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实在对曹符的斤斤计较有些不耐烦,虽然我知道,他从前负责青釭阁的度支事宜,尽管他其实对钱财看得十分淡薄,但还是会表现出一副精明的生意人模样。
待到晚上,许世绪还不走。
我十分无奈,换了一身衣服,与子闵登上马车,在许世绪的护送下缓缓进了宫。
大兴宫经此一劫,人又少了很多。正值盛暑,到了晚间也仍然炎热,我环顾大兴宫,却不改萧条之感。
老爹在安仁殿等我。
没有在大兴殿或是两仪殿,而是选择了万夫人的寝殿。
老爹的意思很明显,不论外面如何,在此处,我们不是君臣,只是父子。
第333章 不屑皇权(二)()
来到安仁殿中,老爹和万夫人正在看一盘棋,见我进来,老爹挥挥手屏退了一旁伺候的侍女,才抬头朝我招了招手。
万夫人起身道:“臣妾先退下了。”
子闵其实本不想来,被我硬拉过来,来到安仁殿中,见万夫人往里走,子闵道:“子闵想与贵妃娘娘说几句话,请父皇……”
老爹没有听完便道:“去吧。”
她看了看我,跟在万夫人身后入了内殿。
老爹看到她们走远,叹了口气,指着万夫人方才坐着的地方道:“建成,坐吧,再陪为父下一局如何?”
安仁殿中一时除了落子之声,没有半点其他的声音。老爹不开口说话,我也不言语,只是猜测老爹会同我讲什么样的话。
下了好一会儿,老爹才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道:“我一直在此等你,可你却……迟迟不来。”
我道:“父皇,建成不孝。”
老爹摆摆手道:“你如何不孝了?不,你的孝心,为父全都知晓。”
我听老爹这样说,心中其实有一丝愧疚,大概连老爹自己也会觉得奇怪,只要不是呆子,有谁会面对高高在上的帝位却不动心?又有谁会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能做皇帝却选择不做?我想,在老爹眼中,我大概是一个呆子。
我没有说话,老爹看了看我又低下头去思索棋局。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问道:“父皇,李世民……他如何了?”
老爹听了我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深重地叹了一口气,却微微笑着问道:“如何突然想起他?”
我摇了摇头,只又问道:“他怎么了?”
老爹道:“那日宫中很乱,因为城北有长孙无忌带人强攻,宫中又有他的眼线,为父为防万一,并未立刻采取行动,却被他先一步识破了谋划,他不知如何竟逃出了皇宫。”
也就是说,李世民并没有怎么样,他没有死,也没有被抓。
我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丝不详的念头,突地起身道:“父皇,儿臣……儿臣想先回去。”
老爹道:“为父知道你在担心何事,放心,许世绪送你们来此之后,已经带人去了。”
我的信稍微定了定,想到杜康居中能人甚多,又回到坐榻上。
我又问道:“那……长孙无忌呢?他可攻了进来?”
老爹摇摇头道:“长孙无忌……他并未能攻进来,在玄武门被李世民一箭射落马下,至于是生是死,无从知晓。”
老爹的话虽然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却令我十分不安,这两个人的头脑都不简单,倘若如宇文智及一样躲在暗处,只怕我防不胜防。
我撑死了片刻,伸出手去,又落下一子。
这一颗白子远落在胶着的黑白子之外,占据了棋盘的一个小角落。
老爹见我这一子落得全无章法,抬头看了看我,又叹了一声,已经放在那颗白子上方的手,突地朝后虽了几寸,落在了距离很远的地方。
我的神经突然一松,已经听老爹缓缓道:“建成,你果真无心……”
我点了点头,道:“父皇,儿臣实在不堪重任,请父皇收回成命,另择他人。”
老爹无奈地笑了笑,道:“为父看重的,唯你而已。”
我道:“父皇,儿臣胸无大志,以为这偌大的宫阙并不适合我,便是浪迹天涯,也比待在此处好得多,请父皇……成全。”
老爹笑了笑道:“人活一世,从来便不单是为自己而活,为父亦是如此。”说话之间,神情十分落寞,不知究竟是为何。
“为父问你,依你之见,当年在晋阳,为父为何要起事?”老爹又问道。
我道:“乱世纷争,王侯将相无种,豪杰并起,父皇心怀天下,当仁不让。”却并没有说起,为了这一天起事,老爹逢场作戏已经太久。
老爹却摇摇头道:“并非是为此,为父为的,仍是你们。”
我心中一动,为了我们?我有一点懂得,记起很多年前他不得已而为之的那些事,我知道那些阴暗终将会随时间流逝而消磨殆尽,史笔如刀,也不会留下半个字。
我道:“父皇,儿臣这次,想自私一回。”
老爹默然良久,他的神情看不出悲喜,也无法窥探他究竟是否失望,只是数度落子,都十分犹疑地在棋盘的那个角落划过,寥寥数子,他始终没有与它们为难。
一局终了,仍是我输了。
老爹却突然哈哈一笑,道:“建成,你赢了。”
我不明所以,老爹指着那棋盘角落的几颗白子笑道:“你希望守护的,为父不会动它们分毫。”
他便是答应了。
可下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摆在了面前——究竟是晋阳,还是洛阳?
我虽然早已做出了选择,可老爹却没有,李玄霸在老爹的印象中已经故去很久,他甚至没法判断这个儿子是否还能如当年一般纯净无染,而李元吉,因为是幼子,一向颇得宠爱。
我与老爹对视一眼,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老爹是不知该如何选,而我则不知该如何说服老爹。
老爹先开口道:“你以为,为父该选择谁?”
我道:“玄霸。”
没有丝毫犹豫,只因我相信曾修习佛道的人,有一颗慈悲心,能兼济天下苍生。
老爹摸着胡子慢慢点了点头,却突然问道:“元吉一向心高,若贸然册立新君,只怕会生乱。”
这一点即便老爹不说,我也清楚得很,李元吉如今拥有整个山西,兵力比起当初老爹南下之时要多了近一倍。这么多人拥护,其目的都是为了名利,即便李元吉真的无心皇位,军中便很可能发生哗变。
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完全多余。
因为就在老爹于我谈话的两日之后,李元吉便回到了长安。
可他却不是带着千军万马而来,却是只身而回,手中竟无一兵一卒。
他闯入大兴宫时,若非因为守卫皆是老爹亲兵,根本就不会相信这样一个风尘仆仆衣衫破旧的人竟会是齐王殿下。
已是掌灯时分,温振却突然来到杜康居,奉老爹的旨意,召我入宫。
第334章 册立新君(一)()
温振来到杜康居的时候,我与子闵正打算歇下,在前厅的阿寿也已经收拾完毕,准备歇息去了。
阿寿来到后院敲门,告诉我温振在外面等我。
子闵与我对视一眼,问道:“已经入夜,他来找大哥做什么?”
我自然不担心老爹会出尔反尔,那日他既然已经答应我不再强求,我总算放心,温振如今是老爹的亲卫,他亲自来,只能说明大兴宫中有不寻常的突发情况。
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仍然不得而知,可我看着子闵,总觉得不应该留下她一个人担心,便道:“发生了什么都无妨,子闵,你若担心,与我一同前去如何?”
子闵眼中一亮,翻了个身笑道:“好。”
我们一边往大兴宫中走,温振一边告诉我们李元吉回京的消息——
辅佐李元吉的宇文歆老病而死,他死之后,另一将领萧瑀策反了晋阳守军,逼得李元吉只身遁逃,狼狈逃回了长安。
两仪殿中灯火通明,我还没走进殿中,只见殿外许世绪领着两班禁军立在两侧,见到我和子闵来了,便转身进了殿。
不一会儿又转出来,迎着我们神情庄重地道:“先生,上皇有请。”
我朝他点了点头,拉着子闵的手一步步往两仪殿中走,温振则和许世绪一起留在了殿外。
大殿中,老爹愁眉紧锁,缓缓踱步,正中跪着李元吉,他衣衫不整,头发也已散乱,和温振的描述无二。
李元吉知道我进来,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懊恼,对我道:“大哥,我……”他话未说完,已经又将头低下,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老爹一向宠爱李元吉,见他如此模样,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走上前扶起他道:“丢了晋阳,你还回来做什么?”话虽是在责问,语气却十分慈爱。
李元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如此信任萧瑀,谁知他竟背叛我,父皇若给我人马,我定能杀回去,重新夺回晋阳。”
老爹微微摇头,不理会他的请求,只问我道:“建成,你以为如何?”
晋阳生变,在来时的路上我便将情况仔细地想了一遍,知道萧瑀反叛之事,并非一时之功,定是日积月累,而且事情发生的时间……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后怕,拱手道:“父皇,此事……我想并不那么简单。”
老爹“哦”了一声,问道:“此话怎讲?”话才问完,便突然眯了眯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显然已经想到了,萧瑀一直以来便是李世民安插在李元吉身边的内应,倘若长安不乱,李元吉与李玄霸合兵一处围攻长安,萧瑀便会成为他们在后方最为强大的破坏力量,让他们功败垂成。
难怪荀一会说有神策营的人潜入了军中。只是答应帮我们打探的卢彦卿一去日久,却迟迟没有消息,我竟将这件事淡忘了。
现在李世民在长安站不住脚,萧瑀在后方的牵制便失去了作用,还不如直接反叛,趁宇文歆刚死,军心不稳之际,策反起事,再以晋阳为根据地卷土重来。
倘若萧瑀有足够的野心,他自己便可称王称帝,倘若他没有,也可再迎立李世民于山西,再将长安发生的事编造一番,他便又可以名正言顺了。
老爹转到御案前,重重地拍了拍,才指着御座道:“元吉,这位置,你可愿坐?”
李元吉先是一愣,又转头看了看我,我看着他,不经意地将头偏了一下。
李元吉迟疑了片刻,跪倒在地,拱手对老爹道:“父皇,儿臣……儿臣无能,实在不敢。”
老爹以退为进的策略起到了作用,其实对于丢失晋阳,老爹比从前要冷静得多,而且我怀疑他在心里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萧瑀此番作为,正好解了老爹的两难之境。
他不必再在李元吉和李玄霸之间犹豫不定,毕竟现在李元吉已经没有了争的底气。
老爹见李元吉推辞,又道:“你大哥早已无心帝位,兄弟数人之中,如今只有你与玄霸尚可造就,可此番你再失晋阳,为父思之……”
李元吉没等老爹说出下面的话,也不顾老爹并未让他起身,便猛地站起身来道:“父皇,国不可一日无君,儿臣斗胆,请父皇册立三哥为新君。”
我心念一动,李元吉什么时候政治嗅觉也如此敏锐了?我回头看了看殿外,倘若李元吉不说出这番话,老爹会怎么做?我不知道。
老爹闻言,走到李元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元吉,你长大了。”
老爹又看了看我,吩咐人将武德殿收拾出来,又让温振陪着李元吉去休息。
李元吉走了之后,老爹道:“建成,这件事,为父想交给你去办。”
我知道老爹的顾虑,尽管洛阳与长安相去并没有那么远,但长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陡然之间便册立李玄霸为新君,无论事实如何,都会引起洛阳众人的猜测,只有我去,他们才不会生疑。
老爹亲自写好了册立新君的诏书,又让许世绪调集最精锐的禁军,便在一片夜色中,我和子闵坐在马车中,缓缓地朝东而去。
出了长安城,子闵拨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回过头来不无感伤地道:“大哥,不知为何,这情形又让我想起那时……”
我伸出右手食指压在她的嘴巴上,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老爹新取长安之后,我曾被刘文静诬陷,在身心俱伤之时落荒而逃,目的地也是洛阳。
只是如今与从前大不一样,我承认了自己从前不过是装模作样,实际上却胸无大志,容不得这天下,只能容得下寥寥数人。
我注视着子闵的眼睛,轻轻一笑,道:“从前那些事,我们不要想了好不好?”
子闵迟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