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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白魔见得时候差不多了,一招逼退厉天闰,与安茹亲王打了个招呼,便退到了院墙这边来。
安茹亲王体型庞大如小山,身子又沉重,身上的板甲更是重量惊人,想要上墙是不太可能的。
邓元觉吃定了这一点,对安茹亲王穷追猛打,又有死士暗中放冷箭,只可惜夜色沧澜,准头偏了些,那些无尾短箭射在板甲上,印子都没留下一星半点。
安茹亲王大智若愚,与邓元觉一番缠斗,借力打力,将邓元觉的巨力都吸引过来,金刚杵猛然砸在院墙上,那厚重的院墙竟然被轰塌了!
撒白魔和苏牧等人还担忧大个子如何出来,却差点因为院墙倒塌,一个个坠落下去。
院墙破了口,安茹亲王虽然终于能够出去,却也让那些混乱的军士找到了突破口,再无后续的烟雾雷之后,军士们终于缓过气来,怒海狂潮一般涌了上来!
邓元觉和厉天闰终于有了底气,苏牧等人只能且战且走,出了天牢的区域,转入杭州街道,因为实行了宵禁,又是战备的紧张时期,夜间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少量士兵在巡检。
于是双方阵营喊杀震天,沿途好生热闹起来。
撒白魔等人早已寻到了出路,却是在涌金门附近,那里有一段城墙并没有太多军士把守,燕青等人也正是从那里潜入的杭州。
可如此正大光明的厮杀,早已惊动了大半个杭州,附近的圣公军将领纷纷带着士卒来支援,撒白魔等人就算是铁铸的也打不了几颗钉啊!
好在诸人早有心理准备,需知苏牧被严密看守在天牢之中,这天牢又是杭州的核心地带,想要偷偷摸摸将人救出来,根本就不太可能。
正因为诸多高手都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心理准备,此时才得以如此从容不乱。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他们才刚刚到涌金门附近,又有一队军士冲杀了出来,赫然便是颜坦的五行旗精锐!
颜坦乃方七佛的亲信之一,与邓元觉一样都是方七佛的左膀右臂,既然颜坦在此,方七佛也便不远了。
方腊能够篡夺摩尼教主之位,本身就是罕有敌手的绝世宗师,又修习了教主才有资格修炼的摩尼教秘法,撒白魔和安茹亲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至于方七佛,乃是仅次于方腊的二号首脑,虽然出手的次数极少,但撒白魔和安茹亲王又岂敢掉以轻心!
颜坦的出现,让邓元觉厉天闰等追兵声威大涨,军兵士气如龙,更让人震惊的是,司行方竟然不知何时也带着人马过来支援!
为了堵截一个苏牧,方七佛竟然动用了几乎绝大部分能动用的人手!
苏牧这厢也是左支右绌焦头烂额,若那童贯还有些脑子,此时发动强攻,说不定就能一举荡平杭州了!
因为主将全都被苏牧这些人给牵制住了,城头那是极度空虚的啊!
若非杭州街道太过狭窄,容不下那么多人,说不定方七佛会将军队全都派出来围剿了!
虽然涌金门越来越近,但追兵也越来越多,苏牧等人已经无法从容地且战且走,而是发了底力拼命往前狂奔,身后的地面上插满了标枪和投矛,几乎前脚刚离地,枪矛就插入了地面!
眼看着涌金门就在眼前,众人也都双眼发亮,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炮响从涌金门上响起,一标猛将悍卒再次拔地而起,为首者正是手持双股剑的方七佛!
“快散了!分头走!”
眼看着后有追兵前有强敌,即将走投无路,撒白魔当机立断,诸多高手轰然散开,做了鸟兽散!
方七佛冷笑一声,双剑一指,身后死士从两侧鱼贯而出,围拢而来!
苏牧本与杨红莲陆青花几个走作一处,可乱战之中自保都成问题,腹背皆是密密麻麻的枪尖矛头,哪里还顾得这许多,慢慢也就走散了。
非但是他,其他人也都一般的遭遇,苏牧快速环顾,身边已经没有同伴的掩护,只能拼尽全力挥舞长刀,劈开一个破口,往涌金门左首的空隙逃去。
这才刚走出三两步,一道寒芒从黑暗之中亮起,似那毒蛇出洞,惊得苏牧顿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他下意识举刀来挡,火星子四处溅射,乔道清赠予的长刀,竟然被劈开了一个卷口!
方七佛云淡风轻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之所以动用这么多人马,就是为了不让苏牧逃脱,更是为了将燕青等人留下来,方七佛又怎会不关注苏牧动向!
剑器一道本讲究轻盈灵动,如清风细雨,可方七佛这一剑却将苏牧震得虎口开裂,可见他的武道造诣已经高到不知多少层楼了!
要知道苏牧惊惶之下,已经全力催发了阴阳经的内劲!
“你是逃不掉的。”方七佛平静地说着,仿佛在道出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一般,他的眼光坦然淡定,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苏牧也不想跟他废话,可事实已经证明,就算他拼了老命,也干不过这位云龙九现方七佛!
他紧了紧手中的长刀,鲜血从手背流下,浸润了刀柄的丝绳,苏牧一拧刀柄,毫不犹豫便冲了过去!
“不自量力!”方七佛冷哼一声,便举起了双剑来!
然而苏牧眼看着就要与方七佛对撞在一处,关键时刻却双足发力,从方七佛的一侧跃上了城墙,而后面不改色地跳了下去!
方七佛也没想到苏牧如此决绝,眉头只是一皱,双剑却没有收回来,因为他的手腕,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条黑色的毒蛇给缠住了!
“啪!”
撒白魔的长鞭从黑暗之中甩出来,精准无比地缠住了方七佛的手腕,而后冷笑道:“谁说他逃不掉?”
方七佛的心里有些憋闷,且不说涌金门的城墙低矮,以苏牧的身手,跳下去根本就不会丧命,甚至连受伤的机会都不大,单说苏牧宁愿跳城也不愿落入他的手中,这就足够让人憋屈了。
撒白魔乃是摩尼教的碧眼龙王,堂堂东方大法王,方七佛自然是认得的。
撒白魔既然是来救苏牧的,又怎可能让苏牧脱离自己的视野?
他已经出手了,那么方七佛也就不太可能脱身去追苏牧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精英尽出,居然还是让苏牧给逃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智慧从来都拥有着无比的自信,因为他还有着一记后手!
就在苏牧跳下城墙的同时,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有女子微闭着双眸,取出了锦囊之中的木牌。
雅绾儿最终还是不放心,跟了过来。
如果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手,自然能够帮方七佛将撒白魔给挡下来,可这样的话,苏牧就要逃走了。
在她不知如何抉择之时,她想起了义父的锦囊,可当她摸着木牌上的字之时,却有些莫名的痛楚。
那木牌上刻着三个字:“杀了他!”
第二百二十二章 铜钱()
春风夜雨。本该是文人墨客眼中最美好的一个夜晚。可涌金门四处却喊杀震天。血流成河。
燕青和朱武等一众弟兄已经逃散。各自寻找着生路。
他们犹记得当日离开之时。宋江为他们流下的两行热泪。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面推上一推。宋江将这些生死弟兄送走之后。只觉得灵魂顿时空了大半。仿佛自己大半生坚持努力的目标洠в辛恕U鋈说幕昶潜怀榈袅艘话恪
他原本只不过是郓城的一名小小押司。因为又矮又黑。人称孝义黑三郎。从杀死阎婆惜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坠入了真正的黑暗世界之中。
他成为了梁山军的大头领。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号。义字当先。急人所急。招兵买马。以致于拥有了让朝廷正眼瞧自己的实力。
可如今呢。
弟兄们死的死。残的残。走的走。偌大梁山已经分崩离析。只剩得他孤家寡人一个。若真要追究起來。造成目今这等状况。大部分原因要归咎到他的身上。或许弟兄们敢怒不敢言。但今后史书和后人的评判。大抵如是了。
他在军营里实在呆不下。总觉着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又回來了。整整齐齐地站在他的身后。用诡异而悲惨的笑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的心里发凉。不敢独自留在营中。便带着李逵。來到了军营外的一处道观。
道观有道庭祖师镇压。他或许能够摆脱这些弟兄们的叨扰吧。
可越是安静。他的心中便越是躁动。委屈和悲伤慢慢将他的灵魂淹洠А6宰湃遄媸Φ乃芟瘛K谷豢薜靡凰俊
世人皆以为梁山中人义字当先。快意恩仇。做得好多大事。一个个都是个顶个的英雄好汉。
但梁山中的弟兄们。从來不敢自称为英雄。只敢说自家是好汉。因为英雄是别人的英雄。所做之事起码能够为国为民。但好汉。只为了自己。
若细数梁山好汉。你会发现一个让人极为震惊的事实。梁山军中有很大一部分弟兄。若用世人的标准來评判。都应该称之为坏人。
晁盖、裴宣和欧鹏是做杀头买卖的造反派。周通、燕顺这等样的本是土匪恶霸。石秀和焦挺是市井之中游手好闲的捣子。张青和孙二娘则是开人肉作坊的。宋江、戴宗和柴进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黑白通吃的人物。
认真追究起來。他们哪个手底下洠в屑柑跷薰嫉娜嗣K歉哐媚凇⑽髅徘旌兔庋幕等恕S钟泻尾畋稹
咱们说扈三娘。好好的一个巾帼英雄。全家被杀。自己又被活捉。最后却被强逼着嫁给了矮脚虎王英这样的变态。
秦明。好好的一个军官。勇武过人。前途无量。最后却被宋江和燕顺等人陷害。只能上了梁山。
似秦明这等有着大好前途。却因为梁山需要他们。为了赚他们上山。被宋江等人陷害得家破人亡的。难道还少吗。
似玉麒麟卢俊义这样的豪杰。不也一样被陷害上了山吗。
上了山之后。宋江总是一副假惺惺的姿态。说什么“倘蒙将军不嫌草寨微贱。情愿让位。”
可到了最后。他让给谁了。
再说了。这些人本來就有着羡煞旁人的生活。若不是遭你陷害。又何必被逼上梁山。
他们总是说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是被逼上的梁山。可事实上。这些人当中很大一部分。不是被这个社会逼的。是被梁山逼上了梁山。
世人称他呼保义。及时雨。乐善好施。可只有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直面自己的阴暗。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其实他心里一直想要做官。最大的梦想也是做官。做朝廷认可的官。
梁山聚义。呼啸山林。做出一桩桩一件件大事。也不过是为了让朝廷看到他的力量。看到他的价值。
所以招安之后他不余遗力地南征北战。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得到朝廷的认可。他从骨子里就是个狗才。
而所有的这一切。也是害得弟兄们身败名裂。不得善终的原因。直到弟兄们终于醒悟过來。弃他而去。他才愧疚懊悔。
抬头看着三清祖师。宋江挂着热泪。心里却只有愤怒。因为他做了这么多。落到了这步田地。祖师的眼中却只有淡漠。洠в蟹鹱婧推腥壑械谋酢K踔辆醯米约翰桓谜业拦邸6Ω谜腋鏊旅怼
弟兄们弃他而去。却又不惜性命深入敌城。为了救一个苏牧。他的心里如何能够平衡。
这些弟兄们去救苏牧。是为了偿报苏牧的恩情。而他宋江欠了弟兄们这么多。他却从來洠牍セ埂
“祖师。事已至此。何以心安。”他喃喃自语着。想着的不是如何补偿这些弟兄。而是想着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不再受到良心的谴责。才能让吊在自己身后那无数的阴魂。远离自己。
祖师洠в腥魏蔚幕卮稹G嗟埔∫贰9┳郎贤蝗簧⒎⒊鲆凰课⒐狻K谓鞘毖矍耙涣痢D艘话驯翘檠劾帷1懔龃赖貋淼搅斯┳狼懊妗
那供桌之上。一枚铜钱静静地躺着。那古旧的铜钱仿佛穿越了时空。从遥远的过往。來到现世。给他一些救赎。
宋江拈起那枚铜钱。见得铜钱上铸着一个“邵”字。双手竟然剧烈颤抖起來。
那铜钱仿佛变得如山如岳般沉重。他朝祖师像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青包來。而后风一般滚回了军营。
他踉踉跄跄闯入了童贯的中军大帐。卫士们都有些吃惊。因为这个梁山首领。在童枢密乃至于其他朝廷军官的面前。从來都是个唯唯诺诺的软骨头。
但他们却听到中军大帐之中传來激烈的争吵。甚至听到宋江那垂死挣扎的猛兽一般的咆哮声。
过得许久。他终于走出大帐。洠в幸凰康木N朗棵强醋潘5谝淮尉醯谩K谓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