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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再次横飞,重重的摔向几案上,猛烈的一震,翻滚落下来,疼痛已到了迷糊,只感发根猛的收紧,头不自觉的被人提起,被鲜血模糊的视野里,公孙止的脸蕴着说不清的表情,对方嘴唇张合,像是在说写什么,可惜他终究听不清楚,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发出:“。……别……别打了……”
公孙止抓过对方脑袋,随后满是鲜血的脸提到面前:“阴谋诡计?呸”手一甩,将贾诩扔开,伸脚将案桌上凌乱的东西一一踢下去,这才大马金刀的坐下,看了一眼地上像条死狗似的身形,神情冷淡,只是以简单的语气开了口。
“好了,现在打完了,现在才是谈正事的时候了,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或隐瞒什么事……”刀锋的插在桌面,“我不仅杀你,也杀你远在西凉的家人,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你说对吧?”
贾诩微微抖动双唇,盯着地面,他来许都什么都算到了,心里也有谱,甚至也有将公孙止这个人囊括在内,只是时间仓促,对方就直接杀了过来,就算有什么阴谋也出不了这驿馆,对方的架势,他真拿捏不准,会不会一言不合就杀了他。
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都督……有什么话……就问吧。”
“曹昂是不是真死了?”
地上,身影点了点头,“回……禀,都督知晓……那日……诩见到曹昂尸首已经……被砍的面目全非……乱兵之中,我也有控制不了的地方……”
“。……曹操在宛城,为何只受了一点皮外伤,按理说,他在城内,根本没机会跑的了,看来是你贾文和与人串通好了……可是曹府中人?”
贾诩此时沉默下来,对于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回答,过了片刻,公孙止伸出手缓慢而有力的拍拍他的头,“你不说,我也明白了,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几案上坐着的身形收回手站起来,从文士的身上跨过去,走出几步,背对对方:“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豫州的瘟疫是不是让张绣做的?”
灯火微微摇晃,地上的文士目光盯着对面的背影,沉默的可怕,还有血迹的脸上,偶尔有血珠从下颔凝聚到须尖上,滴下一滴。
“是……”喉结滚动,艰难的发出一个压抑到极致的音节。
站立的背影动了一下,公孙止回过头来,点头:“真他娘的欣赏你!”提着早已出鞘的弯刀,装正了身躯,跨步,猛的朝地上扎了下去。
“啊”
贾诩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在这一刻爆发大喊了出来……紧闭的视线睁开,刀锋几乎是贴着他鼻子扎在面前的木板上,那一瞬间的惊吓,以及死亡陡然的逼近,让他身子在一瞬间都发麻起来,僵硬的绷直。
“我吓你的……害不害怕?”公孙止裂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反手又是猛的拔刀,显出一片狰狞可怖,收起刀锋之后,站直身体,便是跨门离开。
贾诩微微张着嘴好一阵,方才喘起粗气,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扇,眼睛一眨不眨,下意识中,还在看对方会不会突然又折返回来,再来一个惊吓,过了许久,外面走廊传来人的喧哗和脚步声之后,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身体晃了晃,疼痛袭来,晕倒了下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离行()
大红灯笼摇晃。
驿馆外面一拨一拨持弓的狼骑将这边围拢,宛城来的数十名护卫连手都未敢握上刀柄,看着从里面大步而出的身影,没人敢上前一步,待人从他们面前过去后,分列而开持弓的人随着公孙止的后背渐渐收拢队形,踏出这里,此时这些护卫方才往驿馆里焦急的冲进去。
夜风吹着人的身体在走。
典韦将绝影牵了过来,公孙止直接翻身上去,目光看向另一边,曹操混杂在人群里,朝他点了点头,骑上马缓缓抬手一拱,随后,朝周围兵将挥了挥手:“收兵回去!”众人看了看那边的驿馆开始收起兵器,调转方向离开。
直到这一刻,事情落幕了,不少人还是松了一口气,自家都督要是把人给杀了,后果很难预料了。公孙止捏着缰绳,抚了抚战马的鬃毛,准备离开,给他牵着缰绳的典韦倒是说了一句:“主公,要不让韩龙悄悄再潜回去,给那人来上一刀。”
勒过缰绳,公孙止低下头看了他一眼:“答应了曹操不杀,总不能驳了别人面子,到时候我和他就难处了,走吧,许都的事做的也差不多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队伍里,潘凤提着巨斧欲言又止,目光回望那边的驿馆一眼,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开口,数百骑飞速离开这里,回到住处,狼骑在各自头目下散去回屋休息了,潘凤、典韦、李恪却是跟了过来,潘凤跨过门槛赶上来,低声道:“主公,那叫什么贾诩的,能做下这样的事,为何还放他一命,万一将来暗中给我们使坏怎么办?干脆还是像老典说的那般,让韩兄弟潜回去,把那家伙了解,顺便把张绣也做掉算了,到时候就算曹操那厮发怒,木也成舟了。”
脱去发冠,交给李恪,公孙止倒了一杯水,大口灌下:“那人要是豁的出去,就不会一直藏头露尾的事,贾文和要是真舍得一身剐,那他一定是个冒牌货了。”
“首领好像很了解他。”李恪将那顶武人冠放好。
公孙止笑起来,招手让他们各自寻地方坐下来,“一个人什么性格,从他做事上就能看出来,豪迈有野心之人,就如曹操这般,拿得起也放的下;似贾诩这样的,从长安到宛城,一直都藏头露尾,不敢冒头,也是担心有天刀锋落到他脖子上,他有祸乱天下的胆量,但却没有破釜沉舟的豪气,更没有瑕疵必报的性子。”
“说真的,这人当一个出谋划策之人是合格的,但是被能将恪守一方的担子交给他。”众人落座后,公孙止添了水,又喝了一口,笑道:“何况,真要是把贾诩和张绣杀死在城里,对曹操没法交代,盛怒之下,难保不会将我们全部挟持起来,这个底线,我不能碰,你们也不能碰。”
其实有些话公孙止并没有对他们讲,贾诩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和将来,他比无数的人都清楚,只是若是将这些一字一句的都说出来,那就太过骇人,引来的不会是崇拜,而是一种看透一个人命运的恐怖错觉,反而会引起他与众人之间的隔阂。
那样只会被当作异类。
“……只是可惜了,子脩。”潘凤抱着斧柄盘腿坐在墙下,“他要是不回中原,现在还和咱们好好的一起纵马北地,好不快活……唉……弄的现在仇都没办法报了。”
话到了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典韦将双戟丢到一旁,喝了一碗酒,握拳扬了扬:“主公,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公孙止想了想,起身走到窗前,星夜繁密闪闪烁烁,“前几日,接到上党郡那边来的消息,袁绍的兵马已经撤了,虽然还把持几个关口,但山道还算畅通,而赵云在年初从辽东竟直接在田豫的帮助下,直插冀州,袭扰邺城,如今事态都渐熄下来,我们也该是与他们汇合回北地了。”
“赵云这回出风头了。”膀大腰圆的身形兴奋的砸了砸拳头,“。……袁本初该是气炸了吧,于毒那厮围了邺城两次,现在赵云又来一次,怕弄不好要迁治所了。”
屋内,众人大笑起来。
曹府,宴会已散,明亮的灯火尚未撤去。
呯的一声,首位上的身影将喝空的酒壶随手丢到残羹堆积的案桌上,朝侧旁招了招手,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再拿一壶酒来。”
有侍女将汤好的酒壶端上,周围已没多少人看到曹操这样的醉态,两侧席位只有郭嘉、荀彧等几名谋士还在,众人对望一眼,不知曹操为何这般喝酒,此时,郭嘉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酒壶,挥袖让她退下。
“主公,今日大抵还是看出白狼并非甘愿人下的。”他将杯盏倒满,脸上带着笑容,“。……纵然百般交好,给予殊荣,但到底还是留不住,所以主公心里便是烦闷了?”
“那不如将他强留许都如何?”曹操端起酒盏举过半空,醉眼眯了起来。
郭嘉笑着端酒与曹操对敬了一下,仰头喝尽:“狼始终是狼,留下来的只会是狗,这里栓不住他的,嘉虽与公孙都督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若是主公将他强留下,绝对会是祸患。”
“他……不受人威胁。”
放下酒盏,曹操心里也是明白,点了点头:“。……若我这样做,他只会引颈就戮在许都,他在北地的妻儿还有一众部下便会投靠袁绍,这样一来,确实得不偿失,还引来不容人的骂名,奉孝说的就是这个吧?”
对面的青年文士点了点头。
夜风呜咽,摇摆着灯柱上的火焰,厅里沉默了片刻,曹操闭目好一阵,睁开双眼,起身负手走过中间,站到门口,喜庆的灯笼挂在庭院各处,洋溢着这里曾热闹过。
“那就让他走吧……”
站在门口的曹操回过头,脸上泛起了笑容,向众人这样轻声说了一句。因为他自己清楚,待袁绍除去后,属于俩人之间的情谊,许是不多了……也因为看的明白,所以,也有寂寞的伤感。
夜深下来,风停了,时间划过一昼、一夜,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在不久之后,将要亮起来,离去的队伍整装待发站在城门口,回望了这座城池的街道、行人,以及城楼上,拱手作别的身影。
公孙止拱手、放下,一勒缰绳,纵马而起:“我们回家——”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天光路远,人声消去()
夕阳如潮水般卷来,在窗外卷出彤红的云霞。
豫州,许都。
烧红的天云下,飞鸟啼鸣展翅从天空翱翔过去,俯瞰过黑压压一片人群,那是凄凉的景色,迁移自此的帝都,堪堪有了一些起色,在这场瘟疫里显得摇摇欲坠,随着瘟疫衍生出的饥荒和混乱,乃至整个三分之一的豫州各地郡县蒙受巨大的冲击,死亡的数字是令人揪心的。
十多座大小城池,更是上百个村落陷入荒无人烟的困境,好在及时的救援,和狠心的控制,瘟疫的扩散终究有了松懈,大量的粮食运入许都在分发数个重灾的大县,这场灾难才算是看到头了。
脚步走过城外荒芜的乡镇,两男一女的身影走过这里,周围已很难听见人声犬吠了,偶尔爆发出来的哭喊声,那也是令人绝望的一幕,女子披头散发的哭叫,孩子的哭声混成了一气,一名豪绅站在宅院门口,不停的殴打这对母子,怒骂:“滚出去,你们母子俩都给我滚!得了病小心传染给我啊!!快滚出家里,死远一点——”
那豪绅也是一身狼狈,纵然宅院豪气,却是显出一片颓败的气象,门前的落叶积厚,难看到家丁护院的身影,男人对面的母子哭声尖锐嘶哑,绝望的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曹昂、芸娘还有武安国看到这一幕,也只是叹口气走远。
这样的大灾大疫里,人人畏惧疾病如虎,更何况许许多多的人,也难以幸免在这场灾难里。
三人走过一条长巷,不久后,来到一处院落的后门,迟疑的脚步缓缓走上石阶,抬起的手犹豫着悬停,过了好久,他方才敲响了有些破旧的门扇,也不知院里还是否有活人了。
“子脩,你母亲不会有事。”武安国知道他犹豫什么,旁边芸娘也赞同的点点头。
曹昂脸色紧张,低声开口说了句“希望如此……”敲门声已是过去许久,脸上隐隐泛起了苍白,关节捏紧,想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院门陡然间打开一点,门缝里映出须发苍白的老人,他脸上看着门外的三人,浑浊的目光停留在中间敲门的青年脸上好一会儿,警惕的神色慢慢露出了欣喜。
门扇陡然全部打开,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了两步,伸手一把抓住曹昂的手臂,浑浊的眼眶里,老泪流出来,双唇微微颤抖:“大公子……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哇啊……”老人哭了出来。
“寿伯……我没死……昂没死。”门外的曹昂眼中湿红,反握住老人的手安慰了几句,目光越过瘦弱驼背的身躯,看向院子里,“我母亲她……曹府里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她没事吧?”
“夫人没事,就是思念大公子太过伤心,满天神仙保佑,她身子安好的紧,快进来,快进来。”
曹昂点了点头,对面的老人让出道路,他带着武安国、芸娘朝里面走去,寿伯随后谨慎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小心的将门阖上。这处庭院并不大,拐过屋檐的角落,穿过一处长廊,便是看到厢房的位置,走近后,隐约传来吱吱嘎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