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子玄应声而去,我蹲下来又道:“这一剑是为柴孝和,他没有死,所以我不杀你。你放心,杀你我怕弄脏了我的剑。你得罪的人那么多,会有人来要你的命。”
王世充的目光中又迸出一丝恶毒,恶狠狠地道:“李建成,当年在江都……我就该杀了你!”却因为失血过多软弱无力。
我道:“你的确差点杀了我,当年在江都茶楼,若非有人相救,我也不会活到今日。郑王如此说,我是不是还要多谢郑王陛下的不杀之恩?”
第276章 悔不听谏(三)()
王世充又“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经过子玄的精心治疗,柴孝和的伤情终于稳定,不再有性命之忧。
“王世充以严刑加于其身,本就伤重,无异于雪上加霜。太子殿下,柴先生的身体一向不太好,经此一事,只怕日后不宜再随军出征。”子玄替柴孝和诊过脉,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心中愧意更甚,大概是因为我比谁都清楚,王伯当行刺于我,方先生殒命之时的那种无力感,实在是太糟糕。
半月之后,柴孝和终于醒转。
我将他的夫人写给他的家书递给他,他接过信看罢,笑了笑道:“太子殿下,我们攻下了洛阳?”
我点点头道:“单雄信和王世充如今都被关押,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柴孝和挣扎着坐起身来道:“太子殿下既然答应王世充不杀他,便将他送回长安交由陛下发落。至于单雄信,若能归顺太子殿下,倒也是可用之材。”
我摇摇头道:“柴先生,你如今这般模样,是因我之故,无论如何,我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柴孝和摇头道:“太子殿下,王世充计谋深沉,防不胜防,便是这次没有上当,也还有下次。末将自请前往,与殿下无关。”说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我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实在达不到他的境界,不知为何,我觉得他比起我来,更加不惜命——他的眼神之中对人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留恋,只是在看着手中的那封家书时,才微微有些动容。
我拱手朝他一揖道:“柴先生苦心,建成谢过了。”
柴孝和连忙举手来扶我,一面笑道:“太子殿下如此,岂非要折煞末将了?”
单雄信却仍不肯降。
徐世勣费尽唇舌劝他,他见了我却还是一副不肯低头的张狂模样。
我道:“你说我杀你妻儿,可你自己亲耳所闻,事实并非如此。良禽择木而栖,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单雄信极尽悲哀之色,却仍镇定地答道:“我曾发誓绝不投降李唐,别再妄想了。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徐世勣和罗士信却仍劝我不要杀他。
我命人取来单雄信的长枪,在他身前划了一道,却只将绑缚他的绳索划断,他一愣之下,我只沉声道:“前番你受制于人,做出违心之事,我只当并非出自你的本意,如今洛阳已失,王世充已败,单将军何去何从,请自便,我不杀你。”
单雄信还没有缓过神来,徐世勣、罗士信、秦琼和程知节站在他身边已经替他称谢。
单雄信目光一闪,看着我,淡淡地一笑,道:“太子殿下大度不计前嫌,单通感念于心,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前番冒犯,只有以命相谢。”
说话之间,只听“哐”地一声,他已反手拔出徐世勣腰间的剑,众人来不及阻拦,一道血光便从他颈间喷出。
徐世勣一愣之下,已大叫一声:“单大哥!”
单雄信朝后倒去,徐世勣将他扶住,“腾”地跪在了地上。
我见单雄信横剑自刎竟如此决绝,不禁愣在当场。
秦琼、程知节和罗士信也跪倒在地。
秦琼扶着单雄信的身子道:“单大哥,你英雄一世,又何必如此?”
程知节和罗士信都落下泪来。
我独自站着,仿佛做错了什么。
过了好一阵,秦琼才缓缓站起身,面朝向我又跪倒在地,道:“太子殿下,单大哥以命相谢,请殿下恩准末将好生安葬。”
我躬身扶起他道:“单将军原是二贤庄庄主,今日他为名节而死,理当好生安葬。你们便为他备置棺椁,我会向父皇奏请,允许你们扶其灵柩还乡。”
徐世勣等人皆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
柴孝和听说单雄信自刎,连连叹气道:“何必如此?诱敌本是王世充之计,他迫于无奈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区区的虚名,竟罔顾性命,即便世人诟病一时,又会如何呢?也不会如何。”
他自言自语,我在一旁却听得分明,原来他的想法竟是如此坦荡,任何事情,做便做了,与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便用什么样的方式,完全不将世俗的目光放在眼里。
我轻笑一声道:“世人大概都会以为单雄信是真豪杰,其实说到底,他还是失了气量。倒是柴先生你,坦荡不羁,才真是豪杰。”
柴孝和连连摆手道:“太子殿下谬赞了。我微贱之躯,如何能与单雄信相比?”
单雄信的自尽没有对王世充造成任何影响,他只知道尽管我羞辱于他,他却仍能苟且偷生,于他而言,就足够了。
回到长安,早已入冬,漫天大雪再一次袭来,张文苏的雪庐里,终于又有了人影。
和数年前一样,柴孝和仍是坐着,偶尔漫不经心地咳嗽几声,张文苏与他相对而坐。
二人对弈,杜杀和子玄在一侧围观,子闵却因为有孕在身,不便前来。
他们都在等我。
王世充被押至长安后,老爹见他表现得乖张,本要杀了他,可他却搬出我来,说我曾答应不会杀他,三军将士皆可为证。
老爹看向我时,我只好点了点头,身为皇太子,自然不能失信于人。
老爹应该是头疼了很久,才终于决定将王世充流放蜀州。
王世充站在城外回望长安,冲我冷冷一笑,道:“太子殿下,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说完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又“呵呵”地笑了几声。
子玄站在我身侧,见了王世充的嚣张之态,低声道:“山庄中,仇不度新找来的两个剑客,其中一人名叫独孤修德,自己请命完成此事。”
我“哦”了一声,道:“独孤修德?是不是从前想要降唐却因事泄被杀的独孤机的长子?”
子玄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恶贯满盈,他走不出多远的。”
过了不到两日,王世充被杀的消息便传到了长安,据说是有人冒充使者假传诏令将王世充鸩杀,为首的独孤修德则回到长安投案自首了。
老爹并没有如何处置独孤修德,只是将他关了几天。
第277章 兄妹同心(一)()
老爹的心情很好,除了我自洛阳凯旋,与窦建德周旋的李世民也连连获胜,捷报频传。
在王世充遭困的时候,他曾联络窦建德请求援兵,窦建德虽然恼恨王世充之前见利忘义与他绝交,但关键时刻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因此派兵援救洛阳。
原本负责阻击窦建德的是三娘和柴绍,但老爹怕窦建德声势太盛,因此在他们出发没多久,就让李世民随后便跟了去。
三娘却因为恰好截住了弃城逃走的王世充,便只身去了洛阳。
我只知道李世民率军抢夺虎牢关,以十分悬殊的兵力竟然险胜。可三娘为何要只身来找我,身处洛阳之时,因为柴孝和的事,我并未多想,可回到长安之后,子玄却一直记挂着三娘的事。
子闵自从怀孕之后,老是犯困,我在房中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她便又困了,我只好扶她躺回床上。
才出房门,子玄便站在一棵海棠树下,院中残雪未消,显得他的身影异常单薄。
他应该在树下徘徊了很久,地上的雪被他踩得乱七八糟。
我走到他面前,见他目光中似有忧虑之色,便问道:“子玄,出了何事?”
子玄低头踌躇了半天才道:“三姐姐……她知道了。”
我心中一动,问道:“知道什么?”
子玄蹙着眉头道:“知道我,也知道智云……”
我道:“可这些日子,她从未向我提及此事。”
子玄道:“三姐姐知道大哥身体不好,怕大哥多虑,因此没有……”
我想了想,三娘这些天的确与平常不同,心中似乎藏了事,只是如今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我以为她的烦恼自有柴绍与她分担。
子玄的话并没有说完,便抬眼看着前面,我转头一看,三娘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院中。
见我和子玄站在一处,她快步走到我们面前,笑了笑道:“大哥,子闵嫂嫂可在房中?”
我笑道:“她这些日子喜欢睡觉,刚才睡着。”
三娘一笑,也不和子玄打招呼,便转身走进了房中。
子玄低声道:“大哥,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走远了,一转身,却被立在身后的三娘吓了一跳。
我甚至根本没有感觉到她是什么时候又从房中出来了。
三娘也看着子玄走远的身影,幽幽地道:“大哥,走了便很好,为何还要回来?”
我没有办法装作听不懂她的话,倘若她不知道,我不会主动说,可她一旦知道了,我也不会隐瞒。
“大概是为了我。”我叹了一声。
三娘道:“那日初见,我便觉得他看我的神色不对,果然不假。”
我笑道:“这才是姐弟连心。”
三娘不满地“哼”了一声才道:“姐弟连心?大哥,我与如今领兵在外的秦王殿下,可不是姐弟连心。”
她这话十分突兀,我不禁想到此前她独自去洛阳找我的情形。
难道是在军中与李世民起了什么冲突?
我不禁想要问,三娘却看出了我的疑虑,摇了摇头道:“并非大哥想的那样,与窦建德之战,是他领兵,我来找你,也是与他商量过的。”
我更加奇怪,便道:“那是为何?”
三娘道:“我从长安出发的时候,叔父李神通特地来找我,对我说了一件事。”
我没有问是什么事,却知道三娘一向的性子,我们自小便一处长大,嬉戏打闹了小半辈子,她绝不会坐视自己的大哥屡屡遭人暗算。
三娘见我不言,只道:“三年前洛阳兵败,大哥出走,并非只是刘文静所为,而是世民……他的授意对么?”
我没有说话,那件事,除了老爹和他亲近的人知道内情,其他人看到的只是表象。
三娘又道:“大哥去河北之前,在太子府遭行刺,也是他所为?你去窦建德处,欲图假窦建德之手加害的,也是他?”
我无言地看着三娘,过了很久,才轻轻道:“三娘,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与你……与你无关,你不要牵涉其中。”
三娘回望了一眼房中,压低了声音道:“大哥让我不要牵涉其中,那子闵嫂嫂呢?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倘若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万一大哥出事了,他们要怎么办?”
我道:“大哥福大命大,不会出事。”
三娘摇了摇头道:“大哥,按照秦王府如今发展之势,只怕日后取太子府而代之也并非不可能,秦王府之谋划,防不胜防,三娘以为,大哥要早做防备才是。”
我想了想,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她我自己的谋划,只担心她知道了以后,会觉得面前的大哥不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已。
我一边领着她朝院子外面走,一边问道:“三娘,我们去看看你若修嫂嫂好吗?”
三娘脚步一滞,愣了片刻,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才道:“好。”
若修的墓早已迁到了别处,我却只记着曾日日陪伴着她的这处荒冢,在我看来,她与母上大人从来不曾离开过这里,阴世师烧了她们的棺木,可她们并没有走远,像是在守着我。
我站在若修的坟前,自言自语道:“若修,你会希望我怎么做?如今的我,你可否还认得?”
没有人回应我。
三娘默默地站在我身后,也是无言。
我凝望着苍茫的天空,暮云低垂,转头看三娘,她却正看着我。
见我转身,她叹了一声道:“大哥,若还是从前,我自然希望大哥永远不要变。可大哥如今身为太子,以天下苍生为念,自然不比从前。”
我笑了笑道:“说得不错。当年子闵潜心茶道,也是无心世俗之事,如今也与从前不同了。”我看着三娘,又正色道,“若大哥也与从前不同,你会不会……”
三娘反问道:“大哥永远是大哥,不会变。”
我道:“独孤修德,是我派去的。”
三娘听了想了片刻,转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