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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中国朋友们,对此进行了深入交流。他们都认为奥运健儿是值得赞美的,足以振奋这个国家的民众士气,为这个国家带来前所未有的自信。他们说,中国需要英雄,任何一个为国争光的中国人都是英雄。”
“中国是一个古老而奇妙的国度,如果你只是在这里匆匆一瞥,你会看到落后、愚昧、混乱和肮脏。如果你停留下来融入他们,你会看到坚强、睿智、团结和奋发。我想总有那么一天,这头远东睡狮会真正醒来,向世界展现出它伟大的力量。”
765【中国人也是能够的】()
《时代漫画》的主编鲁少飞,在民国漫画界属于泰山北斗,他被当时誉为“中国漫坛伯乐”,也被后世誉为“中国现代漫画鼻祖”。
此人是个爱国画家,曾参加过北伐军,在总政治部宣传处书画股任职。
当九一八和一二八事变爆发后,鲁少飞就开始转型画爱国和讽刺漫画。就在半年前,他因为画漫画讽刺南京政府对日的屈膝外交,导致《时代漫画》停刊四个月之久。
就是这样一位先生,历史上因为中国奥运败北,画了一副《蛋的时髦》,用大鸭蛋讽刺杨秀琼颗粒未收。
而现在呢?
《时代漫画》杂志第29期,刊登了鲁少飞的新作《人鱼族》。画面上,杨秀琼和她的三位女队友,头戴月桂冠、胸挂奥运金牌,在碧波中嬉戏游玩,每个人的双腿都变成了人鱼尾巴。拿到两块游泳金牌的季正亮,干脆就举着光芒四射的三叉戟,朝着奥运五环的背景乘浪腾飞。
《良友画报》的最新一期,也把四位女队员将作为封面人物,还弄了个大大的封面标题——世界泳坛四女将。
鲁迅此时已经病入膏肓,不仅身体虚弱,而且心情极为烦躁。
近年来,鲁迅的杂文已经很难发表,就算换马甲用新笔名都没办法。他只能写一些回忆性散文,埋在故纸堆里做学术研究,并且构思准备创作他的第一部长篇。
用鲁迅的原话来说:“关于知识分子,我是能够写的……我想从一个读书人的大家庭的衰落写起,一直写到现在为止,分量可不小……可以打破过去的成例,即可以一边叙述,一边议论,自由说话。”
这部长篇已经进入构思阶段,连叙事结构、人物安排、表达方式都想好了,可惜终究没能写出来,因为鲁迅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9月1日。
由于《申报》的副刊《自由谈》已经被查封,鲁迅的文章只能刊登到另一个副刊《春秋》,作者署名正是“鲁迅”这一本尊大马甲,这篇文章的标题叫做《中国人也是能够的》:
“近日咳嗽又严重了,早晨起来便没精神,家中茶叶已尽,更难提笔。广平兄(鲁迅妻子)出门买茶,回来时两手空空,吿我说:‘茶店关门半日。’老板和店员竟去街头迎接健儿,连生意都放下。”
“中国运动员于柏林的表现,我是尽知的,每日报文连篇累牍在赞扬。今天满城炮竹声四起,热闹样子好似在过年,这种时候我很难说出什么风凉话,我也不想给诸君浇一头冷水。”
“我想说,中国人也是能够的。”
“这种能够,无关地大物博,也无关历史悠久,它大抵也当然是运动员本身的奋斗。洋老爷不会因你地大物博、历史悠久,即把金牌拱手相送,现在金牌被中国拿来,可想十分艰苦。”
“我听说,中国在柏林被吹了许多黑哨子,这是别人握着吹哨子的权力。有人气恼,有人悲哀,觉得中国遭受了不公待遇,我想不必对此有太多思虑。西洋人的哨子,也不能平空得来,中国人有一天吹哨子,也是能够的,只是过程必然艰苦。”
“有个朝鲜人叫作孙基祯君,他也拿到金牌,荣誉都归了日本。中国人对此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想法罢,恐惧将来某日,中国人也要顶着日本人的身份竞赛。”
“体育比赛,西洋人拿着哨子;战争比赛,东洋人拿着哨子。中国想要赢,大抵会十分艰苦,但我还想说,中国人也是能够的……”
就像鲁迅的这篇文章所说,中国人在奥运会夺金,难免让人联想到即将爆发的中日战争。
中国健儿能够艰苦奋战,在赛场上打败诸多外国选手,为什么就不能在抗战中获胜?这代表着一种希望。
民国政府没有专门的体育部门,但党政军各领域都设有体育机构。这次被奥运成绩一刺激,全国都开始重视体育,好多学生一有空就参加体育锻炼。而那些奥运归来的健儿们,即便没有获奖,也被各种团体机关请去做演讲。
事实上,由于中国人被污蔑为“东亚病夫”,国人一直以来都极为重视体育,只不过现在气氛更加高涨了。
还是拿我们的钱三强先生举例,他不仅在物理考5分(百分制)情况下转攻物理,同样以瘦弱之身参加过体育赛事。
钱三强考入清华时,身高只有1米49,是清华历史上首位身高不达标的学生。但他却通过锻炼加入了清华越野队,还是清华足球队的主力,更以13秒4的成绩夺得全国大学生对抗赛跨栏季军。
中国从来不缺奇迹,也不缺英雄,四万万同胞当中,有无数人正在为国家默默的奋斗着。
从上海到南京,奥运健儿们获得了空前追捧,老蒋特地给运动员颁发了卿云勋章。当然,不是周赫煊获得的一等章,而是从按照成绩,酌情颁发五等到九等。比如拿了第四名的拳击手和足球队员,获授的就是九等卿云章,参赛选手全部颁发一枚奥运纪念章。
此时华北的局势更加恶化,日本在挑动华北五省自治之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山东。或者说,日本人一直盯着山东,年年都各种威胁恐吓,现在又以出兵为威胁。
全国的报纸都在关注华北,就连南方人,都能感受到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自国党五届二中全会,常凯申松口说让红军放下武器、和平收编后,中共也在奥运期间表达了善意,通电表示愿意放弃红军称号,联将抗日。奥运会刚刚结束,中共正式发出致国党书,呼吁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实现第二次国共合作,组成全民族的抗日统一战线。
爱国人士无不欢欣鼓舞,要求南京政府尽快跟共党合作,还举出中国足球队打入四强的例子,认为只要精诚团结就一定能战胜日本。
九月初,中共做出内部指示,标题叫《关于逼蒋抗日问题的指示》,这无疑为将来西安事变的完美解决奠定了路线基础,只能说先贤们的目光真是准确深远。
至于咱们的周先生,悄摸回到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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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6【祈雨】()
奥运健儿带来的欢庆气氛,到了重庆戛然而止。
已是九月中旬,依旧烈日炎炎,不仅地面被晒得滚烫,就连长江水都升腾着热气。
繁忙的朝天门主码头,此刻货船客串全部靠边,码头搭建起高达五米的龙王行宫,四下里围满了祈神求雨的百姓。
“叮咚当呛!”
陡峭的码头坡道,一个道士手拿佛尘,身后跟着几个和尚尼姑和仙婆仙公。他们在前方引路,后面两班锣鼓队跟随,旗牌伞扇、幡影招招,犹如大户人家送行出殡。
二十个赤膊大汉,分别抬着五座龙王辇,沿着破路拾级而下。每座龙王辇前,放着当地名流书写的祈雨文书,并立有几块木牌,上书“即日大雨”等字样。
五方龙帝被送入龙棚归位,人们在龙棚里边燃香点烛,仙公仙婆全身打摆子,念着咒语跳起了祈雨舞蹈。
道士取出腰间的桃木剑,点燃符咒念念有词:“太元浩师雷火精,结阴聚阳守雷城。关伯烽火登渊庭,作风与电起幽灵。飘诸太华命公宾,上帝有敕急速行。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出玄泓。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敢有拒者罪不轻。急急如律令!”
道士踩着奇特而有韵律的步伐,突然又掏出一张符咒穿在剑尖,符咒无火自燃。道士戟指举剑划向龙王,大呼呵斥道:“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泽润,辅佐雷公……急急如律令!”
和尚尼姑们双掌合十坐于蒲团,口中念诵祈雨龙王咒:“唵多姪他娑啰娑啰悉利悉利,苏盧苏盧,那伽喃,阇婆阇婆……佛神力故,大龙王等,速来於此,阎浮提内,降树大雨,遮啰遮啰致利致利朱漏朱漏娑婆诃。”
本地三十余位乡绅,齐齐跪在五方龙帝驾前,其中一位领头念道:“四川干旱,长江断流,我等苍生,在此祈求。望龙王爷早早降下甘霖,解民生于倒悬,来日必将日日祭拜、月月供奉、年年恩谢……龙王爷啊,你就撒几颗雨点儿哇!”
三十余位乡绅齐刷刷跪地,双手按着60度高温的石板,高呼哀求着龙王赐雨。
“龙王爷啊,你就撒几颗雨点儿哇!”
成千上万的围观群众,包括那些江面上的船夫和渔民,全都跪地磕头凄厉呐喊。
原本看来有些滑稽的祈雨场面,突然间变得无比肃穆庄重,天若有情,见此也该降一降雨了。
周赫煊乘坐的江轮,此时就飘停在江面上,等着祈雨仪式结束才去靠岸卸客,乘客们纷纷走上甲板观看仪式。
周赫煊此时也在甲板上,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极为复杂。
重庆去年夏天还遭了大洪水,今年夏天就改成大旱灾。
周赫煊刚搬家到重庆的时候,这边已经两个月滴雨未下,没想到他跑去欧洲转一圈回来,重庆居然还是没有大规模降雨。
今年,整个四川东部的夏季稻,几乎颗粒无收,连续两年水旱灾,等到冬春时节必然又是一场饥荒。
据史料记载,1936年底到1937年初,重庆每月平均饿死500人,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灾民吃光了树根和芭蕉,又采挖白泥果腹,纷纷肠道郁结而死,甚至出现“饥民争吃人尸肉”的人间惨剧。
当时,死尸多得填满了重庆公墓,川灾救济会不得不修建二座(有说四座)火葬场,并开挖隧道,将尸体火化后盛放骨灰于隧道中。
到明年四月间,川东大旱依旧还在持续,“四川王”刘湘不得不亲自出面,请已经被他通缉在逃的刘神仙出山祈雨。然而屁用没有,刘湘大怒,刘神仙惶恐逃亡上海。
四川大学某位教授,从董仲舒的《春秋繁露》里发现一个解旱古方献给刘湘。刘湘随即明令各地保护民间一切祈雨活动,各路神仙妖人纷纷冒头,靡费甚巨,毫无作用。
其实刘湘也拨了钱赈灾的,四川赈济会主席尹仲老先生,大哭着向发赈人员下跪,叮嘱恳求务必将款项发到灾民手中,不要昧着良心贪污。但这些钱即便全部发放到位,分配到川东120余县,也无异于杯水车薪,平均每个灾民只能分到4分钱。
刘湘当时急得鬼火冒,找中央帮忙根本没啥回音,拍桌子大骂:“妈哟,蒋光头儿要统一四川,四川遇到麻烦他又不管……统一他妈个铲铲!”
后来者不该忘记,川人支援抗战,其背景是连续遭遇三年大灾。
码头上的祈雨仪式已经结束,成千上万人迎着烈日仰望天空……万里无云。
“呜呜呜……”不知谁先哭起来,带动着更多人大哭。
一个乡绅的手心已经被石板烫起水泡,他捶胸顿足向天质问:“老天爷呀,你是要把川东老百姓都逼死嗦,你开开眼呐,看一哈这里的乡亲有好惨!求求你,下点儿雨嘛,随便撒几颗都要得。你下点雨嘛,下点雨嘛……”
“老天爷,你下点雨嘛!”人们跟着大喊。
老天爷没有回应,它早就瞎眼了。
人群默默散去,只有临时搭建的祈雨龙棚,还屹立在朝天门码头。
码头工人流着汗水将龙棚拆掉,来往货船和客船陆续靠岸,朝天门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繁华。
周赫煊沿着码头坡路拾级而上,直奔市区内的电报局,对发报员说出地址:“美国越洋电报,就说:四川大旱,请洪门筹集赈灾粮,至少50万吨,周赫煊付全款。”
发报员愣了愣,他发送完英文电报,突然起身鞠躬道:“周先生,我代表四川的父老乡亲感谢你!”
周赫煊略微点头接受了感谢,他走出电报局,对孙永振说:“买去成都的火车票,我先回家看看,今晚就要出发。”
“好的,先生。”孙永振朝着车站的方向奔跑。
“等等!”
周赫煊又把孙永振喊住,他刚想起成都和重庆还没有通火车,中途还要转乘汽车,不如直接坐汽车沿着成渝公路过去。周赫煊交给孙永振一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