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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王皇后点头道:“是啊是啊,皇上说的是,这么喜庆的日子,这些人闹得有些不像话了,快叫他们停了吧。”
回鹘使者大喜,旁边便有一个太监匆匆下台,去向那唱筹官传旨。
这时,安和与薛仁贵双马交错,一球击出,传到尉迟循寂脚下,然后安和就因为勒缰不及,撞到一个回鹘人的侧面,把他连人带马撞翻在地,砸起一片尘土,那回纥骑士倒地后被马压在身下,**的马鞍正砸在大腿上,登时用回鹘语惨呼起来:
“我的腿断啦!”
那一边,薛仁贵刚换上的新球杆也再次报废,在与一名回鹘球员“不小心”的碰撞中,球杖断成了两截,结果是那个可怜的回鹘球员也差点儿断成两截。安和与薛仁贵一圈马,在场地上兜了半个圈子,双马回来交错而过时,各自举起一掌,“啪”地一击。
“皇上有旨,比赛停止!”
唱筹官一声大喝,刚刚击出一球的尉迟循寂应声勒缰,向场边看去,球从剩下的三名回鹘队员身边咕噜噜地滚过,那位回鹘队长看看剩下的两个队员,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从场边的红旗来看,他们比侍卫队至少要多出四面旗子,但是,他们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
胜得这般惨烈?今年的击鞠大赛,他们原本是做过精心准备的,原想着要与年年第一的吐蕃人较量一番,羸个魁首回去,涨一涨回鹘人的威风,哪知道侍卫队横空杀出,这一下,一切都成了泡影。
第一二七章 傲慢番使()
吐蕃使者阿史林坐在看台上,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大皮袍子,扬着一张毛茸茸的大脸,笑眯眯地对左右道:
“今年上元击鞠,真是好生得趣。呵呵,依我看呐,这回鹘也好,侍卫队也罢,都是无缘决赛了。至于大唐禁军……不提也罢,今年这击鞠魁首,又是我吐蕃囊中之物了。呵呵呵……”
吐蕃副使论乞利凑趣地道:“不知道今年大唐陛下会拿出什么宝物作为赏赐优胜者的礼品呢?”
马上就有一名使者答道:“据我所知,是大唐宫中珍藏的一只镶金兽首玛瑙杯,据说价值连城!”
吐蕃正使阿史林皱了皱眉,故作遗憾地道:“又是杯子?前年咱们得了一件鎏金包铜嵌宝白玉杯,赞普甚是喜欢,每日饮酒必用此杯。去年咱们得了一件鸳鸯莲瓣红宝石金杯,赞普就觉得有些多余了,今年若再得一只玛瑙杯,那不更是多余了么。”
副使论乞利笑道:“那又何妨?咱们一年得一只不同质料的酒杯,来日凑成七樽,可作我吐蕃镇国之宝,叫它做七宝杯,让后世子孙们都晓得,咱们这七只价值连城的宝杯,是咱们从唐人手里赢来的。”
“哈哈哈……”
几个吐蕃使节张狂地笑了起来。
这两年来,有资格参与击鞠比赛的,一向只有三支队伍:吐蕃队、回鹘队和大唐禁军队。由于突厥近几年来与大唐关系比较紧张,已经很久不来朝觐,更不可能参与击鞠了。
侍卫队的参赛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因为抽签选拔比赛对手,他们有三分之二的机会抽中吐蕃或是回鹘,从而替大唐禁军队先打一场,消耗一下对方体力。如果抽中大唐禁军队,自家人比赛也不至于过于惨烈,因为每年击鞠比赛,总不乏头破血流,受伤倒地的。
抽签结果出来了,第一场:侍卫队对回鹘!
当比赛结束的时候,李小九淡淡一笑道:“吐蕃击鞠果然高人一等,今年又是吐蕃夺冠了。呵呵,来人啊,把金杯取来。”
吐蕃使节阿史林从座位上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衣服,得意洋洋地瞟了眼在场的大唐权贵,大步走到李小九面前,倨傲地拱一拱手,嘿然笑道:“外臣谢陛下的赏!呵呵,不是外臣自夸,这击鞠之术本兴于我邦,普天之下,自然没有能与我邦击鞠相抗衡的!”
阿史林言语间傲气溢于言表,在场的大唐文武俱都面现怒色,阿史林洋洋得意,不以为然。这时宫娥捧了金杯上来,李小九微微一摆手,淡淡地道:“赏!”
“谢陛下赏!”
阿史林大剌剌地说了一句,双袖一拂,捧过金杯,欣然一笑,将金杯高高举起头顶,在场的吐蕃人立即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吐蕃使者原地转了三圈,向全场展示了他的战利品,刚要转身离去,忽往李小九面前几案上一瞥,又顿住脚步,道:“陛下,明年上元,想必还是要击鞠的,我吐蕃定然也是还要参赛的,外臣冒昧,是否可以先请陛下指定明年赏赐的彩头啊。”
这么说,本是一件很无礼的举动,李小九有些意外,眉头微微一皱,好奇地问道:
“不知阿史林使者想要以何物为彩头呢?”
阿史林道:
“我吐蕃一连获得三届击鞠魁首,每次的彩头都是一只宝杯。外臣瞧陛下案上这只杯子华美异常,心下非常喜欢,此杯既为陛下所用,想必是极珍贵的,若是来年外臣能赢得此杯回去,相信赞普一定会十分欢喜。”
这句话出口,在场众文武脸色齐齐一变,高阳公主待出声呵斥,李小九微微一抬手,制作了他们的动作,轻轻抚摸着案上那只盛酒的杯子,微笑道:
“阿史林使者,可是看中了朕的这只‘金瓯永固’杯?”
李小九说到‘金瓯永固’时,刻意加重了语气,阿史林却应声道:
“正是!”
李小九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微笑,眼角却微微地跳了几下,熟悉她的王皇后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
阿史林如此说话,已是当众羞辱大唐,他向陛下指定来年比赛的彩头,更是极其无礼的行为。尤其是李小九已经点出了那只宝杯的名字:“金瓯永固”,既然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这只金杯就具有了十分重大的政治意义。
阿史林虽非中原人氏,可他是吐蕃使节,精通中原文化,不可能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他居然毫不犹豫,依旧想要以此杯为彩头,这就不仅仅是他目中无人了,而是一种有意的挑衅。
李小九轻轻抚摸着那只金杯。那只杯子是纯金打造,三足鼎式,圆形直口。口沿錾回纹,中部錾篆书“金瓯永固”,外壁满錾宝相花,花蕊以珍珠及红、蓝宝石为原料。两侧各有一变形龙耳,龙头上有宝珠。
李小九轻轻摩挲片刻,缓缓抬起头来,凤目含煞,轻轻地道:
“阿史林使者,认定了吐蕃一定会赢么?”
阿史林的脸上带着一种很谦卑的笑容,微微欠着身子,沉声道:
“击鞠所恃,骑射之术也。唐人的骑射,怎能及得我草原游牧?是以外臣自信,明年击鞠,吐蕃依旧可以获胜,只要这击鞠大赛比下去,我吐蕃就可以一直获胜!”
阿史林说到这里,双眼微微一抬,眸中隐隐透出一抹箭一般的寒芒。
台下,禁军众将校听了他这番狂妄之言,不由气炸了肺。在场的许多达官贵人,却渐渐品出了吐蕃使者与武后之间这番言语的弦外之音。
他们其实不是在说击鞠。阿史林说,击鞠所恃在于骑射,而骑射正是武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实阿史林影射的是两国的武力
阿史林这是以击鞠暗喻军力,表示对大唐武力的不屑。
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李小九的脸上也像挂上了一层寒霜,不复方才的淡定从容。
一旁武媚突然说道:
“阿史林使者此言差矣。此番较技你们夺得魁首,并非是我大唐击鞠弱于贵国,而是我大唐禁军的击鞠弱于贵国。”
阿史林微微扬起下巴,一部直撅撅的大胡子傲然朝向武媚,道:“贵国击鞠最强的就是禁军队,他们败了,难道这不代表大唐败了吗?”
武媚莞尔道:“当然……不算!”
她张开手指,优雅地虚空一弹,慢条斯理地道:
“禁军队就是禁军队,既不代表大唐,也不代表大唐所有的军队。你们每年赴我大唐参赛的击鞠手,是举国选拔的一流高手,而我大唐禁军选手,就是从南北两衙一十六卫兵马中选出来的一些击鞠好手,明白么?”
满朝文武与高阳公主没想到此时一个皇后身边的侍女武媚竟然出来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都暗自为她叫好。
高阳公主应声道:“不错,击鞠嘛,应应节气,图个喜庆,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皇上自然不会为此大动干戈,从全国各州各府挑选一流高手来与贵国较量击鞠。”
高阳公主这句话直接针对了阿史林那段一语双关影射大唐军力的话,阿史林说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射之术优于唐人,是以唐人在西域与之做战,断无取胜的道理。
阿史林自然听得懂她的暗示,不禁失笑道:“哦?公主既如此说,那在下便把这刚刚得了的宝物拿出来做个彩头,请皇上集中贵国第一流的击鞠高手,与我等再较量一番,如何?”
第一二八章 武媚请战()
李小九眉头微微一皱,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跟阿史林这么较真,大动干戈地从全国招募击鞠高手,而且这旨意下去,能否找到比侍卫众高手更出色的击鞠高手殊未可知,如果再比,胜了还好,一旦败了,那就真的颜面无存了。
李小九的念头刚刚转至此处,武媚已然冷笑道:
“何须从我大唐全国招募高手,仅长安一地挑几个高手出来,要胜你们就足够了!”
阿史林听了惊笑道:
“好!那阿史林愿意领教!”说罢把金杯往李小九面前几案上一放,退后三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陛下,就请挑选精兵良将,外臣愿意再比一场,有请陛下做个公证!”
李小九知识道武媚聪慧伶俐,做事周详,但并不知道她会马球,而且从刚才的比赛结果看,吐番队的确是个强队,不免有点担心地看向武媚。武媚镇定走到台边挺身站定,微微向下一扫。
全场数万人眼见武媚走到台边,似乎有话要说,嗡嗡然的私语声顿时为之一静,犹自欢呼的吐蕃人也闭上了嘴巴,纷纷向台上望来。
武媚提起嗓门,振声喝道:“今日击鞠,吐蕃得胜。吐蕃使者因此笑我大唐无人!小女子不以为然!击鞠之乐,在于普天同庆,上元同乐,游戏而已!故而,侍卫队也不过就是从侍卫中选出的一些击鞠高手,不要说代表不了我大唐军队的水准、代表不了我整个大唐的水准,就是这个长安城,它也代表不了!如今,阿史林使者,以皇上赏赐下来的金杯为彩头,欲与我大唐再战一场!”
武媚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顿,眉宇间渐渐生起肃杀之意,她缓缓环顾全场,声音突然再度拔高,隐隐生起金石之音:“在场,有我侍卫将士,亦有东都豪杰人,可有人愿与我并肩一战!”
“某愿请战!”
“某愿请战!”
应声高呼的,是薛仁贵、尉迟循寂等击鞠队员,虽然他们和武媚并不太熟,也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何来历,本来打败了他们就非常羞愧,如今再听武媚这么一说,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一个女儿家不让须眉,堂堂七尺男儿安能受此奇辱,是以纷纷请缨!
其实场地四周数万将士早就热血沸腾了,如果这时有百万敌军当前,他们也能毫不畏惧地冲上去搏斗,问题是,击鞠不是作战,徒有一腔热血是不成的,是以七万将士紧紧攥着双拳,鼻息咻咻地望着台前,虽不能应声,可那一声“某愿与您并肩一战!”的话却憋在了他们的嗓子眼上,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胀红如鸡冠之血!
武媚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却只定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正在球场的另一边,风把武媚的声音清晰地送进了他的耳朵,他颇为意外地看着台上这位未来的皇帝,他看到这位公主也在看着他。
安和心想:这个女人不亏为未来的女皇,就从这单从这场中的霸气就可以断定,她将来定非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在他背后,有数万名将士,但他清楚,武媚看的就是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台上。
安和也是一个大唐人,也是一个大唐男儿,这一刻,他的血沸腾了!
薛仁贵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惊奇地发现尉迟循寂给他牵来了乌雅马大宝,安和抬手在乌骓马大宝的马股上重重地一拍,那大宝便走向安和,到了他身边,用马头蹭了蹭安和的衣袖,安和回头看了薛仁贵一眼,伸手一拍马鞍,纵身跃了上去。
安和骑上马,球杖正挂在得胜钩上,安和摘下球杖,枪一般提在手里,一手持缰,背挺得笔直,头高高昂起,双腿一磕马镫,大宝便迈着小碎步,驰到空荡荡的赛场中央。安和轻轻一勒缰绳,大宝就站住了,像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