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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杰郑重的点头道:“此图用时三年,且耗费了不下近百条人命制成,小子敢打包票,便是分毫也不会差!”
种师中看罢,这才坐回茶几之间,抚着手中白蜡纸制成的地图久久不语,良久才道:“想不到这小小一张地图,竟要耗费近百条人命……更想不到从登州放舟出海,竟能绕过这高丽半岛,从那图们江口登陆,能够直击金国都城?”
黄杰笑着拿来一支牛油巨蜡摆在种师中面前,又指了指匣中生于的地图,与他笑道:“二公且再瞧瞧!”
种师中听得诧异,便搁下手中绘着整个辽东高丽半岛的地图,又寻了下面的白蜡纸地图来瞧,先拿起一张瞧了之后,便与那辽东高丽半岛的图比了一下,便放在边上,指着上面弓型的长岛问道:“这便是东瀛扶桑?想不到却是这般模样!”
搁下东瀛扶桑之图,种师中便也见得匣中还有图纸,便又取出,见他好似无师自通一般,瞧见图与图之间的重叠接缝,便就知道这些图可以相连起来,但见他满脸惊讶的先是在茶几上将图摆开,后来地方不够,便挪到了席间,但见最终将匣内的十六张白蜡纸地图全部按着接缝的顺序铺开的时候,便也瞧他瞠目结舌的看着席上的地图,又瞪着大眼看着黄杰,面红耳赤的模样,宛若在他青筋纠结的血管之内,打入了几十斤的鸡血一般。
好半响,种师中这才微微喘着气平静下来,望着黄杰道:“当年……子英你在那梨园法会上所绘的诸国堪舆之图,竟然是真?”
黄杰听来好笑,便也答道:“自然是真,岂能是假?”
种师中听来巍然一叹,又呵呵直笑,道:“莫说老夫,便是家兄都不以为然,想不到啊!当真想不到!金人、辽人、宋人……当真只是活在乾坤一隅的井底之蛙而已,老夫老矣!”对于种师中的问题,黄杰自然是胸中早有成竹,便也起身从静室中的一个书架上取来一个小匣,递与种师中道:“二公瞧了此物,自行定夺如何?”
种师中忙也接过小匣打开来瞧,便也见匣中放着一摞一尺见方的白蜡纸,纸上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线条和记号,更用蝇头小楷标注了无数的要点。虽然室内点了不下十柱牛油巨蜡,但种师中毕竟年老体衰,急忙拿着一张白蜡纸去灯前细瞧,越看越是惊讶,便也指着纸上一处,扭头来问道:“子英,此图当真不差?”
黄杰郑重的点头道:“此图用时三年,且耗费了不下近百条人命制成,小子敢打包票,便是分毫也不会差!”
种师中看罢,这才坐回茶几之间,抚着手中白蜡纸制成的地图久久不语,良久才道:“想不到这小小一张地图,竟要耗费近百条人命……更想不到从登州放舟出海,竟能绕过这高丽半岛,从那图们江口登陆,能够直击金国都城?”
黄杰笑着拿来一支牛油巨蜡摆在种师中面前,又指了指匣中生于的地图,与他笑道:“二公且再瞧瞧!”
卷十 向北行 第八百三七章 【人心难知】()
大中至盛二年的正月十六这日,东京消息纷至沓来。
当听到赵桓当真要搞什么御驾亲征,并且还任皇太子监国,甚至将王黼都算在辅政大臣之列,所有人都是惊讶不已。
当然了,这个“所有人”里自然也包括了黄杰,他虽然很清楚王黼是如何跟赵桓搞在一起的,但赵桓能把王黼相信到这个地步还是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东京与黄州相距虽然千里,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布置,黄杰的信道比起官府的六百里加急和军队八百里飞递早已不遑多让,千里一日也是等闲,因此这正月十五早上下的诏书,到了正月十六的早上黄杰便也知道中午时分从封丘门出发的皇帝仪仗当夜便也歇在了封丘。
赵桓看起来是铁了心要御驾亲征了,按照以往皇帝出巡的规制,本该是出行之前先派前锋探路,再由皇帝仪仗的先导部队拱卫道路,然后更要前后左右四军在列,护送着皇帝车辇缓缓前行,一日之间能行上二十里这都算神速了。
而这一次他却是直接来个强行军,竟然就带着一万五千卫军便直奔距离东京足足三十里的封丘县城下,若是当真按照这个日行一舍的军队标准来赶路的话,那么去往开德府来回也不过二十日时间,看样子他还真打算快去快回。
得了这消息的种师中虽然有些急切,不过黄杰却是叫他莫急,反正他秘密前来黄州的事情外人也不知晓,而赵桓升他为河北诸路副都统制的诏书待走去雄州再转回来至少也要一月时间,倒也真不急这一两天。
十六这日,黄杰便也带着种师中等一行,就在龙山书院中转了一转,十七里一早也才驾了长车将他们一行引去了雷山。
此时的雷山别院之中,倒也是依旧雷声隆隆,黄杰也不含糊,直接引了众人便直入了学院的炮库之中,便指着库中数十架闪闪发亮的崭新铜炮道:“临清一战之后,火炮工坊日夜加紧浇铸,所得便都在此了!”
众人翘首来看,但见库房之中纵横排列着差不多三十余门轻重火炮,便叫众人自然瞧得两眼放光,倒是种师中与折可适二人瞧了之后,却是面显喜色,互相对望一眼后,折可适便也开口道:“贤侄,可是尽数都与我等?”
黄杰点头道:“一共三十二门,十门重炮,十二门轻炮,以及十门远程炮,如何分配自然由种家大公定夺。此外,这一科学院中结业的炮兵也尽数带去便是,虽然只有六十人,倒也足够操持这三十二门火炮。”
种师中听得高兴,不由欣喜的上前来瞧看,抚着一门重炮的炮身不由问道:“此物甚是犀利,可谓国之重宝,只是浇铸起来委实太过复杂,家兄在雄州寻了不少铸匠、铜匠想要设法仿制,人伤了不少,竟然一具都未铸成。”
黄杰听来也是不以为意,点头道:“此物夺天地造化,自然不是轻易可成,便是在黄州也不过十中取一,一具的造价差不多逼近万贯,更别说弹药的用料所耗也是不菲。”
随后黄杰又领众人去了弹药库查看,但见库中各式弹药林林总总,数量也是不少,此外还有震天雷、火药箭等兵器,直瞧着众人都是咂舌不已。
待引着众人瞧完看库房,黄杰又领着众人前往工坊查看,便也才见制造各式火炮和火药兵器的工坊位于雷山深处,互相之间间距甚远,尤其是专门用来铸造火炮的作坊所在,更是在雷山之中一座巨大山腹之内,被称之为铁炉堡的地下堡垒之中。
入得铁炉堡后,众人也才瞧见,这铁炉堡的占地甚大不说,里面更是人头攒动,呼号声声。瞧着这般景象,便是种师中都咂舌不已,便也惊叹来问:“造此火炮,竟要凭多人手?”
黄杰便与众人解说道:“要将一门火炮铸造出来,须得经历选矿、研磨、冶炼、配置、复炼、化汁、浇铸、回火、打磨、抛光、测试等等工序,”
说着领了众人来到一间巨大的熔炼室前,老远便也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浪从室内喷涌而出。由于还是在正月里,黄州的天气也算寒凉,众人都穿着厚重的冬装,可如今被这热浪一吹,顿时也就举得浑身上下冒出了热汗来。
黄杰也不敢叫众人进入,便远远在室外解说道:“此间为冶炼室,铸造火炮所需的铜料,乃是来自上杭紫金山钟寮场的铜粉矿,经选矿、研磨等多道工序后,便送至此地熔炼,须得以文火熬炼至少三七二十一日之后,才能送至配置室根据用途配比加入铅、锡和锌,再送至复炼室进行复炼。”
瞧着种师中一脸的凝重,黄杰便也笑道:“大公可是寻来铜匠,直接造了模制用熟铜料化汁浇铸?”
种师中面色一窘,倒也承认:“起先寻的是河北有名的制器匠师,直接用了府库中的铜料来浇铸,虽然铸出来的炮具得其型,却扛不住药子爆燃的威力,放上几次便要裂开变形,后来家兄又从河南寻来几位铸钱的大匠,如今倒也还在研究……”
黄杰便也笑道:“当初大公提议仿制时,小子故意不借匠师,倒也不是秘技自珍,乃是希望借了大公之手,看看能不能摸索出新法,如今看来此事还需小子与些助力才是,二公这次回去,便带些铁炉堡的匠师一道回去吧!”
此后,黄杰便又带着满头大汗的一群人在铁炉堡中转了一转,领了众人亲眼来瞧这火炮的铸造当真不易之后,这才打道而返。
待回到黄州后,因为种师中急着赵桓北狩之事要返回河北,黄杰自然也不能多做挽留,便也设宴送行。
席间,种师中喝得伶仃,便也挽了黄杰之手,借着醉意大胆来问道:“子英,可否与老夫一句实话,这世上可还有你不知之事?”
黄杰便也笑道:“天文、地理、六艺、百工,知之甚易,唯人心难知矣!”
待到正月二十五这日,种师中等便也集结了人手近五百余,物资近百车,便也打马向北,迅驰而去。
卷十 向北行 第八百三八章 【舍得】()
瞧着种师中他们的队伍迤逦而去,黄杰的脸上终于显出了轻松的表情来。
自打临清城下一战以来,黄杰每日每夜,既有惶惶不安之念,也有害怕天机变幻之想,也是直到了这一刻,才也确定这天机之数当真叫他带入了歧途。
论说起来,叫黄杰纠结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在奇梦中瞧多了以为改变历史而引发了各种变化事情,反倒自己弄得无所适从起来。
不过仔细想上一想,他本是当世之人,只是见得了“后世”,却并无“后世”需要返回和顾忌,只需要将这当世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影响、去改变也就是了。
送走了种师中等人,黄杰归家之后,便少有的将家中的诸位娘子和老倌与二娘全都召集起来,开了一场事关黄家未来的重要家庭会议。
现如今,黄杰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一家之主,自然座了首席,然后便是地位最尊的赵福金座了次席,接下来便是老倌与二娘,再来便是苏廿娘、兀鲁、骨欲等诸女。
黄杰也不废话,便与众人道:“说来大伙儿也是知道,为了今日,为夫已经准备多年,眼瞧着即将北行,今日便将诸事交代个明白便是。”
黄家诸位娘子自从上次黄杰挥军北上勤王之后,自然也算是完完全全明白了这些年来黄杰所行之事究竟为何,都是安安静静来听黄杰的安排如何。
黄杰便也道:“此次北上,为夫不破金国誓不还师,但只怕若是真破了金国,为夫怕便也难还黄州了。因此,今次为夫只带福金、青禾与十九娘三人北上,爹与娘,还有你等众人,便按照撤离计划,先撤往杭州再说。”
黄杰说来,众人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有老倌满脸不舍,长叹一声道:“唉!牛儿啊!你这般筹谋出力,却只为保这赵家的大宋,何必如此?”
二娘在一旁听得不耐,便来扯了老倌衣袖,骂道:“你这老倌,牛儿得了天机,又识得大义,你却在此说得什么反话?”
老倌被二娘说得瞪眼,便也忙道:“牛儿知得天机,识得大义自是好事,可却要舍了这偌大的家业,俺舍不得又如何?”
黄杰听来好笑,忙也道:“爹,这点家业算个甚来?也不想想之前那赵桓可是与儿子封了郡王,儿子可稀罕了?再说去了杭州也是未雨绸缪,若此事能成,既保得大宋,又保得我黄家一世的富贵,到时儿子再接了爹娘去东京享福便是!”
老倌听了,却是忙摇头道:“东京?俺却不去了,冬日凉寒刺骨,夏日炙风如烤,还有那说书之人口中常说的伴君如伴虎,都叫老倌俺好生见识了一番。这荣华富贵,俺也在东京好生尝过,自你当日硬被老官家派去金国做什么迎亲使者之后,俺便也瞧透了这荣华富贵当真都是什么过眼云烟。”
听得老倌一提,黄杰倒也响起,当初黄家在东京的一些家业都是交由老倌和二娘打理,他去金国跑路回来的那一段时间里,在商场之中,倒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却不想竟是与了老倌一个看破荣华富贵的机会。
但也听二娘道:“牛儿,你爹说得正是。虽说娘也知道,你身负天命,北上之事避无可避,但自打娘与你爹自东京城里走了一遭后,便也明白这荣华富贵当真就是一场过眼云烟,还不如一家人和和美美,就此居延天年。如此,牛儿你可要应承了娘和你爹,交托得保了大宋的天命之后,便好生转还。”
瞧着种师中他们的队伍迤逦而去,黄杰的脸上终于显出了轻松的表情来。
自打临清城下一战以来,黄杰每日每夜,既有惶惶不安之念,也有害怕天机变幻之想,也是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