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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赫煊笑道:“内容我大致想好了,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叫《闯关东》,第二部叫《日俄战争》,第三部叫《辛亥风云》,第四部叫《五四革新》,第五部叫《九一八》。我对东北的风土人情所知不深,所以需要向京平你请教。”
“没问题,我保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端木蕻良兴奋道,他对于能够参与这种巨著的创作非常荣幸。
周赫煊虽然把全书五个部分的标题说得那么大,其实真正描写的,却是三个家族在东北数十年时代变迁中的遭遇,甚至大致内容构架他都想好了。
刚开始是1850年代,山东地区闹大灾荒。当时的清政府还没有开放东北,两户山东的穷困家庭被迫闯关东。
这两户人家本是邻居,一户姓钟,一户姓马,关系非常好。
在闯关东的路上,由于饥寒交迫,钟家人杀死了马家两兄弟,抢走对方仅剩的食物而逃。
钟家人后来靠淘金发迹,渐渐的开垦荒地,成为当地有名的大地主,并掌控着数百人的护矿队武装。而马家人冻死饿死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被东北的马匪所救,寡妇成了马匪头子的压寨夫人,每天教育幼子要为父亲和叔叔报仇。
这就是本书中的两个家族,钟家和马家。
另外一个家族则是关家,原为瓜尔佳氏,满族八大姓之一。
关家本是驻防东北的将军,刚开始奉命剿灭淘金的钟家。后来清政府开禁,允许关内百姓向东北移民,关家迅速地和钟家勾结起来,甚至提携钟家的人做了官。
在第一部《闯关东》的内容当中,就是钟家的发家史、马家的血泪史,以及关家的统治史。
故事的结尾,是一心复仇的马家儿子长大,结果喜欢上钟家的女儿。而钟家的女儿,又被许配给关家的儿子,最终马家子带着钟家女私奔。
关家怒不可遏,带着官军和钟家的护矿队,全力剿匪,杀死了马家子的养父和生母,三个家族从此结下解不开的仇怨。
第二部《日俄战争》里边,私奔的马家子和钟家女,他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由于接受了新思想,不愿继续窝在山林里当马匪,瞒着父母东渡日本留学。结果他在日本受尽歧视,听到日俄战争爆发,毅然决然地返回东北,怂恿父亲帮着俄国人打日本人。
而钟家因为被俄国人坑惨了,自发地给日本人帮忙,组建团练队伍扶日灭俄。关家人则严守中立,任由日俄欺压,结果还是引起了“外交矛盾”,被慈禧严厉斥责,家道迅速中落。
在这一部的结尾时,马家接受朝廷招安,从土匪摇身变成了官军。而钟家虽然一直给日本人帮忙,却被获得战争胜利的日本人,把自家金矿给洗劫一空。
接下来小说的三个部分,三个家族因为种种矛盾互相敌视,又因为血缘姻亲关系互为纽带,各自走上了军、政、商的不同道路。
直到“九一八事变”爆发,关家和钟家不约而同的投日做汉奸。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工厂和矿山,也被日本人蛮横“征用”,只能流着泪继续剥削穷苦百姓,想要在百姓身上把失去的找回来。
钟家的一对儿女满腔爱国情怀,毅然决然地宣布脱离家族。儿子带着十多个警察,加入东北抗日义勇军,战败受伤后被马家所救;女儿则加入了地下党,结果被伪满政府逮捕就义。
关家由于卷入伪满洲国的“帝位”之争,直接被抄家流放,上百年累计的家业被溥仪和关东军瓜分。而钟家人因为帮关东军征粮,忍无可忍的农民加入红枪会,将钟家的大庄园一把火烧个干净。
三个家族都因为东北沦陷而败落,马家和钟家的爱国子弟,依旧驰骋在敌后抗日战场上。关家和钟家的残余份子,一部分继续做汉奸,一部分入关投靠张学良,一部分南下投靠中央政府。
投靠张学良的关家人,发了疯想要复仇,最后转投了29军大刀队。而南下投靠中央的两个家族的人,因为热河之战的原因,所乘轮船被日本军舰所劫,全部都被抓去黑龙江做苦力修筑防苏工事。
周赫煊这次的创作野心很大,他就是要写一部东北近代史诗。通过三个家族、四代人、80年的兴起和衰落,勾画出一部东北变迁图,其中不仅包括国仇家恨、感情纠葛,还要展现东北的富饶、东北的穷困、东北的灾难,以及官僚、农民、工人、知识分子等各个阶级的精神面貌。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全书写下来至少有200万字以上。
周赫煊甚至都不敢马上动笔,他必须先写出完整大纲,以及三个家族的传承谱系,还有各个阶层、各种配角的背景资料。他不但要向端木蕻良求助,了解许多关于闯关东的故事,还要了解东北的其他各方面情况。
好在,张学良就住在周赫煊家里,身边的副官和侍卫出自东北各个阶层,完全可以成为周赫煊的故事库和资料库。
537【罗素伯爵】()
3月中旬,春光明媚。
轿车在周公馆门口停下,张学良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对随行秘书潘文育说:“帮我送拜帖进去。”
潘文育快步而行,暗响了三乐堂的门铃。
不到片刻,铁门大开,轿车载着张学良驶入花园。
管家崔慧茀笑着出来迎接:“汉公,快请进!”
张学良看到崔慧茀,突然惊讶道:“你是溥仪的大管家,叫……叫……”
崔慧茀笑道:“汉公记性真好,我叫崔慧茀。”
“对对对,”张学良瞬间想起来了,“上次我见溥仪的时候,你们姐妹都住在张园。”
崔慧茀不想多提以前的事,只笑道:“汉公里面请吧,周先生扫榻以待。”
“唉。”张学良叹了口气,他是真没脸再见周赫煊。
“九一八事变”已经成老黄历了,现在又添了新账,热河的抗战打得是一塌糊涂。
最可气的是张学良他老爸的拜把子兄弟,热河省的土皇帝汤玉麟。这家伙为了保存实力,居然带着三万士兵不战而逃,以至于张学良制定的防线成了摆设。
汤玉麟本人更是被128个日本骑兵追赶,一路就跟撵兔子似的,热河的省会承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
一百多个日本骑兵攻陷热河省会?
这种事情简直不可想象。
所以张学良必须下野,因为他是北方的主事者,否则难平天下悠悠之口。
张学良突然间呼吸急促,他的鸦片瘾又犯了。自从东三省沦陷以后,张学良又复吸鸦片,再加上酒色的摧残,此时的少帅面容枯槁,如同行尸走肉。
缓缓走进周家的会客厅,张学良见周赫煊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打起精神抱拳说:“明诚,好久不见!”
“汉帅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周赫煊起身寒暄,“请坐吧。”
张学良说:“我还是希望,明诚能称我为六帅。”
“汉帅”和“六帅”,一字之差,却代表着亲疏远近,只有很早就追随张学良的心腹才能这样喊。
周赫煊对此无所谓,他跟张学良置气也没毛用,发泄一些心中不满就可以了。他问道:“六帅来找我,所为何事?”
“叙叙旧而已,”张学良说,“我已经辞去一切军政职务,现在只是普通的中国公民,所以到处走动走动。”
周赫煊冷笑道:“你这是把一大堆烂摊子放着不管,只图自己逍遥快活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张学良无奈道,“热河是汤玉麟的地盘,他为了保存实力,连自己的地盘都丢下不顾了。谁又能想得到?”
后世许多史学家分析,说张学良在热河之战又犯了大意的毛病,认为关东军的胃口没那么大,所以没有把全部主力都调派到前线。
这种说法有失偏颇,调集大军的程序很复杂,张学良如果要搞全军总动员,首先他的财力就撑不住,而且也需要充足的时间。张学良尽可能地调派十多万人应敌,这已经算是短期内的极限了,如果战局陷入僵持阶段,张学良应该还能继续抽调部队支援。
但问题是,汤玉麟部下的投敌,再加上汤玉麟本人不战而逃,把张学良的后续计划全部打乱。
整个长城防线,现在就是个漏洞百出的大筛子。
周赫煊也不想再埋怨张学良,因为于事无补,他问道:“六帅下野之后,准备去哪里?”
张学良说:“中央党部安排我去欧洲考察,过些日子就动身。我今天前来,就是想拜托明诚帮忙,还请千万不要推脱。”
“帮什么忙?”周赫煊问。
“帮我和凤至戒大烟,”张学良苦笑道,“自从明诚上次帮我戒烟以后,我是不愿再碰那玩意儿的,但东三省沦丧,我又忍不住复吸了大烟。此次我携夫人访问欧洲各国,总不能带着烟瘾过去,让洋人认为我们都是东亚病夫。”
周赫煊道:“这个容易,就怕夫人承受不住。”
张学良道:“受得住,明诚不要担心。旁人都不敢帮我们夫妻戒烟,这种事就只能拜托明诚了。”
张家就是个烟鬼世家,张学良的爹妈、老婆、朋友全是大烟鬼。有时候来了客人,不是奉茶让座,而是请上烟塌抽几口。
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张学良不复吸鸦片才怪。
历史上,张学良真正下决心戒烟,就是他下野准备访问欧洲之时。理由很充分,不想让洋人认为中国人都是东亚病夫,而帮他戒烟的则是杜月笙,直接绑起来不让他抽,气得张学良好几次想枪毙杜月笙。
周赫煊笑道:“六帅要是信得过,明天就跟于大姐一起搬过来吧。”
“多谢了,”张学良的身体已经开始打摆子,他脸色煞白的苦笑道,“现在就动手吧,我带了绳子过来。”
周赫煊点点头,把孙永振和孙永浩兄弟喊进来,说道:“把六帅捆上,再塞一团布在他嘴里。”
“好嘞!”
孙永振乐滋滋上前绑人,他感觉太爽了,可以理直气壮地捆绑北方最大的军阀。
张学良很快就开始嘶嚎起来,但由于嘴巴被塞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即便有损失兄弟和两个副官按住,张学良所坐的那张椅子,依旧被他挣扎得移动了数寸,绳索把他的衣服都勒破了多处。
所以张学良必须找周赫煊,或者是杜月笙这样不怕事的人,才能真正实施戒烟计划。他如果在家里,恐怕早就被副官解开绳索,因为他的手下害怕出意外。
强行戒大烟,是有一定死亡几率的!
足足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张学良才安静下来,解开绳子他都懒得动弹,整个人已经彻底虚脱了。
周赫煊立即让人把熬好的人参鸡汤端来,给张学良服下补充元气。人参这玩意儿周家很多,都是前阵子婉容、廖雅泉怀孕时剩下的。
良久,张学良屏退左右,只留下秘书潘文育,他试探道:“明诚信奉哪个主义?”
周赫煊笑道:“主义并不重要,关键在人。再好的政治理念,也需要人来付诸实践,中国哪个党派最有执行力,我就看好哪个党派,顺便也看好他们的主义。”
张学良低声问:“明诚,你对共产主义怎么看?”
“有过研究。”周赫煊笑道。
张学良干脆直接问:“你觉得共产主义能救中国吗?”
周赫煊模棱两可:“或许能吧。”
张学良介绍身边的秘书说:“这位是潘文育潘先生,他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对共产主义也有些研究。”
周赫煊这才讶然地看向那年轻人,潘文育啊,张学良历任秘书当中,最有名气的三大共党叛徒之一。此君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在共产国际召开六大时,给周公夫妇担任过翻译,回国后历任共党中宣部秘书、中央行动委员、党刊《红旗》主编、顺直(北平、天津、河北)宣传部部长。
当然,此时潘文育的公开身份是共党叛徒,经不住反动派的严刑拷打而招供,甚至还被张学良启用来做秘书。只不过,他暗地里已经重新变成地下党了,等张学良明年回国担任“剿匪”副总司令时,潘文育居然把“豫鄂皖三省剿匪军事形势图”给送出去,让共党提前掌握了敌人的军事部署。
事情暴露后,常凯申一怒之下就把潘文育抓起来枪毙。
张学良想保却保不住,只能问道:“你还有什么身后事要办?”
潘文育从容地说:“希望通知我的妻子。”
潘文育所谓的“通知妻子”,就是把他的一封长达3万字的自述信,转交给自己的妻子。信中写明了自己脱党以后的痛苦,以及再次和党组织取得联系的情况,并对此案连累黎天才而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