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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是当书童,似乎跟即将腰缠万贯的富豪不匹配啊。
于是在腊月的一个下午,长孙弘带着狗子,揣着从瑞福祥拿的一些银钱,裹在腰间,装了与李家签的契约,准备过去替自己赎身。
冉大器本来执意要跟着去的,长孙弘脱离李家于瑞福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担心两个小孩过去李家不一定会同意,有个掌柜的跟着毕竟要好一些。
长孙弘委婉拒绝了,这是自己的事,没必要让别人帮忙。
狗子有些忐忑,也有些兴奋,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州城里当上账房,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努力识字,觉得长孙弘如此优秀,是自己学习追赶的榜样,不求跟长孙弘一样牛逼,但至少要给他帮得上忙才行。
于是他总是在努力,每日练习写字和计算到深夜,常常长孙弘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在桌上借着油灯临摹练习,刻苦的精神,让多少赶考的学子都要汗颜。
两人出门,顺着石板街道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疾如星火跑过来的李家三兄弟。
长孙弘纳闷,这三个纨绔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李文跑到长孙弘身边,还没开口,长孙弘就伸手拦住他,恳切的道:“不用挽留我了,正所谓人各有志,李家不是我的归宿,留我也不会有用的。”
李文莫名其妙,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也懒得理会,气急败坏抓住长孙弘的胳膊就叫:“坏了坏了,仇家上门了!”
“仇家?”这回轮到长孙弘莫名其妙了:“哪个仇家?”
“当然是那个跟我们打架的仇家啊!”李武在一旁叫道:“他上我们家里来了!”
第97章 贵人相见()
长孙弘哂然一笑:“莫家那个小子吗?他家是开当铺酒楼的,有钱有势,不过你们也不差啊,护院那么多,怕他作甚?”
李武跺着脚,喊道:“不是他,不是他,是另一个!”
他气急败坏,却说不出是哪一个,还是当大哥的李文镇定点,补充道:“是那个穿白衣服的,会拳脚功夫的那一个。”
长孙弘想了想,回忆起了陈禹来,于是点点头:“想起来了,他的长拳不错,那又怎么样?你们的护院打不过他?”
李文道:“打架当然是不怕的,但领他来的人我们不敢打啊。”
哦?这州城里还有三个纨绔怕的人?
长孙弘好奇的笑起来:“谁?莫不是县尊?”
李重进这个小胖子鼓着腮帮子愤愤的道:“当然不是,不过也差不了多少,是知州衙门的人!”
知州衙门的人?
长孙弘吃了一惊,除了那日文会风波后李杰召见他时见过合州知州宗师道一面之外,他跟这位地方最高长官连招呼都没打过,为什么知州衙门里的人会来?
莫非那个白衫小子跟知州衙门有交集?或者是里面某位官宦的子弟?
这就有些麻烦了,所谓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争。古来如此,跟这些人纠缠起来,万贯家财也要给你榨干穷尽,然后拿人下狱,整死玩完。
思索片刻,长孙弘果断对狗子道:“你先回去一趟,去把我留在瑞福祥账房里面那个大柜子下面抽屉里的一封信取来,然后在李家门外等我,如果我一个时辰都没出来,你就拿着那封信去找知州老爷。切记切记!”
他表情严肃,神情巍然,感染得狗子都有些紧张起来,想开口问问,长孙弘却已经跟着三兄弟走了,只好咬咬牙,回去取信。
石板街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跑得几人身上冒汗,才紧赶紧慢的来到李家,到了巷子口一看,果然发现门前站着两个便装差人,左右的张望。
几个人来到李家门口,就被两人喝住,问清是住在这里的人之后,方才放几人进去,眼睛还不住的朝他们身上瞟,警惕性很高。
李文悄声对其他人道:“文会上的刺客还没抓到幕后,前几日州衙门口又摆了好几个人头,城里风声鹤唳,差人们满街查人,凶得很呢!”
长孙弘也听说过这回事,却听了就听了,反正与己无关,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联系起来,更觉得差人们专门守在外面,里面大概真的是官府里的人物了。
有些棘手啊,长孙弘愁道。
硬着头皮进门,迈过二门,迎面就是堂屋了,这院子宽大,堂屋也是气派,足有三四间开间那么大,青砖黛瓦雕梁画栋,几根一人抱不住的大柱子立在前头,黑漆漆得发亮,每一处都彰显着大户人家的富贵。
堂屋里挂着太祖画像,栩栩如生。案橱上摆着观音雕塑,供着鲜果。下方两张圈椅放在正中,隔着八仙桌对望,两边几张圆凳依次搁着,青砖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
还没迈进门槛,堂屋门口多出的两个便装汉子就伸手拦着,看起体型,多半也是没穿官袍的差人。
“那是我家孩子,还有贵人要见的长孙家小哥。不是坏人。”李家主母李氏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略带惊慌。
一个穿着锦袍的微胖男子走出来,看了看四人,挥挥手,两个差人才放下手来。
“李家夫人,里面贵人金贵,出不得岔子,有得罪的地方,万望海涵。”微胖男子回身向李氏鞠了一躬,幅度不大,语气也生硬,说着赔罪的话儿,却一点没有赔罪的意思。
李氏慌忙回了一福,口中忙道:“官人哪里话,贵人到此,我家蓬荜生辉,请随意。”
男子满意的微微翘了翘嘴角,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既如此,请夫人与公子们回避一下,贵人与长孙小哥说几句便是。”
李氏忙不迭的点头,拉着愤愤不平的李文三兄弟,退到厢房里去了。
偌大的堂屋里,就余下男子和长孙弘两人。
长孙弘皱着眉头,一直在盯着男子看,在记忆中搜索了良久,却记不起此人是谁。
他还注意到,那个过手的白衫少年没见着影儿,莫非觉得打不过长孙弘很惭愧,不好意思当面见人?
男子回过头来,向长孙弘拱拱手,道:“小哥,我是本州知州衙门内院管事,姓宗,名进财,别人都叫我一声宗六叔,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长孙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同样拱拱手:“宗六叔。”
宗进财微微意外,错愕了一下,他在州里,地位比一般衙门官员都高,他是宗师道的族亲,论辈分,与宗师道平辈,一直打理着宗家的内部事务,有知州这块金子招牌,没人敢不卖他的面子。他自称宗六叔,那是自谦,旁人都喊他宗六爷。
也许这孩子太小,没听过自己的名号吧。
宗进财也不生气,只是朝堂屋后面伸手一指,道:“贵人在里面,等候小哥很久了,你进去吧。”
长孙弘有些意外,愣住没动,这还不是正主?
宗进财皱皱眉头,又做了一遍手势,这回用了点力,显得霸道十足。
长孙弘拔腿就走,管他是谁,见了再说。
堂屋后面,是一间雅室,轩窗帷幔,长案方凳,四面墙边玲珑架上,各种古董摆件放了满架,水墨丹青字画书法挂了满墙,桌上放着笔架山霞石砚,铁如意配着铜镇纸,一派文气扑面而来。
这里是李显有时候进城看望老婆孩子,喜欢呆的地方,大凡有钱的人,就喜欢附庸风雅,弄一屋子的书香气,实际上却根本没怎么用过,纯属装逼。
一个穿着白衫的年轻人正在架子前,饶有兴致的瞧着一尊玉石雕刻,雕的是个弥勒佛,他取下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撇撇嘴,又放了回去。
长孙弘走进去,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就是那天跟自己打得僵持不下的少年。
原来躲在里面啊,果然是来寻仇找茬的。
长孙弘叹口气,该来的早晚要来,躲不过去,看来打架真的没好果子吃。
他做了个深呼吸,故意咳嗽一声,显示了自己的存在,然后缓步向前,在那人的目光里走到屋子当中,朗声道:“你要见我?”
不卑不亢,方显英雄本色,就算等下要认怂,出场的姿势一定要帅。
白衫少年看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面无表情微皱眉头,他比长孙弘要高一些,居高临下的样子很有压人一头的意思。
长孙弘觉察到了,悄悄的把脚尖踮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跟白衫少年平行。
目光清朗,毫不露怯,一副你要怎么样的羁傲不逊。
少年看了半天,不言不语,正当长孙弘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好!不愧是让我姐姐心神不宁的人。”白衫少年大笑道,拍着巴掌雀跃不止:“太好了、太好了!”
第98章 我们不熟()
你姐姐?
长孙弘愣住了,他不认识谁的姐姐啊。
天地良心,自从附身长孙弘身上之后,他就从来没对任何女子有过任何的想法,这时代生活艰苦卓绝,跟后世最贫困的人家过的日子都相差十万八千里,温饱尚且困难,还敢贪图女色?没事干了吗?
一想到蒙古人即将踏平万里河山,长孙弘就觉得犹如芒刺在背,片刻不得安稳,他做事细致求稳妥,在没有赚到足够的钱财远走高飞之前,没空去思量儿女情长的屁事。
“呃那个,小官人,你我打过架没错,是你我之间的事我真不认识你姐姐。”长孙弘一脸诚恳的看着陈禹,表情真挚,诚实可靠小郎君几个字就刻在额头上。
陈禹神神秘秘的凑近,道:“你见过的,你仔细想想。。那日城外长亭”
一提长亭,长孙弘就回味过来,那是一切事情的起因,老子撒泡尿灌溉大自然被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妞破坏,大感窝火,还没找那俩小妞算账,却反被诬陷,实在可恨。
他眨巴眨巴眼睛,立刻明白,那日几个男装女子中,必有一人是这家伙的姐姐。
不过是哪一个呢?
陈禹见他表情变幻,知道他已经懂了,于是满意的直起身子,夸奖道:“你叫做长孙弘是吧?你做的那几首词,醉落魄和天净沙的确不错,跟我就差毫厘之间了,再努把力,就能与我平起平坐,非常好!”
纳尼?
那是历史上有数的大家之作好不好?跟你差毫厘之间?长孙弘不禁对陈禹肃然起敬,论脸皮厚度他没服过人,今天遇着了。
“这能入小官人法眼,真是难得可贵,荣幸啊。”长孙弘看着他笑,意味深长。
“打架也很厉害,跟我也仅仅差一点点,你的太祖长拳是跟谁学的?有些变化,不是正统,可惜了,如果你跟着我学几天正宗长拳,还能精进一步,说不定那天就能与我打个平手。”陈禹大刺刺的坐下,笑嘻嘻的道:“拜我为师怎样?”
长孙弘很想一个巴掌抽过去,忍了忍没动手,想一想,觉得还是应该问问这厚脸皮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官人说笑了,长孙弘微末草民,哪里敢高攀?何况我已有师傅,不敢欺师,否则天道不耻。”长孙弘很惋惜的说道:“小官人身手犀利,不知高姓大名,师承何人?”
“嘿嘿,我是京城武学的童生,姓陈名禹,拜武学总教头盛长功为师,自幼习武,精于弓马拳脚,你不拜我为师,早晚后悔。”陈禹甩着脑袋道:“不过师门不可叛,你也情有可原,算了算了。”
陈禹?似乎跟知州宗师道的姓氏不是一家人呐,长孙弘心里有底了,又接着问:“哦,不知小官人是哪里人氏?外面的宗六叔是你什么人吶?”
陈禹撇他一眼,哂道:“什么宗六叔?一个管家而已,我又不是他家的人,小爷乃临安京城人氏,到这边来拜寿耍子的,明天就要回去,临走之前想跟你见一面,当面买下你那首锦堂春,你开个价吧。”
锦堂春?
惊讶一个接着一个,原来这耿直少年是京城来的客人,不是知州衙门里的子弟。不过身份似乎更加高贵,宗家内院管家陪着来,应该有些地位。
自己没作过什么锦堂春啊,长孙弘低着头想了许久,方才记起来,那天在城外长亭撒尿之前,似乎装逼咏过一首,但当时四下里无人,谁听去了?难道这陈禹有偷窥他人小便的嗜好?不过那天撞见的仅有那俩男装女子啊,没有真男子。
看长孙弘拖拖拉拉的不说话,陈禹不耐烦起来,拍着椅子扶手叫道:“大家都是学武的,别这般婆婆妈妈,是,这首词是我从姐姐那里拿来的,还用了,可又怎么样?我又不知道是你写的,用就用了,还怎样?姐姐就那么写在桌子上,谁知道是谁写的?你别这么矫情,要多少钱?我给!”
他噼里啪啦的一通解说,让长孙弘恍然大悟: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