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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里佐鸠暴怒之下踢翻了大家的饭食,所有人都跟着饿了肚子,在中年雇农看来,士伍鹏和士伍涉就是罪魁祸首。
“噫!”另一边,头发花白的雇农摇了摇头,轻蔑地斜了一眼陈涉,慢吞吞地对中年士伍道:“这后生,恁恐怕不晓得嘞,士伍涉可是王孙之后,自然与咱们这些泥腿子不同哩!”
年长士伍看似是与中年雇农说话,但其实是说给陈涉听,让其难堪。
“哈哈,就他这幅德行,也是王孙之后?笑死人啦!”中年士伍也配合起来,故作夸张地捧腹大笑。
果然,这两人的话气得陈涉双拳紧握、脸色涨红。
张鹏此刻再也看不下去,他站到那两人面前,质问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汝二人怎知吾等不能有富贵的一天?”
中年瘦雇农见有人帮腔,而且还是那个不给里佐行顿首礼的士伍鹏,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不悦道:“聒噪,他失了心,汝也失心疯不成!”
头发花白的士伍则“哼”了一声,摆出庸耕的老资格,道:“啥叫富贵,日日皆有麦饭鱼羹可食的日子才叫富贵,尔等后生毫无见识,怎地就不能庸耕,积累钱财,年终尚可饱食一顿麦饭,或许还有鱼脍可食。”
“咕噜······”
听他说了麦饭、鱼脍,不少士伍口舌生津、肚子响个不停。
陈涉看向张鹏,神色中露出感激,但胸中有话不吐不快,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道:“想我陈氏子,竟与以饭麦脍鱼为富贵者同耕······”他看着天上的飞鸟,长叹一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陈胜!”
张鹏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眼前这个一副壮志难酬模样的士伍,就是日后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张楚王!
“如此历史性的一幕,竟然被我遇到了!”
另一边,头发花白的士伍却被陈涉的这句话说出了火气,他怒道:“俺是燕雀,恁就是鸿鹄哩?他还是鹏呢!你且和鹏较量一番。”
张鹏:“???”
陈胜:“······”
那头发花白的士伍一脸得意,年轻人的特点他最清楚不过,就是谁也不服谁,如今已经让这二人对立起来,自己只需再煽动一番,保不准还可以坐收渔利,看场好戏。
不过张鹏前世混迹于社会底层,和三教九流打起交道也不犯怵,怎么会因为别人挑拨两句就上当,这种低级伎俩若是还看不透,那也太小瞧他两世为人的经验了。
但见其哈哈一笑,拉住陈胜,笑道:“鸿鹄翱翔于碧落,世人皆有所睹;然鹏虽振翅可达万里,却鲜有闻。可见,飞的起来的鸿鹄远比飞不起来的鹏要飞得更高更远。”
“你······你怎地?”年纪大的士伍见张鹏尽然毫不犹豫地认输,意外万分。
“鹏,吾断无此意······”陈胜踟蹰道。
“哈哈哈!”张鹏大笑一声,道:“吾尝闻一句古语,言:‘斥畒an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尔怀鸿鹄之志,就无须挂怀他人如何言语。”
陈胜闻张鹏之言,又想起今日种种,顿时觉得自己遇到了此生知己,竟一下红了眼眶,激动道:“若富贵,必不相忘!”
“疯了!疯了!”年长士伍用力甩开张鹏的手,叫道:“俺倒要看看,竖子月后如何食肉吃酒!”
“哈哈!”张鹏笑道:“且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
见士伍鹏和士伍涉死不悔改,众雇农们一边摇头一边离开,在他们眼中,士伍鹏和士伍涉已经痴傻了。
于是,一场风波草草收场······
就这样,田垄间只剩下了张鹏和陈胜两人。
陈胜一直在暗中观察士伍鹏,他初见此人时并不觉得如何,泯然于众而已,但一遇危难却又能挺身而出,比自己还要豪气大胆,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英雄气魄,这种人不正是自己钦佩的对象么?
于是陈胜停下脚步,对张鹏一揖到地,正色道:“大兄,俺姓陈,名胜,字涉。年齿十七有余,今日俺与你意气相投,日后不若以兄弟相称,不知可否?”
张鹏见状,心中暗自嘀咕:“难道自己也有穿越者的标配——王八之气,能引得无数英雄争相来拜?”
既然陈胜想主动与自己结拜,张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虽然前者起义之后很快就扑街了,但前世挣扎在社会底层的经历早就告诉他,多个朋友多条路!
于是张鹏换上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开心道:“大善!俺就叫‘鹏’,没甚姓、字,年十八,倒是虚长你一岁。”
陈胜浑不在意,当即便再作一揖,道:“大兄!”
张鹏赶快把这位日后搅动天下风云的大人物扶住,按住他的肩膀郑重道:“弟!”
两者四目相对,似是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人······
陈胜自觉能与士伍鹏这样的豪杰结为兄弟很是有幸,激动道:“兄,涉恨不早与汝相识,共叙胸中之志!”
张鹏也觉得结下善缘不亏,哈哈一笑,爽快道:“既相见,何很晚。那里佐鸠虽是恶人,却成全你我二人相识,倒做得一件好事嘞!”
两人一直走到三树里的里门前,才停下脚步。陈胜道:“大兄,涉观汝与那里佐鸠之约似是极有信心,但又猜不透大兄究竟如何能一月之后有酒有肉可食,不知可否见告?“
张鹏道:“并非是兄不欲告知,只因其中关窍非三言两语所能言明,俺也只是心中略有些许盘算,现在还不甚明朗。且静待月后,到时便知。”
陈胜点头,作揖道:“既如此,弟便不问。只是连累大兄失去了做工的机会,涉心中过意不去。”
张鹏见这陈胜年纪不大,倒是很会说话。明明是两人一起怼了里佐鸠,现在却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难怪日后会搅动天下,让那么多人为它卖命!
连忙摆手:“切勿如此说,你我既以兄弟相称,理当互相帮扶。”
陈胜更加感动,道:“实不相瞒,弟方才已经做好打算,也要想方设法于一月后有肉可食、有酒可吃。”说到这里,他怕张鹏误会,又赶忙解释道:“非是涉不信大兄的能耐,只是今日种种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涉也是好丈夫,岂能让大兄一人担着······”
张鹏闻言,心中明白:“一代枭雄,哪怕是年轻时候,也不会如此简单屈居人下,给自己当马仔。”顿时便笑道:“涉此言甚好,月后若是吾二人皆有酒肉,当同食同饮,岂不快哉!”
陈胜闻言,抚掌而笑:“大兄所言甚是······”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眼看时辰不早,陈胜才不舍道:“里门监是个守时的人,片刻后就要关门······”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已经将要黑了,张鹏也不敢晚归,非是害怕遭歹人劫掠,而是按照秦律,一里之中专设“里门监”这一职务来负责天黑锁大门、天亮开大门。
倘若回去晚了,里门监又不好说话,就只能在野地中过夜。如果运气不好被夜中巡视的“求盗”捉到,少不得受罚。
于是张鹏与陈胜拱手惜别,二人相约日后再聚。
张鹏住在丰牛里,距离三树里不算很远,但也有相当距离。他腿上用力,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黄昏”之前赶到了里门口。
这时,就见三树里的里门监陈多正焦急地站在门口处张望,见有一黑影从远处走来,顿时警觉起来,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第四章 斯是陋室()
“士伍鹏!”
张鹏高声回应,紧奔到陈多面前,拱手作揖道:“多谢大兄留门。”
陈多见是士伍鹏回来,顿时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恼道:“再有片刻里门就要关闭,便是我这里门监也不敢稍有耽搁。今日一到‘牛羊入’的时辰吾便守在这里数人头,众人皆归,唯独少了一人,挨户问询才晓得是汝不在。眼看就要‘黄昏’,急煞我也!”
这里门监陈多是六七年前从魏地大梁投奔来的“新民”,入籍之后很得丰牛里的百姓爱戴,便做了里门监,为丰牛里的父老守门。
无论如何让人久等且为自己担心总是不对,张鹏又连连作揖讨饶,陈多才脸色稍霁,不耐烦地招手道:“还不快进来!”
张鹏趋入里门,转身向陈多道谢一番。正要向自己的居室方向走去,却被里门监陈多从后面叫住,只听这位大叔皱着眉头道:“你这小子真是好不晓事,难得有机会庸耕,怎地得罪了雇主?”
见张鹏一脸吃惊的模样,陈多摇了摇头,道:“三树里的里佐鸠已经传出了话,说咱们丰牛里的士伍鹏不但生性懒惰、怠于农事,还白日做梦,患了失心疯,妄想吃酒食肉。”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在消息传扬开,不但咱们丰牛里尽人皆知,就连临近的其他里也晓得了。你自己没活计倒不要紧,就怕影响了里中其他后生的名声,那罪过可就大喽!”
张鹏已经明白了,里佐鸠的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狠毒,不但坏了自己的名声、让自己在其他里也无工可做,甚至还挑拨了自己在里中的关系,让同里的邻居也痛恨自己,真是一石二鸟啊!
但是张鹏并没有退缩回旋的余地,即便对方使出阴损的手段,他也只能暂时忍耐。便朝里门监陈多作揖道:“小子多谢大兄提醒,今日之后小子惟有守在牛舍中安分饲牛,再也不会四处游荡讨活,别人见不到俺,自然谈论几次就会遗忘······”
陈多看了一眼张鹏,无奈地挥了挥手:“好自为之。”
张鹏再次作揖:“小子告退······”
转身离开,张鹏的身影融入到漆黑的夜色里,再也难以分辨。月光下,丰牛里的面貌朦胧地展现在他的眼中。
整个秦朝的“里”在布局上都大体相似,皆呈长方形。中间是一条宽度可以让牛、马车通过的大道,将整个里分成两部分。通道两旁是住户的普通院落,鳞次栉比的茅草屋中间偶尔有石头垒成的屋室,那是里中有财者的居所。
只是每路过一户人家,张鹏都觉得里面有人在盯着他。他明白这只是心理上的错觉,可里佐鸠的阴谋确实效果显著。
走了不远,张鹏就到了自家院外,只见黄土夹杂茅草垒成的坯墙歪歪斜斜,只有半人高,上面遍布着风吹雨淋后留下的裂纹,仿佛一碰就会倒掉。连防止外人偷窥都做不到,更不用说防盗了。
掏出管籥'yue'打开没什么必要存在的锁头,一把推开柴扉,只听得“吱呀”一声,鹏步入院内,突然一道黄色的影子扑将出来,被鹏反手勾住。
“旺旺!”原来是养在院前的大黄狗。
张鹏笑着摸了摸黄狗的头,从背在身上的褡裢里掏出半块颜色发黑的糜子饼,这是白日里省下的口粮,张鹏特意留下一半,专门带回来给唯一和他相依为命的黄狗吃。
黄狗一口叼住,没嚼两下便吞了,摇着尾巴在张鹏身前转悠。
张鹏晃了晃空着的手,示意没了吃食,黄狗才不再纠缠。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连狗都养不起,顿时一阵无奈。别人穿越都是皇子公主,最差也是个小康之家,自己倒好,竟成了有家无业的庸耕之徒,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他父母早亡,孑然一身,惟有黄犬相伴。
秦自商君时起就实行了“授田制”,官府会向百姓授予耕地。在后世的历史课本中,都说商鞅变法改变了井田制的公有性质,实行起土地私有制,民得买卖。这其实不准确的!
事实上,目前无论是商鞅变法的最直接记录《商君书》还是已经出土的秦简,都找不到允许田产随意买卖的法律或田契,关于授田的规定却无处不在,《商君书》不时可见“为国分田”、“制土分民”等表述,《田律》也有“受田之数”的说法,《日书》里还记载了“受田宅”的“吉日”。
就已经穿越过来的张鹏自己看,随意买卖土地这种事压根闻所未闻!
不难想象,只有以土地国有为基础,授田制才能实行下去,而张鹏家原先所有的田地,就是因为负债后无力偿还,又被官府重新收回的。
现如今只剩下了三间土筑的房子,但是其中两间已经没有了屋顶。经年累月的风雨早就将充作房顶的茅草卷走了,抬头就能看到星空。似乎前世学过一篇杜甫的诗,写的就是自己目前这种处境,好像叫什么“茅屋被秋风卷走歌”,张鹏摇了摇头,已经记不住了。
正堂内,四壁空空,惟有角落里有一张木板和石块架起的榻用来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