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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伫立在这方天地的三好长逸,却觉得心情无比舒畅,精神十分振作。
他心里甚至有那么一点冲动,恨不得立刻跨上战马,拉住缰绳,绕着营地奔驰三圈,再仰天长啸几声,彻底排去胸口剩余的那点郁结之气。
这是被软禁数个月以来,第一次重获自由。
去年他作为三人众的一员,三好家的实际掌权者,一时没看清形势,急火攻心,中了平手汎秀那厮的奸计,折损了大半亲信力量,又因为往日做事有些霸道,得罪的同僚过多,结下的仇怨便一举爆发出来。阿波、赞岐二国豪族,推举出筱原长房来主事,在会议上突然发难强迫三好长逸出家隐居,实质上则是幽禁起来。
起初当然是愤懑、茫然,甚至胆寒的,然而收拾好心绪之后,依然如往常一样,靠着出众的谋略解决了问题。
先是与筱原长房周旋,取得了与少数几个人定期见面的权利,然后说服三好一门众,安排了一个复杂的计策。
到最后,就变成这么一个局势:如果没有三好长逸本人出来控场,那些一门众就会真的以为是要联合外人干掉“内敌”。
筱原长房当然会对这样的发展感到不快,不管事成与不成,与三好一门的对比似乎都会变成现实。
但他没办法选择。三好长逸显得如疯子一般,把全家老小的命都赌了上去,对这种人,你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有时候只能予以让步。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三好长逸被恭敬地释放了出来,唯有他本人的出现,才能说服那些一门众们,把“勾结外援平手,讨伐内敌筱原”变成“配合同僚筱原,诈降对付平手”。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捋须微笑。
筱原长房,那个小心谨慎、又不会拐弯的家伙,一定想不到,这一切只不过是脱身之计吧!
倘若能趁机消灭平手汎秀的军队,那自然也不错,但就算不能也不太要紧,反正那也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取胜的话,就趁这个机会拿回人心和权柄,万一失败,也早就做好了后续应对手段。
甚至再进一步,要是让筱原长房与平手汎秀两败俱伤,自己再出来收渔翁之利,就更好不过了。
不过要达成这样的结果,难度太高,不可刻意追求。
回想起来,以前得罪了那么多阿波、赞岐的人,确实是失误。但也是正是这种态度让所有人都觉得,三好长逸的确是毫无置疑的忠臣,只是性子急躁才与同僚产生矛盾。
这与想来和善待人,却被认为是结党营私阴谋家的松永久秀形成鲜明对比。
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三好长逸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不忠诚。只是对忠诚的理解有所不同。
眼看着三好主家快要不行了,难道一定要逆天行事才算尽人臣之道吗?
“我长逸也是一门众里的首席啊,而且还是长庆公的叔叔呢,还有‘从四位下行日向守’这样的显赫官职。如果我取得大权,成就霸业,不也是将三好的家名发扬光大吗?”
这样的话他虽从没说出来过,心里却想过了无数遍。
至于眼前一时的阻碍,确实很难,但要有信心。再困难,比得上当年家破人亡的镰仓公(源赖朝)吗?
只要一步一步去做,总是有机会的。
不过在这之前,先花片刻时间,享受一下久违的自由时光吧。
三好长逸懒洋洋地站在地上,闭着双眸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一切都没有变。但又一切都变了。
将心融进去的话,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这天空,这大地,花草树木,虫蚁鸟兽,山川湖海,风**露经过了失去自由的日子,才能意识到,平凡而安静的日常,是如此美妙啊。
三好长逸突然想起多年前在界町学茶道的事情。
武野先生所谓的“茶禅一味”与“侘寂”之道,现在终于能体会到了。
可惜啊,茶道虽好,但并非有志者的归宿。
带着遗憾的神情,三好长逸缓缓迈开了步伐。
“父父亲?!”
“日向日向守大人?!”
“主公?主公!”
三个不同的称呼,自然也来自三个不同的人。
但无论是三好长虎,三好康长,还是坂东信秀,都是呆滞在原地,呈现出讶然、惊喜、疑惑交织的神色。
这些人集合在一起,不惜向外敌屈尊也要推翻筱原长房,本质的原因就在于,大家深信筱原长房此人会以下克上篡夺家业,届时三好家的一门众们便会无立锥之地。
而得出这个结论的最重要证据,一方面是三好长治、十河存保两个名义上的国主被层层“保护”起来,另一方面就是一门众里的笔头三好长逸受到拘禁,时刻有可能遇难。
甚至于,勾结外人的事情,本来就是三好长逸本人首谋的。他通过了各种隐蔽手段,才将意图传达出来。
如今眼看着大事可成,两军就要交战,却见到当事人好端端地出现在面前,丝毫没有受到过囚禁或刑罚的痕迹,而且带他过来的,还是筱原长房的亲信!
那么这个情况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种种情由,解释起来未免太过冗长,暂且省下这份功夫。一言以蔽之,我等纵然欲诛除筱原,亦不可令外人渔翁得利。”最终三好长逸只用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描述了他此来的用意。
确实如他所说,前因后果并不非得搞清楚,分清当下该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依他原本的想法,只要自己出现,就能让在场的这些人听令。
但是情况有点出乎意料。
无论是远房堂兄三好康长,还是老臣坂东信秀,甚至儿子三好长虎,听到这话之后,都不禁露出怀疑和犹豫的意思。
他如今的威望已经下跌得太多,并不能仅凭一句话就指挥动一门众和“畿内派”了。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确实是如无头苍蝇般茫然,直到缧绁中的三好长逸提出了联合外敌,讨伐内贼的方案,才抱团在一起,重新找到了生活目标。
然而人总是会不自觉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增加合理解释的。经过了数个月的活动之后,路线的执行者,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拥护者。现在就算是最初的策划人自己出来反对,也很难扭转大家的情绪了。
“日向守您与筱原右京进讲和了吗?”三好康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显然他是不愿意无条件听从指示的。
三好长逸无奈地皱了皱眉。
情况比想象中要麻烦一些,这时总不能明着说“我把你们全部人都只当做可利用的棋子,包括自己的儿子在内。”
所以他顺着对方话头,点点头回答说:“筱原右京进与我等暂时还没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而对面要来的平手汎秀才是生死大敌。因此我与他费了一番周折,姑且以公义为先,各自相忍一步吧!”
这个说法,勉强还算是让人满意。
三好康长接着问到:“如日向守所言,那么您接下来的安排是”
“细处让筱原右京进为难,也无不可,但大节一定要守住。”三好长逸怀着深意,慢条斯理地说到,“首要敌人,乃是平手军。”
他说话的时候,强调了“首要”二字,言下之意,趁势削弱筱原长房的亲信力量也是次要的目标。
紧接着三好长虎(三好长逸之子)忍不住开口:“父亲!原来的计划是让弓四郎作使者,通知平手军里应外合,那么现在就要改成——”
“不需要改动。”三好长逸冷峻地打断了儿子的讲话,“不要透露任何消息给弓四郎,让他按预定的计划行事,以免露出破绽。虽然会有一定危险性,但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可是——”他是我的亲儿子,您的亲孙子!
三好长虎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父子连心,他明白父亲一向是把家族的权力地位视得比任何一个家人要重要。而且三好长虎内心里,其实也并不反对这种看法。
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三好长逸突然又发问:“听说领着平手军先锋前来的,乃是我的故人,岩成友通?”
“是的,主公!此事已经证实,岩成主税是因为家小被擒,方才降服于织田,但不知为何未受重视,只是在平手汎秀手下任职。”出言的是长逸的老臣坂东信秀,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但论及忠心,却可能是最强的。
“家小吗”三好长逸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为了家小被迫投降,或许是真的。但只因为这个,就甘作对方的先锋大将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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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岩成友通的话语权()
“本筱城已被杂贺铃木攻陷!讨取城兵四十余,逃散者不计其数,目测有数百人!”
“一定要说吗?好吧第一个冲进天雾城的是我香西长信的部队,大约也就斩杀了三十人吧,至于击溃逃逸的敌军,反正不会比刚才那位少太多。”
“轮到我了吧,在下寺田安大夫攻下了植田城,斩敌五十七级,迫降二十二人!还有溃散的不知道多少呢,野口大人,堀尾大人,小西大人,我是有首级可证实的,您二位请务必一定要记清楚了。”
“还能这样?那我们三河人去的是胜目城,击杀士卒五十名,余下的五百守兵就弃城而逃了。这也算大功一件吧?”
发言真假参半,众人的神色则是或自矜、或淡然,或夸张,或不屑。
“好好好,请各位放心,老夫一定将你们的英姿原原本本地陈述回去。”野口政利感觉压力山大,一边抹着汗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复,同时还示意身边的年轻同僚赶紧动笔。
此人是平手汎秀的叔父,平手政秀的弟弟,自幼过继到了别家,最近几年才调遣到汎秀麾下,做个寄骑。这老人家看着也是刚正朴实的武士,但实际除了这层裙带关系外,并无甚值得一提的本事。就连统计前线的战功统计,对他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任务。
堀尾吉晴、小西行长两个,倒是都能大致看出众将口中的实与不实之处,只是他们根基太浅,完全说不上话,有心无力,只能默默地低着头挥笔疾书,将所见到的值得吐槽之处写在附注里,提供给主君参考。
也就是俗话说的“打小报告”。
军中最重资历,新入伙的后辈们,怎么也得熬一阵子才行,刚出场能打打小报告,已算是起点很高了。
平手汎秀派到西赞岐攻打敌方薄弱环节的第一批部队,共是约五千人,由三好降将、和泉众、三河众、杂贺佣兵混合而成,名义上是由岩成友通做统一指挥。此人能力是合格的,但未必能服众,所以又派遣了一门众野口政利和侧近堀尾吉晴、小西行长三人,作为军监前往,确保命令得到实施。
战事倒是十分顺利。三好家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从这个方向登陆,几乎没有任何的防备。总计只留下了一千多老弱残兵把守家园,还分布在了十几座小城里,毫无戒备之心。
是故平手军甫一上岸,便分兵几路,奔袭各处的要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攻落数座守兵不足百人的城池。
唯有天雾、高松这两座稍微大一点的城池,还维持着基本的巡守,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军情,向胜瑞城送出了求援指令,并且组织起了一定的防守。
不过事出突然,来不及准备,在仓促之间,这些缺乏精锐士兵作核心,武具又很破旧的城兵,终究是造成不了太大的麻烦,岩成友通亲自带着老部下,用铁炮压阵,几轮进攻便拿下了。
按照预先的命令,接下来他们要转为防守,并在原地做出掠夺破坏的姿态,逼迫筱原长房前来进攻,而后相机行事,等待平手汎秀后续兵力的到达。
只是这防守的准备还没做好,却先争着报告功绩了。
很显然,那些取得敌首级不到十人,乃至二三十人的陈述,才是符合现实的,更多就可能是杀良冒功了,至于“数百敌人溃逃”则纯属胡言乱语。无非是见到平手汎秀本人没有亲至,名义上的指挥官岩成友通又不太有威望罢了。
不过众人能这么有闲心,另一方面说明,大家在此次迂回绕后登陆作战当中,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压力,倒也算是好的现象。
这是因为,足够上层的几个领兵者,都已经知道了敌方军中内应的存在,对胜利充满信心。而他们的情绪又能感染到中层军官,进而一步步传递到最下面去。
故而岩成友通也丝毫不去打扰,只等诸人都吹嘘完毕,才淡然笃定地总结说:“概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