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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前的女子,静望着那被雨水弥漫的夜空,良久,她默语道:“夫君,明日紫嫣就要入观了,我一定会让你魂归所安,一定!”
言罢,她已泪流如注。
大雨淹没了空中那颗最亮的寒星,却涤不尽这人间的诡诈。
若是当日,莫紫嫣以“汉后”的身份,公然出现在国宴之上,那么冒顿因她的身份,也只能止步于非分之想,却断断没有合适的理由想要娶汉帝的皇后。
她派人以重金,先在匈奴朝中散播“美人图救汉帝”一事,而先让冒顿单于知道献美人一事,勾起他的兴趣,再引他入汉“和亲”;之后让戚夫人代替自己,从而助她得宠,好让刘邦转移未来三年对自己的心思;再以马夫身份出现在冒顿单于面前,让冒顿向刘邦要一个美人“和亲”,这样一来,她不是刘邦的女人,刘邦就没有办法拒绝冒顿。
再之后,匈奴一再发难,刘邦无措之时,莫紫嫣又假借“神女托梦”之词,让刘邦无所适从;最后再引得空灵子献计,让她入道观修行。
在送心爱的女人“入匈奴”,和“入道观”的权衡之下,大汉皇帝必然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让女人入观修道。
这样,莫紫嫣既能入道观为项羽祈福,又能让刘邦感念自己以大局为重,同时还能为她除掉韩信、英布和彭越这三个仇人,埋下一颗炸弹。
就这样,莫紫嫣成功布下这一串的“连环计”,她的计谋终于要一步一步地实现了。她要入道观,让项王的灵魂得到安宁,却也绝不能过放过任何一个报仇的机会。既然这三年,她要修道,那么就要假借刘邦之手,为铲除掉这些人,做好铺垫。
而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刘盈。她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因着他是刘邦的骨肉,她每次见到刘盈都会很纠结,无法过自己心里那道关槛,因为那是她与仇人的孩子。
若不是这个孩子,项王就会与她归隐江东……
可她也心知,盈儿他毕竟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他毫无选择的来到这世上,却要卷入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中。
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就狂乱地纠结……
莫紫嫣披了披风,未允任何随从跟随,她只身来到刘盈的寝殿。
太子的寝殿,坐落在椒房殿的西偏殿,只与紫嫣的寝殿隔着一个正厅。然而,即使是如此近的距离,紫嫣却很少来看他。
她轻轻地推开孩子寝殿的门,悄声走到了刘盈的床榻前。
第306章 入观()
雨依旧滂沱,落在地上能听到哗啦啦的响声,莫紫嫣怕孩子着凉,轻轻为他裹严了被子。微弱的烛火,映出孩子长长的睫毛,和那样一张白皙而纯净的小脸。
孩子睡得很沉,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偶,这是从前在洛阳汉宫的时候,小雅为他缝制的玩偶。那两年,他们过着冷宫一样的生活,这个可怜的孩子没有任何玩具,就只有这个玩偶陪伴了他两年多的幼年时光。
而现在,因为她的清醒,因为她被封为大汉最尊贵的皇后,刘盈才真正过上了与太子地位相符的尊贵生活,可是这个孩子心地善良,又很恋旧,纵然刘邦赏赐了无数的东西,他依然最爱这个破旧的玩偶。
她失神地望着孩子的小脸,这个自打出生便几乎没有得到过母爱的孩子,突然让她有些心疼,有些内疚。
“母后,母后……不要离开盈儿,不要扔下盈儿……”小刘盈挣扎着身体,双手双脚不停地扑腾,就像是跳入了泥潭之中,拼命的呼救。
不一会儿,孩子的额头上就沁满了汗珠。
孩子的梦呓,惊醒了女人的沉思,她俯下身子,轻轻拍着他,唤道:“盈儿,盈儿……”
刘盈哇得大哭一声,睁开眼睛却看到母后竟坐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腾地坐起来,紧紧搂抱住紫嫣的脖颈,哭着求道:“母后,不要离开盈儿,求你不要丢下盈儿。”
女人轻拍着孩子冰凉的后背,柔声安抚道:“乖盈儿,是做噩梦了吗?”
“母后,孩儿梦到母后走了,再也不要盈儿了……”孩子嘤嘤地哭泣,悲伤的声音好似被全世界抛弃了。
莫紫嫣心底一抖,犹如针扎。
这难道就是母子连心吗?难道这孩子也跟她一样,遗传她的灵气,梦境里也会有预示吗?他为何会在此时做这样的梦?
“母后,求你不要走,不要扔下孩儿……”。
孩子瘦小的身体,在女人的怀抱里微微地颤抖着,女人吻住他小小的额头,却早已是泪流满面:“母后不走,母后陪着盈儿。”
刘盈抬起小脸,怔怔然望着母亲,问道:“母后说的是真的吗?母后真的会陪着盈儿吗?”
“嗯。”莫紫嫣沉重地点了点头,对孩子挤出一抹笑容,她脱掉鞋子也躺在床榻上,躺在孩子的枕头上。
然后伸出手臂揽过孩子的头,在他的额间轻轻一吻,满眼的慈爱,柔声道:“母后陪着你,一起睡。”
孩子欢快地把头埋入莫紫嫣的怀里,在母亲温暖又陌生的怀抱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的小手紧紧抓着娘亲温暖的手,熟睡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这是女人第一次揽着刘盈睡觉,三年多,这竟是她第一次与自己的孩子这般亲密地接触。
女人的眼中,有内疚的泪水缓缓流淌,从眼角到耳根,最后蔓延到脖颈。可是她终究要对这孩子食言,明日过后,她便要再一次地离他而去……
多日不见的光媚,穿过云层,落入椒房殿太子的寝殿内。
刘盈醒来的时候,发现母后并不在他身旁。一瞬间的恍惚后,孩子发疯一般地追了出去,哭着闹着要寻母后,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他母后的去处。
刘邦在宫中下了缄口令,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宫中无人知晓皇后娘娘的真正去向。
而莫紫嫣在出宫前,特意命小雅将可以信任的婢女红儿,派去做刘盈的贴身婢女,任凭红儿和椒房殿的太监总管王福栓如何哄劝,孩子依然不停地寻找着母后,他寻遍椒房殿的每一个寝殿、角落,又跑遍整个后宫,王福栓命太监抬着步辇,孩子几乎在一天之内寻遍了整个大汉皇宫。
从日出到日暮,从早上到夜晚,直到大汉皇宫的每一个角落被寻找过,都不见母后的身影。
早熟的孩子,这才似乎明白——母后,再也不要他了。
出宫之前,莫紫嫣曾让小雅转交给陈平一封密信,密信的内容:是将刘盈托付于陈平,希望他无论如何能保住刘盈的这三年,在大汉皇宫内平安无事。
长乐宫外,一条迤逦的皇家仪仗队开道,后面缓缓行驶的是六匹白马同驱的金根车,金根车直出长安城门,向着长安城东南方向的翠华山缓缓行驶。在长安城百姓和匈奴使者看来,这一日是大汉皇帝,将他的表妹“安灵公主”送入道观的大日子。而他们却不知,安灵公主与大汉皇后,竟是同一人。
刘邦亲自送莫紫嫣入翠华山。金根车上,他将女人紧紧拥入怀中,苍老的手一直紧握着她纤柔的手。他垂眸看着倚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竟是一刻都不舍得将停留在她容颜上的目光错开。
不知为何,时光不曾在她娇美的容颜下留下任何痕迹,却是越发地动人心魄。
良久,莫紫嫣轻起樱唇,说道:“陛下,臣妾不能在陛下身旁尽心侍奉,待臣妾入观后,就请陛下将臣妾的后位废黜,改立戚夫人为皇后,立如意为皇太子吧。臣妾只求陛下,能让盈儿在长乐宫中平安的生活。”
刘邦因女人的一席话,惊怔半响,他讶然看着女人,问道:“嫣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为朕入观修道,朕又岂会有负于你?委屈咱们的孩子?”
莫紫嫣从他的怀中抽身出来,却定定地凝望着他,深凝的黛眸中有散不去的忧伤:“陛下,臣妾说的是真心话。为陛下入观修道,臣妾毫无怨言。可之前的两年,臣妾得了疯病,盈儿这孩子可怜,臣妾没能好好照顾他,如今臣妾入观,更不能尽为娘的责任,臣妾只求他能平安。”
“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盈儿!朕更不会有负于你!”刘邦说着,就将女人再次揽入怀中,心疼地抚着她的发丝,温言道:“你可知道,即便是那两年,朕得知你得了疯病,依然力排众议,要立你为后。在朕心中,只有你是朕的皇后,朕唯一的皇后!”
第307章 静真真人()
碌碌的马车,踏破清晨的宁静,庄严的仪仗队在前方开路,大汉的禁卫军则在两侧和身后,护送着一辆皇家马车,在长安城外通往东南方向的古道上,缓缓前行。
所过之处,弥散出滚滚烟尘。
马车内的女人,突然俯下身子,跪在一身黑色帝王服的男人面前,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哽咽,她沉声道: “臣妾谢陛下隆恩,臣妾想为盈儿向陛下求一事。”
“快起来!”男人将她扶起来,紧握住她的手,温言道:“什么求与不求,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朕都依你。”
“陛下,请为盈儿择一位太傅吧。”女人道。
“太傅?”刘邦顿了一顿,思量须臾,便道:“你不说,朕倒是忽略了,是该为盈儿选个太傅了。那依嫣儿之见,觉得何人堪以胜任?”
“臣妾心中第一人选是张良,若他能为盈儿师,臣妾便安心了。”莫紫嫣道。
“子房足智多谋,堪称我大汉人杰之首,只可惜他近年来身子不好,又已淡出朝政,恐怕不能担当盈儿的太傅……”刘邦叹道。
莫紫嫣轻轻颌首,从马车的车窗向外望去,一眼便捕捉到了前方马背上那个熟悉的背影,她曼声道:“若不能得张良为师,那便曲逆侯吧。”
“嗯?”刘邦握着她的手便就一紧,虽然他一直怀疑陈平对紫嫣有非分之想,然而作为臣子,陈平确实为大汉尽心尽力,想来紫嫣入观,二人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论才气,陈平也的确能堪当太子太傅。
何况,紫嫣如今为了自己,为了大汉国牺牲这么多,她的请求并不为过。
想到这儿,刘邦略略点头,便道:“陈平确实是我大汉的智囊,朕回去就封他为太子太傅。那么武师呢?嫣儿属意谁?”
“武师?”莫紫嫣心底苦笑,却摇着头淡淡道:“盈儿不需要习武。”
“哦?” 刘邦诧然地凝着着女人,问道:“这是为何?”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过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女人的声音很轻,好似虚无的飘渺,然而心里的坚定透过漆黑的眼眸,让身旁的帝王都无法无视她的态度。
没有人知道,她不让刘盈习武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她的丈夫战遍天下无敌手,即使纵横一世,却始终难逃命运的安排。那么,习武何用?!
金根车外,传来陈平的声音:“启禀陛下、娘娘,前方五里即到翠华山了。”
“这么快……”刘邦微微一愣,叹了口气,才对外道:“知道了。”
他回眸深深望着女人,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双唇摩挲在她的雪额间,喃喃地道:“朕什么都答应你,都答应你!”
莫紫嫣沉吟半响,却忽然问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妾的梦?”
“朕当然记得。”刘邦道。
莫紫嫣抽身出来,定定地望着男人,沉声道:“臣妾终于知道,为何陛下在高山悬崖上,而臣妾却在山下。”
刘邦蹙眉看着她,却是在等着她的解释。
女人氤氲的眼眸有迷离的光晕,她轻轻啜泣道:“大汉内有异姓诸侯蠢蠢欲动,外有匈奴虎视眈眈,臣妾身不由己,只能与陛下夫妻分离,以解匈奴逼迫。然而臣妾如今入道观,就已不再是大汉的皇后,不再是陛下的妻子,从今以后,只是这灵安观中一名小小的道姑。而陛下,虽在山巅之上,然而身前八方险路,却都铺满荆棘。”
她倏然抬起头,泫然看向刘邦,柔声道:“陛下,身后的万丈悬崖不能跳,陛下唯有披荆斩棘,才能为大汉踏平荆棘,若陛下还念得与嫣儿的夫妻之情,若念得嫣儿在灵安观为陛下祈福,若陛下还愿与嫣儿在山下相见,就请不要忘了嫣儿今日的付出。”
刘邦霍然伸出二指来,起誓道:“朕发誓,朕不会忘,朕断不会忘!”
“嫣儿不怕吃苦,只怕再也见不到陛下和盈儿。”
“不会的,绝不会的,朕绝不负你!”刘邦的下巴紧紧抵在女人的肩上,在她的耳畔一字一顿地道:“朕明白,将你送入道观,实在是形势所逼的权宜之计。待我大汉养精蓄锐,解决掉内忧,便不惧匈奴之患,到那时朕一定把你接回来!”
女人背着男人的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