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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兴奋至极,一路欢声笑语不断。
可是朱由检却没她这么好心情,他这几天以来一直都是忧心忡忡,只不过在众人面前不愿意显露出来。
满清入寇造成了京畿地区财产的极大损失,其他东西还好说,惟独这粮食,却是万分紧要。八旗主力退出关外后,朱由检一方面命户部从南方急运粮食到京师,一方面组织百姓抢收秋粮,当然最主要的是还是动用战略储备,平抑京师粮价,保证市场供应,对难民还要无偿。
可是战略储备毕竟是有限的,一场罕见的大雪又彻底破坏了朱由检的计划。秋粮根本没收上来多少,南方的粮食更加运不过来,甚至连重新播种都不可能了。而且镶白旗仍然盘踞在关内,军事行动消耗的粮草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如果不采取措施而任凭这样消耗下去,最多到明年二三月份,战略储备就会消耗殆尽。那时正值“青黄不接”,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大规模的饥馑。
所以朱由检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启动了“战时**”。具体的措施有两条,一是在难民和工人中实行配给制,除了孩童、老人和体弱者外,每天一律只供应早、晚两餐。京师的米店也实行限制销售,每天只限价销售固定的数额,而且每人只限购三斤。
另一条则是对粮食实行统筹。具体的做法一是封存户部、顺天府、保定府、河间府、天津卫等地的官府粮库,实行统一调拨。二是对粮商和囤积了粮食的富户,动员他们借出一部分存粮给官府。如果动员无效,那就采取强制措施,由锦衣卫出面入府“借粮”,说白了就是强行拉走。
配给制还好说,因为以工人和难民为主的广大底层百姓,是典型的弱势群体,若是换在以前,天灾**赶到一起,谁还管他们的死活,早不知有多少人冻饿而死了。现在虽然是一日两餐,但好歹能保证供应,不至于饿死,绝大多数明事理的人都此感恩戴德。
让老百姓更能理解和接受配给制,朱由检以身作则,下诏昭告天下:从即日起,他自己也同样一日两餐,直到京师粮食危机缓解为止。
后宫嫔妃和宫女也纷纷响应,皇后蕊儿、德妃包玉怜、骊妃朱存棋、圆妃陈圆圆,及宫中七处的女官、宫女一律改为一日两餐。本来令妃戚美凤也要减餐,蕊儿以她还须哺育小皇子朱慈照为由苦劝,这才阻止了她。
尤其令朱由检感动的是,张太后也主动减餐。不但减餐,还裁减了食谱中的荤菜,只吃素食。几天下来,就明显清减了些。朱由检得知后颇为不安,亲自手书一封恳请太后恢复日常饮食,太后却回书道:“陛下为天子,身系社稷,尚且减餐,哀家岂可反之?况哀家虔心礼佛,口舌之欲,佛门戒之,哀家习以为常,陛下毋须挂念,当以龙体及国事为重。”
可是与之相比,统筹粮食的工作就显得阻力极大。圣旨刚一下,朝野一片哗然。尽管《京华时报》连篇累牍地宣讲临时统筹粮食的意义,但对于粮商和囤粮的富户来说,粮食可是他们最宝贵的私有财产之一,绝不可拱手送给他人,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代表地主阶级利益的众多官员立即纷纷上疏,说些“藏富于民”、“国不可与民争利”、“缙绅为国之根本,缙绅损伤则根本动摇”之类的话,总之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出粮食。
如果是别的事,朱由检可能还会多少顾及到官僚、地主阶级的利益,尽量不激化矛盾。可是这次不行,粮食没了就要饿死人,容不得半点含糊。所以朱由检的态度也前所未有地强硬,先是把韩爌、钱龙锡、李标等东林系阁臣的奏请暂缓筹粮的上疏逐一驳回,然后命令锦衣卫先对京师缙绅一一上门拜访,劝说他们主动借粮。
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英国公张惟贤主动借粮五千石以外,其他官员鲜少响应,都想看看如果就是不交粮,皇帝到底能把他们如何如之何。而且即使朱由检到了蓟州军中,还有无数奏折劝他收回旨意,弄得朱由检不胜其烦,大为光火。
正当他在寒风中陷入沉思,琢磨着该怎么对付这些目光短浅的守财奴时,一名侦察骑兵的禀报,迅速把他的思绪从京师拉回眼前:“万岁,郝总兵的前锋部队已经开始攻打迁安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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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炮轰迁安()
清晨时分,汉军镶白旗将领朱昌祚立于迁安西城楼上,死死地盯着正西方数里之外从晨雾中渐渐现身的明军,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2''3''w''x'}
迁安县地势北高南低,北倚长城,青龙河从西北向东南斜穿全境,正北方四十里即是边关要塞白羊峪。如今通向草原的绝大部分隘口都已被明军控制,只有白羊峪仍在清军手中,而迁安城又扼守着通往白羊峪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十分。
在占领的三座城池中,阿敏也对迁安城格外重视,派出对他忠心耿耿的奴才朱昌祚和三千汉军旗士卒驻守于此。朱昌祚本是山东人,是个贩卖人参的参客。后来被清军俘虏,加入汉军镶白旗,做了可耻的汉奸。因为他是生意人出身,粗通文墨,尤其擅长军需,因此很受旗主阿敏重用。
这次阿敏命朱昌祚驻守迁安城,朱昌祚大喜过望,因为这可是个十足的肥差。清军早晚也要退出关外,而迁安离关口最近,城池又比较大,所以镶白旗劫掠的大部分物资都储存于此,方便撤退时运走。具体有多少物资,那些连二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算的满清贵族自然不清楚,全都委托朱昌祚。朱昌祚便中饱私囊,大肆侵吞物资,尤其是现银,更有多达三分之一让他从仓库转移到了自己营中。
但是作战并非朱昌祚所长,前几天滦州城的“高尚义”造反,阿敏只从永平府调汉军旗去攻滦州,并未调朱昌祚。一是因为迁安,二也是知道朱昌祚那两把刷子,即使去了也是白给。朱昌祚也乐得猫在迁安,反正大雪封路,明军也攻不过来,即使来了,清军主力就在十几里之外,自己只需坚守城池,仗让阿敏去打就行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一支明军居然这么快就穿过几百里的雪原,兵临迁安城下!这支部队人数约在六千,城西三里即是青龙河,他们在河对岸停了下来,看意思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先要安营扎寨。
朱昌祚的第一反应就是派手下立即去油榨镇送信阿敏赶紧出动大军来救。人派出去了,他心里也就踏实了一多半,自忖现在是清军守城、明军攻城,就算对方再能打,想要突破城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多等上两个时辰,主子就会率大队骑兵来援,将明军歼于城下。
可是还没等他把心放回肚子里,猛听对面惊天动地一声炮响,随即就有一发炮弹重重地砸落在城外十余步的雪地上,激起漫天雪片。朱昌祚不禁大吃一惊,心想明军可是远道跋涉而来,怎么会有射程这么远的大炮?
还没等朱昌祚回过神来,他就发现明军不是在安营扎寨,而是从一块块大木板上卸载辎重。现在卸载已经基本完成,明军立即出动,左右两翼各有五百轻骑兵护持,中路则是五百步军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前进,后面还有不少士卒赶着骡马,拉着大木板紧紧跟随。
按理说明军既有远程火炮,清军就该趁着火炮击发的间隙迅速冲上去,与明军展开近距离混战,这样大炮就失去作用了。
可是朱昌祚一来不懂打仗,二来也抱着一些侥幸心理,暗想明军的大炮可能就这一门,半天才能击发一次,击发了也未必能打准,对清军的威胁还不是很大。不如在城中坚守不出,阿敏来援。至于那些骑兵和步军,他倒没放在心上,反正骑兵不能攻城,步军没有大型攻城器械也难以攻上城头。
就在他犹豫盘算的这功夫,明军已经向前推进了半里多地。突然又是惊天动地一声炮响,三里外的大炮再度发话。不过这次清军可没有上次的运气了,这发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轰在城楼左侧的城墙上。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城墙登时被轰开了一个直径三尺多的大窟窿,附近的汉军旗士卒被震落了二三十人,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与此同时,对面的明军阵中却响起一片欢呼。为首的明军将领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子,兴奋地连声大叫道:“好炮,真是好炮!西洋人的玩意就是厉害,只要按照计算校准,落点是分毫不差!动作给我再麻利点,下一炮瞄准城楼轰!”
朱昌祚当然不可能听到明军在说些什么,但这一炮已经让他心胆俱裂了。他再也不敢在城头当靶子,急匆匆退回城内,离开城墙好几十步才稍稍安心。
而明军似乎也并不着急,前面的一千五百士卒仍在按自己的节奏前进,那门大炮也每隔两分半钟就吼叫一次,弹无虚发,每发都轰在迁安年久失修的城墙上。在又被大炮轰死十来个人之后,那些汉军旗士卒谁还敢再在城上站着,也纷纷屁滚尿流地撤了下来。
朱昌祚见状大急,心想照这样下去,别说两个时辰,恐怕最多一个时辰,明军就可以从轰开的城墙缺口杀入城中了。情急之下,他也没心思等援军了,立即命令一千士卒出城迎击,说白了就是让他们和明军混战在一起。哪怕是这一千人死光了也不要紧,只要能延缓明军开炮攻城,坚持到大军抵达就行。
被挑中的一千汉奸万般无奈,只得呐喊着杀出城来。但是汉军旗战马不多,这一千人中只有二百人是骑兵,其他全是步军。虽然是雪地作战,但骑兵的速度还是比步军要快很多,很快就把步军远远地甩在后面。
而对面明军一见清军杀出,立即停止前进。两翼的骑兵后队向外侧包抄,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阵势,而居中的步军则全部端着鸟铳,娴熟地排成三列,第一列跪,第二列站,第三列填好弹药做准备。待清军骑兵冲至八十步以内,明军将领大喝一声:“放!”
只听“砰砰”之声大作,一排排的鸟铳齐射如同疾风暴雨般扑向清军。而清军还没冲到弓箭射程之内,已有六七十骑中弹,登时人仰马翻一片大乱。汉军旗的战斗意志可比满清骑兵差得远,刚一受挫便惊慌失措,幸存者立即拨马败退。后面的步军一看骑兵败了,干脆连上也不敢上了,直接如同一群无头苍蝇般往城里败,气得朱昌祚破口大骂。
“压上!”
明军将领再次发出指令,明军便保持着这个阵形,缓缓向前推进。到了距离城墙一里左右时,明军再次停了下来,从大木板上卸下八门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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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骁骑将军()
当明军的八门逍遥炮开始在离城一里之处对迁安进行炮击时,迁安守敌的士气被彻底击垮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出来,这种可以在一里之外轻而易举地把炮弹射进城内的大炮,是如何在冰天雪地的情况下被明军运到这里来的。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逍遥炮其实并不重,只有几百斤,用一辆雪橇即可轻松地拖动。而且这还不算完,明军还有二十门重量更轻的速射炮和开花炮,现在还没来得及给他们用呢。
如果说元戎炮还只是轰击城墙,更多地是在心理上震慑清军的话,那么八门逍遥炮的抵近射击,则给清军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杀伤。仅仅两轮齐射,十六发炮弹,就把城内轰得一片狼藉,清军本以为从城头跑下来就会安全点,没想到同样难逃厄运,不大功夫就有数十人被炮弹砸死。
如果是经验部队,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分散开来,各自寻找掩体,可以有效地减少伤亡。可是汉军旗哪有这种素质,眼见守城是干挨炮轰,攻又攻不出去,很快就全面崩溃。朱昌祚还想让士卒冲出去送死拖延时间,可是现在谁还肯听他的?
而明军在两轮炮击之后,见清军不做抵抗,便向前推进。后面的元戎炮已经停止射击,重新装到雪橇上,与四千骑兵和其他辎重一起跟了上来。八门逍遥炮则射击,分出四百骑兵和二百鸟铳手再次前压,很快抵达城墙百步以内。在这里鸟铳手们再次列阵,对城头进行压制射击。
眼见明军已经推进到了眼皮子底下,朱昌祚的一名手下颤声道:“将军,明军上来得太快了,城破在即,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
其实这是个典型的馊主意。如果清军顽抗,放弃城墙任明军进城,在城中展开巷战的话,明军的火炮优势就会被严重削弱。当然,由于明军还有鸟铳,清军还是无法抵敌,只是尚可坚持很长时间。
可是朱昌祚本来就不懂打仗,对明军完全使用火器攻城的战术又一筹莫展,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