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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无言地看着裴寂,原本心中积压的一团怒火被他这句话一吹,竟都飘散了。他说的不错,刘文静既非他陷害,不过是借此事让我在老爹面前多表现表现,其实并没有错。
他也真心希望刘文静能够没事,可面前的数杯闷酒却明明白白告诉我,刘文静的确无法可救。
能让裴寂如此的,我只能想到一人——其实诬告刘文静谋反的,正是老爹自己。
为了巩固皇权震慑朝臣,为了太子的地位稳固,为了杀鸡儆猴警示那些怀有异心的人。
难怪裴寂会觉得心寒。
过了很久,我才问道:“是父皇?”
裴寂看着我,默然地点了点头。
我起身道:“建成无礼,请裴叔父不要见怪。”
裴寂也起身,却哈哈一笑道:“太子殿下怪我不要紧,陛下九五之尊,太子殿下也要多为陛下考虑。”
我点了点头,便出了裴府。
刘文静谋反的审讯由老爹亲自主持,无论刘文静如何申辩,有人证在场,他百口莫辩。其实那人证不过是刘文静府上一个不得宠的小妾。
可老爹相信。
一个月之后,刘文静以谋反罪被鸩杀于府中。
而我违令出府的事,尽管有人向他报告,可他像是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并没有对我有任何的惩罚。
第244章 宣室长谈(一)()
刘文静之死,受打击最大的,并不是李世民,而是一手策划了这场谋杀的老爹。
我根本不愿意进宫见老爹,尽管知道他这全都是为了我好。
身为皇子,老爹大概是觉得我的心机不够深,可我平素最厌恶的便是玩弄心机,这种厌恶感恐怕从很多年前两仪殿中的惨剧便已经开始了。
那时候我不过略动了一点歪心思,便几乎万劫不复,直到今天,每次踏进两仪殿中,都会想起倒在血泊中的一张张面孔。
那日闯入后宫为刘文静求情,老爹便是推说生病。刘文静被杀后,老爹便真的生病了。
老爹生病的消息,是万夫人托内侍到太子府告知我的。子闵本欲同去,可天气转凉,她也受了寒,我便哄她躺着,自己却在她睡着后悄悄去了宫中。
安仁殿的正殿中,万夫人早已候着了。
内外有别,我与万夫人一众人也日渐疏离。老爹的后宫里,又添了不少佳丽,有些我甚至已经不认识。
万夫人见我来了,还没等我行礼便自榻上起身走到我面前,示意我不必了,只指了指身后道:“陛下正在偏殿歇息,太子殿下进去吧。”
我低头想了想,突然问道:“万夫人,您,知道吗?”
万夫人先是一愣,随即以目示意身边的侍女,那侍女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她见那侍女走远了,才悠悠道:“知道。”
我苦笑了一声,道:“夫人也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
万夫人道:“太子殿下还在为此事置气?”
我道:“非是建成无理取闹,只是此事……夫……哦不,贵妃娘娘。”
我才记起万夫人如今的身份。
万夫人却连连摆手道:“太子殿下,你这一声贵妃娘娘,叫我如何承受得起?还是原来那般好,况且已经习惯,又何必改口?”
万夫人身后传来重重的一声叹息,“阿瑶,你也不喜欢?”
万夫人转身便要跪下,老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扶住她,摇头道:“我并非是怪你。”
我拱手道:“儿臣见过父皇。”
老爹又是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笑道:“你如何今日肯来了?且进来吧。”
万夫人道:“陛下稍待,臣妾去备些点心来。”
我跟在老爹身后进了偏殿,老爹道:“你在怪为父杀了刘文静?”
我道:“儿臣不敢。”
老爹笑道:“不敢?不敢,却心中有怨,是么?”
我坐在老爹对面,沉默不言。这片刻的寂静,便是回答了。
老爹摇头道:“刘文静与为父相交,廿载有余,如此草率便杀了他,你以为为父忍心?”
我道:“既然不忍,父皇为何不饶他一命?况且勾结突厥如此糊涂之举,不像是刘文静做得出的。”
老爹摸着胡子道:“为父如何不知?只不过防患于未然罢了。”
我道:“父亲,如今我李唐据长安一隅之地,北有刘武周攻占晋阳,欲图长安;东有王世充窦建德虎视眈眈,如此危急之势,父皇却在此时屠戮大臣,即便刘文静真的有过,父皇也该徐徐图之,不该如此武断。”
说完了,我才发觉自己言辞实在有些过激。
这不但是老爹不该杀刘文静的理由,也是如今我并不为难李世民的理由。
老爹却摇摇头道:“内不安,何以攘外?洛阳之战,刘文静为世民帐下参军,却献计构陷于你,此等心机为父如何放心?你身为太子,大唐国本,他却公然与你作对,这非但是轻慢于你,更是不将为父放在眼里。世民本无心机,他却从旁挑唆,如今连世民也变得有几分不纯了。这些,都是他刘文静之过。你可知道?”
老爹一厢情愿地认为李世民从前单纯,我无言以对。他的野心岂是区区一个刘文静便能奈何得了的?
他无法怪责李世民,只好迁怒于刘文静。
见我不言,老爹又道:“今日你我非是君臣,只是父子,有什么话,你尽管对为父讲。”
我想了想,道:“父皇,建成想问一件事。父皇取这天下为了什么?”
老爹明显愣了半晌才摸着胡子道:“你可记得当年杨广为晋王,曾以七不杀山庄之力,胁迫为父构陷废太子之事?”
我点点头道:“自然记得。”
老爹凝神道:“兄弟相残,父子相离,为父那时便觉得天下必乱,便立志要还天下人一个安宁,止戈者武,为父从前对你说过。”
因此才定年号为“武德”。
我道:“既然如此,父皇为何一心定要我做皇太子?若换了其他人,能体恤天下苍生,不是一样也可以吗?倘若将来并非是我,而是世民,他若能开大唐之治世,不是一样如父皇所愿吗?父皇何必为此而耿耿于怀?”
这番话必定超出了老爹的认知,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很久才笑道:“你如此想,为父倒是未曾料到。”
我又道:“天命有常,唯有德者居之。倘若那有德者不是我,而是世民呢?”
老爹才注意到我对李世民的评价,摇头道:“知子莫若父。他若真如你所言,将来做了……只怕为父辛苦开创的基业,便要毁于他手。”
我想了想,即便从历史上讲,也不应该——李世民开创了贞观之治,在他的统治期间,万国来朝。
这如何会是毁了老爹辛苦打来的江山呢?
我道:“父皇之言,恐怕失于偏颇。”
老爹笑道:“建成,为父亦了解你。”
原本事要说刘文静的事,千回百转却又转到了我的身上。我听到老爹如此自信地说出来,只觉得心虚。
我不希望老爹再继续说下去,便将话题拉了回来道:“可是父皇,即便刘文静有过,父皇如此问罪于他,只怕会让他们寒心。”
老爹道:“哪个他们?裴寂,长孙顺德,还是刘弘基?”
我点了点头。
老爹继续道:“刘弘基与长孙顺德,虽与世民亲厚,如今也收敛的多了,他们聪明之人,自然知道为父为何偏偏要杀刘文静。至于裴寂……建成,裴寂看重你,众人之中,只有他才是为父的知己啊。”
第245章 宣室长谈(二)()
安仁殿中的一番长谈,我知道老爹并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什么不妥,皇帝杀伐自有决断,根本不需要询问别人的意见,更何况刘文静因何被杀,大家心知肚明,参与皇子之间的争端,很少会有好下场,不论到最后是赢是输。
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老爹也没有接受我的观点。
我到最后才说明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请老爹注意身体。
离开安仁殿时,我心里不知怎的,很不是滋味。
虽然老爹早已说明,我们是父子,并非君臣。
可身份的转变已成事实,那方御座早已在我与老爹之间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即便我们都想弥合,早已不可能。
连万夫人也不喜欢这样,我不知道老爹喜不喜欢,但我却讨厌的很。
老爹并非是自恃身份的人,却也不再是从前的老爹。
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子闵已经醒了,在榻上躺着,见我推门进来,有些不高兴地挪了挪身子,背过身去。
我走到她身旁笑道:“不肯带你去,生气了?”
我才说了这一句话,子闵便转过身来看着我道:“大哥,你心情不好?”
我一愣,见她脸上藏着的调皮神情,才意识到原来她刚才本想捉弄我,谁知我一开口便暴露了情绪。
我摇摇头道:“不是。”
子闵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仍然自顾自地说道:“父皇病体如何?”
我道:“有万夫人照料,并无大碍。”
子闵见我不欲言,便没有再追问。
我坐到榻边,和她肩并肩靠着,想了很久,突然笑道:“等天下安定了,我带你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好不好?”
子闵靠在我肩上道:“好。”
我悠悠地叹道:“你知道吗?父皇是真的老了。今日我入宫见他时,他的白发又多了些。”
子闵笑道:“人总是慢慢变老的,我们以后也会慢慢变老。”
我道:“不是。在我的印象中,父皇似乎永远是三十多岁的样子,黑发长须飘逸,英姿俊朗,头上斜插着一根木簪,一身玄色长衫……对,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是这样。”
子闵听了我的话,猛地转了一下头,又将手伸到我的额头上探了探,笑道:“大哥,你又未曾发烧,如何说起胡话来了?”
我笑了笑道:“大哥没有糊涂,说的也不是胡话。日后……若有机会,与你慢慢说。”
子闵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虽然理解,却终于无法接受。我对老爹处置刘文静一事,便是持如此态度。
刘文静的府邸已经被封,本不应有人在,可我翻墙而入时,却发现里面并非是空无一人。
有两个人在谈话。
其中一人的声音我不必分辨便认出来,是李世民。
另一人却只是似曾相识。
我悄无声息地绕到一座假山后躲起来,他们便在院中谈话,估计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来。
李世民道:“这些事,并非是我指使刘文静所为。父皇此前早已连番警告,刘文静还如此张扬,我就知道会闹到现在这样。”
那似曾相识的声音道:“不如直接杀了他。”
李世民道:“你以为我不想?我从前也觉得杀他易如反掌,可我派出去那么多人,全都是损兵折将而回,根本杀不了他。”
另一人道:“殿下,我们杀不了,不如找天下第一剑客仇不度来。”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没找过?可仇不度说了,七不杀山庄的规矩,一次不成,不会有下一次,当年宇文智及已经找过他了。”
那人又道:“那就让我去!”
“你?”李世民道,“你上次告诉我说唐临被你杀了,结果呢?现在寸步不离他身边的是谁?”
我脑中一闪,王伯当?
李密叛逃之时,在途中被盛彦师所杀,传首长安。当时与李密一同被杀的还有对李密忠心不二的王伯当,怎么如今他竟然还活着?
王伯当道:“殿下,唐临的事,若不是有人横插一脚,他早就死了。”
李世民冷冷道:“与他有关的事,难道不是经常有人横插一脚?且不说东征洛阳之时有人助他,就是你想要借李密的手除掉他,也有仇不度和裴寂顺水推舟,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二人之间的对话停了好一阵,这时传来窸窣的响动声,又有一人来了。
那人还没走近便开口道:“秦王殿下,在下有事来迟,还请恕罪。”
李世民笑道:“无忌,查的如何了?”
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笑道:“不负殿下所望,查出了一点端倪。当年仇不度之妻杜若的确曾夜探唐国公府,却为陛下所伤。后因未能完成任务被庄中处置,远遁塞外,最后却是中毒而死。殿下何不拿此事做文章?”
李世民道:“杜若有一女儿杜杀,听说便是与仇不度所生。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将杜杀攥在手中,不怕仇不度不听话。人都有弱点,仇不度无法用钱收买,可以想别的办法。”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