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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大异于武田家往日的作风,令知情者尽皆胆寒——当然,在场的人都不是心里没数的长舌头,所以知情者也没几个。
那三枝守友乃是甲斐谱代出身,元服后被选为武田信玄的侧近亲卫,出人头地之后又娶了山县昌景的闺女做老婆,可谓是嫡系中的嫡系,亲信中的亲信。
连此等人,都免不得被一阵训斥,那么,武藤喜兵卫这个外样出身,毫无根基的近臣,自然只能更加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丝毫不敢逾距了。
三枝守友说不得就罢了,连内藤昌丰也避而不言,估计……只有极少数几人,才能劝得御馆大人正视事实。
可惜武田信廉留守甲斐,高坂昌信忙于掌兵,另一个胜赖少主,不知道是太拘束还是没心眼,一进大帐就老老实实低头跪坐着,好像一直没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唉……
武藤喜兵卫这一走神,那边武田信玄已经捋须而笑:“平手、织田、加之冈崎德川,亦不过三万余人罢了。如此看来前日虽三河、尾张诸地得而复失,但终究重创了织田势,已经足以让人满意。”
见状武藤喜兵卫连忙接过话头:“我记得,您以前说过,唯一所虑的,就是平手刑部篡夺了尾美二国的职权,那将是我武田家的大患……现在看来并不会发生。”
“是啊!”武田信玄不自觉扬了一下眉毛,“但喜兵卫你大概忘了,当时我就说过,织田左近的智术和胸怀远逊其父,大概不愿对外人言听计从。而平手刑部未免太惜虚名,始终放不下颜面去篡取织田氏的基业。所以这个‘唯一所虑’,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啊……原来如此,鄙人的记忆力,果然无法与主公您相比。”武藤喜兵卫佯作惭愧窘迫状。
“哈哈……”武田信玄爽朗大笑,然后毫不留情戳破这个马屁:“你这小子,故意装傻总是装得不像!但虽然不像,却还挺有趣的,哈哈……”
废话,装太像了您真以为我傻怎么办,一个北信浓外样我容易吗……武藤喜兵卫心中腹诽了一下,陪着笑笑,然后立即转为正经,试探性发言道:“平手刑部花了四日,才从尾张来到远江,可谓慢到极致。到了以后,又是三日按兵不动,只在河流另一侧,隔着百町距离相望。足见他对您老人家的畏惧之盛……我看智将之说,恐怕也是浪得虚名。”
“不然,平手刑部确实是厉害人物,只是于军阵一道,稍有些见绌罢了。”武田信玄拈须而笑,“但我常说,武士之才并不限于军阵。越后上杉那般强盛,也只能坐视北信浓和西上野为我所得了。”
武藤喜兵卫连忙补充道:“方才您未醒来,我特意跟透波里的诸位上忍聊过,对付平手氏不可只探查军阵,更要警惕其他歪门邪道。”
“正是如此。”武田信玄点点头,“可有何发现吗?”
“倒是有些值得注意的。”武藤喜兵卫急忙回应:“首先是……我调查了土居昌恒大人的死因,似乎是被一百几十步外的铁炮射中,而且并非凑巧遇到流弹,很可能是刻意的狙杀。属下觉得,如果大肆公布平手家有特制铁炮的消息,可能影响军心,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平手家确实是有些不凡的铁炮。”武田信玄皱了皱眉,“那种刻了什么螺线的,比常见铁炮精准许多,但装弹极慢。我倒也买过这玩意儿,可是真正的良作似乎是不卖的……这样吧,此事不可轻忽也不可能过度重视,你给我写一道命令下去,这次作战中,诸将领需以指挥士兵为首务,不可一味恃勇斗狠,严禁主动发起一骑讨,若有违反者,所有斩获皆不计入功绩。”
“妙啊!身先士卒更容易遭遇射击,但专注于指挥部队,与麾下兵将在一道,就很难成为目标了。”武藤喜兵卫脸上充满了钦佩之意。
“还有别的吗?”武田信玄又问。
“刈谷城之事有些奇怪。”武藤喜兵卫继续禀报,“本来,以主公的神机妙算,策动水野信元与寺田安大夫互相猜忌,一举将前者策反,而且让水野信元与平手氏结下难解冤仇。可是……最近的消息是,平手刑部将此事委托给织田家,然后在织田左近担保水野信元全家老少的安全之后,双方再次达成和睦了……”
“确实奇怪……平手刑部怎么会做这种自损威信的事呢……”武田信玄低头想了一想,忽然眉间一动:“等等,你是说,织田左近担保了水野信元全家老少,而平手刑部未必同意了此事?”
“应该是……应该是默认的吧?”武藤喜兵卫犹豫不决,“否则织田信忠也不可能越俎代庖啊……”
“呵呵,默认……”武田信玄冷笑,“喜兵卫你还是太年轻了,世间险恶知之不详啊……平手刑部处理此事的思路我大概猜到了,哼哼……”
“……另外,还有就是一个诡异的传闻。”武藤喜兵卫明智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听说,有些附近的百姓在谣传‘德川三河殿(家康)已经战死,冈崎殿(德川信康)已经继位为家主了。’属下暂时不能判断,这究竟是市井坊间偶然生起的,还是有人刻意引导的……”
“……竟有此事?”今日第一次,武田信玄脸上出现了惊讶,随即他缓缓点了点头,“平手刑部确实有点手段,这一招虽然不能阻拦我获得远江,却可以大大延缓我从远江趁胜夺取三河的步伐。看来要改变一下措辞了,对于德川三河的赏格,需要加以调整。取其首级者,依旧是加封知行百贯。另外补充,生擒或劝降成功的,加封知行三百贯!”
“是!”武藤喜兵卫伏身领命,立即着手去做。
第八十章 强弩之末(中)()
武田信玄连连提问,武藤喜兵卫对答如流,时间过得飞快。
一问一答间,迅速将各方送来的最新情报阅览妥当,定下处理方案。
作为受宠的“奥近习众”之组头,武藤喜兵卫要负责将主君所言转化为公文书信,他一向措辞严谨,不留歧义,宁愿多费些笔墨,如此奋笔疾书了大半个时辰,手腕颇为疲顿,双目亦觉酸疼,感觉有点坚持不住了。
而年龄是二倍以上的武田信玄,却是越说越精神了,言辞之中条理清晰,井井有序,不仅果断做出大政方针上的指示,还特意嘱咐了许多细节实施办法,命令家臣一定要用心办事,不可有半分延误。
最后武藤喜兵卫足足写满了七张状纸。
此时天空已泛起朦朦鱼肚白。
帐外传来人声问答:
“少主前来,可是有何要务禀报的?”
“呵呵,倒没什么格外的事情,只是听说御馆大人已经醒了,我正好也没在睡,就想着过来探望一下。”
闻言武田信玄捋须一笑,以目示意。
两名跪立一旁侍奉待命已久的杂役,连忙上前卷开帘子,恭请少主入内。
“参见父上!”
来者正是武田胜赖。他刚刚在帐外,与亲兵队长聊天,可谓是举重若轻,谈笑风生,但甫一入内进来,瞬间变得拘谨,一丝不苟的施礼,话也不敢多说。
活脱脱是不肖子见了严父的典型场面。
都是因为你生母去的太早,我这个做爹的又太忙于国事,才让这孩子缺乏一点安全感——武田信玄内心如此感慨了一下,面上却纹丝不动,只是板着脸挥了挥手“嗯”了一声,算是回礼,立即便问到:“四郎(武田胜赖),你向来不是能早起的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心下不安?或是身子不适?”
“……呃……要说也是有些不安,不过是因公而非私。”武田胜赖伏在地上头也不抬回答道,“这几日您吩咐说要关注平手军的动向,儿臣总是如临大敌,生怕又中了平手刑部那老狐狸的奸计,所以就算是夜里,也特意交待左右,每隔一个时辰,就把我叫醒,出账巡查一番。”
“你这孩子,从小最是嗜睡,如今有这种觉悟,倒是难得!”武田信玄微微一笑,随后又皱眉摇头:“不过办法未免太笨!身为大将,担负重军,一定要知道轻重缓急才行,事必躬亲的话,即使是诸葛武侯也会累死的!巡夜之事,派一二名足轻大将就够了。”
“您说的是。”武田胜赖不管青红皂白,先伏下身子低头认错,接着才小声辩解说:“只是对面毕竟是平手刑部……”
“重视是对的,但过分重视就等于畏敌。”武田信玄十分有耐心地分析,“前些年不是也让你见识了上杉弹正的军力吗?你该知道,越后铁骑固然可怕,终究也是凡人。平手军同样如此,始终不可能肋生双翼飞过来的。”
“是……”武田胜赖头埋得更低,音量也下沉了。
武田信玄见状移开话题:“既然你整夜都是隔一个时辰巡视一次,想必很清楚对面的动向了。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吗?”
“有!”说到这里武田胜赖的脑袋稍微抬了一点,声音中也带了一丝喜悦:“从日落到凌晨,对方左右翼各发动一次夜袭,均被我识破,第一次敌军谨慎,一触即逃,只留下二三十首级,第二次我更有耐心,顺水推舟,斩获了平手家百余人。经辨认后,其中身份最高的,乃是纪伊国众,杂贺党头目之一的冈吉正!”
“嗯……不错。”武田信玄不咸不淡地夸赞了一句,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低头看了儿子一眼,忽又改口:“嗯,那杂贺党的威名,天下谁不知道?平手刑部置铃木于四国,又扫灭土桥,现在这冈吉正大约就是杂贺的新旗头了。今日吾儿讨取此人,可谓大壮声威,于日后治国甚为有利。”
“于日后治国甚为有利”,潜台词就是说“于当前战事意义不大”。
武田胜赖也不是听不出来弦外之音,但始终是被夸奖了,紧张的情绪总算舒缓很多。
原本深深弯下去的腰背更加挺直了一些,也敢于稍微抬起脖子了。
就在这时,武田信玄还想继续教导几句,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晃了一晃,险些从马扎上跌倒下来。
“父亲!”胜赖见状,连跑带跳,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
“无妨,无妨……”武田信玄瞬间回过神,摆手道:“可能是昨日吃的天妇罗不太新鲜,抑或没有睡好的缘故。”
“您还是多加注意休息的好。”武田胜赖半跪在地上,忧心忡忡道,“毕竟您老人家,年事终究是……终究是……”
话音落地,一旁武藤喜兵卫心提到嗓子间,下意识退后两小步。
一天之前,三枝守友就是说了类似的话,然后被一顿训斥责罚,打发回去押运粮草了。内藤昌丰求情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地不敢触及那几个字眼。
今日又会如何?
只见武田信玄依然深深皱眉,极是不悦,但站起身子,低头怒视了一会儿,没有发泄出去,反而怒意渐消,反而慈祥的“呵呵”一笑,弯腰拍了怕武田胜赖的肩膀,柔声道:“我可用的时间确实不算太多了,可能也就是三五载光阴而已,但正因为此,才更要抓紧功夫,将该解决的问题,逐一解决掉才行……不,不要低头,这不是因为不信任你。世上哪有父母不信任自己儿孙的呢?为父相信你经过几年历练,自有办法独力对付平手刑部,不过,事先把一切安排得万无一失的,岂不更好?”
“父亲!我……我实在是惭愧……”
武田胜赖沉沉低头,眼眶有些发红。
另一边武藤喜兵卫放下心——毕竟是亲生儿子,还是不一样。
不过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外人好像不适合多看。
恰好天色更亮了些,不妨溜出去办理公务吧。
武藤喜兵卫打着如此想法,轻声缓步向门口挪去。
结果刚踏出去,没两步,却与一名迎面走来的同僚撞得满怀了。
衣饰华丽,又能径直进入大帐的武士,整个武田家体系里也没多少人,但武藤喜兵卫瞧着面前这人却有些陌生。
仔细想了想才回忆起来,这是少主身边的左右手,甲斐谱代迹部胜资。
连忙见礼。
迹部胜资风尘仆仆,气喘吁吁,却是丝毫没有坐下来休息的念头,反而如临大敌,心神不定,无暇寒暄,匆匆打了招呼,通名过后,便急忙入内,对着武田信玄、胜赖父子下拜禀报说:“主公,少主!前方探查得知,大约半个时辰前,平手军开始越过中细川,向我军袭来!”
“竟有此事?!”武田胜赖闻言兴奋跃起,“哈哈,之所以没把他们堵在河边,而是留出平原任其驱驰,就是等这个机会!论城外会战,除了与越后上杉平分秋色之外,我甲斐武田氏就没把谁瞧得上眼过!”
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