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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扫了一眼梁六爷,因为他想起来前头晚上跟老董一起到后院碰到梁六爷的事。
老孙想了想说,“前天晚上,老董叫上我去后院是因为听到炮声,那炮声我也听见了。他自己不敢来,就去敲我的房门叫我跟他一起,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后院哪是我们这等人去的地方。可是后来我想到六爷您在后院给五爷守灵,我担心您老人家出意外。当然,您老吉人天相,自有神仙护体,相信也不会出啥事。其他时间,五爷不叫我从来都不去后院。他这人嘴碎,没事就找我叨叨,我有时候磨不过面子,也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他闲扯几句,但交情不深,他的事我压根不清楚。”
“我听有人嚼舌头,说老董对夫人怀有不良之心。有时候趁着我哥出门的时候跑到后院偷窥,还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丑事。老孙,你说夫人这人如何呀?我五哥续弦娶夫人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家了,对夫人实在知道的不多。”
老孙暗自咽了口涌动喉咙的唾液说:“六爷,您老真会说笑,老董这人在夫人眼里连坨****都算不上。看看老董那副德行,莫说是夫人,咱们府上的丫头婆子,但凡是个女的,没有一个会正眼瞧瞧他的。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不是对夫人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不敢说。夫人温柔贤淑,遵守礼仪,平时老爷不在家时,连屋门都不出一步,晚上睡觉也有翠花陪着,这事咱们府上人都知道的。”
“老孙,临城都谈论夫人的小脚是怎么回事?咱家虽说不上名门大户,但礼节还是知道些的,夫人出门总不至于不穿长裙,不穿鞋吧?清白些的女人怎么能轻易让人家看得见脚呢。”
老孙想笑,但是又不敢笑出声来。他琢磨了半天,决定说还是不说,最后梁六爷让他说,他才说:“五爷人刚走了,照理说这事我不该嚼舌头。五爷这人平常性情豪爽,不拘礼节,跟我们这些打杂的蠢人也经常说笑。其实夫人小脚的事是五爷自己说出来的,经常去赵记茶馆喝茶的人都听说过。五爷这人从来不说大话,他说夫人的脚是他见过的女人里边脚最小的。”他没敢说五爷生性风流,阅女无数,这事整个临城都知道。
“到处说夫人脚小的还有替梁五爷保媒的媒婆,那媒婆的嘴巧得跟鹦鹉一样。她听见五爷说夫人脚小,她自己脸上也有光。她再走东串西,给老张老李家保媒时就说这姑娘的脚小的跟梁夫人一样。这样一来,时间长了以后,全县城都说临城梁夫人的脚小。”
梁六爷听到这里,先是皱皱眉头,吐了口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孙,翠花有消息了没有?”
老孙连连摇头。平时翠花总在后院伺候夫人,听老白说这姑娘平时低眉顺眼的不怎么说话,还有人嚼舌头说翠花是个哑巴。翠花在府上跟谁都不说话,在前院里碰见了人总是低着头走。她前年到账房领钱时,说话声音小的要命,我问了她两遍才听清楚。因为她平时这样,所以家里出事以后,她什么时候消失的,府上的人都没有留心。
梁六爷没说话,脸上有些疑惑。屋里一时间没有了声音,梁六爷没说让他走,老孙也不好说回去。梁六爷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天,他又新点着吕宋烟,问老孙说:“现在账房里还有多少银子?”
老孙说:“这两天忙活梁五爷的丧事,花费不少,但是进项也不少,刘县令和临城的乡绅们都预备了厚礼,礼金祭奠结束后就送到钱庄存起来了,人多眼杂的,这么多银子在家里放着不保险。账房就留了二百两银子应急用。”
老孙没搞懂梁六爷什么意思,说完后紧跟着又补上一句:“支出和礼金每笔都有明细,我这会就去拿给您老过过目。”
梁六爷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他告诉老孙说,他这次从省城回来时匆忙,没有带够钱,家里剩余的二百两银子这就跟他拿过来,预备些,他明天有急用。
老孙赶紧起身去了前院,给梁六爷回取银子。一会就气喘兮兮地带着个跟班把二百两银子送来了。银子用一个红包袱包着,大红色的包袱,掐着金边,走着金线。
梁六爷让他们把银子放到里屋床头上。梁六爷灭了吕宋烟,然后一个劲地打哈欠。他说这几天劳累过度,身体不舒服,明天无论如何得找大夫过了给看看,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他还得去县衙找刘县令,这地方官得罪不得,他走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情还得仰仗着人家。说完以后就让老孙他俩回去了。
老董没有去墓地,送葬的出来城门口他就偷跑回来了。老董想着当管家的事,他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他刚走到府门口,他就看着老孙带着两个要饭的推着辆破板车从后院吱嘎吱嘎地出来。车子上盖着床破被子,被子下面鼓鼓囊囊地不知道是什么。老董拦着不让他们走,说梁五爷尸骨未寒,他狗娘养的老孙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么早就勾结外人往外拾掇东西。
老孙越叫他小声点,他就越嚷嚷,还说等梁六爷出殡回来有老孙的好看,他后来又觉着梁六爷会偏向老孙,不站在他这边。他心有不甘,抓着老孙不放,说这就去找蒋捕头,说这大清朝朗朗乾坤,不能由着他老孙胡作非为。
府门口站着几个闲人,远远地看见他俩吵架,纷纷围过来看热闹。老孙一看这阵势,不吱声了,他把老董拉到车子跟前,小声说:“****亲娘,你自己来瞧瞧吧,瞧瞧车上拉着啥宝贝。”
老董瞪着眼睛,嘴里嘟噜着,他伸手掀起被角一看:老白斜着肥嘟嘟的猪脸,跟快木头似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10章 密谋()
老董看见老白半睁半闭着的眼,那双如同死鱼般的眼睛也怔怔地看着他,吓地脊梁骨发冷,腿肚子哆嗦,差点尿裤子里。
老孙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老董吓成那副熊样,斜着眼睛嘲笑他说:“老董,你快去告诉六爷吗?你他娘的还不去报告蒋捕头?你狗娘养的还说我往外偷府上的宝贝吗?”
老董和老孙在那吵吵,两个乞丐先是大眼瞪小眼在旁边看着,瞅瞅这个,望望那个,看着两个人在那没完没了地磨叽个不停。他们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个扯着嗓子问老孙:“喂,你们吵来吵去的,车上这埋汰玩意到底还往外运不运?不运我哥俩就给你们送回去。咱先说好哈,运回去我们也不退钱。”另外一个也在旁边嘀嘀咕咕地埋怨个不停,说耽误了他们的时间,他们还得去要饭,从城外回来晚的话,晚饭就没着落了。
老孙狠狠地剜了老董两眼,然后把脸转向两个乞丐,指桑骂槐地骂:“慌着奔你娘的丧呀?还是投胎呀?都他娘的长本事了,连穷要饭的说话都给我大声大气的。”老孙冲着老董吐了口浓痰,然后骂骂咧咧地催促着两个乞丐拉着车子往城北门走去。
老董讨了个没趣,看着老孙走了,他悻悻地进了府门,走到他屋里,狠狠地一脚把门踢上,独自躺在床上生闷气。天黑的时候,送葬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众人收拾完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都到厨房吃饭,也没人叫他一声。
等了一会,他觉着肚子饿了,自己垂头丧气地跑去厨房。他到了厨房一看,饭都吃完了,就连吃剩下的残羹冷炙都倒进了泔水桶,碗筷也刷洗干净了,厨房里冷冷清清的。
他在厨房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吃的东西,后来他掀开锅盖后,看见锅里还留着饭,有米有肉。锅盖掀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他很兴奋,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涎水涌到了嘴边,端起来就想吃。
他想从锅里端碗的时候,正巧让从外面回来的大厨看见了,他大声嚷嚷着,然后伸手一把给老董拦住了。大厨说锅里的饭是梁六爷特意关照留给老孙的,他不能吃。
老董停住了手,嘴里嘟嘟囔囔地小声骂个不停。那碗饭他想吃又不敢吃,心里还有些不甘。他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厨房里撞来撞去忙活了半天,最后找到一个凉馒头。
他最后气呼呼地拿了根葱,蘸了点酱,啃着凉馒头,臊眉耷眼地走回门房,出中院门的时候,一条黄狗摇着尾巴跑到他跟前,他正在气头上,抬起腿踢了它一脚,黄狗凄惨地叫了一声,夹着尾巴跑掉了。老董心里不得劲,他恨恨地想,他是梁府的大功臣,梁六爷不该这么冷落他,他才是最先发现老白有问题的那个人。那天梁六爷要是在他屋里多呆一会他就告诉他了。
他郁闷地在屋里啃着冷馒头,不小心葱辣了眼睛,眼泪哗哗地流。他索性把冷馒头和大葱扔了,从内衣兜里掏出几文钱,出门去运河边上的酒馆里买了壶烧酒,又要了点花生米,回来后自斟自饮。
老董感觉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
老董借酒消愁的时候,他透过窗户看见老孙从城北的乱坟岗回来,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瞅都没瞅他一样就直接奔着后院去了。他一边喝酒,一边心里暗自骂:“你他娘的等着,早晚有你好看的那一天。”
喝完酒,老董眼睛就开始犯迷糊,眼睛睁不开了。他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没睡,今天又心情沮丧地忙活了一天,人本来就累得够呛,一壶酒入了肚以后,脑袋沉得就跟顶着块青石板一样,浑身无力,两腿发软,眼皮子不停地打架。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出屋门后关上府门,拉上链上完锁,回到屋里倒头就睡。任由屋里的油灯亮着,也忘了关闭屋门。
后半夜的时候,有人在外面轻轻地敲老董的房门,老董在里面鼾声雷动,那人看见老董睡得死,慢慢地把房门推开。这人一身夜行人的扮相,黑衣黑裤,底下穿着薄底皂靴,脸上蒙着块黑布。他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他先是在门口往里边瞅了瞅,看见老董睡得跟死猪一样,瞧着架势,哪怕房子塌了他都不会醒过来。
那人进了屋,手里提着沉甸甸的包袱。他先是在屋里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屋里除了一张破桌子,两把椅子,还有老董存放杂物的木头箱子,再就是老董睡着的床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他高抬腿轻落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蹲下身子,把包袱塞到床下。他后来又怕塞得不够深,索性坐在地上,伸腿把包袱使劲往里推了推,一直推到靠近墙根。他又趴下往里边看了看,才放下心来。他站起身来,看了看老董,摇了摇头,然后跟开始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口,缓缓地掩上门,离开了。
老董还在打呼噜,磨牙,嘎巴嘴,放屁,说胡话。他不会想到,一场灾难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近,他很快就会摊上一场足以要他命的大麻烦。
第二天一早,老董睡醒后,听见府门外头的铁门环咣咣地响。他不耐烦地出了屋门,嘟嘟囔囔地开门,一边骂一边把锁链弄的哐当哐当的。他打开门,看见县衙的书吏带着两个轿夫站在大门前。
书吏朝着老董拱了拱手,问梁六爷是不是起床了,说他奉了刘知县的命,请梁六爷用完早饭以后,去县衙与刘知县叙旧闲聊,连绿呢轿子都准备好了。
老董总算逮着了献殷勤的机会。他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声音温柔的跟猫一样把书吏请到门廊里,又给书吏搬了把椅子,然后伸出袖子查了查椅子上尘土。老董点头哈腰地招呼着书吏坐下,说他这就去后院禀告梁六爷,然后撒腿如飞地跑去给梁六爷送信。
老董兴冲冲地跑到后院,到月亮门口后,他看见梁六爷正在漱口洗脸。他疾步走到梁六爷跟前说:“六爷,刘知县派书吏来请您老去县衙喝茶。”
梁六爷没有看见他进后院,冷不丁地听见他说话,吓了梁六爷一哆嗦。梁六爷瞪着眼睛刚要骂,抬头刚要骂,看见是老董以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睛瞬间如刀一般在老董脸上划过,老董心里不由得一哆嗦。梁六爷的脸很快平静下来,他拿出棉布巾,擦干净脸,然后细致地擦了擦手。
梁六爷没有抬头,一边擦手,一边问老董说:“县衙的书吏现在在哪里?”
听到梁六爷问话,老董赶紧又往前凑了半步,哈着腰说:“他现在在前院大门口候着呢。”
梁六爷擦干净手,把棉布巾递给老董说:“你把手巾送我屋里去。”
老董赶紧接过毛巾,屁颠屁颠地送到梁六爷的卧房。梁六爷的卧房宽敞通透,整洁明亮,窗台上焚着檀香,整个屋子里有股子好闻的香味。老董进去以后,使劲地吸了两口,眼睛四处看了看,心里琢磨着:“还是当财主好,瞧瞧人家住的这地界,再比比我睡得的门房。”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梁六爷要去前院,赶紧把棉布毛巾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