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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眼雕此时已是方寸大乱,他就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枪声明明很近,怎么敌人又跑到山下了呢?
其实很简单,这一切都是朱由检设下的妙计!
首先他派燕凌从绝壁攀援而上,又与特勤队员一起在峰顶实施暗杀。一则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二则制造恐怖气氛,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而当金眼雕等人发现土匪的死尸时,燕凌等人早已换上了土匪的装束,混入人群之中。那“有鬼”的叫声,也是他们故意发出来的,更令土匪们六神无主。
趁着金眼雕挨门挨户地搜索刺客,几个人却又转到路口。他们先向下打个暗号,知道战友已经就位后,便假作撒尿,故意吹响口哨,做出指示。
而配合他们演这场大戏的,则是李来亨与四名勇敢的鸟铳手。因为李来亨来过中寨,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们便借着夜色与浓雾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小路口下方不远的地方。
到地方之后,他们首先在山体上悄悄地掏了一个大洞,藏身其中。待听到上面的燕凌吹响口哨,他们便立即举起鸟铳,向外随意击发。
枪声一响,燕凌与解胜等人便谎称看见了敌人,拼命往下扔石块。金眼雕等人不知是计,也跟着往下扔,终于把他们唯一可以依赖的武器给耗光了。
李来亨等人却是躲在洞中,外面的石头砸得再猛,也伤不到他们一根汗毛。那时不时响起的零星枪声和惨叫声,正是他们为了勾引土匪继续扔石块而有意为之。
此时燕凌见石块罄尽,再也不需要装神弄鬼了,便点燃烟花,发出信号。
对棒槌峰的总攻,终于开始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破棒槌峰()
困兽犹斗!
眼见盾铳方阵又即将一点一点的压上来,金眼雕虽是束手无策,却绝不肯坐以待毙。他将最后的一腔斗志,全都集中到了已经暴露的燕凌身上,先是抬手三箭,随即猱身欺上。
燕凌的武功虽比金眼雕高得多,但大队人马尚未冲上峰顶,几个特勤队员仍是寡不敌众。因此燕凌并不与金眼雕过多缠斗,而是又使出当日在锦衣卫诏狱的身手,在重重房舍之中来回游走,时而跳上屋顶,时而在残垣断壁中潜行,抽冷子便杀一个落单的土匪。
解胜等人却没有燕凌的身手,因此也不敢恋战。他们趁土匪一阵大乱,从小路向下疾冲几步,瞬间就消失在浓雾之中。
金眼雕追了一阵燕凌,始终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已经急得快要发疯。忽听那有节奏的“砰砰”声由远及近,知是敌军攻到,大势已去,只得放弃追杀,慌不择路地沿峰顶乱转,看看从哪可以突围。
转不多时,他便看见了拴在大树上的几条绳子,登时恍然大悟:原来敌人是从这里上来的,要是在这里放几个人看守,就没有刚才的事了!可此时后悔也没有用,金眼雕灵机一动,便顺着绳子向山谷中坠了下去。
不多时他已经坠了七八丈,不禁暗自得意,心想天无绝人之路,虽然石门岭彻底完戏,自己总算保住一条命,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金眼雕只顾得意,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敌人既从这里上来,为何不从这里逃走,还留着这些绳子?
事实马上就给出了答案:绳子一阵突然颤抖,紧接着就被割断!
“啊!”金眼雕毕竟不是真雕,没有翅膀,在空中没着没落,只能遵循自由落体定律,惨叫着坠入深谷。
匪首一死,顶峰上的土匪就更成了没有苍蝇。因为石块皆已耗尽,民团根本就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很快就以摧枯拉朽之势荡平顶峰。土匪们已经丧失了勇气,大部分抛下兵器,跪地请降。
直到此时,朱由检才气喘吁吁地登上峰顶。他先命人将小路彻底封锁,又将所有投降的土匪用麻绳捆成一串,随即开始地毯式搜索,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贼寇。
直至天光放亮,民团才将战场清理完毕。这一役全歼中寨土匪,其中连斩首带击毙,共杀死土匪一百零三人,其余五百多人全部被俘。而民团自己付出的代价却极其轻微,只有十余名团勇受了轻伤,阵亡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此时后寨也已被李定国的偏师占领。原来昨夜三寨主率众救援中寨,反被民团歼灭,虽然一个也没跑了,但留守后寨的土匪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便树倒猢狲散,放弃后寨逃跑了。
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顿觉十分遗憾。他倒不是嫌那些土匪逃跑之时,卷走不少钱粮;而是怕这些土匪四散之后,自己率民团剿匪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出去,以后再行动,就会受到很多限制了。
等到日上三竿之时,中寨的所有物资也已清点完毕。这石门岭土匪老巢的规模可比之前的紫云山大得多,积攒的物资也十分可观,计有白银十万余两、黄金八千多两、米一万石。除此之外,民团还解救了被抢上山的老百姓二百余人,其中有不少是卧牛村的。
取得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所有团勇都是喜出望外。朱由检则是更多了一个收获,那就是收下了小将李来亨,将他提拔为民团头目。而李定国的指挥也越来越成熟,朱由检已经暗自做出决定,下次剿匪,自己就不用亲自上阵,而是要让李定国独当一面了。
在峰顶饱餐一顿以后,众人便开始班师回秦王庄。可棒槌峰的小路实在太过陡峭,巨量的物资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搬下来的,尤其是粮食。
朱由检只得先将黄金白银随军带走,留下五十名团勇在此驻守,又雇用附近的老百姓从山上往下搬东西。待物资全部运入卧牛村后,再押运回泾阳。
朱由检当然不会随着大队慢腾腾地走。将主要事务料理清楚以后,他立即在燕凌等特勤队员的保护下先行返回。一方面离开秦王庄多日,他对蕊儿和包玉怜诸女越发思念;另一方面几项重要的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他也实在放心不下。
其中最让他揪心的,就是西安城中的商战情况。反正从蓝田到泾阳也要途经西安,朱由检正好入城,前往陕西商帮会见李鹤年、李自诚父子。
二人却正在发愁,尤其是李鹤年,竟有些神情恍惚,显然是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朱由检细问之下才弄明白,原来陕西商帮前往江南采购粮米的商队在河南境内遭遇流贼,不但钱货两空,连伙计也被杀死了一多半。
这也是陕西商帮自建帮一百多年以来,所遭受到的最严重的损失,单是银子就损失了二十万两。本来陕西商帮在资金上就捉襟见肘,这下更是釜底抽薪。
“流贼!”朱由检也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这些所谓的“农民起义军”真如同社会的癌细胞,四处扩散,走到哪祸害到哪!可惜自己现在力量微小,也就能对付对付周围的土匪。别说河南他够不着,就算真的遇上了,现在也绝非流贼的对手。
陕西商帮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朱由检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立即承诺无息借给李鹤年十万两银子,先做应急周转之用。反正攻打石门岭刚收获了十万两,自己也不必动用老本。
可他马上就想起,自己的黄海商帮不也有一支商队漂在外面么?韩真已经走了快两个月,又要漂洋过海,可比陕西商帮承担的风险大得多!
想到此处,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惊肉跳,为那神秘的韩真担起心来。从陕西商帮出来,他马上吩咐燕凌秘密出城,沿西安至登州的大驿道去迎韩真。
燕凌走后,朱由检还是觉得心中烦躁,不想立即回秦王庄,便在香榭丽舍附近的一家小酒馆中闷坐。
刚吃了几杯闷酒,忽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从身后飘来,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轻柔地道:“您怎么在这里?”
第二百八十八章 郡主府()
人流噪杂的小酒馆中,一身文士装扮的骊山郡主朱存棋,忽然出现在朱由检身后。多日不见,又是男装在身,可她仍是那样的淡雅可人,朱由检一时看得呆了。
朱存棋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垂首轻声问道:“这些日子您去了哪里?”
还不等朱由检回答,朱存棋吸了两下小巧精致的鼻子,不由得皱眉道:“您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沐浴了!”
朱由检登时老脸暴红,心想自打从秦王庄率团勇赶赴石门岭,至今已经过了七八天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心思全放在作战上,又是指挥又是登山,那臭汗味、鸟铳的硝烟味和敌人溅到身上的血腥味,早已混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只是在军中人人皆是如此,朱由检倒也觉不出来。此时却差点熏倒朱存棋,他顿觉十分尴尬,忙起身稍稍后退,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什么,我还是先走吧…”
朱存棋却嫣然一笑道:“小可知道您是做大事的人,自古行大事者皆不拘小节,偶尔忘记沐浴倒也寻常。小可的家离此不远,您若无急务,便去小可家中小坐如何?”
朱由检听她自称“小可”,又是一身文士打扮,情知她也是不愿暴露身份,故而微服出行。如此称呼和打扮,倒与那韩真有些相似。
听朱存棋邀请自己去她府中做客,朱由检不免有些踌躇。一方面自己正忙得不可开交,并不想在西安多做逗留;另一方面朱存棋虽是皇室,与自己说起来也沾亲,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自己一身臭汗跑到人家的香闺之中,怎么说也有些不妥。
朱存棋却不依不饶,定要朱由检去府中喝杯茶,叙谈一番。望着她那真诚期待的眼神,朱由检实在不忍拂她的兴,便对解胜等特勤队员简单交待几句。几人领命而去,朱由检便跟着朱存棋出了小酒馆,在西安的街市上徜徉而行。
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朱存棋可能是平时在郡主府中闷得太久了,如今可算有个逛街的机会,显得十分兴奋,不停地拽着朱由检看这看那,还兴致勃勃地买下很多小玩意。
朱由检也不觉哑然失笑,心想不论是古今中外、身份异同,少女永远是少女,那种爱玩爱购物的天性到哪也不会改变。
二人在街上直逛到日头偏西,朱存棋才恋恋不舍地领着朱由检来到郡主府外。这里虽也算是一处气势恢宏的深宅大院,却是秀气内敛,并不张扬,与朱谊漶的秦王府那种土豪式的金碧辉煌形成鲜明的反差。
朱存棋却不走大门,而是从宅子西北角的偏门进院,领着朱由检直奔后宅,进了一间充满兰草幽香的房舍。
朱由检见此处布置得虽并不如何奢华,却处处透出典雅的气质,忍不住问道:“郡主,这是什么所在?”
“殿下,这里就是存棋的闺房了。”朱存棋对他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道。
“啊?”朱由检吃了一惊,赶紧结结巴巴地道,“郡主的闺房,我如何能进?我还是到外面去吧…”
朱存棋却笑着将他按进椅子道:“殿下忙得连沐浴的时间都没有,不如就在存棋府中洗个澡吧!在别处却是不大方便,只好委屈殿下在这里洗,还望殿下勿怪。”
“这…这如何使得?”朱由检更觉脸上发烧,心想自己第一次登门,就浑身臭汗地闯进人家的闺房,还要在这里脱光衣服洗澡,实在不成体统!
朱存棋却是温柔地道:“有什么使不得的。自从上次在天外天一别,存棋与您已有多日不见,特别想与您好好叙谈一番。而且存棋还有一个小秘密,想要告诉殿下呢!可是殿下身上这种味道,存棋又实在受不了,只好请您先沐浴一番了!”
说着她便不顾朱由检的反对,命心腹宫女将一只木制大浴盆搬入房中,又加入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对朱由检促狭地笑道:“殿下,要宫女侍候您入浴么?”
“不用了!”朱由检吓得连连摆手,也只得接受了朱存棋的安排。
众女退出闺房,朱由检便脱光衣服,迈进木盆之中,舒服地蹲下身子。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洗澡,那身上的泥都不用手搓,热水一烫便哗哗地往下掉,真是畅快无比。
随着热气的不断蒸腾,朱由检顿觉倦意上涌。这也难怪,这些天连日作战,攻破山寨之后他又是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此时他不停地提醒自己,这可不是在自己家,可千万别睡着了!但越是这么想,眼皮就越觉得沉重,一个劲地往下塌。
他真怕自己一不留神睡过去,直接淹死在浴盆中,那可就太奇葩了。于是只得勉力挣扎着爬出浴盆,却是再也抵挡不住睡魔的侵袭,什么也顾不得了,找了张床就扑了上去,连被子也没盖就倒头大睡,顷刻之间已是鼾声如雷。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