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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抱歉,还请谅解池田殿,他的弟弟战死在了前线,所以一时有些冲动。”织田信忠故作老成地弯腰致意。
“哈哈,这个嘛其实……”平手汎秀正要开口,眼神余光扫到右手边织田长益和长宗我部元亲两人,机灵一动,决定先稍安勿躁,于是改口道:“其实池田殿的脾性我一直是知道的,如此忠勇的武士岂能因小节而处罚呢?”
“就是就是。”织田长益连忙摆出不谙世事的样子打圆场,“难道大家都忘了,刑部大人,还有我,我们说到底都是尾张人嘛!不仅是尾张人,更是亲缘的关系!而池田殿,也是缘分深厚,一直被当做自己人看待,所以彼此何必要如此见外呢?”
在场的几个一门众和谱代众投来了鄙夷的目光。这人身为前代家督信长大人的亲弟弟,处于危机时刻只顾着呆在京都,拍幕府的马屁,抱平手的大腿,来摄取个人利益,全然不顾家族的存亡安危,真是无耻之尤。
但偏偏血脉身份在这,你都没法不给他面子。
最多只能冷眼无视。
佐佐成政深深皱眉,几次想要起身说话,却又始终未有行动,只是暗自嗟叹。
织田信忠僵笑着点了点头,道:“长益大人所言甚是,池田殿实在不该如此冲撞平手刑部大人。”
他既不叫平手汎秀作姑父,也就算了,连织田长益这个叔父都不叫,称谓之中很能觉察出一点味道来。
织田长益佯装听不出分寸,乐呵呵地还要继续费些口舌,却见忽然生变。
那土佐的长宗我部元亲重重拍了地板,愤然起身,摔开坐席,怒意昂然,朝着织田信忠和平手汎秀各自一拱手算是打招呼,接着朝池田恒兴怒吼道:“阁下便是织田家的池田恒兴吗?早闻大名,却不知如此不明事理!在下倒要与你理论一番!我乃土佐守护,长宗我部元亲是也,凭这身份,代织田左近(信忠官位)教训你,倒也勉强够了!”
“你!”池田恒兴也不是好相与的,闻言便也要发作,但起身迎上对面那择人而嗜的一双眸子,竟不自觉有些腿软。
长宗我部元亲趁势又加大嗓门道:“阁下不是想问,为何援军如此来迟吗?那么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们要花时间剿灭与武田勾结的大和松永家!你想说这是吞并大和国领地的借口吗?那么我再告诉你,我们的船队受到武田间谍干扰,一次便损失了八千石粮食!若不是刑部大人英明神武,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早酿成了大祸!倘若松永老贼不除,他能造成的损失,是忍者的百倍千倍!”
这番话,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理,表面看上去至少是自洽的,池田恒兴一时无言以对,思索了片刻才想出该怎么回复,正要开口,但对方哪给他这个机会?
长宗我部元亲只停顿了极短的时间,调整了一下气息,便再接再厉:“如果我们一收到求援,就立刻赶赴到此的话,那后路一定会被截断!到时候可就不仅是八千石军粮了,而可能是数万大军都没有饭吃!到那时候会怎么样呢?我可要先说好了,我跟织田家关系浅薄,来此只是为了报答平手刑部大人而已!若是尔等实在不堪救助,局势无法挽回,我一定会劝说刑部大人与武田议和的!各位若是还有些廉耻的话,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战场上洗刷败给武田家的屈辱,而不是无端指责最不该指责的人!”
话音落地,池田恒兴勃然大怒,只欲撸起袖子教对方做人。
但面对长宗我部元亲的气场,一向忠勇无畏的池田恒兴,居然不免心生怯意。
所以动作也不免慢了,甚至不敢上前了。
池田恒兴自以为是狮虎一般的人物,但今日面对的,却仿佛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似的,双目中透着浓烈的煞气。
这或许是因为,他内心其实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吧。
织田信忠更是瞠目结舌,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知是怕了,还是呆了。
美浓三人众的坐席处,飘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嗤笑,让人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佐佐成政、前田利家第一反应是向主位上看,所以也没有任何声响。
织田信照和织田信张,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昂首挺身,毅然站立在长宗我部元亲对面的,是素来被人轻视,名不副实,权力稀薄的所谓“首席家老”,林佐渡守秀贞。
这位六十多岁的老者,须发半白,腰背佝偻,脸上全是疲态,眼中布满血丝,连快步走路都做不到了,但他杵着手杖,连蹦带跳,以滑稽的姿态挪到跟前,尽量用最大的声音吼着:
“织田家固然败于武田,无话可说。我这等无用的家老,确实罪该万死。但是!那次合战是力战不敌,而非溃败!郎党们死伤虽众,却没有一个是背后中枪的!所以请您立即收回有辱我家的言语!否则就请拿好您的刀剑,与我在道场上去见面吧!听说土佐姬若子武艺绝伦,倒不知老朽可否有幸讨教!”
粗壮豪勇的池田恒兴,被长宗我部元亲逼得说不出话。
但风烛残年的林秀贞,却让长宗我部元亲不好应对。
总不至于真的跟一个走不动道的老人去道场比划吧?就算赢了也是丢脸啊!
这时候,平手汎秀心平气和,慢条斯理地开口了:“长宗我部大人,您失态了。”
“是!是!请刑部大人见谅!”长宗我部元亲顺手下坡,收敛起情绪,俯首帖耳地伏下身去,与刚才的言行,构成鲜明对比。
他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向平手汎秀施了大礼,这才不情不愿地向织田信忠、池田恒兴和林秀贞一一道歉。
第五十二章 沧海横流(下)()
“请放心,我已下定决心,除非在尾张、三河、远江境内,再无武田四棱旗帜的踪迹,否则平手军就会一直在此作战,绝不放弃。”
在长宗我部元亲成功激起织田家众人的怒火之后,平手汎秀又立即许下了一个让人欣喜的承诺,令评定间的气氛为之一缓。
而刚刚义正辞严的林秀贞也就顺势下坡,弯着腰施礼道:“那么我等实在感激不尽……鄙人与老监物殿共事多年,见其有子若麒麟儿,真替他老人家感到高兴。”
他说起这话,既是缓和气氛,调整节奏,又暗中拉了一把交情,摆了一下资历,是软中带硬,柔中带刚。
毕竟平手汎秀再怎么嚣张跋扈,盛气凌人,他面对有关于父祖的问题,总是必须给予一定尊重才行的。
佐佐成政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亦起身出言道:“各位都知道,平手刑部大人乃是名震列国的智将,又素有一诺千金,言出必行的名声,绝非朝秦暮楚,食言而肥的人。他既说了在武田军败走前绝不撤退,自然就已经有了取胜之道,鄙人对此坚信不疑,诸君不必再有所担忧了。”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帮腔,但语气硬邦邦的不太友善,透露出一股“激将”的味道。
听罢平手汎秀轻轻捋须,含笑不语。
这种程度的语言陷阱,还不足以放在心上。
“佐佐殿所言甚是。”织田长益依旧秉持着打圆场的态度,“武田信玄虽然厉害,毕竟远道而来,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只要诸君众志成城,勠力同心,早晚能将贼子赶出我们的家园故土。”
他这一番话都是虚无缥缈的官样文章,半点实务也无,讲了等同于没讲,纯属衬衬场子,彰显一下存在感用的,本也不指望有人回应。
孰料池田恒兴仿佛是听进去了,立即发言问道:“长益大人所说的话,当然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您也知道,前线局势瞬息万变,将士们难免有各自为战的心思……涉及到多国的军势一起行动,非得事先讲清楚分工约定才行……每支备队驻扎在何地,负责哪一块防务,又在何时参与反攻,这些都必须弄明白了……我们尾美二国,连遭攻击,供应能力可能有限,而平手刑部大人自己的船队又要走水路,所以我建议,在知多郡靠海的边界处……嗯,等一等,鄙人去拿图册……另一些人则可以在犬山附近,依靠河流取得补给……这样既可以明确不同队伍的作战目标,也比较便于补给和管理……当然此地可能有些其他方面的小困难,但毕竟是打仗,一点小问题是难免的……就算各位大人心中咒骂于鄙人,也只能承受了……”
嘴里中弯弯绕绕絮絮叨叨的,满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有些忌惮之意显露出来。
他慌忙拿出了地图,伸手指着知多南部相对荒凉的半岛,又点了点尾张东北角的犬山城,其中意思,似乎是想让平手家接近三万军队,一分为二,搬到那两处去才好。
心情倒是可以理解的——既担心外人鸠占鹊巢,反客为主,成了借荆州的刘皇叔,又怕友军游而不击,消极避战,把对敌压力全抛给自己。
但这态度可真让人不舒服。
一见面就厉声质问,咄咄逼人,被长宗我部元亲吓住之后,不敢叫嚣了,却又摆出猥琐无赖的姿态,厚着脸皮低声下气地提出无理要求了。
说白了,就是吃准了平手汎秀是个要脸的人,没法挥挥袖子一走了之的。
谁叫你去年要在御所当着公方大人的面怒斥武田信玄呢?这话早已传遍了天下列国了!今年只是耽误了两个月左右,就被人质疑是言行不一,空口白话,没有实际行动,倘若好不容易出动了,却半路回去,那舆论会怎么想?
所以刑部大人再怎么不快,为了面子着想也得稍加忍受了。
前因后果,真是……有点意思。
平心而论,池田恒兴的表演并不高明,让人望之生厌。然平手汎秀并未发怒,反而有些感慨——毕竟这家伙,确实是在为了织田家,不顾颜面,死皮赖脸的讨价还价,斤斤计较。
别看方才林秀贞庄严肃穆的姿态好像很忠义,其实是那个老头看懂了风向,知道毫无风险,才站出来刷一个存在感的。
而池田恒兴,看上去是十分无礼地不断做得罪人的事,但另一方面,也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把平手汎秀的怨恨拉到自己身上,以免波及身后的织田信忠。
蠢是蠢了点,精神倒值得鼓励。
此时织田长益皱了皱眉,上前指着地图说:“池田殿请听我一言!我们三万人随着刑部大人,从畿内到这里,每日军需补给,耗费颇为奢靡,若只是划分防区,谨守着不让武田继续推进,那可太不合算了!必须以攻为守,才是正理。所以你方才的提议,我觉得颇有不合理之处——少主认为如何呢?”
池田恒兴张嘴还想分辨,却不能说了。
因为织田长益已经直接跳过了他,望向高居主座的织田信忠。
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格。
不服?有本事你也投个好胎去啊?
织田信忠不肯叫织田长益为“叔父”,而织田长益却依然肯叫织田信忠为“少主”,这气氛一下就变了。
那些尾张老臣们,不管此前再怎么鄙视那个吃里扒外的一门众,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声“少主”,落在耳朵里,可以说是天籁之音啊!
包括织田信忠的脸色,也因此大为舒缓,做出十分友好的回应:“叔父说得对啊!池田殿的临时规划,确实有一些疏漏之处。其实平手刑部大人来之前,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可讲的,所以,现在不正是在讨论嘛……”
继而佐佐成政立即抢着发言:“适才长益大人与池田殿的话,其实各有道理。我们联军的实力,已经反超武田,当然不该过于保守。然而……我随大军一道前来,估计至少需要十日左右休整布置,才能考虑反攻之事。在这十日之内,确实如池田殿所言,需要妥善安排各军势驻扎和防御的划分。”
织田长益皱眉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见状平手汎秀已经准备开口,忽而身边刚刚坐下去不久的长宗我部元亲又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严肃开口说到:“诸位!我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得不说了!合则强,分则弱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懂吗?将我们数万军势划分到不同地域之前,难道不是应该先确定作战的总体指挥吗?听说你们还剩余接近二万人的战力,我方则带来三万人,这么庞大的军队一定需要有合适的总大将才行啊!”
“这个总大将……”池田恒兴明显意识到不对,想要出声阻止,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当然是推举平手刑部大人啦!”长宗我部元亲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转身向织田信忠施礼道:“左近大人!我绝非对您有任何丝毫的不敬之意!天下人都知道您是年少有为的大名,但毕竟论起战场经验和指挥才能,在座无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