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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山大营以身殉国还能落个忠烈的名节,要是逃回荆州,不仅名节不保,仍不免落的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想到这里,陈祖辉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道:“此战之败,全奈本帅指挥无方,以至于四万多将士殒命疆场,上负皇恩,下负众将士,你们各自逃命去吧!本帅决定留在这里为皇上尽忠!”
“制台大人万万不可!”
“请制台大人三思呀!”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一听陈祖辉要殉节,程其邦等一众将佐慌了,要是陈祖辉殉节身亡,而他们底下的这些将佐反而逃回了荆州,朝廷会怎么看待他们。
官军大败,主帅战死,皇上和朝廷的火气无处发泄,陈祖辉死了算是做了个忠烈,而这“阵前失帅、贪生怕死”的罪名估计就会落在他们头上,程其邦想想都觉得脑后生风,后怕得紧。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光复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眼见陈祖辉软硬不吃,一心求死,程其邦只好把心一横,一边儿对身旁的其他将佐使眼色,一边儿沉声道:“既然大人不愿撤军,请恕标下无礼了!”
说罢,便和几个将佐一涌而上,保胳膊的抱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想要将陈祖辉强行驾离帅帐。
“你们!”
眼看在部下逼宫,陈祖辉再难架得住,思前想后,还是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放弃了抵抗,只好哀叹一声道:“唉!你们可害苦本官了!”
第一百五十章 血染漳水()
在众将的搀扶下,陈祖辉颤颤巍巍的骑上马,在众将佐、随从和上百马队的簇拥下,往南急行。
跟在马队后面的清兵步军则抱头四处奔逃,清兵找不到将领,将领只顾着逃命也顾不上兵。马队扬起大片烟尘,掉头就朝南方急奔,往大营南门突围。
在向南门突围的时候,陈祖辉为了不引人瞩目,特意吩咐不要打旗号,并且还命令所有人脱下身上的甲衣,就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
“是制台大人!”
“还有程副将!”
虽然陈祖辉可以隐藏身份,不过一路上还是被一些清兵给认了出,毕竟这些军中将佐的头脸在军中还是有不少人熟识的,再加上他们这伙人全都骑着军马呼啸而出,就像一面旗帜,许多想要求生的清兵下意识就跟着陈祖辉等人一道往南门冲,等到了南门口,身后跟随的清军溃兵已经多达五六百人。
冲出南门后,并没有发现光复军的追兵追来,陈祖辉大喜,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程其邦的建议下,众人一路上马不停蹄的直奔武安镇,武安镇坐落在漳水边上,先前曾作为清军大营在此驻扎过,应该很安全。
走走停停,担惊受怕的跑了一宿,陈祖辉等一行人终于在黎明时分感到了漳水河边。
逃亡武安镇的路上,各路溃兵是一茬接一茬,等到了武安镇漳河边上,溃兵更是堆满了河岸,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漳河流经鄂中数个州府,乃是荆门州、南漳县、宜城等州府百姓赖以为生的母亲河,河面宽广、水深流急,必须乘船才能过河。
“快去找渡船!”
抵达河边后,顾不得腹中饥饿,又累又饿的程其邦赶紧下令左右去沿河找船渡河。
可时间过去了近半个时辰,仍不见前去找船的士兵回来,陈祖辉等一行人不时朝身后看去,生怕光复军追兵杀到,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去找渡船的士兵终于有了音信,不过也带来了一条不好的消息,几名前去寻船的骑手,下马跪地道:“禀制台大人,小的无能,整个漳河上下游三十多里都找遍了,可是一艘船也没寻到!”
“什嘛?一条船也没有?这漳河上上下下往日可到处都是渡船,今儿个就怪了,怎么会一条也没找到?”
程其邦听说没找到船渡河,顿时恼羞成怒,对着那几个清兵就是一轮皮鞭猛抽,几轮皮鞭过后,程其邦呵斥道:“还不快快去再找!要是再寻不来船,提头来见!”
那几个清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起身上马,准备再次出发去找渡船。
陈祖辉见状,摆手道:“别去找船了,你们去找找几个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漳河上的船为何全都不见了!依我看其中似乎有蹊跷。”
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那几个清兵终于打听到了漳河上船只的去向。
原来此处上下几十里的船只,在昨天两军交战时,就被光复军派人秘密花银子从船夫手里给收缴焚毁,为的就是防止清军败兵渡河逃窜。
“好个李贼,真是好算计!”
听到如此不幸的消息,陈祖辉的脑子嗡的一下,身子也跟着晃悠起来,要不是亲兵扶住,差点就摔倒在地。
此刻,望河兴叹的陈祖辉气呼呼的,除了跺脚咒骂,也是束手无策。而身旁的一些将佐和清兵闻此噩耗,如丧考批,顿时有不少人瘫坐在地。
长叹了一口气儿,陈祖辉平静下来道:“为今之计只有伐树做木筏渡河了,趁着贼寇还没追上来,赶紧动手吧!”
一众将佐连忙跑到河边的林地,砍树搭造木筏,在求生的本能下,搭建木筏的动作倒是很快,半个时辰不到,几条勉强能载人的木筏终于建造完毕。
河边上的其他清军溃兵有样学样,纷纷伐树造筏渡河,岸边为数不多的树木立时就被砍伐的一干二净,清军败兵为了争夺筏材,竟然拔刀相向、自相残杀的不在少数。
木筏被推进河里后,为了节省重量,上百匹战马只得被丢弃在岸边,陈祖辉等高级将领先行坐船离去,等到对岸后再回来接剩下的低级将校和士兵。
等到木筏走到河中央,陈祖辉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等过了河,就到了荆门州地界,算是稍微安全些了。
忽然,一直奋力摇奖的将佐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这使得逃生心切的陈祖辉大为光火,呵斥道:“怎么停住了,快划呀!”
可是,那几个摇奖的将佐却像是魔怔了,呆呆的望着对岸的河堤出神,陈祖辉见状,顺着目光看去,只见河堤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火红的头巾,然后一杆大旗上书“大汉光复军”五个大字。
“贼。。。贼寇!”
陈祖辉失声叫道:“怎么可能,贼寇怎么会出现在河对岸!”
虽然陈祖辉不愿相信,可是实打实的光复军出现在对岸可是事实,在怔了那么十几秒,陈祖辉赶紧让手下摇桨朝下游赶去,妄图从水上撤退。
可惜事与愿违,当上下游都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船只,以及船上头裹红巾的光复军士兵后,陈祖辉的那颗心彻底的沉沦了。
河对岸,骑兵营千户郑林全心里的那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昨日击溃八旗骑兵之后,在李克青的嘱咐下,他率领近千骑兵马不停蹄的往漳河南岸穿插,终于是在清军抵达之前,挡住了清军溃兵的去路,为此还跑死了许多战马,让郑林全心疼不已。
与此同时,圣姑韩冰儿、指挥使杨铁正指挥着士兵们稳步前进,有条不紊的钉在在清兵的屁股后面,将上万清军驱赶到漳河岸边,准备一网打尽。
“冲出去!向下游冲出去!”
上天无门,遁地无路,陈祖辉拳头紧握,已经快要接近癫狂。
陈祖辉在河上拼命招呼手下收拢溃兵,靠着他平日的积威,片刻间居然聚拢了七八百人,统统都是乘坐着木筏,漂在河上。
在程其邦的指挥下,这七八百人试图冲破光复军的防线,朝下游突围,不过从三面袭来的光复军士兵已然只有两三百步的距离。
“轰轰轰。。。!”
一连串霰弹从光复军的船上纷飞激射,犹如暴雨梨花,喷射在刚刚聚集在一起的突围队伍头上。
“干。。。!真他娘的倒霉!”
首当其冲的程其邦低呼咒骂了一句,一个个鸽子蛋大小的血洞遍布胸前、胳膊、大腿上,接着整个人落入水中,排筏上躺满了尸体,血水染红了水面。
“砰砰砰。。。!”
在光复军岸上和水上三面夹击之下,陈祖辉部就像水面上的靶子一般,在光复军士兵排枪轰击下死伤惨重,不少清军士兵纷纷跳河逃生,以求保命。
而湖广总督陈祖辉的下场比程其邦也好不了多少,身上的官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破洞,额头正中赫然是一个血洞,被火枪发射的铅丸当场击穿,脑袋后面儿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后脑勺的那根金钱鼠尾也被血水染红,拖在排筏下的水面上显得如此耀眼。只有那双老眼狰狞,死不瞑目,似乎是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死人山()
漳河岸边,浓浓的硝烟升入天际,自高空往下看,大量的清军尸体被就地焚烧或掩埋,一群群俘虏被列队押走,初秋的漳河水边,充满了肃杀之气。
“这还有个游击!”
一个光复军士兵忽然高声叫道,一个试图躲在河边芦苇丛中的清军游击被揪了出来,那游击整个身上全是泥水和枯草树枝,想必为了藏身费了不少心思。
田炳忠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原本以为逃到总督大营就安全了,还可以将袭击梅山后山的功劳向陈祖辉邀功请赏,可没想到等他绕道至前方战场的时候,却发现官军全线崩溃。
不得已,田炳忠只好跟着溃散的清军一齐逃跑,这不刚跑到漳河边上就被光复军围追堵截,情急之下只好跳入河边的芦苇丛,将烂草和枯枝一股脑儿的揽在身上,试图躲过一劫,可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光复军士兵给发现,揪了出来。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从梅山一路到漳河边儿,参将我都给杀了好几个,抓个游击算个啥!”
另外一个光复军士兵一点儿擦拭手里的燧发枪,一边儿不以为然道。
“这个可是活的游击,可比你打死的那些个副将、参将有用处多了,要是送到大将军跟前,这褒奖肯定少不了!”
抓住田炳忠的光复军士兵此刻不停的上下打量田炳忠,看着田炳忠的样子就像是看一件艺术品,小心的紧。
梅山脚下,尸横遍野,看着梅山下的血肉战场,李克青久久无语,这一战总算是胜了。
战场上,除了追击敌军残部的士兵,剩下的光复军士兵忙着打扫战场,收集各式武器和辎重、战马等清军物资,一队队清军俘虏垂头丧气的被押到一处看管。
四万多精锐清军就这么败了,李克青还有些难以相信,毕竟是第一次面临如此多的清军和马队,能在野战条件下将其击败,的确很令人振奋。
此战除了荆州将军绰和诺带着几百八旗骑兵逃走,大多都被歼灭或是做了光复军的俘虏,陈祖辉的近五万大军被全歼在梅山下,被俘虏近一万清兵,其中还有一千八旗兵,另外近两万民夫连带着无数战马、辎重等也被光复军收入囊中。
估计梅山之战的消息传到清廷和乾隆那儿,乾隆非吐血不可,李克青不由想到。
“这些尸首都是谁的?”
看着几具被士兵抬到跟前的清军将领的尸体,李克青问道。
“回大将军的话,这具头被打烂的尸首就是湖广总督陈祖辉,这具胸口被打穿的尸首就是荆州八旗副都统舒明阿,还有这具被刺刀通成马蜂窝的尸首是湖北提督马铭勋!”
此时在李克青跟前辨认尸体的是湖广宜昌镇总兵冯哲,这家伙虽然是正二品,在被俘清兵里官阶最高,其他几个总兵、副将都为乾隆尽忠了,可他却还想活命。
此刻冯哲站在李克青的面前点头哈腰,有问必答,满满一副奴才样儿。可谁又能想到,就在昨日二人还是在战场上以命相搏的死对头。
昨日傍晚偷袭后山的清兵已经查明,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清军游击田炳忠,由于田炳忠的偷袭,他失去了一个亲密的战友文启荣,还有好兄弟刘信的父亲刘永安,一个在李克青心目中,自幼就像父亲般的存在,使得李克青悲痛万分。
“爹!”
梅山后山上,刘信大喊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并不住拿头撞地,若不是左右拉住,怕是早就脑门给撞伤了。
“刘兄弟!”
李克元泪流满面,双手不住垂着胸膛,对于刘永安的死,颇为懊悔。
沈福、齐大正等刘湾村老人和几个保安队员则望着刘永安的眼神满是悲伤,为了保护后营的百姓,刘永安本来有机会逃走,可是却选择留下来掩护后营老幼撤退,最后被清军重重包围,战死沙场。
“爹,要是在咱们老家,人死了讲究个落叶归根,生在哪,死了就葬在哪儿,可是孩儿我现在没有办法送你回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