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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而几乎代替了护驾东奔的吴弼,成为了皇帝最为倚重的亲信重臣。
当皇帝的銮驾浩浩荡荡行至长安城东门外的灞水岸边时,皇帝突然想到了什么,传命停驾,差人将来兴儿唤来身边,不叫一人跟随,要来兴儿引着自己,竟朝埋葬着夏嬷嬷的那处高冈走了上来。
自清明那日,景暄带着来兴儿和锦屏二人在此祭奠夏嬷嬷,至今,不过仅仅过了有大半年的光景,夏嬷嬷坟前的蒿草就已经长起了一人多高。来兴儿默默地引着皇帝,上了高冈,来到夏嬷嬷坟前站定,冬日的寒风刮过,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如果没有夏嬷嬷,朕恐怕至今还不认得你来兴儿是何许人也呢。”皇帝木然一笑,仰面感叹道。
来兴儿原以为皇帝路过灞水岸边,想起了夏嬷嬷葬身于此地,唤自己陪他来坟前凭吊夏嬷嬷,却没曾想皇帝一开口就回忆起了他与自己往日相识的经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只凝视着夏嬷嬷的坟莹,默默点了点头。
“这次长安沦陷,你立下了不世奇功,不但亲手杀了张谅那个逆贼,为暄儿报了杀身之仇,而且还与官军里应外合,用擂鼓的方法扰乱了吐蕃的军心,鼓动起长安百姓反抗吐蕃人的勇气和胆量,为收复长安立下了头功。”皇帝眼望着远处的长安城,慢悠悠地说道,“朕将大用于你,在入城颁下诏命之前,特意带你来夏嬷嬷坟前祭拜祭拜,你可明白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皇上是想要来兴儿以夏嬷嬷为做人楷模,誓死效忠皇上。”来兴儿一字一句地答道,心头止不住地升起肃穆、庄严之感。
“说得好,不愧是来慎行的儿子,论起聪明、机智来,比起你父亲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帝脱口夸赞了一句,尔后脸又紧绷了起来,“父皇病重之时,曾不止一次地向朕提及,有三个人他当年是杀错了,其中头一个就是你的父亲,要朕将来善待他们的后人。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朕可以容忍你未曾净身就入宫为宦,也可以宽恕你犯下了私纵叛的灭门之罪,但父辈冤死给你带来的种种庇护,自今日起就统统没有了。朕重重封赏你的同时,也会加以严密监视,如现有不轨的言行,断不会向以往那样恩赦,一定会严加惩处的。念及你跟随朕经年,多有辛劳的情份上,赶在入城前先向你交待下几句。你可要想好了,倘若不愿受官身的拘束,瞧在锦屏的面上,朕可以赐金放行,让你小夫妻二人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田园生活。怎么样,朕还算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
皇帝眼虽望着长安,可来兴儿分明觉得皇帝在说这话的同时,正用犀利的目光盯视着自己。这种眼神在两年多年前于东宫凝香轩中,自己也领教过一回。当时,张皇后精心设计的构陷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的整个计划刚刚开始启动,所谓的元旦逆案刚生两三天的时候,皇帝就沉不住气了,先是唆使尚敬找人顶罪,继而将自己从景暄身边调至凝香轩,守护夏嬷嬷。
在吩咐自己去小木屋将夏嬷嬷接来凝香格轩时,皇帝的眼中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只不过,如今的来兴儿早已不是两年多前那个机灵顽劣,却不谙世事的小宦者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皇上,若您欲施恩于小民,小民抖胆恳请皇上,为小民死去的父母恢复名誉,重修坟茔,小民情愿仍去国子监中清扫东司,也在所不惜。”来兴儿撩衣跪下,郑重向皇帝请求道。
皇帝闻言霍地转过头,如利箭一样的目光在来兴儿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又移开了,用平淡而决绝的口吻答复他道:“唯独这件事朕不能答应你。你若真是个孝子,今后就多多为朕建功立业出力,到了朕的儿子当国时,也许能为你们来家正名。”
说罢,也不叫来兴儿平身,竟转身一个人走下了高冈。(。)
第二百零九章 沐猴而冠()
在经历了一场短暂而残酷的兵祸之后,长安城中的百姓们终于盼到了他们的皇帝移驾回銮的那一天。前些时,关于朝廷即将迁都至洛阳的种种传言也随着皇帝重新回到大明宫居住而逐渐烟消云散了。
正如朝野预料的那样,皇帝在回到大明宫以后的十几天里,接连颁下了多道恩旨,对有功之臣大行封赏,同时宣布,将李承宏开革出皇家宗室,列为朝廷悬赏缉拿的头号逆犯。
在长长一串的封赏名单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当属景氏父女了。为弥补心中对景暄的愧疚,皇帝所下的头一道恩旨,就是追赠景暄为皇后,并命群臣议定谥号为“贞懿”二字。
景云丛因率军收复长安有功,晋爵为东阳郡王,统领兵马驻守奉天,以防备吐蕃人随时卷土重来,威胁到长安的安危。
景昭正式被皇帝任命为京兆府少尹、权知府事,从吴弼手中接下了维持京畿治安的重任。
韦敞虽在迁都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差强人意,却因伴驾东奔,不无辛劳,也由户部侍郎暂代中书侍郎改任门下侍郎,正式成为了宰辅重臣。
凡此种种,只要是随驾东奔的文武官吏,都无一落下地得到了加官晋级的奖赏。
在论功行赏的整个过程中,有三件事不但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而且引发了朝野间的种种猜测和质疑。
这第一件,就是后宫格局的改变。
景暄一死,后宫之中仅剩下了婉容一位贵妃,早在皇帝从陕州移驾返回长安之前,就有人私下里议论,认为从此以后婉容将成为不容置疑的后宫之主,甚至有极个别的大臣已经开始酝酿着上章劝皇帝立婉容为后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几乎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帝在追赠景暄为皇后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对怀着身孕,伴随自己一路奔波的婉容进行适当的补偿。婉容的一双仅仅两岁多的儿女分别被皇帝下旨封为了亲王和公主,并且封地都在富饶的江南之地。然而,紧接着,皇帝又颁下两道恩旨,分别晋阿史那氏和郑氏两位婕妤为妃,不单单如此,婉容的体已宫人樱儿因告举尚敬瞒报西疆军情有功,被皇帝破例晋封为二品昭仪高位,并且亲自为樱儿拟下封号为“宝”,取家中之宝之义。这么一来,刚刚因景暄殉国而失去制衡的后宫,因两位新妃的上位以及宝昭仪樱儿的突然间崛起而重新回到了新的权力制衡的格局之中。
婉容心中纵使对此颇为不满,可架不住刚刚受封为宝昭仪的樱儿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无论身登何等高位,都永远是娘娘的奴才,一切唯您之命是从,遂转念一想,有樱儿这样的体已宫人晋封为昭仪,至少还能帮着自己压制阿史那氏和郑氏两位新晋的妃子,对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无形之中,心中的怨气便消了几分。加上吉祥、如意两个娃儿又得到了厚封,便也就对皇帝畜意在后宫培植与她相互制约势力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令众人大跌眼镜的第二件事则是出在于承恩身上。
在此次皇帝弃城东奔的过程中,于承恩毫不疑问的应当是居功至首,无人能及。即按韦敞这样智计之臣的猜测和臆度,这位立有救驾、护驾大功的神鹤军监军使至少也会跻身相位,说不准还会步李进忠的后尘,成为第二位封王的宦者。
可待到皇帝的旨意颁下,于承恩这个名字前挂着的一长串新职衔使得满朝的文武群臣顿时感到摸不着头脑了。于承恩获得的新职衔竟是知国子监事、宫苑使、闲厩使、五坊使、宫市使兼神鹤军监军使。唯一尚在众臣意料之中的是于承恩被皇帝赏赐下了郑国公的高爵。
这都是些什么样的官职啊!
知国子监事,换言之,就是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的代理长官,除了督促一干官宦子弟的学业外,可以说手中连半点像样的权力都没有。
宫苑使是摆弄花草的差使,闲厩使是牧马的差使,五坊使是陪着皇帝娱乐,架鹰养犬的差使,而宫市使则是掌管宫中集市的差使,所有这些差使都有一个共同的名称,唤做杂差。也就是正经差使之外的差使。
于承恩在陕州好容易捞到了一个可以在官场翻身的机会,到头来却只得到了这些个零零碎碎、出力不见好的差使,莫非皇帝仍记恨着他曾攀附张皇后的旧怨,有意拿这些个边边角角的差使来糊弄他?
当封赏于承恩的这道诏旨颁下后,满朝上下几乎不一例外地认定,于承恩就是替皇帝拉磨的那头驴,如今虽还未到卸磨杀驴的时候,也离那一天的到来也已经不远了。
于是,于承恩在获得了一连串的职衔后,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登门道贺。只有得到皇帝二次启用的新任中书令裴百药和新晋宰相韦敞差人向他送来了贺礼。如此看来,即使于承恩有意在府中摆上一桌烧尾宴来答谢同僚,都难说会有几个人前来赴宴了。真所谓是世态炎凉,一眼洞穿哪。
没有几天,新任知国子监事于承恩便来到位于皇城外务本坊内的国子监走马上任了。当他从年过七旬的老祭酒手中接过官印,准备登台为浩劫后仅存的,零零落落的不足百位监中学子们上第一堂课时,却突然传来了皇帝亲率十岁以上皇子驾临国子监的消息。
更令人莫名惊诧的是,皇帝此来不仅仅是为了要替新到任的于承恩撑门面,长脸面,还煞有介事地率领着裴百药、韦敞两位朝中宰相,以及包括睦王李启在内的七八个已封王,尚未赴各地就藩的年长皇子,认认真真地当了回学生,要于承恩讲堂课来听。
于承恩早年虽在东宫陪伴喜好文才的太子(当今皇帝的父亲)多年,粗通文墨,却不敢当着老祭酒、裴百花、韦敞等诸多饱学之士的面儿胡言乱语,稍作推辞后,上得台来,遂为众人讲了一段易经。(。)
第二百一十章 西疆军报()
不巧的是,由于头天晚上没有备好课,于承恩在皇帝的要求下,纯属临场发挥,居然选了一条用以暗讽宰相不中用的条目:鼎卦的“覆觫”来讲,才讲至一半时,皇帝身边的裴百药听得已是心惊肉跳,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来。皇帝深知“覆觫”一条蕴含的对宰相尸位素餐的讽誎之意,见裴百药反应如此激烈,遂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身边另一侧的韦敞,却见韦敞凝神注目,偶尔面含微笑,像是听得十分惬意、陶醉,不禁大感好奇,轻声向韦敞问道:“韦卿,郑国公宣讲的这一条目,你不明白是何含义吗?”
韦敞承皇帝向自己问话,忙端坐拱手道:“非是不知,只是今日重听郑国公讲起此条目,心下惕然,唯当勤谨奉公,免受‘覆觫’之刺耳。除此之外,无它矣。”
皇帝听了他的话,以回过头瞧瞧吓得满头大汗的裴百花,哈哈大笑道:“韦卿颇具宰相之风范,虽十数年老相,不及也。”
原来,并不是皇帝有意只封些杂官给于承恩来当,而是于承恩久在官场沉浮,兼之又有李进忠前车之鉴摆在他眼前,主动避重就轻,向皇帝讨了这些杂差来做,以免招致皇帝对他提防、戒备。同时,皇帝也对于承恩如此识时务,知轻重颇感满意,因此,才选在于承恩来国子监上任这一天,亲率宰相、皇子驾临国子监,做一回于承恩的学生,借以向朝野上下表明他对于承恩的尊敬和宠信。
没等长安城中的满朝文武大臣从后宫的剧变和于承恩居然做起天子之师的惊谔中完全清醒过来,皇帝对来兴儿的一道封赏诏书再次使他们如坠五里雾中,搞不明白这个曾经的冒牌小宦者、私纵过叛首李舒的嫌犯,这次究竟是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还是被皇帝借故远远打发了去送死。
皇帝在銮驾进入长安城之前,特意把来兴儿唤至夏嬷嬷墓前,殷殷叮嘱了他许多话,原是想于入城后,任用来兴儿为神鹤军兵马指挥使,让他执掌这支新晋的精锐禁军,留在自己身边充做护卫近臣的。这样做一方面可以使来兴儿重回自己身边,代替年迈的舅舅吴弼担负起大明宫的宿卫重任,另一方面也可借机向于承恩麾下掺沙子,将神鹤军掌握在自己手中。
结果,于承恩并没有像之前的李进忠那样,急着向皇帝讨要权力,而是主动选择了些无关痛痒的差使去做,反倒使得皇帝不好明着将来兴儿派至神鹤军中与他争抢军权了。
正当皇帝寻思着替来兴儿找到一个新的职位时,恰在此时,从千里之外的凉州突然传递回来的一则军报,彻底改变了来兴儿的命运。
这份署名为神鹤军左军郎将骆元奇的军报,向皇帝详细报告了他率军驻守鄯州,抵御吐蕃入侵的前后经过。从星宿隘口的被突破,到摧沙堡前的一场恶战,再到鄯州城的沦陷,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