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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道:“明日便去。”
荀一想说什么,子闵朝他使了个眼色,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杜杀教给我的飞檐走壁的本事,我竟然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再一次做到。
醉鸿渐茶楼在岌岌可危的洛阳城中显得萧索而苍凉,灰黑色的窗棂被灰尘积满。
冬雪未消,门前是一片光洁的白色,昔日熙熙攘攘的指点江山之所在,如今门可罗雀,没有一个人来。
这冷落的境遇与我太过相似,人们大都健忘,洛阳城中的人大概已经不记得这间茶楼,我也想与它一样,就这样离开长安,很久之后也被所有人忘记,整个世界就剩我和子闵两个人共度一生,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当然只是我一厢情愿,当我看到躺在榻上面无血色的唐临时,不知怎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火。
这怒火却根本无处发泄。
忍了很久,我也不过轻轻咳嗽了两声,子闵见状抚着我的背,用一方手帕替我拭去了嘴角的血痕。
唐临仍然没有醒来,他半蹙着眉头,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当年我救下他,是根本没想过如今的。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娇弱的襄城王,我救他一命,他便用命来报偿。丁渔儿与曹符皆是江湖中隐姓埋名的高人,他的身手承自丁渔儿,与我旗鼓相当,一般人轻易根本伤不到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才能将他伤成这样?
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荀简已经替他诊治完毕,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他的伤势已经控制,这几日便该醒了。”
子闵已经将茶室收拾好,我们各自坐下,荀一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荀一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顾忌太多了?
我道:“讲吧。”
荀一却又道:“还请世子恕我僭越之罪。”
我想了想,笑道:“先生何时也如此三缄其口了?我何曾因言引咎于人?”
荀一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正色道:“世子可知唐王殿下为何如此苛责于你?”
他一提到老爹,我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样,空空如也,难受至极。
我捂着胸口又咳嗽了几声,才缓缓摇了摇头道:“大概是觉得我陷兄弟于不义的做法,太过分了吧。”
荀一道:“并非如此,是有人故意挑拨,唐王殿下忧心西边之事,才一时未多加考量,这封信,请世子过目。”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我,是写给老爹的,这笔迹实在是太熟悉,是刘文静的字。
我根本懒得看,只问道:“既是写给父……父亲的,如何到了你的手上?”
荀一道:“世子离开后,陈长史曾去过唐王府,与唐王殿下密议过此事。他们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陈长史在离开的时候,趁唐王殿下不备,抽走了这封信。”
子闵和我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愣,陈演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疑心此事定是我所为吗?
我从信封中将信抽出,展开在子闵面前。
第212章 父子释嫌(一)()
信是刘文静所写,内容自然是关于李世民在洛阳与王世充对阵的事。
信中言道最初本来李世民率领的十万大军临近洛阳城下时,两军初次交锋便胜了其手下的大将段达,之后互有胜败,就在他们想出诱敌深入的计策时,老爹的密令传至军中,李世民不得已只能退兵,但是因为王世充虎视眈眈,所以只能一边佯攻,一边向后撤,而且为了稳固军心,并没有下达撤回长安的命令。
随后李世民抗命不遵的消息就在军中传扬开来,王世充的斥候也探知了此事,才引兵追击,导致十万大军剩下不到一半。
归根究底,此次出兵洛阳之所以失败,完全是有人蓄意阻拦,怕李世民抢功。
至于这个阻挠的人,他虽然在信中没有写,但所指是谁却不言而喻。
是我在老爹才提出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也是我闻知洛阳之战不利后劝老爹退兵,老爹也只对我说过此事。
除了我,还会有谁?
我看着信沉思良久,突然觉得老爹的一切做法似乎都情有可原——他素来厌恶同室操戈,杨广当年的行径他引以为戒,从来没有忘记过。
若换了是我,我未必会做得比老爹好。
可世子府中的人,我从不疑心,其他人更无从得知此事,负责传信的许世绪是老爹心腹,也不会行此下作之举。
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究竟还能有谁?
我看着手中的信,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转头看了看子闵,她也正目光奕奕地看着我,我们又同时看向荀一道:“是他自己?”
荀一看着我和子闵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凝神沉思了一会儿,猛地点了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可能。”
这是唯一的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李世民定是未遵老爹的命令,私自滞兵于洛阳城下,本欲一鼓作气攻破城门,然后将洛阳城送到老爹面前请罪,可是他低估了洛阳守军的实力,败在了王世充手上。败军主将又违抗军令,回到大兴城后会是什么下场他自己都难以预料。
可若是因为别的原因,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子闵见我沉思不语,指着信笑道:“李世民恐怕想不出这一石三鸟之计。”
荀简和荀一都有些似懂非懂,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看着荀一,不知道这些话该不该对他说。
荀一见我犹豫,拱手道:“此前世子府中,是我多疑,请世子降罪。”
我摆手道:“若换了我是先生,不会比先生做得更好。荀先生,等唐临醒了,一切或许可以解释清楚。”
荀简说唐临不日便会醒,可我们在茶楼中等了好几天,他却还只是昏睡,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洛阳城中,却越来越乱,王世充的军队在李密的进逼下节节败退,我们必须带着唐临出城。
唐临与荀简在白天混在人群里先出了城,我们则在晚上离开。
方先生见我们回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悬着的心才放下,我有点不忍心,却还是告诉他我们必须回大兴城。
方先生见我提出要走,笑道:“此处本非你久留之地,该走了。”
唐临在两日后的晚上醒来,见到周围站着的几个人有点懵,想要挣扎着起身,我却按住了他道:“荀大夫说你身体虚弱,还是先躺着。”
唐临面露急切之色,好不容易听我讲完了这句话,便迫不及待道:“世子,右军中有人私自回了大兴城,,不知意欲何为。”
荀一抢先问道:“可有证据?”
唐临摇头道:“没有。”
我想了想,问道:“你到洛阳时,许世绪的密令可曾传到?”
唐临道:“从时间上推算,理应到了,可实际上军中并无一人议论撤军之事,说明密令并未传达。”
我又道:“那之后可有交锋?是否有败绩?”
唐临想了想道:“有。”
这情形却与刘文静在信中所写没有出入。
安静了好一阵,唐临又道:“不过并非完败,王世充派人来追时,应对得当,并未折损多少兵马。”
子闵闻言一愣,抢先便问道:“那不得回还的五万将士,是在此前便已经战死了?”
唐临点了点头,“就在我到洛阳的当日,十二月十八。”
不出我所料,十二月十八便折损数万大军,密令遭泄却是十二月二十一,相隔三天,足够唐临发现的人从洛阳回到大兴。
因为刘文静的一封信,相当于替李世民交代了损兵折将的原因,并且给出了十分合理的解释,不但替李世民开脱,而且不露痕迹地将我拉下了水。
唐临的箭伤,据他所言,是被一个全身皆白的蒙面人射伤的。
神策营的人?至于这位白衣神箭,有本事把唐临射伤,我能想到的却只有一个人——李密的徒弟瓦岗军中的王伯当。
可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是神策营的人,除非是李世民勾结瓦岗军,但这就更加不可能了。
两天之后,唐临勉强可以下地走路,我们终于启程回了大兴城。
在大兴城外还没到城门,便有一堆人在城门口不知道干什么,等马车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老爹带着人站在那里。
见到我们的车驾,老爹迎了上来。
荀一停住了马车,挑帘朝我和子闵看了一眼,便下车扶我们下来,我走下马车时,老爹就站在一旁,他让开子闵,亲自来扶我。
我看到老爹的目光,便知道老爹的疑心根本未消,心中猛地一痛,几乎要把他的手推开,子闵在另一旁碰了碰我。
勉强下车站定了,我拱手对老爹道:“父亲……”
老爹没有让我把话说完,只点头道:“回来便好。”
老爹身后的人看我的眼神则各不相同,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露同情之色,离老爹最近的裴寂却笑着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陈演寿在一旁代表世子府的全体僚属来迎接我。
我回来的目的却很简单,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对老爹讲清楚。
世子府中一如往常,我人不在,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陈演寿身为长史,十分尽责。
“陈长史,建成谢过了。”我站在厅中,对陈演寿深施一礼。
第213章 父子释嫌(二)()
陈演寿微微点了点头,却面色凝重地对我道:“世子不告而别,实非明智之举。”
我想起老爹的目光,只是疏懒地笑了笑道:“那日突然想起洛阳城外有一位故人,久未拜望,一时兴起便去了,并非是不告而别,陈长史多虑了。”
陈演寿听了我显然是胡诌的解释,似乎思考了片刻,没有继续深究,只告诉我老爹下令原本世子府负责的朝廷公文都转到唐王府,同时将世子府的部分僚属也抽调走了。
他的用意很明显,是看了我回来一副无心正事的样子,存心刺激我,可我偏偏一点感觉都没有,老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既然不相信我,我也根本懒得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几天世子府比平时空了不少,我觉得清静了很多,陪着子闵在存墨堂看书,我看到“存墨堂”几个字,一时想连这几个字也换掉。
子闵温声劝慰道:“大哥,父亲不了解实情,一时受人蒙蔽,你一向大度,难道连父亲也不能体谅?”
我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前院,一眼便瞥见唐临正在院中空地上练剑。
他伤势还未痊愈,子闵见了便要上前去劝,我想了想,挽着子闵的手制止了她。
唐临的剑势比起此前慢了许多,他很用心地一挑一刺,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在远处看着他。
他一遍遍演练,与手中的剑逐渐融为一体,正当渐入佳境之时,却冷不防身子一歪,手中的剑直直地飞了出去,他则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子闵挣开我的手,走上前去笑道:“你的伤还未好,如此折腾,若是被荀大夫见了,又要数落你不遵医嘱了。”
我跟在子闵身后走到唐临身边时,只见他怔怔地看着一旁掉落在地上的剑,神色之间全是懊恼之色,子闵说的话,他也仿佛没有听见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我们正看着他。
他起身拱手道:“卑职无能。”
我扶着他的手,想了想才道:“我已经问过荀大夫,他说你伤得虽重,但伤口渐愈,当无大碍。”
唐临却反问道:“卑职的伤无大碍,可世子雪夜受寒,却落下病根。若不是我没有及时回来,世子也不会……”
他话说一半,我阻止道:“唐临,我让你去洛阳时,并未想到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唐临沉默了良久,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中究什么都没有说,接过我递给他的剑,拱手便告退了。
子闵看着唐临远去的背影,悠悠地对我道:“大哥可知他为何如此自责?”
我笑道:“他心思也重。”
子闵笑着摇摇头,指着我身后道:“偌大的世子府,一旦失宠,如今也门可罗雀,世人之心皆如此,他是为大哥失宠,整日里无所作为而自责。”
我心念一动,子闵又道:“大哥,子闵虽也不愿身陷争权夺利之境。只是大哥明知李世民所作所为,为何要纵容他?此事恐怕非止子闵不解,他们……只怕心中更加疑惑。”
纵容于他?
我看着子闵,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不由己,若老爹知道了,他只会伤心,若我杀了他,母上大人在天有灵,也会难过。而且同室操戈,即便将来如何,我该如何见容于世人?将来史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