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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上飞对李师道说:“我还真佩服你了,治理平卢这么多年,竟然搞得老百姓人人反对你,你本事不小嘛。”
城内,李愬、李光颜、罗子骞、乌重胤等大将,都来迎接,大家一致感谢李公度,众人互相见礼致谢,都是喜上眉梢。
当下,把李师道押入府衙,派人好生看守,李愬等人赶紧书写奏报,快马赶赴长安,呈报宪宗皇帝,不提。
……
却说黄仙儿,对周香玉说:“你带我去见那个什么双儿公主。”
“行,不过,人家是个善良姑娘,你可不许耍浑。”
周香玉带着黄仙儿来到袁七娘的宅子里,这里已经被罗子骞派士兵站岗保护起来,但是这两天罗子骞太忙,没空来看袁七娘,因此宅院里显得冷冷清清,比起满城欢庆的热闹景象,倒是有种孤寂气氛。
袁七娘和桑如霜迎出来。
当年,袁七娘主持“梁山盛会”,黄仙儿也曾经赴会,并且当场大闹会场,致使赵大胡被擒……因此袁七娘跟她很熟。
“是你?”袁七娘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黄公主,你好。”
黄仙儿倒不在意,她朝袁七娘施了一礼,“袁将军,你好。”
说完了,黄仙儿的眼睛,便直勾勾地盯在桑如霜的身上。
她的目光就象是一盏“聚光灯”,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紧盯着桑如霜,似乎要把她的身体整个看透,直将桑如霜看得有些发毛。
“请问……您是……”
桑如霜也迟疑地看着黄仙儿。
周香玉介绍说:“这位是黄仙儿,是前朝的公主,四娘,她听说你也是前朝的公主,因此特意来‘会亲’,你们俩好好聊聊吧。”
“啊?”桑如霜吃了一惊,“是吗?”
袁七娘笑道:“这可好,亲人相见,是喜事,我带你们去单独聊聊,好好亲热亲热。”
“那不行,”周香玉直通通地拦住了,“这位黄公主,脾气可不怎么好,要聊,咱们大家一起聊。”
她怕黄仙儿伤害桑如霜。
袁七娘眨了眨眼睛,明白了周香玉的意思,笑着答应,“好,咱们先去客厅,我派人准备酒饭,大家庆祝一下。”
……
袁七娘看看黄仙儿,又看看桑如霜,忽然说道:“你们俩……长得真有点象哎……”
“是吗?”周香玉仔细端详几眼,果然,这俩姑娘的模样,依稀有些相似,眉眼脸廓,都颇雷同。
难道……这两人,都是当年从宫里流落出来的宫主,曾经是姐妹么?
黄仙儿没理袁七娘和周香玉,她对桑如霜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公主?”
桑如霜冲她一笑,“其实,我倒是盼着自己不是公主,当一个渔家女,我觉得很快乐……说到证据,你看,我有一个玉镯。”
桑如霜从胳膊上,褪下一只浅色玉镯来,递到黄仙儿手里。
黄仙儿接过来,仔细看了两眼,神情里满是疑惑和惊讶,愣了片刻,伸出胳膊,从自己的胳膊下,也褪下一只玉镯来,也是浅色美玉所雕。
两只玉镯放在一起。
四个人的眼睛,都被这两只玉镯吸引过来,这两只镯子,式样颜色、质地做工……竟然全都一模一样,毫无分别。
袁七娘是识货之人,很肯定地说:“这俩镯子,原料出自同一块玉石,而且是同一个玉工的力作,雕工精致,玉色浑然一体,极为难得,这……这是宫里的物品。绝不会错。”
黄仙儿和桑如霜的目光,都从玉镯上抬起来,互相瞅着对方。
两个姑娘,都是一样的容颜秀丽,只是一个健壮些,另一个纤巧些,模样神态,竟然如此相似。
而且……她俩隐隐都觉得,有一种天生的亲情,在心里弥漫,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是骨子里血肉里自来就有的。
那种温暖而亲密的感觉……
黄仙儿的眼睛里,慢慢涌上一丝温柔,继而又涌上一层泪花,她一把抓住桑如霜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身上有什么标记没有?你是不是肩下有一块胎志?”
“是呀,”桑如霜吃惊地说着,自己把上衣的扣子解开,,慢慢露出半边酥胸,果然,右肩下一块暗色胎志,非常明显。
四个女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黄仙儿眼里的泪水,忽然糊满眼眶,上前一步抓住桑如霜的肩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桑如霜眼里也流出泪来,此时无须解释,她已经明白,今天,是遇到自己的嫡亲姐妹了,只有至亲的亲人,才会有这样的感受,这种天然亲情,装不了,假不了,任何东西也代替不了。
两个姑娘抱在一起,一阵痛哭。
……
旁边的袁七娘和周香玉,也禁不住眼圈发红,泪水盈眶。
袁七娘摇了摇头,含着眼睛说道:“没想到,今天姐妹俩在这里相见,这是好事,喜事,唉……真想不到。”
周香玉说:“好了,你们俩别老哭了,好好叙叙旧吧。要说这事儿……也够离奇的了,俩公主,谁也没在皇宫里长大,只怕连亲生父母也没见过,唉……”
黄仙儿擦了把眼泪,脸上露出笑来,用手捧着桑如霜的脸,象是看不够,“如霜,我爸爸……就是我养父,活着的时候,告诉过我,我有个妹妹,也是一起逃出宫来的,她身上有个胎记,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如霜……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在世上,原来还有亲人……”
嘴里说着,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她自幼没见过亲生父母,虽然养父黄文尚也甚仁慈,但是那种天生的对于亲人的思念盼望,却是永生难以磨去,如今见着亲生姐妹,怎么不激动万分?
大家又是一阵唏嘘。
桑如霜说:“姐,过两天,我带着你去京口,去看看娘……我的养母,她可好了,其实我就拿她当亲娘,然后,咱们俩在那里住下来,打鱼养家……”
第554章 白砒霜()
黄仙儿听了桑如霜的话,却是摇头。
“妹妹,你说错了,咱们是公主,要就回到皇宫里,恢复身份,恢复地位,去过人上人的生活,到了那时候,再把你娘接进宫里享福,不好吗?”
“这个……”桑如霜摇了摇,“我没想过。”
“咳,你是见识短,不知道富贵人家的生活,有多好。你听我的就是了。”黄仙儿痛痛快快地说道。
桑如霜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姐,我觉得……在江边打鱼,养活老娘,挺好的呀,那里山清水秀,无忧无虑,日子过得可快活呢,我干吗要去皇宫里?”
“你怎么会甘心当一个渔家女?”
“当渔家女有什么不好?”
袁七娘笑道:“好了好了,姐妹俩刚一见面,别吵嘴,这事慢慢商量,我看呀,如霜说得有道理。”
“哼,”黄仙儿气哼哼地把脸扭向一旁。
周香玉说道:“黄仙儿,虽然我懒得劝你,但是看在如霜的面子上,还是劝你两句吧,你整天东跑西颠,魔魔怔怔地就想着回宫当公主,费力讨了什么好?搞得家破人亡,亲人遭难,比那个李师道也强不多少……你别不爱听,你看看如霜,没你那么多野心,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倒是快活得紧……”
“算了算了,”黄仙儿气恼地打断周香玉的话,“你别给我讲大道理,我没拼出名堂来,是我没本事。”
“你又错了,你本事真不差,起码比我周香玉强得多……对了,你参加我们罗家军吧,保证升官发财,前途无量。”
“哼,罗子骞……我瞅着他就不顺眼。”
看着黄仙儿这副模样,周香玉与袁七娘,不禁都摇了摇摇头。
……
罗子骞此时正忙得找不着北。
郓州攻下来了,他和李愬、李光颜等人,赶紧部署兵力,向青州、登州进发,平卢地域辽阔,还有一部分李师道的残余人马,尚未收复,因此战斗并没结束。
郓州,也有好多收尾事项,亟待收拾残局。象接收政权,安排行政,安民缉盗……杂七杂八的事情,直让人昏头胀脑。
正在忙碌的时候,从长安驰来五百里加急信使,带来了朝廷的密旨。
传旨官言明:此旨只对罗子骞传达,别人不得听闻。
罗子骞暗暗纳闷儿,只传达给我,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任命自己为平卢节度使,那也应该广而告之,把所有人都通知到。没必要保密吧?
但这是宪宗的意思,只能听从。
他把传旨官领到一间密室,施礼接旨,传旨官并没有书面圣旨,只有一道“口谕”,说道:“罗将军,圣上的旨意,一共两句话。第一句是:擒到李师道以后,立刻处决,不必往长安押送。第二句是:请罗子骞秘密赴冀州,侦知王承宗近况,并密报朝廷。”
哦……原来是这样。
罗子骞明白了。
宪宗是怕郓州离着长安路途遥远,途中有变,因此命令自己当地处决李师道,以防夜长梦多。
至于第二句话,则显出宪完的深谋远虑了,刚刚平定李师道,他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王承宗的身上,这事……干得好,宪宗毕竟还是个明白人。
罗子骞暗暗点头,看起来,从暗杀了柳泌之后,宪宗又逐渐恢复正常了。
很好。
……
罗子骞抓了个时间,来到袁七娘的住处。
袁七娘和桑如霜见他来了,俱都欢喜,袁七娘笑道:“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我和四娘,都有好多事要跟你说呢,就是看你太忙,不敢去打扰。”
“哈哈,”罗子骞一笑,“抱歉,真是太忙了,七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要杀李师道了。”
罗子骞说完,看着袁七娘的眼睛。
其实,这件事并不需要征求袁七娘的意见,但罗子骞想,毕竟袁七娘是他的小妾,自己前来告知一声,是出于对袁七娘的尊重。
袁七娘的脸色很平静,她望着罗子骞的眼睛,浅浅一笑,“谢谢你,罗子骞,你这么忙,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件事,我……心里很感动,很温暖……”她的眼神里,露出丝丝温柔之色。
“……罗子骞,其实,杀李师道是人人尽知的事,我也不会为他悲伤,我与他之间,只有仇恨,没有情分……”袁七娘说着,脸上涌起一丝阴郁,“这些年的事,罗子骞,我不想说了。”
“好的,”罗子骞用温柔的语气说:“以后,开始新的生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嗯。”
正说着话,忽然门外有士兵前来报告,“不好了,罗将军,李师道死了。”
“啊?”
罗子骞和袁七娘都吃惊地站了起来。
“罗将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守士兵说,李师道忽然间就卧床不起,没了气息……欧阳将军赶紧命我向您报告。”
罗子骞匆匆跟着士兵,来到府衙里。
府衙里,正是一阵小小的骚乱。“李师道死了”这消息一传出来,立刻把李愬、乌重胤、萧柔、独孤丘……等人,都给惊动了,大家都奔过来,察看究竟。
罗子骞迈着大步,来到关押李师道的房间里,此时房内已经围了一圈人,李愬等人,正在弯腰察看。
李师道就象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姿势平稳,神态安详,脸色苍白。
大家见罗子骞来了,都自动闪开一条通道,士兵向他报告,“罗将军,我们给他送饭的时候,就发现李师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试试鼻息,已经没有了,脉搏也没了……我保证,谁也没到屋里来过。”
“嗯。”罗子骞点了点头。
李愬走过来,对罗子骞说:“看起来……象是自杀。”
“服药么?”
“差不多,呆会仵作来了,验完尸体,就应该明白了。”
一会功夫,两个仵作背着药箱,被士兵领进来,他们是专门负责验尸的,相当于现在的“法医”,经验丰富,俩人掰开李师道的嘴巴,用白银探针察看,又刺破手臂取血……忙乎了一阵,有了结论。
“将军,他是服毒死的,服的白砒霜。”
“肯定吗?”
“绝对肯定,您看,”仵作举起手里的银探针,“银针发黑,毒气明显。”
“好的,”罗子骞叹了口气,对李愬说道:“没办法,这也叫命吧。”
李愬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代袅雄,就这样死了,其实……这也是李师道聪明之处,与其被当场示众砍头,闹得沸沸扬扬,还不如这样安安静静,做个了断。”
第555章 无人的村庄()
罗子骞和萧柔收拾行囊,准备去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