钴禄氏来说,这无疑是幸事一件。她在宫里的地位也得以提升,她先是被雍正皇帝册封为皇贵妃,在嫔妃中地位仅次于皇后。乾隆登基以后,她被正式尊奉为崇庆皇太后,住在慈宁宫里。
进了大殿以后,乾隆请皇太后坐下,然后母子两人闲聊起来。
“太后暂时先忍耐几日,再过几天,等眼下这些事情处理完了我就陪您老人家去圆明园住。我在宫里住得也厌烦,到时候我也陪您老一起去。”
“唉,要说这圆明园确实比这紫禁城强得多,有山有水,地方也安静。但是圆明园总比不得江南呀,可惜老太太我年岁大了,没办法再跟从前一样陪着你下江南了。”
“下江南太过辛苦,旅途劳累,时间又长,莫说是您老人家,连我都有些吃不消。以前我陪您去江南的时候,知道您老人家最喜欢苏州集市,在您七十大寿那年,我已经命人在京城仿建了一条苏州街,这也算得上把江南搬到京城了,您老人家想念江南的时候就出去多逛逛,那条街上有各类苏州风格的茶肆、餐馆、戏院。”
“难为你的一片孝心了。造这么条街,需要花费不少银子,我老太太也活不了几年了,一切能省则省吧。”
“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得很,我还合计着跟太后准备百年寿诞呢。”
“活那么老有什么用,福我也享够了。如果哪天阳寿真是尽了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唯一牵肠挂肚的就是你。等入了秋,皇后乌拉那拉去世就两年了,后宫里不能没有主事的,册封皇后的事情你还是尽早准备准备为好。”
听皇太后说到这里,乾隆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第71章 至爱()
“太后,册封皇后的事再说吧。不瞒您老说,这段时间山东闹叛党,而且山东离京城咫尺之遥,不得不重视,我原本是亲赴济南督促山东官员的,可是听到济南,我又想起来二十年前的那段旧事,寝食难安呀。”
听到乾隆说这段旧事,皇太后叹了口气。二十年前,乾隆皇帝带着她和皇后东巡泰山回京城的路上,孝贤皇后得病于济南,然后死于德州。皇后去世对当时正值壮年的乾隆打击甚大,以至于他后来东巡泰山,南下江南,数次路过济南都怕触景生情,绕城而过。
“弘历呀,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毕竟孝贤皇后已经去世二十年了。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自打我入得皇宫以后,便遵守祖训,规规矩矩地在后宫待着,决不干涉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