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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川藤孝却似乎听懂弦外之音,又问到:“是刑部大人他命令今天带着这个吗?”
“那倒不是。”服部秀安摇头道,“刑部大人觉得这个东西过于诡异,不宜见世。不过我觉得毕竟是个稀罕玩意儿,扔了也太可惜……如果能帮上公方大人,岂不是很好吗?”
“……”细川藤孝想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呆滞如泥塑一般的足利义昭,下定决心点了点头:“虽然把他老人家背出了京都,但接下来必须骑马……这幅模样可没法骑马……服部殿,请把此物交给我吧。对了,您刚才说……要燃烧后吸取烟雾才行?”
“如果实在不方便,直接咀嚼也未尝不可。”服部秀安一脸轻松地答道:“至少送这东西给我的商人,是这么说的。”
“好吧,既然刑部大人都肯定了这种药物的功效,那么值得一试。”细川藤孝沉默地双手把铁制烟斗和混了特殊黑色泥状物质的烟草接了过来,正要转身向足利义昭走去,忽又状似无意地回头问到:“话说,服部殿您的身份,应该是十分隐蔽的吧!居然能有商人,可以找到门路把礼物送到您的面前?那可真是手眼通天,长袖善舞的商人啊……”
“啊哈……”服部秀安稍微有点尴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解释道:“其实……其实商人是送礼到了我兄长的府邸。我的兄长因为在桶狭间之战受伤过重,很早便不再从军,近来一直负责和泉缉盗断案之事,正是要与上上下下各方面的人都打交道的。”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细川藤孝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语带深意地继续追问:“我看令兄,大概与平手家的本多(正信)大人、中村(一氏)大人,多罗尾(光俊)大人都颇有交情吧。”
服部秀安的笑容渐渐消失,露出警惕之色,冷冷道:“我需要讲两件事——第一,这次出来,平手刑部大人知道事态可能千变万化,不一定来得及禀报,所以已经授予我们便宜行事的权力。第二,我和您的交情,能不能到谈这件事的地步,还要看今天的任务顺利不顺利呢。”
“……我明白了。”细川藤孝有点恼火但更多的是无奈。
……
夜幕之中,几个时辰如同一瞬间过去,陷入沉睡的士兵们,渐渐被巨大的响动所惊醒,从草丛上、石头上翻身坐起来。
然后引入他们眼帘的,是马舍中四处的火光。
伴随着“敌袭”的叫声,一片鸡犬不宁。
天空泛着极其浅淡的鱼肚白,应该还是凌晨时分。
幸好大部分人在昨夜时太过于疲惫,是就地躺下入睡的,刀枪兵器都在手边,随时捡起来就能投入战斗。
凑着火光一看,好像也没有太多敌人出现,应该不是被大队人马袭击。
并非是柴田、木下、明智等人的骑兵追过来了。
然而——
这时最头疼的是,拿起了武器,却根本不知道谁在和谁打!
只听到很多人在大喊大叫,很多人在打来打去,刀剑碰撞和血肉被割开的声音不绝于耳,惨叫声也是间或传来。
原本服部秀安带了三十名忍者,加上在京都埋伏的三个组一共五六十人,细川藤孝带了六个亲信家臣,大馆晴忠,上野清延等谱代幕臣的队伍,主从老小加起来差不多也是五六十人。然后还有足利义昭身边二十多个卫兵。
几个团伙之间,相互都不认识,也无法通过服装或者饰物辨认敌我。
天尚未完全亮堂,火光忽明忽暗,谁能分辨得清?
按说这时应该是几个头目站出来理事,但偏偏细川藤孝、服部秀安等人都没有站出来,不知道是怎么情况……
总而言之,小兵们心里都很慌乱,完全失去了组织,只下意识跟最熟悉的朋友靠在一起,组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小队伍。
然后有的不顾一切往远离火势的地方跑,有的原地警戒着准备攻击一切不明身份的靠近之人,有的则是更加积极主动地不做区分的挥刀砍向所有可疑分子……
“啊啊啊啊!”
“噢噢噢!”
这之类毫无意义的叫声持续不断,甚至渐渐压过了刀剑与惨叫的声音。
亦或者并不说是完全毫无意义——至少喊出来能稍微排解一下紧张胆怯的情绪。
当然不可能有人想到灭火。
至于马舍里的马哪里去了的问题,也来不及想——少数想这个问题的,可能是认为被火吓跑了。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有多少人莫名其妙死了,或者跑得远了,或者单纯是喊累了,终于渐渐各种响动都慢慢停下来。
包括火势把仅有的三间茅草房子烧完就没得烧了。
天也是差不多亮了。
大家静下心来一看,好像并不存在什么敌袭之类的,只是自己在吓自己……地上的尸体中确实有一部分看上去不是友军,但是……
合理的推测,应该是有少数心怀不良目的的敌人潜入进来,引发了混乱。然后这些敌人迅速撤离,或者都马上被杀死了,不过由于己方这边难以视物,过于紧张,又没有头目出来维持秩序,就陷入彻底的混乱,自相误会,互相攻击。
说来,头目们到底是去哪了……
此时东边忽然又想起令人紧张的沉重脚步声。
一眼看去黑压压一片,有二三百人在朝这边疾行过来。虽然看上去并非全副武装的士兵,但若是敌人,仅凭数量便足以全歼马舍中一群疲惫不堪的乌合之众。
这次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到那二三百人队伍最前面,有人高声叫着:“我们是木下秀长大人的部队!得到了服部秀安大人的信息才连夜找到这里!不知公方大人如何了!快请服部秀安大人和细川藤孝大人出来一见!”
听了这话,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在四周环视寻找起来。
接着——
幕府的人发现,细川藤孝好像不见了!
忍者们发现,服部秀安好像不见了!
所有人一起发现,咱们的将军大人好像不见了!
面面相觑之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东边那数百人没多时来到马舍门前,看着被烧毁的房屋只剩下余烬,亦是尽皆震惊惶恐,大为失色。
瞬间走出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导的中年武士,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哪个部分的?谁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服部殿何在?细川殿何在?公方大人……你们难道把公方大人弄丢了?!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啊?搞成什么样子了啊?平手刑部大人不是派你们事先布置了吗?搞成这样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敲得所有人心里发蒙。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明白在问什么——应该说大部分都听不明白。
但这个气势就足以压人。
“安静一点!”忽然一个苗条纤瘦但却趾高气昂的美貌女忍者双手抱着胸没好气地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打断到:“你的废话太多了!你是木下秀长吗?如果是的话,我们家的……咳咳,是我麾下的某个男人有话要对你说!”
“嗯?”木下秀长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完全顾不上去计较礼节问题。
“唉……春日你太没有礼貌了,下次要注意……”那个没有取化名,真实名字又不能说,被叫做“阿虚”的男子扶着额头一脸无奈地站出来,动作十分懒散。
他走到木下秀长身边,躬身施礼,说到:“由于顾虑到近江的竹中大人可能会有后续动作,也担心内部有人泄密或者投敌……刚才发生的事证明我们的担心是对的……所以昨天晚上,服部殿、细川殿,已经带着公方大人和其他一些人,骑马先走了……如果顺利的话,河田殿的三百卫兵也会到适当地点配合他们。另外,服部殿让我带给您一句话。”
木下秀长皱眉不解,但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止或拒绝的意思。
被叫做“阿虚”的神秘男子,微微一笑,上前两步,附耳道:“服部殿说,他作为家中的目付笔头,欢迎您来到平手家。”
目付笔头,即是监督家臣有无不法行为的职位。
木下秀长瞬间听懂,心神一震,不知该喜该忧。
第十三章 转危为安()
平手家预先在京都西郊设立的马舍遇袭之时,细川藤孝、服部秀安等一行二十余人已经骑着马提前开溜,沿着国道一夜之间偷跑了约四百町(40公里)的路程,来到了和泉边境,找到了自家驿所,然后立即受到了安静但却郑重的接待。
最后一段通向岸和田城的路,他们可以躺在商用牛车改造成的座驾里,安心休息。
这几年以来,平手刑部大人一直试图创立成熟的驿所制度,理想情况是每个据点都有人两班倒二十四小时待命,可同时为传令、情报、运输、护送、商贸等多个领域服务。不过至今只有和泉内部才勉强搭起了架子,其他各处还有待展开。主要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力有限。
虽然只要放开标准,拿俸禄做吸引,想招募多少家臣都很简单,但足够优秀的人还是没那么充足,必须用在最紧要的地方。总有些不受重视的部门会充斥着无能的关系户、老油条与混子,就算给钱也干不出政绩来的那种。
至于其他近畿大名,基本不可能有类似想法,就算有也不可能有实力去完成。
所以,细川藤孝、服部秀安这一行人以黑暗为掩饰行进,显然是最安全的,别说是敌方部队,就连盗贼甚至普通行人,都几乎不会在国道上出没。但夜行也是很困难的,很容易走散或者迷失方向。若非队伍中有经过特训精于寻路辨认方向的人员,也不会临时这么选择了。
星夜之下与马匹的交流也是个挺大的问题。幸好队伍里同样有驯兽的专业人士。
还有精制的马灯,虽然做不到人手一副,但四五个人共用一副还是勉强可行。
如此马马虎虎也能完成夜骑的壮举了。
饶是如此,仍有两人在路途中失足落马,不慎摔伤。
其中一个是年迈的谱代幕臣上野清延,老身子骨倒还结实,虽然摔断了手臂,但勉强还能行动,稍微包扎一下坚持着继续骑马。
这令同行之人对其的印象大大为之改观。
“看来这群幕臣,也不完全就是废物、胆小鬼和墙头草嘛!”
——这种想法在大家心里产生着。
但另一个,化名为“伊藤诚”的忍者情况就糟糕多了,几乎陷入昏厥。没办法只好留了两个人,带着这倒霉蛋找地方投宿。
服部秀安特意交代了一句:“这人虽然看起来挺惹人厌,但毕竟成功调略两名敌将,为我们进入相国寺提供很多帮助,一定要让他坚持到回来领赏,才显出我们的厚道之处。”
细川藤孝则叹息说:“听了你们对这位伊藤殿的评价,我只担心被投宿的那一户人家……希望那里没有一个年轻漂亮又未出阁的女儿。”
至于其他一些细微末节的事故就更是层出不穷。
毕竟大伙都累得够呛,全凭意志品质一路支撑,难免会有走神犯困的情况。
倒是一向羸弱,又受了箭矢之伤的足利义昭精神最好,昂首跨马挺立在最前,反复夸奖平手家提供的“神药”效果拔群。
可是,旁边看来,总觉得将军大人的情绪过于异常了,一路之上,不断地以慷慨激昂的陈词,声称要如何如何惩治乱党,夺回京都云云,却全然没有顾及任何细节问题,完全不似往日隐忍谨慎,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当然,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一时举止失态也在情理之中,幕臣们都没有过分在意。
经过一夜骑行,第二天上午到了驿所,足利义昭休息了片刻,坐上牛车的车厢之中,忽然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地原形毕露,大声惨叫着说中箭处疼得要命,鼻涕眼泪不住往下流,在沓板上打滚。
这把左右随行的人吓得不清,幸好服部秀安及时问询赶来,再次提供了“神药”的帮助,令将军大人重新安定和振奋下来。
事既至此,终于有些幕臣感到不妥,悄悄找他们现在的主心骨——细川藤孝旁敲侧击的谈“神药”的问题。但后者大手一挥,坚定地表示:“不可舍本逐末!目前最重要的是保证公方大人能安全离开京都,脱离乱党的势力范围,其他的顾不了那么多的。放心吧,‘神药’的事情,我心里知之甚详。”
既然如此,幕臣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
名义上,平手家的驿所并不清楚京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接待了谁,只知道是服部秀安大人特意吩咐要特别小心,万分重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