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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鸡雌雄识别技术出现之前,是不可能实现大型规模化养殖的,因为养鸡的成本太高了。直到1950年,日本人木泽武夫发明出雏鸡雌雄鉴别器,全世界的养鸡产业才迅速发展起来。
但木泽武夫发明的雌雄鉴别技术很有问题,容易造成小鸡感染和死亡,远不如周赫煊说的掰屁股识别那么安全有效。
周赫煊本人就是个掰屁股识公母的高手,他读小学的时候,每年放暑假都要去外婆家玩。外婆和舅妈经常带着他去掰小鸡屁股,几秒钟就能辨别一只,不比机器识别的速度慢多少。
仅凭这项技术,周赫煊如果改行去养鸡的话,那他很快就能成为资本家,在全世界都属于独一份的养鸡秘笈。
朱自清惊叹道:“世事洞明皆学问,想不到明诚对养鸡也有深入研究!”
周赫煊继续说道:“辨别小鸡的公母以后,还要配置饲料。纯粹的喂大米、喂豆子、喂麦子,鸡是长不好的,产蛋量也不会很高,需要给它们加一点荤腥。”
梅贻琦苦笑道:“我都半年不见荤腥了,哪有肉给鸡吃啊。”
“荤腥并不一定是肉,可以把骨头磨成粉末,也可以使用蚯蚓,”周赫煊笑着说,“特别是蚯蚓,使用人畜的粪便催肥土壤,能让蚯蚓在短时间内大量繁殖。如果养鸡场成规模以后,直接用鸡粪培植蚯蚓就更方便了。”
“这倒是个好方法,”闻一多点头道,“粪便和蚯蚓都是常见之物,用来养鸡也不浪费粮食。”
周赫煊说:“粮食还是需要的,只用蚯蚓喂鸡的话,会影响鸡的食欲,还会导致产蛋量下降。”
刘文典听周赫煊说得头头是道,惊讶道:“明诚以前养过鸡?”
周赫煊随口胡诌道:“我小时候在美国流浪吃不饱饭,曾经到一家农场做童工。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农场主的养鸡秘诀,不对外传授的。所以我只知道大概,详细的饲料配比就不清楚了。如何使用粪便沤肥,让蚯蚓健康繁殖;如何搭配调制养鸡饲料,才能让鸡长得最快最好,这些都需要农学院的师生们反复试验。”
这玩意儿真需要农学院的学生,可以少走弯路。就说繁殖蚯蚓吧,农学院可是设有土壤学的,他们搞起来绝对事半功倍。
梅贻琦摊手道:“西南联大没有农学院。”
周赫煊说:“回头我再去一趟成都,邀请中央大学和金陵大学的农学院师生们过来。他们通过试验摸索,应该能研究出一套科学的养鸡方法,从而推广到全国去。这个养鸡场不仅要开在西南联大,还要开遍整个抗战大后方。只要推广得力,必然能降低鸡肉和鸡蛋的物价,为更多的穷人提供营养。”
“此乃利国利民之大好事!”费孝通是伦敦大学的社会学博士,还主修了政治经济学,立即就预料到周赫煊这个计划的巨大影响力。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哪有想不明白的?
别的且不说,这套科学养鸡方法若能成功,至少他们以后能够隔三差五吃鸡蛋了。
梅贻琦当即拍板说:“周先生,我帮你在学校附近选一块地皮,最好是离市区远一些,免得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我再组织最优秀的建筑设计师,为养鸡场设计厂房!”
周赫煊开玩笑说:“思成和徽因就很不错,让他们设计养鸡场吧。”
梅贻琦哈哈大笑:“那可有点困难,他们夫妻二人正在川康考察。就算他们回来了,恐怕也不会答应。我让思成设计土墙校舍的时候,他还发了脾气,说修土屋草房用不着梁思成。”
“哈哈,我说笑而已,梅校长不用当真。”周赫煊乐不可支。
金岳霖迫不及待地举手说:“我要参与,我不当场长了,给我一个饲养员的职务就行。”
“没问题。”周赫煊立即答应下来。
那个野生男同学捧着饭碗,兴奋地问:“那是不是以后食堂也能见到鸡蛋?”
“当然有鸡蛋,”周赫煊见他有点面熟,顺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野生男同学说:“我叫杨振宁。”
周赫煊:“……”
888【吃肉】()
躲轰炸大概躲到了下午三点钟,师生们陆陆续续返回校舍,周赫煊也跟着过去找一间教室旁听。
虽然快到期末了,但很多老师还是照常讲课,根本就不管期末考试的事儿。特别是中文系,各科老师对考试很不讲究,期末随便交一篇文章上去即可。
似乎整个中文系只有朱自清最严格,要求学生必须做随堂笔记,期末了也要认认真真考试。
当然,理工、医学、法律等院系还是很严的,某次大一新生集体作弊还被梅校长亲自下令惩处。
今天周赫煊旁听的是金岳霖主讲的逻辑学,这玩意儿在文学院属于必修课,就跟理科院系之高数一样,能把学生们整得欲仙欲死。
金岳霖身材高大健朗,穿着整个学校仅有的一件夹克衫,若是冬天则要穿风衣,绝对派头十足。可惜他的帽子和眼镜破坏了整体形象,帽檐压得很低,把整个额头都遮住了。眼镜就更奇怪,一只镜片是白色透明的,另一只镜片是黑色墨镜,似乎那片墨镜揭开会解除写轮眼的封印。
这不是什么特殊癖好,帽子和墨镜都是用来遮挡光线,因为金岳霖有只眼睛怕见光。
金岳霖上课有些坐而论道的韵味,他从不站着讲课,也不看下面的学生,一直坐在讲台上低着头,偶尔需要板书的时候才会站起来。
周赫煊进入教室引起了轰动,但这种轰动很快就停止了,因为金岳霖已经开始上课。
金岳霖垂着头用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说:“今天讲逻辑系统的基本概念和命题。我们先来说原子,原子是逻辑系统方面的对象,不是逻辑方面的对象。逻辑方面的对象是必然,逻辑系统不过是利用某种原子以表示必然的工具而已……第一,类。此处所谓的类是普通的类,如人类、山类、水类等等。类有类的概念,例如人类有人的概念。类大都有类的份子,例如人类有张三和李四……在做逻辑系统原子的类中有两个特别的类,一为零类,一为余类。零类没有份子,所有的份子都是全类的份子。普通以‘0’代表零类,以‘1’代表全类。还记得本篇第一章a节3段所举的系统干部通式吗?第五基本命题函量如下……”
说着,金岳霖突然站起来,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通式:(彐z)·(a)·a⊕z=a。
什么鬼?
周赫煊看得有点懵逼,他对逻辑学完全不懂,更看不明白逻辑符号和通式。
说好的文科呢,怎么搞得跟高数一样!
金岳霖又画了两个相交圆,分别注明a和z,说道:“z代表零类,这个基本命题就是说零类或a等于a类,也是说零类包含在任何类之中。”
好嘛,周赫煊这下就听懂了,非常简单的逻辑问题。
可能人们会觉得这玩意儿没啥用,因为它已经融入到人的基本思维模式当中。但在逻辑学刚刚创立之初,它却对任何科学有着指导意义。
一个学生突然举手道:“先森,为森么压定要提粗零类慨恋,又怎么驱定某过四物压定似零类。边如索‘鬼’就似零类,但水能赠明鬼罢存在咧?”
金岳霖似乎被这个问题考住了,他想了想说:“林国达同学,我问你一个问题:mr.林国达isperpendiulartotheblakboard,这是什么意思?”
“呃……”那个叫林国达的广东籍学生顿时无语。
这师生俩的对话非常有意思,林国达质疑零类概念提出的正确性,又用鬼来举例子,怀疑是否存在真正的零类概念。而金岳霖则反问:林国达同学垂直于黑板,这是什么意思?
林国达自然不能垂直于黑板,这就类似于零类概念,但从语法和逻辑上讲,这句话又是没有错误的,学生垂直于黑板也是没有办法证伪的,就像不能证明鬼一定不存在或存在一样。
周赫煊差点笑出声来,他居然见证了著名的“林国达垂直于黑板”事件。
可周赫煊又笑不出来,因为林国达很快就要游泳淹死。
这个林国达同学非常喜欢提问,而且总是使用拗口的粤普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常把班上的同学逗得哄堂大笑。
金岳霖显然是非常喜欢林国达的,直到某天,他上课时说:“林国达死了,很不幸。”
不知不觉就下课了,周赫煊走到林国达面前,告诫道:“林同学,不要下河游泳,那种行为非常危险。”
林国达一脸懵逼,下意识地答应道:“啊……好的。”
就在此时,外边突然传来嘶声力竭的猪叫。让本来想找周赫煊交流的同学们,纷纷跑出去看热闹,周先生可没有大肥猪有吸引力。
“啪啪啪!”
周赫煊拍手笑道:“同学们,今天我买了十头大肥猪,晚上跟老师们一起吃猪肉!大家敞开肚子吃,米饭也管够!”
学生们愣了愣,集体咽口水,随即欢呼道:“周先生万岁!大肥猪万岁!”
金岳霖非常严肃地指出:“你们说这话逻辑有问题,周先生万岁,大肥猪也万岁,那么周先生就有可能是大肥猪。”
“哈哈哈哈……”学生们大笑。
十头大肥猪被孙永振买来学校,顿时引起全校轰动,至少有近百位未来的院士跑来看杀猪。
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好些教授搬着小板凳过来,听着杀猪声专心致志的做研究。
孙永振不仅带回来了十头肥猪,还买了好几大箱的香烟回来。只看着那些香烟包装盒,断粮数月的烟鬼们眼睛都绿了,幻想着一边吃猪肉一边抽烟的神仙日子。
“杀猪了,杀猪了!”
老师家的小孩儿们满地疯跑,成群结队地欢笑打闹,还有的孩子跑去问家长:“妈妈,今天过年吗?”
周赫煊也在笑个不停,眼前的场面让他很高兴,因为众人的喜悦是那么真实而纯粹。
老师们指导学生把课桌椅全搬到空地上,快天黑的时候,一些男生抬着木桶出现。桶里只有一道菜,芸豆烧猪肉,剩下的猪血、猪大肠、猪心肺什么的,将会送给老师们带回家改善伙食。
由于电费很贵,而且时常断电,空地里燃起了一个个火把,时隐时现的火光中尽是笑脸。
梅贻琦首先出来讲话道:“老师们,同学们,今天周先生请大家吃肉。吃饱了肉,不要忘记学习,不要忘记报效祖国。来,让我们一起唱西南联大的校歌,我来起头……”
师生们一边瞅着木桶里的烧猪肉,一边齐声唱道: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阀。
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
绝徼移栽祯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
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
便一城三户,壮怀难折。
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
待驱除倭虏复神京,还燕碣!”
889【回忆】()
在抗战前,中国的大学招生考试,都是由各校自行招生的。
从1938年开始,中华民国教育部进行统一招生。全国被化为15个招生区,主要考区都在西部,毕竟东边大部分国土已经沦陷。各省考试机关可保送优秀高中毕业生,这些人不用参加考试,但保送生人数不得超过录取总人数的10%。
每年六月底发准考证,七月初开考,八月份就能拿到录取通知书。
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最后一个京派文学家”的汪曾祺,今天为了考西南联大,不得不从上海坐船到香港,再从香港坐船去越南,再从越南走陆路来到昆明。
为了保证准时考试,汪曾祺提前大半个月就来到昆明。他混进学生宿舍住了好几天,每天跟着大学生们一起上课吃食堂,居然从头到尾都没被发现异常。
今天,汪曾祺适逢其会,遇到了周赫煊出钱请大家吃猪肉。四十年后,他在一篇名为《周明诚和西南联大》的文章里写道:
“西南联大有文、理、法、工、师范五个学院,其中文学院、法学院和理学院在昆明的西北角,工学院和师范学院分别在借居于昆明城内和城西。我来到西南联大的第五天,便遇到后来被校友们津津乐道的盛会——周明诚杀猪宴。”
“当时,工学院的师生接到消息,穿过大半个昆明城前来赴宴。临近天黑的时候,人人打起火把穿街过巷,让昆明的警察如临大敌,以为学生们要搞运动了。师范学院离校本部要近一些,他们唱着《大刀进行曲》,但把歌词改成了‘大刀向肥猪们的头上砍去’,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