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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平手物语-第3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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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一条接一条的好消息,松永久通只觉得关窍畅通,目酣神醉,出生以来就没这么舒服过,身子仿佛是轻盈得要飞到天上去。

    这叫什么来着?

    揭竿而起,天下影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智珠在握,生杀予夺的感受,想来便是如此的吧?

    简直太美妙啦!

    难怪有句从平手家传出来的俗语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呢,真有道理。

    身为著名的奸雄之子,松永久通有个过于耀眼的父亲,这导致他的信心和成就感一向很差,尤其是在几次单独行动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之后。

    一个接近三十岁的二代目,久经军政事务考验,本不该这么浮躁。

    但他实在是忍不住。

    不自觉地,就模仿起其父拈须而笑,不置可否,高深莫测的姿态来。

    家臣们躬身侍立在两侧,迟迟得不到回应自是心里骂娘,却万万不敢表露出来。

    然而身边终究还有个敢说话的人。

    “松永家果然是一呼百应,看来以前在近畿的经营是十分得力的了。鄙主武田大膳倘若得知行动顺利,定会十分高兴的!”

    这一段沉着冷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的话语,出自旁边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仿佛一盆冰水浇在炭火上一样,让松永久通的心情急速降温。

    人家遣词造句还算客气,但神态和语调却没表现出多少尊重,言下之意很明显是说今日全靠了我们武田家的声威,才有了眼下这个局面,你区区松永,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呵呵,呵呵……”

    松永久通作势低头擦汗,以遮掩出自己眼底的不忿之色,而后立即调整心态,换了一副恭谨谄媚的表情,对出言不逊的中年人躬身施礼,说到“五郎次大人哪里的话?今日全靠了武田家的声威,才有了眼下这个局面。我区区松永,怎么敢把自己当一回事呢?”

    哼……先让你得意几天吧,尾美织田犹不可能两头兼顾,武田根在甲斐如何能长留京都?日后只要关东稍有异变,近畿之事究竟由谁说了算,怕是还要再讨论讨论!

    ——这个想法在松永久通心里一闪而过。

    “这,您可就太过谦虚了啊……”被称作“五郎次”的中年人微笑了一下,口中说出客套的话,眼神却分明是“算你识相”的意思。

    其实这个“透波五郎次”并不是什么尊贵的“武田太君”,只不过是甲斐忍者组织“透波里”的二号领导而已。

    以此身份,居然狂妄到当面讥讽名义上继承家督,并获得“从五位下右卫门佐”官位的松永久通,完全是颠倒了上下尊卑嘛!

    按说,就算松永久通本人没意见,家臣们也该有所表示才对。

    外样新参姑且不提,谱代家臣是应该以“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作为行为标准的。

    一个无官无位的人,要敢在平手家这么说话,估计已经被剁成肉酱了。

    然而在场的松永家臣,都是侍奉多年的老员工了,对于自家两代主公的脸皮厚度有着清晰的了解,反应自然跟一般人不一样。

    完全不会因此愤怒,只是事不关己地旁观而已。

    总而言之,面对着武田家的透波五郎次,松永久通深觉得自己刚才的得意忘形很不合适,连忙往回找补“其实行动也不是全都顺利。您想必也知道,平手家在岸和田城聚集了号称三万的大军,一意孤行要与武田家为敌,目前已经朝京都杀过来了……所以和、淡、纪三州我们肯定无法渗透了,山城、河内、摄津等地,想必也有不少人会附从平手家的……”

    “这确实是个麻烦。”说到此事,透波五郎次终于收起了戏谑和鄙视的目光,神色开始严肃起来,“鄙主武田大膳的意思……对平手家还是以抚为主,交战是下策,实在不行就以逸待劳,笼城牵制,万万不可贸然进攻,与之发生野战。”

    “武田大膳所言甚是!”松永久通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竭力贬低自己“若是家父能出战倒也罢了,凭鄙人这点手段肯定不是无双智将平手刑部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透波五郎次毫不客气地默认了对方的自贬,缓了一缓,又继续说道“对于招抚平手家一事,您可有什么高见?”

    “这个鄙人确实好好考虑过一番!”松永久通的神情,忽然由猥琐谄媚变为得意洋洋,“其实我这点浅薄的智术,又能考虑出什么东西来呢?不过家父对平手刑部的过往倒是好好研究了一番,对我面授了许多机巧……来日可严整队伍,大展旌旗,我便修书一封,谴使送往,管教平手刑部拱手而降,兵马不战自退!”

    器量平庸,无甚真本事,只知些小聪明,姑且可以用作制衡畿内的棋子罢了——透波五郎次心中对松永久通下了断定,而后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啦!平手家从岸和田城到京都,不过三四日路程。这几日我便好好欣赏,您是如何令平手刑部倒戈卸甲,以礼来降的。”

    。

第十三章 平手刑部怒斥武田() 
“旁人多半得不到接见,唯阁下广有文名,那平手汎秀附庸风雅,一定会给些颜面。平手汎秀之生平,我素知之。此人一贯自居忠义勤勉,实则只为私利而动,只是擅长观览风向,顺流而动,借名分与大势为己用。而今织田弹正遇刺,畿内四分五裂,武田西上,恐不可挡。世人尽知天象有异,平手岂能不察?其负隅顽抗的理由,只是尚未找到改旗易帜的借口,与最合适的时机罢了。所以我就给他一个借口与时机。”

    楠木正虎竭尽心力,仔细地回忆着松永久秀出发前的交待,一个字都不敢漏。反复默念着背诵了好几遍,才谨小慎微地轻轻抬了腿,跟在近侍背后,亦步亦趋进了平手家的营帐。

    为了避免刺探军情的嫌疑,一路上都是老老实实低着头,目光在自己脚尖和前方那人的衣服后摆之间巡回,丝毫不敢抬头侧首张望。

    纵然以文名立身,但楠木正虎终究是个武士,基本的刀枪弓马功夫总是有的,经历过的沙场战阵也并不少,胆子本是不缺。

    然则一想到即将要面临着的那人,心里怎么都有点发虚。

    不过虚归虚,任务还是要完成的。松永久秀完成了他的夙愿——为其先祖楠木正成洗冤正名,于是楠木正虎就报以十足的忠诚。

    话说平手刑部,可不仅仅是“无双智将”而已,在松永家内部,对其还有“谈笑杀人”的评价。

    这是源于他治理和泉时,对国人众与寺社众欲擒故纵,外宽内严的手段。

    “郑伯克段于鄢”的道理,别人不知道,文化人却都是明白的。提着刀剑凶神恶煞的未必是真的要动手,平易近人从谏如流的,有时候才更可怕。

    比如咱们家的老主公松永久秀就从不生气,整天笑容满面的,十分和蔼温柔,偶尔受到下人的冲撞冒犯,也丝毫不以为意,往往一笑了之。但上上下下谁不怕他?甚至于放眼近畿列国,不畏惧他老人家也不太多。

    话说小主公松永久通,以其父为模板,有样学样,倒是显得东施效颦了,家臣们好像是真的不太怕他……

    胡思乱想之间,楠木正虎跟着近侍缓缓步行了半刻钟,然后浑身上下被毫不客气搜查了一番,确认没有携带武具与毒药之类危险品,才得到放行。

    复进百余步,终于听见有人高声呼喊到“松永家使臣,楠木正虎殿,带到!”

    听了这声音,楠木正虎才赶紧微微抬头,透过被近侍拉起来的门帘,隐约看到有个身着华服羽织的贵人坐在帐子里,仓促间看不清容貌,只觉得威风八面器宇轩昂,想必定是平手刑部无疑了。

    于是不敢再看,慌忙低头弯腰,疾步窜入,跪倒于地,俯首施礼

    “小人楠木正虎,奉鄙主松永弹正之命,前来拜望。早听说平手刑部气吞山河,风姿绝世,今有幸得见,才知百闻不如一见。只远远瞻仰一眼,便觉巍峨如山,浩瀚如海,市井之民的传言,恐不能形容其万一!”

    片刻沉默之后,前方传来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

    “哈哈,哈哈……太客气,太客气了。”

    平手汎秀的声音中透着遮掩不住的得意,仿佛对这马屁十分受用“我说什么来着?松永家的使臣,本来是没必要接见的。但来者乃是文名冠绝天下的楠木正虎先生,那就必须见一见!瞧瞧,连客套话都说得跟人家不一样,你们可要好好学学!”

    “呵……呵呵,不敢当,不敢当刑部大人谬赞……”楠木正虎心惊胆战地赔着笑,干巴巴地勉强作答。

    他的腰已经弯得比一根煮烂了的面条还要弯,脑袋更是恨不得要低到地底下去。

    农历十一月初,天气明明已经颇为寒冷了,但楠木正虎额头上却不住冒出冷汗。以他深厚的文学修养,依然听不出对方话里究竟是善意居多,或是恶意为主。

    言语中似乎是对松永家非常不满意——这当然可以理解,也在意料之中,但又对于“文名冠绝天下”这一点表示了推崇,虽然推崇中有点揶揄味道……

    不得不说,除了细川藤孝等少数特例之外,文化人普遍还是对政治的玩法没那么了解的。大部分只能当个清贵无权的弄臣罢了,一旦过于坚持文化人的尊严,就可能万劫不复。

    楠木正虎显然是个很知道变通的人,完全没有半点坚持尊严的意思,反而相当的谦卑,乃至近乎谄媚的程度。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反而得到一定的重视——抑或可谓是垂怜。

    “先生不必多礼,请入座吧——赶紧去个搬个小火炉过来,看看都把先生冻成什么样了!松永家的请求姑且不提,楠木先生可一定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平手汎秀十分友善客气地挥手,做出如此吩咐。

    “真是感激不尽,有刑部大人这句话,鄙人便不觉得冷了。”

    楠木正虎心神稍定,感觉到背后汗珠浸湿的衣服上当真是有些寒意,于是十分高兴地起身,缓缓走过去,盘腿正坐在近侍们搬过来的火炉旁边。

    “话说以前我帐下有位名讳叫做沼田佑光的,好像与楠木先生有所亲交,可惜如今并不在此,而被委以琵琶湖奉行之职……现在,听说是与竹中重治殿一道在佐和山城报国,抵御朝仓逆贼的军势。”

    “啊哈……沼田殿确实是个妙人……”

    “织田弹正派到和泉的一位与力,佐佐内藏助成政,虽然尾张人,却独爱汉文古籍,想来应当是乐见楠木先生的。”

    “噢!但有向学之心,岂问出处?不知这位佐佐殿现在何处呢?”

    “正随着尾美二州军势前往冈崎城,与犯上作乱的甲州武田作战。”

    三两句寒暄之后,楠木正虎心神稍定,仿佛是终于记起自己外交使节的本分,开始在细微末节的字句中挑刺

    “刑部大人!请恕鄙人斗胆,您刚才说朝仓是‘逆贼’,武田是‘犯上作乱’……如此论断,是否有些偏颇之处呢?”

    闻言平手汎秀立即面色转冷,嗤笑一声,斥到

    “公认对抗幕府号令,当然是逆臣,岂容置喙?”

    “但这其中另有隐情啊……”楠木正虎身子哆嗦了一下,尽力摆出据理力争的态度“您可知上代公方遇弑之事……”

    “荒谬!”平手汎秀怒而拍案道“某些人胡编乱造一个理由,便自以为有了胡作非为的借口吗?世人倘若都如此效仿会如何?是要将礼义廉耻视作无物吗?七八年前的变乱,今日才说有隐情,明知已经无法查证,完全是故意浑水摸鱼!不如干脆说自源平合战起就有隐情好了!”

    “……此中情由,各方各执一词,姑且搁置不提吧。”楠木正虎想起事先松永久秀的吩咐,换个话题说“然而时已至此,刑部大人岂能无有远虑呢?”

    “呵呵……按您的高见,想必只有屈从武田,才算是远虑啦?”平手汎秀出言讥讽道。

    “……屈从之说,未免太过了。”楠木正虎小心措辞道,“反过来讲,正要先掌握住京都的防务,才能避免战祸的荼毒啊!此外刑部大人理应考虑到故主织田弹正的安危。据我所知,织田弹正虽然贵为管领,但与‘伪公方’之间,是颇有些曲折不合的。万一‘伪公方’走投无路,悍然下了杀手……”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告诉平手汎秀说,可以用“拯救织田信长”为理由进兵京都,如此就有了名分,不会被认为是随波逐流临阵倒戈。

    “哼哼……”平手汎秀面露鄙夷,“此言甚为愚蠢!首先我要告诉你,公方与管领之间关系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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