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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
德川家康获封尾张下四郡二十万石领地的加赠。也就是织田家的旧领。
荒木村重由摄津东半国代官,升为统领一国的大名,同时,会代替他向朝廷申请适当的官衔与位阶。
长宗我部元亲得到四国各处十几万石飞地,全是刚刚从附从三好长治、一条兼定反叛的国人豪族那里没收得来的。
三云成持予以伊贺一国,及南近江甲贺郡的守护职,并且当他上洛觐见时,允许进入六角家在京都修建的屋子居住。
北畠具教作为伊势国司,对领地的主张完全合情合理,没有道理不支持,但有一些历史问题希望当面询问。
另外,若狭守护武田元明,北近江三郡守护京极高吉,这两人的地位本来就是幕府认可的,此次再次重申,会帮助他们恢复“实权”。
大和全境交给平手秀益,河内全境交给岩成友通,平手义光在河田长亲、细川藤孝的辅佐下,坐镇京都,帮助幕府管理山城国。
其他获罪或立功的国人豪族,酌情奖惩不提。
以幕府的名义,半正式地抛出了这个中规中矩的处理方案之后,开始等待各方的反应。
第四十六章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拟好的奖惩处理草案,由细川藤孝代表幕府,以私下方式进行非公开沟通,然后可想而知的,得到了许多委婉但又坚决的轻微抱怨。
毕竟是一个没怎么仔细安排过的,非常中规中矩的方案,大量“功臣”们普遍都觉得封赏还不够多,保持着一定实力的某些“罪人”们也并不服气。
细川藤孝捏着这烫手山芋转了一圈,忐忑不安地回来,报告了反馈,平手汎秀却是哈哈大笑:“这就对了!按如此方案执行,那根本算不上‘天下静谧’,只不过是为期几个月的暂时停战而已。”
明知众人会不满,仍坚持以幕府名义公布消息,其居心何在?
对此细川藤孝是不太敢问的。
往日无论细川政元、大内义兴还是三好长庆,都是“利用幕府”为主,到了织田信长在此基础上加入了“限制幕府”的思路,而如今的平手汎秀,论势力不一定超过了上述先贤,格局上却是焕然一新。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满。
寸功未立,凭空取回伊势一国名分的北畠具教就十分高兴,喜出望外。
但他也是最先出问题的。
事情发生在京都的一次聚会上面。
当时北畠具教稍微多饮了几杯酒水,便开始口无遮拦,说什么:“人生便是一波三折,崎岖之路啊!数年前家业被织田氏无耻的篡取,幸好我一直不曾放弃,不懈努力抵抗,如今终于能够拿回来,真是感慨万千……”
碰巧小西行长在场,对此嗤之以鼻道:“让您恢复伊势国司的地位,纯粹是我家主公看在新田氏和北畠氏的渊源上,给你一点面子罢了!您堂堂一个正三位权中纳言大人,怎么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北畠具教听了这话大为恼火,怒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讲话?天下之间的大道理,岂是你这等低贱之人能明白的?”
小西行长哂笑回应:“几个月前,织田弹正忽然起兵,意图夺权,当时为了天下大义而战的,岂不是就是我们这些低贱之人?至于出身高贵的您老人家,那段日子不知道在干什么?莫非是远远躲在老家,屁也不敢放一个?”
此话一出,北畠具教既无言以对,又搁不下面子,一时冲动,拍案而起,上前一拳将小西行长打趴在地,而后悻悻归去。
这可不得了。
话说北畠具教虽然出身高家,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而是传承了“剑圣”冢原卜传之秘诀奥义的一流高手,他一拳直接把小身板的小西行长打得口吐鲜血,卧床不起。
第二天一早,北畠具教清醒过来,意识到“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之后,才感到不安,前来赔罪。
平手汎秀知晓之后,轻描淡写说:‘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就让北畠权中纳言大人,磕个头表示歉意就够了。’
北畠具教听了之后只觉受辱,怒发冲冠道:“吾就算在陛下面前,亦可设座,如何能向区区商人之子屈膝?平手家可谓甚不知礼!”
平手汎秀勃然大怒,起身喝到:“我辛辛苦苦向公方大人劝说,助你恢复旧领,阁下就是这般回报的吗?如若有所不满,只能战场相见,以刀剑对话了!”
北畠具教这才感到大势不妙,但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收不回来,只能灰溜溜跑出去,思考应对策略。
此事令京都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两日后,同为高家门第的畠山高政、京极高吉、武田元明,以及公家的一条内基、山科言经等人,受了委托,向平手汎秀请求讲和。
汎秀起初不允,后来迫于情面,松口说:“听说北畠权中纳言的孙女刚刚成年,若是肯与吾子结亲,就姑且化解干戈。”
话传过去,北畠具教断然拒绝:“平手家嫡子已有正室,吾家嫡女何等门第,岂可做他家侧室?”
这便算是谈崩。
平手汎秀果断命令家臣们,开始准备讨伐伊势。
消息传出去,徒具虚名的高门旧贵人人自危,掌权的武士们却纷纷叫好,说那北畠具教仗着祖辈余荫,狗胆包天不识好歹,本来无功而恢复领地,已经让人嫉妒,现在自己作死,正是大快人心。
……
与此同时,各地也发生了种种动乱。
织田信忠是很老实的。三河德川家按照合约,派本多忠胜、高力清长、内藤正成接管了尾张下四郡。结果当天夜里,三人所在的那古野城忽然被暴民团团围住,外面大队人马举着火把,要求“杀害织田弹正的恶贼出来交待”。
本多忠胜否定了高力、内藤等人“立即镇压”的提议,而是不穿甲胄,不带武器,单刀赴会,走到暴民当中,大声说:“没错,织田弹正确实死于我麾下的铁炮兵!但战场上刀剑无眼,织田弹正身先士卒,不避雨矢,其勇武身姿令人感佩,我本多平八郎竭尽全力与之堂堂正正的一战,正是对他老人家的最大尊重。你们今日若是以此为由报复,才是玷污了织田弹正的武名!”
暴民首领为其气势所慑,啐了一口,没有动手,率众退去。
……
泷川一益由于被承诺“得到南近江土地做补偿”而没有抵抗的交出了北伊势。但他前往南近江,想要兑现的时候,遭到了很大的麻烦。
坂井政尚、中川嘉俊等配属于竹中重治麾下的领主们,感到十分不满:“都是战败认输一方,我们还有守护京都的功劳,凭什么大好土地交给泷川,我们反而要去越前,还得完全新任务才能获得新领地?”他们对泷川采取了无限拖延的态度,拒不肯交出城池、账目和领民名册。
竹中重治倒是老老实实去了越前,但他毕竟只是盟主,对下面人的节制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大。
出于相似的境遇之下,筒井顺庆则是坚决不肯离开大和故土,一方面利用法相宗兴福寺的关系企图求情,另一方面也做好了退守山林打游击的准备。
……
关西方面,荒木村重虽然顺利接收了摄津全境,但发现西部数郡房屋被烧毁,库存被搬空,人民遭到劫掠和强制迁移,几乎变成一片废墟,浅井家推说是盗贼所为。
被赶出老家的山名佑丰凭空捡回领地,高高兴兴打算去但马复兴,结果半路被身份不明的人截杀。大家都怀疑是浅井做的但没有证据。
因幡的守护代武田高信,隐约背弃毛利投向浅井,引发冲突。旋即武田高信被人暗杀在侍妾的住所中,当地豪族势力怀疑是毛利所为,惊惧之下,与占据备前美作的宇喜多直家达成共同进退的意向。
另外,还听人说,浅井长政兵败逃回之后,与别所长治为首的十七家国人众签订了协议,做出“内外一切,皆与诸君共决,绝不专断”的承诺,于是播磨人才继续支持浅井,而且集体出卖了黑田孝高。
……
天下乱象忽生。
幸好是刚刚结束大战,加之时节正处秋收,才不至于酿成兵戈之灾。
明明祸乱之源的织田弹正已经身死,为何还会如此呢?
很显然,以幕府名义对诸侯做出的裁决,并不能够让人信服。
出于对局势的担心,朝廷派了使者,要求平手汎秀做出行动来改善京都周边的环境,但平手汎秀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理由婉拒。
公卿们商定之后,决定督促幕府,联合授出一个“畿内管领”的临时性非正式职务,来解决当前的问题。
第四十七章 主次分明()
秋收时节转时既过,一眨眼到了冬日。
十月中下旬开始,天气依然同前面几年一样,非常的寒冷,但尚未到冰雪交加的日子,暂时还不至于完全没办法用兵。
大战刚刚落寞,乱象却又重生。
此事充分证明,经过最近几年的折腾之后,以征夷大将军为代表的旧有体系,已经不足以维护天下的安宁了。
由织田信长幕后策划,柴田胜家、木下秀吉、明智光秀等人实施的“相国寺之变”,虽然在半年之内就遭到平定,但所涉之广,遗毒之深远,难以估量。对中枢权威的打击,不亚于当年的嘉吉之乱和明应之变。
前后整个过程当中,共有超过二百名足利家谱代家臣因各种原因死亡。使足利义昭来到接近于光杆司令的处境。
尽管这些受诛的幕臣未必忠心耿耿,但至少是将军身边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是延续旧体制运转的部件。昔日三好长庆等人掌握近畿,是强行占据幕府内部的高位,代替足利家,窃取了指挥权,把自己的家臣任命为“奉公众”,以此彰显大义名分。
而平手汎秀跳过了这个过程,从朝廷那里获得了“近畿管领”的称号。
这是游离在室町幕府机构之外的非常设头衔。
也就是说,一个绕过足利家,直接对天下领地进行管辖的武家政治机构诞生了。尽管是非正式的,暂时性的。只相当于把严丝合缝的大门,稍微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透过些微光点进来,不过意义非凡。
被指定代表“精神失常”的足利义昭,摄任幕府执权的细川藤孝半公开地承认:“如今若无平手刑部大人联名,公方的御书便是形同虚设一般。”
平手汎秀刚刚被任命为“左近卫少将”,按理可尊称为“羽林次将大人”或者“羽林大人”,不过依然是“领刑部大辅如原”,所以还叫做“刑部”也没什问题。
当然,承受了殊荣就不免要担当相应责任。
不得不面对现在的混乱局面。
咋一看上去,问题似乎比以往织田上洛时还要麻烦很多。当年所虑的不过是“三好乱党”和“六角余孽”,其他人都还算恭顺。今日举目而望除了少数盟友外全都是居心叵测的。
因为信长是刻意利用权威,而汎秀是刻意绕开权威。
许多内部人员,包括二代目义光在内,都感到有点忧虑,觉得:“我家虽然兵强马壮,武力亦有极限所在,恐怕无法同时顾及越前、近江、伊势、大和、播磨、但马……多处。”
对此,平手汎秀进行了一番透彻的内部发言:“朝廷与幕府责令我平定的,仅限于近畿五国,至多再加上近江、伊势、摄津等处而已。所以,无论关系的毛利、浅井、宇喜多如何争斗,都只能姑且坐视,不可越俎代庖。竹中重治乃识时务之人,越前之事尽可信之任之。同理德川与织田大概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筒井氏只求自保无进取之意,大和只需抚慰而不宜用兵。现在唯一要做的,只不过是设法平定南近江争端,然后教训桀骜无礼的北畠家罢了。”
几日后,代表筒井家求见的法相宗僧侣,被平手汎秀拒之门外。但第二日那和尚又找到了一向宗和临济宗的同行壮门面,这次便只能虚与委蛇的应付了。
紧接着,织田家也帮忙说情,讲什么“故土难离”的话。
织田长益、佐佐秀成向平手汎秀恳请,同时也让织田信孝找平手义光不断叙旧。
现在织田信忠娶了泷川和筒井家的女儿,但据说前者体弱多病恐有短寿之虞,后者倒是被认为“多子多福之相”并且已经有孕在身,所以帮筒井就等于帮自己。
而且“故土难离”也是暗指将尾张交给德川家的事情。
这种丝毫不会触怒于人的叫屈方式,非常巧妙,不知道是织田信忠忽然开窍,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收到这些恳请之后,平手汎秀直接把担子交给了儿子,告诉他:“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