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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可是人活一场,若不留下些什么,又有谁会记得先生曾经存在过?”
张文苏抬眼望向漫天飞雪,笑道:“文苏记得,阿止记得,阁主也记得,曹符荀一唐临,他们都记得,如此便够。”
我摇头道:“可有一天我们都死了,那时候呢?”
张文苏道:“果真到了那时候,有没有谁记得,又有何意义?史书上寥寥数行,不过成王败寇,阁主不是已经败了么?”
我一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被先生言中了。”
张文苏笑吟吟地看着我道:“败了又何妨?人生一世,不过眼前寸许光阴而已。实不相瞒,当年在唐国公府,阿止举剑横在文苏脖子上的时候,心中所想,也不过一死,便是当时真的丧命剑下,其实也无憾。”
他的神情仍然潇洒飞逸,反观我自己,却是老气横秋。
我道:“我的确并未听说过张先生的名字。大概因为不曾读书,只知道在武德年间,大概是父皇称帝八九年之后,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将我……李建成与李元吉射杀于玄武门,然后逼父禅位,自己做了皇帝,并且统一天下,开创了千古传颂的‘贞观盛世’。”
张文苏一边听着我的话,一边目光又诧异变成疑惑。
我则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反应,等到我说完,张文苏退后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他稍作反应站稳了身子,试探地问道:“这些……阁主,你如何知晓?”
我笑道:“因为我便是千百年后的人。”
张文苏连连摇头道:“这……不太可能,阁主方才所言,与如今发生的事,并不相符。”
我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酒,笑道:“若相符,张先生只怕要来我的坟前祭奠一场。”
张文苏又盯着我看了很久,才缓缓道:“难怪阁主对李世民自开始便心存芥蒂,原来如此。”
我一愣,疑惑道:“自开始?”
张文苏道:“当年文苏在唐国公府,便窥见端倪。当时不过觉得李世民其人小小年纪便心思甚重,因此以为阁主心存芥蒂是为此,没曾想到竟还有这一层。”
我道:“当年若非荀先生出手,李世民只怕早已做了我的剑下亡魂,只是当时他年纪极小,我如此对他,似乎并不公。”
张文苏并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也一时无言,不知道张文苏究竟是否相信我的话,毕竟如今发生的桩桩件件,都与我所知道的历史全不相关。
沉默了良久,张文苏缓缓道:“若方才之言属实,阁主的出现便是最大的变数,如今你还活着,才不知道他们究竟会如何,对么?”
我叹了口气道:“若我已经死了,他们究竟如何,便与我无关,我知不知道也就没有关系了。”
张文苏似乎突然明白了我的担忧,摇了摇头。
我对着母上大人的墓碑道:“当年母亲临终前,我曾答应她要团结兄弟,决不让手足相残,可是如今,却要食言了。”
张文苏朝母上大人的墓深深鞠了一躬,起身道:“文苏今日怂恿阁主,也该向老夫人赔个不是。”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滑稽,我忍不住笑道:“若母亲见到先生此番模样,必定不会追究,先生放心。”
张文苏指着远处道:“阁主,她们来了。”
我仔细看去,漫天飞雪中,杜杀和子闵携手来到我和张文苏面前。
子闵见了我,目光中不知是喜是悲,在张文苏和杜杀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只站到我身侧拉住我的手,本打算说些什么,却只轻轻“呀”了一声道:“大哥的手怎么这样冷?”说着用双手捂住了。
我手上的这股暖流仿佛涌遍了全身,转头对子闵笑道:“无妨,不过是在雪里多站了片刻,我们走吧。”
四个人,身无长物,只有杜杀返回杜康居后和子闵来时带了不少的银两。
出门在外,钱还是必须的。
我们出城的时候,守门军士并未起疑,他们其实也认得我们,只是天色尚早,大概以为我们出城有事。
我明知这一走,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便回头看了一眼。
张文苏轻声笑道:“偌大一个长安,阁主还是不能放下呀。”
他说得不错,我的确无法真的放下,不仅因为这里安葬了母上大人和若修,还有身为太上皇的老爹,照顾老爹的万夫人,以及那个单纯无欺的四弟李元吉。
还有杜康居中众人,玄都观中的曹符和丁渔儿。
这些都是与我相关的人,正如张文苏所言,他们记得。
张文苏见我并不答话,笑道:“阁主不必伤怀,文苏保证,有一日阁主必定还能回来。”
我看着他,历经风霜,目光仍然清明,不知为何,这句安慰人的话,我却并不觉得他是在诓我。
我们离开长安,向西而行,四个人的轻功都不算弱,脚程很快,到晚上的时候,已经离开长安很远了。
子闵一向心细,见到有人家,便停下道:“大哥,即便他们发现,我们已经走远,追不上,可若再往前走,只怕前路荒无人烟,再找不到客店,便在此歇一夜如何?”
张文苏和杜杀很无所谓,他们行走江湖,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见怪不怪,可子闵和我却不行。
因此便依了子闵之言,在沿路的村舍里借住一晚。
其实大家都睡不着,我从前只敢想象,却从来没有真的一走了之,子闵却不同,她只要跟着我便好。
“大哥,你为什么……”
她想要问的话我其实早已知道,我没有让她说完,便轻声道:“我答应过你的,忘了?”
第348章 外邦内乱(一)()
子闵眼眶一红,却笑道:“怎么会忘?可是大哥,我们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
我笑了笑道:“他们有玄霸和元吉去管。”
一路风霜,好不容易到了吐谷浑境内,我们终于遇到了一点麻烦。
在我的印象中,外邦族人一向好客,我们改换了装束,便进入了吐谷浑境内,却发现情况与我想象中十分不同。
在中原大乱的这些年里,伏允在吐谷浑境内励精图治,几乎将从前被杨广夺去的土地全都抢了回来,虽然他们作为游牧民族,这些土地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离中原进一步,也就有了更多的主动权。
理论上,吐谷浑境内的人民应该都安居乐业,他们不必向中原皇帝缴纳贡赋,不必刻意防备东方铁蹄的入侵,毕竟即便是势如中天的李唐,也根本无暇去侵扰他们。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我们进入吐谷浑境内的时候,便遭遇了骑兵的搜查,他们似乎在防备什么。
我曾与伏允在一处待过不短的时间,学了一点他们的方言,便打算找当地人的帐篷,暂时住一个晚上。可我问遍了几乎所有人,都遭到了拒绝。
张文苏观察情势,低声对我道:“文苏记得阁主曾经提起,吐谷浑境内人民安居乐业,可观他们神色,似乎苦大仇深,却不知为何。”
我也观察到了这一点,能够想到的,大概伏允做可汗太久,耽于声色,对百姓疏于管理,才导致了近乎民不聊生的现状?
难道我来找他,竟是找错了?
正当我犹疑不定之际,方才来搜查我们的骑兵去而复返,身后带来了更多人。
周围的人见到如此阵势,纷纷躲进了自家的帐篷,再也不往外多瞧一眼。
骑兵之中为首的那人用十分标准的汉话问道:“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他们拿下!”
这个人十分蛮横无理,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便一挥手,命后面跟着的人把我们团团围住了。
杜杀见状,便要拔剑,我明知她要出手,先她一步拦住了道:“此处民风彪悍,即便我们冲出这圈子,也难以保全,不如随他们去。”
张文苏也道:“阿止,静观其变便是。”
杜杀这才放开扶住剑柄的手。
这些人并没有如何为难我们,只是将我们“请”到了一个看上去很大的帐篷里。
这个帐篷不知怎的让我想到了杨广。当年隋朝国力强盛,杨广巡边之时,也曾搭建过十分富丽堂皇的大帐。
这个帐篷虽然也十分华丽,但比起杨广当年来,还是逊色了不少。
里面的主位上坐着一人,我远远看去,竟有些似曾相识。
那人走到我面前,我仔细看了看,猛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张文苏和我对视一眼,他显然也已经知道了。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便是伏允的儿子慕容顺。
当年杨广攻破吐谷浑牙帐,伏允只身逃走,杨广便立了愿意归顺他的慕容顺为可汗,没曾想到几年之后,天下便狼烟四起,杨广躲到江都,隋帝国很快瓦解。
慕容顺因为长年在中原为质,本就不得吐谷浑人心,加上他对杨广卑躬屈膝的态度,即便做了可汗之后,族人也不过貌恭而心不服。伏允便暗中与族中各酋长取得联系,将慕容顺赶出了吐谷浑,自己又做了可汗。
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慕容顺却又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而且似乎……
我想到此处,将头稍稍低了低。
慕容顺走到我面前,仔细地大量了我片刻,冷冷笑道:“哦?这位……难道不是已经死了的大唐的太子殿下?”
我听他语气不善,心中一动,立刻便知道自己遇到的麻烦应该不小。
果不其然,慕容顺接着说道:“早就有人告诉过我,你并没有死,我还不信,今天你却送到我手里,呵!”
他面露得意之色。
我定了定神,想到伏允,却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慕容顺玩弄,而且“知子莫如父”,伏允应该早就想到他的儿子野心不小。
想到此处,我只悠悠地说道:“慕容顺,你在中原待的时日不不短,可曾听说过‘月盈则亏’的道理?”
慕容顺偏了偏头,冷冷地看着我道:“阶下之囚,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
便在此时,有人急急忙忙地冲进大帐,附在慕容顺耳边说了几句话。
慕容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回头盯着我道:“你们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我轻轻一笑,虽然刚才那人已经压低了声音,我却还是听了个分明,原来是慕容顺的后方失火。
是真的失火,有人不知为什么竟将他在数十里之外所扎的营帐全都点着了。
慕容顺见我态度轻蔑,将我的衣襟猛地一拉,怒道:“我问你,你们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我见他气急败坏,心中只觉得更加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时之间,大帐中充斥着“哈哈哈哈”的笑声。我偏头一看,原来张文苏也不知何时放声大笑了起来。
慕容顺待要发作,我止住了笑冷冷道:“你以为伏允可汗是什么样的人?他忍辱负重,才重新收复了吐谷浑的这大片土地,岂是容你糟蹋的?再说了,你不过一懦弱小人,又不是杨广,即便现在伏允可汗站在你面前,恐怕你也不见得敢杀了他吧?”
慕容顺怒道:“是吗?我先杀了你!”
他身手便拔出腰刀,只听“哐”地一声,他才把刀拔出来,我手中的软剑便已经将它削掉了一半。
杜杀立刻便会意,手中的剑已经压在了慕容顺的脖子上。
慕容顺惊异之间,竟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刀已经掉在了地上。
帐中的人被这一突发的变故吓住了,准备反击的时候慕容顺已经成了我们的人质。
子闵也将青釭阁令拿出来,张文苏手中持剑,我们三人相背而立,将杜杀和慕容顺围在中间。
慕容顺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懦弱,他强自镇定,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第349章 外邦内乱(二)()
我并不转头看他,只是笑道:“等人。”
慕容顺不解地道:“等谁?”
这时我们所在的大帐一角也泛着红光,外面显然已经被烧着了。
张文苏道:“阁主,我们撤出去!”
我点点头,四个人裹胁着慕容顺来到了帐外。
大帐的一角着火之后,很快面前便成了一片火海,受灾帐中的武士也十分谨慎地退了出来,仍将我们围在中央。
杜杀见此情形,也忍不住问道:“兄长,要等多久?”
我道:“本来我还想与他周旋一番,没想到伏允可汗这么快便动手,不必等太久,马上便会有人来。”
我们身后的这个大帐本是吐谷浑可汗的行帐,一般来说,着火之后,应该会有人来救火才对。
可我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