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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曾道:“大致安排好了,先走沈阳,再去天津、北平,接着是上海、南京。不过具体情况难以确定,北大和清华已经吵起来,都想要在自己的学校接待爱因斯坦。上海那边同样如此,听说几所大学的校长,都已经闹到教育部去了。”
周赫煊想了想说:“北大还是省省吧,就那几栋破建筑,实在太寒酸了。还是清华有钱啊,前清王府摆在那里,环境优美又上档次。”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几年前泰戈尔来北平,也是下榻在清华工字厅。”李石曾说。
周赫煊道:“其实在哪儿接待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把国内物理学的顶尖学生找来。如果有谁被爱因斯坦看上,不说做学生,随便单独指点一下也是好的。”
“这怕是难啰。”李石曾苦笑。
周赫煊说:“对了,留学庚款不是已经用完了吗?我想个人出资设立留学基金,每年资助10到20个学生留洋。英美方面要找蔡元培先生,至于留学法国,就得石曾先生你多多帮忙了。”
“这是好事,我一定竭力相助!”李石曾拍胸脯道,丝毫不介意周赫煊跟蔡元培合作。
第343章 342【表情包】()
冰天雪地,白雪皑皑。
西伯利亚铁路从莫斯科出发,穿越辽阔的松林雪原,跨过险峻的乌拉尔山脉,横穿西伯利亚冻土带,最终抵达太平洋岸的海参崴。
爱因斯坦虽然已经50岁了,但性格却不显得沉闷。当火车飞驰在无边无际的冻土层时,他惊喜得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小孩子,趴在窗后眼都不眨的眺望。
“这真是一条神奇的铁路,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它比美国的西部大铁路更加壮观,”爱因斯坦忍不住感慨道,“不得不说,俄罗斯是一个伟大的民族。”
周赫煊指着外边的冰雪,不咸不淡地说:“这条铁路在修西伯利亚路段时,俄国在中国的山东、河南及东北地区,前后招募了几十万工人。西伯利亚铁路东段的桥梁和隧道工程,绝大部分都是由中国工人完成的。不管是美国西部大铁路,还是这条西伯利亚铁路,每一根枕木上都流淌着中国人的鲜血。”
爱因斯坦起初是惊讶,随即默然,缓缓说道:“或许,我应该更多的了解关于中国的一切。”
柯布西耶做为一个建筑师,他听到周赫煊所说的话后,忍不住评价道:“中国的工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工人。不管是在俄国、美国,还是法国,他们的表现都是那样出色。或许,这种工匠传承一直流淌在民族血液中,所以才会有万里长城。”
李石曾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中国的工人修建了美国西部大铁路、修建了俄国西伯利亚大铁路。当今世界最雄伟的两条铁路,其最难的路段都是中国工人修出来的,而中国自己的铁路却少得可怜。
中国的工人,何时才能修筑一条属于中国的世界级大铁路?
李石曾感到很茫然,内心的憋屈难以言喻。
周赫煊望着远方的冰川雪原,耳畔依稀响起韩红的那首《天路》。
西伯利亚铁路的终点站是海参崴,晚清时候还属于中国的土地,现在却成为苏联的远东第一大港“符拉迪沃斯托克”,意为“镇东府”。
即便抛开海参崴不说,此时的西伯利亚铁路也是要途经中国的,大摇大摆地穿过哈尔滨。
火车在哈尔滨站停下,众人下车转乘支线铁路,路过长春,前往沈阳。
这条西伯利亚铁路的支线,是1903年建成通车的,当时名为“东清铁路”。李鸿章做为清朝特使,跑去莫斯科祝贺沙皇尼古拉二世加冕,被俄国人诱迫签署《中俄密约》,并决定修筑这条“东清铁路”,实质上是在加强沙俄对中国东北的控制。
东清铁路,在民国时候叫做——中东路!(起点哈尔滨,终点大连)
中东路事件的影响已经荡然无存,周赫煊等人在长春站,看到无数苏联铁路职工,正在井然有序的工作着。只有野外不时出现的弹坑,已经被炸毁后还未修复的建筑,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爆发过战争。
沈阳车站。
“呜呜呜~~~~~”
火车汽笛拉响,黝黑的钢铁巨兽慢慢停下,周赫煊起身对爱因斯坦和柯布西耶说:“两位先生,请吧,欢迎来到中国沈阳!”
“请!”柯布西耶让爱因斯坦走前面。
爱因斯坦当仁不让的走在最前边,当他下车的瞬间,站台外猛然爆发出疯狂的呐喊声。
冯庸做为张学良的代表,带领沈阳社会各界的名人,还有自发前来的学生和记者,已经在车站等候多时。
爱因斯坦笑着朝众人挥手,用刚从周赫煊那里学来的简单中文说:“歇谢,腻闷耗!”
“轰!”
听到爱因斯坦说中文,车站里变得更加热闹,激动的学生不要命地往前挤,把维护秩序的警察都撞翻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现场情绪,冯庸带着政要名人们走上前来,与爱因斯坦握手道:“爱因斯坦先生,你好!”
“你好,”爱因斯坦开玩笑道,“你的英语,比我的中文说得更棒。”
“哈哈哈哈!”
这个小小的幽默,让现场欢声大笑。
周赫煊上前介绍说:“这是冯庸先生,他是一所免费私立大学的创办者。”
“免费私立大学?”爱因斯坦惊讶道,“太不可思议了。”
周赫煊笑道:“冯庸先生为了创办大学,把父亲留下的遗产都变卖了。”
爱因斯坦握着冯庸的手说:“冯先生,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绅士。”
“多谢夸奖,不敢当。”冯庸连忙谦虚道。
周赫煊生怕冷落了柯布西耶,连忙又介绍:“五哥,这位是欧洲顶尖设计师柯布西耶先生。”
冯庸立即上前握手:“柯布西耶先生你好!”
“你好,年轻的校长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柯布西耶笑道。
随后,冯庸又介绍了几位沈阳的政要名人,大家簇拥着爱因斯坦准备离开车站。爱因斯坦完全成为焦点中心,别说柯布西耶,就连周赫煊都变成了陪衬。
沈阳《申报》的记者拦着众人大喊:“等等,大家先来合影留念吧!”
冯庸从善如流,对两位老外说:“爱因斯坦先生,柯布西耶先生,请!”
爱因斯坦和柯布西耶站在最中间,周赫煊、冯庸分站他们两边,更外边和后面,则站了不少沈阳的名人政要。
“大家注意看镜头,茄子!”
“咔嚓!”
“咔嚓!”
柯布西耶拍照时很有绅士派头,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爱因斯坦则要调皮得多,就在记者按下快门的瞬间,他突然歪脑袋、吐舌头,瞪大双眼活像一条小狗。
而周赫煊明显注意到爱因斯坦的举动,斜乜着眼睛看向这位科学家,神情似笑非笑——颇有些“滑稽”的味道。
这张照片后世流传很广,有网友发帖调侃说:“整张照片的画风,从中线一分为二。左边的冯庸和柯布西耶太严肃了,就像是在拍证件照。右边的周赫煊和爱因斯坦,则已经不属于拍照范畴了,他们明显是在斗表情包,一个‘逗逼’,另一个‘滑稽’,都挺欠揍的。”
第344章 343【再会】()
爱因斯坦和柯布西耶来到沈阳的第一天,都是在吃喝玩乐中度过。毕竟旅途疲惫,得花时间休息休息,听京剧、逛大街、出席晚宴,顺便还抽空接受了报社采访。
第二天,众人前往东北大学参观,张学良做为校长亲自率队迎接。
章士钊、梁簌溟、罗文干、冯祖恂、刘先州等人,如今都是东北大学的教授。至于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去年夏天就已经辞职了,因为林徽因要回天津生孩子。
张学良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周赫煊一眼,随即热情地和爱因斯坦握手道:“欢迎,欢迎您来中国东北!”
周赫煊介绍道:“这位是中国东北三省总司令张学良先生,他同时也是东北大学的校长。”
“你好。”爱因斯坦对张学良不感兴趣,在他看来,这只是个地方军阀头子而已。
爱因斯坦那不咸不淡的语气,让张学良有些尴尬,连忙介绍其他人:“这位是东北大学理学院院长孙国峰教授。”
“你好,爱因斯坦先生。”孙国峰上前握手道。
爱因斯坦笑问:“你说的是美式英语,在美国学习的吗?”
孙国峰说:“我是美国康奈尔大学理学博士。”
“我访问过那里,那是一所好学校。”爱因斯坦道。
张学良介绍完文、理、工、法四大学院的院长后,才开始介绍章士钊和梁簌溟等人。
根本不用周赫煊做翻译,从张学良到梁簌溟,不管有没有出过国,都是一水儿的流利英语。特别是罗文干那标准的伦敦腔,说起来抑扬顿挫,跟爱因斯坦聊得很起劲。
周赫煊最感兴趣的是章士钊,这位老先生前些年属于被口诛笔伐的对象,因为他强烈反对新文化运动,属于进步青年眼中的封建老顽固。
可就是这么个老顽固,却一直是坚定的革命派。
晚清时期,章士钊在报纸上痛骂康有为,其文章影响力跟邹容的《革命军》不相上下。到了20年代,章士钊的思想开始倾向于共产主义。他曾筹款2万元交给太祖,这些钱一部分资助留法学生,另一部分用于湖南革命活动。周总在欧洲创立共青团时,宣传所需的印刷机,也是章士钊帮忙从法国运送至德国。
章士钊做过北洋政府的司法总长,也当过北平农大的校长,现在为啥沦落到东北大学当普通教授呢?除了被南京政府通缉外,还因为他强烈反对新文化运动,再加上勒令解散女师大,得罪无数进步青年和学生,在教育界的名声早就坏透了。
事实上,章士钊只是看不惯全面西化而已,他主张“新机不可滞,旧德亦不可忘……新旧相衔,斯成调和”。可惜这种保留传统文化,接纳西方文化的做法,不适合当时思想激进的大环境。
五年前,章士钊、胡适这两个打笔仗打得飞起的“仇人”,在善后会议的晚宴上拍了张合影。
章士钊在相片背面写下平生唯一的一首白话诗,专门用来调侃胡适:“你姓胡/我姓张/你讲什么新文学/我开口还是我的老腔/你不来攻我不驳/双双并坐,各有各的心肠/将来三五十年后/这个相片好做文学纪念看/哈哈/我写白话歪诗送给你/总算是老章投了降。”
胡适随即回了一首七绝:“但开风气不为先,龚生此言吾最喜。同是曾开风气人,愿长相亲不相鄙。”
两人写诗互赠,相谈甚欢,一派和谐景象。
等他们各自回去以后,章士钊继续写文章大骂白话文,胡适奋起反击痛斥老顽固。
张学良带着爱因斯坦、柯布西耶去参观校园,随后分为两队。爱因斯坦前往理学院讲学,柯布西耶前往工学院讲学,两位大师级人物的到来,把东北大学的学生高兴坏了。别说教室过道里挤得爆满,就连教室的窗户上都趴满了人。
周赫煊这才有空跟老朋友交流,他笑着对梁簌溟说:“寿铭兄,北平一别,好久不见。”
梁簌溟说:“每次见面,明诚都让我刮目相看。”
“哈哈哈,寿铭兄倒还是老样子。”周赫煊大笑。
章士钊没有跑去听演讲凑热闹,挨过来抱拳说:“周先生,在天津时就一直想拜访,今天终于见到了。”
章士钊的身材又瘦又矮,戴着副黑框眼镜,穿着件灰色大棉袄,甚至双手拢在袖子里,完全没有什么所谓大师风范,就像个普通的退休老头儿。
“行严先生,久仰大名!”周赫煊连忙见礼。
三人聊了些琐碎闲事,又说起周赫煊在欧美大出风头,话题渐渐转到如今的军阀大战上。
“又要打仗啰,我是跑来东北躲避战乱的。”梁簌溟无奈地自嘲道,他去年初还在广东当中学校长。
章士钊摇头道:“只有中国被彻底打烂,那些兵头子才能安生。”
梁簌溟感慨地说:“不知中国何时才能安稳下来,这东北的局势也越来越糟糕,哪里都不是太平地界。”
章士钊是做为赤色分子被国党通缉的,他愤然道:“南京国民政府的丑恶嘴脸已经彻底暴露,也就胡适之还天真烂漫,以为能跟国党讲道理。现在好了吧,被逼得连中国都不敢呆,直接远走海外。”
章士钊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般的调侃,同时也隐藏着几分痛心和慨然。
想当初五四运动时,他是顽固保守派的领袖,胡适是新文化运动的急先锋,两人在报纸上对骂了好几年。可现在呢,一个被通缉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