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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觉得和他的谈话没有上一次投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里似乎带着刺。
我有点尴尬地起身告辞,他却突然笑道:“侍郎还是安安分分地享受清闲日子吧,有些事我们不能管,也管不了,还是别折腾了。”
他的话说得很委婉,我猜他是怕我受了他的挑唆会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所以劝我,但是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绝不是因为受了他的挑唆。
张文苏仍然在桌上倒着,我无奈地雇了辆车将他运回唐国公府,唯一的安慰是这个人的酒品还过得去。
第74章 再度出仕(一)()
过了没几天,唐国公府来了两个人——刚刚被调回大兴城任侍御史的裴寂和治礼郎高士廉。我知道裴寂和老爹一直有书信往来,关系很好,他来拜访十分正常。但是高士廉以前却与唐国公府素无往来。他们和老爹在书房不知道谈什么谈了很久,而且高士廉空手而来,却是满载而归。
不久之后,杨广传了一道诏书,任命老爹做了楼烦郡太守。楼烦郡地处北方与东突厥相近的地方,我觉得杨广肯定是脑袋坏了,在这个地方,老爹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吗?
但是杨广显然不这么想。丁程告诉我老爹之所以被重新起用,是因为右骁卫大将军长孙晟在杨广面前说老爹有一批好马,想要进献给杨广,但是因为自己受贿被免官,根本没有机会,而且心中惶恐,所以这件事只好拜托长孙晟来做了。长孙晟还特别提到,唐国公不希望这些马是他献的……
这些把戏,我如今都懂,也明白了高士廉为什么会到唐国公府去。长孙晟娶了高士廉的妹妹,高士廉到唐国公府受了老爹的请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长孙晟出面了,毕竟长孙晟现在在朝中也是红极一时的人物。事情就是这样按照老爹的想法发生的。
老爹要离京赴任,在走之前当然要把我叫到书房去好好教导一番,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我进了书房还没等他开口,第一句话就问道:“父亲,您再度出仕,是有什么隐衷吗?”
这句话问得相当无礼,可是我没管那么多。
老爹也并不生气,只略略点头道:“朝野动荡,为父想到了先皇在世之时,若还能有选择,为父绝不会如当年一般隔岸观火。苟安一时,只怕并不能免祸。”
我知道老爹也后悔了,尽管当年他是被迫的。
我道:“所以父亲不惜败坏名节,贿赂他人?”
老爹苦笑了一下道:“高士廉其人,并非金钱可以诱之。为父此举,不过是为了打消皇上疑心罢了。”
我想了想道:“可我看见……”
老爹道:“长孙将军已经向皇上说明,高士廉从府中带走的金银,最后都由长孙将军献给了皇上。”
我道:“贪污纳贿,皇上最不能容忍,他怎么会起用一个行贿之人?”
老爹将整理好的书推在一边,绕过桌案走到我面前道:“建成,懂得什么叫做有恃无恐么?”
我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老爹的话。
老爹又道:“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
我道:“父亲去了楼烦郡,有何打算?”
老爹只回答了我两个字——突厥。
他又道:“为父知你心性,朝堂中的那些隐暗,一向入不了你的眼。这样很好,但如今多事之秋,皇上不久便会再次用你,日后为官,有些事情不必太过计较了。”
我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忙问道:“父亲,还有一件事,我想请父亲替若修腹中的孩儿取名。”
老爹一本正经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摸着胡须想了半天,哈哈一笑道:“若是女孩儿,就叫安平,若是男孩儿,就叫承平,如何?”
安平?承平?老爹起的这两个名字和目前的世道相比显得有些讽刺。
我道:“父亲,您希望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呢?”
老爹笑了笑,道:“你母亲希望是个男孩儿,为父希望是个女孩儿。”
我一愣,因为人们大都希望有儿子传宗接代,可老爹的想法和一般人比起来似乎有点奇怪,我十分不解,问道:“为何?”
老爹道:“你母亲是替为父考虑,为父却希望这孩子不必征战疆场。”
我又是一愣,老爹考虑得不可谓不远。
果然如老爹所言,杨广在任命老爹为楼烦郡太守没多久,就派人来把我召进了宫。
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进过大兴宫了,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感触是现在真的是深秋,连道路两旁的常青树都改变不了宫中萧索的气息。我才知道杨广四处巡游,就是不想待在大兴宫中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距离太子杨昭的病逝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宫中却仍然笼罩着一股悲郁的气氛。
他可能也是想要逃离这个环境,避免触景伤情吧。然而他最后的雷霆之怒似乎表明,就算突厥人对他再如何顶礼膜拜,就算四处修建的宫殿如何辉煌壮观,都填不平他作为父亲的丧子之痛。
我见到杨广的时候他似乎有些颓然地靠在御座上,双眼懒懒地打量着我,眼睛中仍然放着光,看上去精力充沛的样子,但是整个人却似乎老了不少。不知道老爹的手段让他重新起用老爹的同时想到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他缓缓开口道:“朕……你先起来吧。”
我站起身来,看到议政殿里空荡荡的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他坐直了身子,俯向御案对我说道:“朕嫉妒唐国公,有你这么个儿子。”
我心中一惊。
大殿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寂静,我觉得这氛围非常诡异。
又过了一会儿,有宫人来禀,说宇文化及在殿外求见。我看了看杨广,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不知道是为什么。
对于宇文化及,自从上一次他把剑差点插进我的喉咙,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说实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还算不算我的朋友。这想起来也十分可笑,因为他已经和我绝交了,但是怎么说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果只凭他一句话就决定了的话,那对我来说也太不公平了,所以我还是尽量把他当作朋友。
在朝中的大臣接连出事了之后,我甚至想过要去找他,以前遇到这些事,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提醒我需要注意些什么。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连和他一起喝酒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宇文化及走进来时似乎在殿门前停了一下,我没有回头,却觉得如芒在背,他一定在盯着我看。
杨广笑道:“你们二人,似乎很久没有一起站在这里了。朕有一件差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第75章 再度出仕(二)()
我听了只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宇文化及一脸严肃地把头朝我这边撇了一下,都没拿正眼看我,只是拱手对杨广道:“请陛下吩咐。”
杨广阴沉着脸,思忖了很久,才道:“朕已决定修筑从自洛阳至涿郡的永济渠。这件事,你们去办吧。”
我愣在当场,宇文化及只低头道了声“是”。
我跪倒在地上道:“皇上,修筑运河消耗国力,而且……”
我话还没说完,杨广就一把将御案上的奏章全都拂在地上,怒声道:“朕做的决定,岂是尔等可随便非议的?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去砍了!”
我脖子一凉,心想这下完了。
有甲士进来把我拉出去,刚要动手杨广又道:“算了,你们先下去!”
我跪在地上,杨广走近了我冷笑道:“这次先放过你,别再有下次。宇文化及,你就补了民部的缺,去吧!”
宇文化及又道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杨广接下来对我道:“朕念你年纪还小,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作为宇文化及的属官,随他一同去河北征调民夫,滚出去!”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殿外,发现宇文化及并没有走远,见我从殿中出来,才快步离开。
第二天宇文化及让一个小厮抬了一个箱子到唐国公府,说宇文化及要我把所有的户口信息整理完了再去涿郡找他。我想了一下,问那个小厮宇文化及是不是已经出发了,他说还没有。
宇文化及其实已经打算出发了,他正在吩咐人给他把马牵来,见我来了,神色冷峻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拱手道:“多谢。”
他冷冷瞥了我一眼,转身进了府,都没请我进去坐坐。
我一个人没趣地回到存墨堂,却见若修在那里翻箱子里的一卷卷册子。
见我回来,她问道:“宇文化及把你留在京城了?”
我笑道:“是啊,昨天晚上我都没睡好觉,在想倘若我跟宇文化及去了,你要怎么办,现在我放心了。你别累着了,回房去躺着吧。”
若修道:“你不知道,昨日我不过偶感腹痛,三娘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就数她看我最严,今日她好不容易出一趟府门,怎么?不许我走动走动?”
我道:“怕你出事。”
她笑道:“别忘了,我可是大夫,能出什么事?倒是你,如今朝中颇乱,你如今再度为官,不见得好。”
其实她说得不错,如果不是她提醒,我老是忘记她会医术。
我笑着揽住她道:“你放心,父亲临走前交代过,凡事慎重。”
她笑道:“你呀,就不是慎重的人。昨日丁程来了你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道:“他没跟你说什么?”
她将我的手从她隆起的小腹上拂开,踱了几步才道:“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提醒你一声,当心祸从口出。”
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她轻推了我一下道:“只怕你知道做不到。”
我笑道:“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你和孩子,我也做得到的。”
我看着若修,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议政殿发生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生气。
我在书房一直忙到晚上,对于如何整理户籍信息还没有弄出个头绪。回房将若修哄得睡下之后,才又偷偷起身掩上房门走了出来。
外面在飘雪了。
见到丁程站在我面前时,我本来应该对他发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火就是发不起来。
他拱手道:“公子有何吩咐?”
丁程的这句话让我觉得,在整个青釭阁中,他是最把我当作阁主的一个。
我摆手道:“没有吩咐,有事问你。”
丁程道:“公子请问。”
我正色道:“昨日你来过府上了?”
他点点头。
我又道:“你对若修说了什么?”
他似乎愣了一下,道:“请少夫人提醒公子须多加注意。”
我道:“没有别的了?”
他道:“没有。”
我长呼了一口气道:“你可以直接对我讲。她如今有孕在身,我不想让她担心。”
他居然笑了一下,道:“丁程如果直接对公子讲,公子会听吗?”
我看着他想了想,好像不一定会,就随口问道:“如果杨……皇上真的把我杀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摇了摇头道:“有我在,他杀不了你。”
我道:“你的口气不小。”
他不再答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道:“关于修渠和兴建宫殿的事,连宇文述都触怒了皇上,公子不必再谏了。”
我道:“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讲,我会斟酌的。”
丁程拱手道了声“是”。
他走了之后,我仍然在雪中不想回去睡觉,我立在房间外的长廊前,不想进去睡觉,只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若修已经把一件灰氅披在了我身上。
我转身过去看她,她道:“你不必怪他,他的确什么都没说。”
我握住她的手笑道:“我知道。以丁程的性格,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才会特地来一趟。”
若修笑盈盈地看着我,打了个哈欠,顺势靠在了我怀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整天就待在存墨堂里整理宇文化及让人给我搬来的东西,我虽然知道全国的人口其实已经很多了,而人口的多少直接反映了一个朝代的兴旺程度,可以这么说,即使杨广做了皇帝之后的民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现在的繁荣程度在隋以前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我一直以为底层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其实并不是。后来的事实告诉我,修建运河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杨广只是决策的制定者,就像他告诉杨素和宇文恺,他需要把洛阳重新修一遍,然后所有的事情他都不会再管,洛阳城外的尸骸遍野其实是执行者的错。
当然这个道理是后来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