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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两人拱手领命的同时,吕布这才放心下来,走上马车后不忘看一眼离去的背影,随后掀开帘子钻入车厢。
马车是特别打造的,里面空间比普通乘用车架也宽敞不少,就算身形魁梧高大的人坐进来也不嫌拥挤,刚一落座,公孙止倒了酒水,将杯子推到对方面前,吕布也不客气,还是接在手中,一口饮尽,便是说起疑问,“不知都督找某家一路同行,有何要事?”
“其实也没什么要事。”公孙止笑着摆了摆手,又给他倒上酒:“温侯来上谷郡多年,见的面也屈指可数,而我要么征战在外,要么被诸事缠身,能与你一起见面交谈的机会几乎没有过。”
吕布捏着杯盏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锐利的目光抬起来,抢过一声:“可我并不想与你多谈……你要与袁绍开战,说一声就行了,你也不是那种呈口舌之利的人。”
车帘卷起一角,公孙止被他抢白一句,怔了怔,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变化,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也淡了,对方这样开口,自己再继续往下讲就已经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我还真不是能与人交心的料。”
马车内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往前滚动的车辕,帘子在拂来的风里微微掀起,视线能看到人流交织过往的情景。
“。……百姓安居乐业的场面,能让人心里舒服,当初我大汉虽然有匈奴猖獗,但里面却是国泰民安,一片繁盛祥和,眼下里面烂了,外面的人就虎视眈眈的看过来,你说,要是我不把鲜卑、乌桓剿灭,这里乃至幽州一线,那些胡人是不是还在繁衍生息,等待机会?”公孙止望着外面的热闹,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对面,仰头喝完杯中酒水的身影皱起眉头,也偏过头看向外面,半响后,同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半眯:“……章帝年间,北匈奴犯南匈奴和汉地,布祖上就是戎边军将,再到我父亲也是,一辈子都为大汉守卫疆域,我深引为自豪,当时那里草茂水丰,布年幼时也随父母去过城中,像现在这般热闹……可惜熹平五年,鲜卑部落统一,檀石槐挥兵南下,都督是没看见,这帮胡人是如何杀戮我汉人的,一座座村子被他们推平……”
杯子嘭的砸在桌面,吕布咬关紧咬,眸子里泛起浓烈的杀气。
“。……妇人被糟蹋,像畜生一样被驱赶回去,老弱被杀死割下脑袋系在他们马脖上,青壮更是驱逐到原野,被他们追赶射箭取乐,那时,我便与父亲一起上阵与他们厮杀,亲手砍下的首级就有五六十人,可那又如何?我汉人三万骑兵出塞迎敌,被打的十不存一,只有几百人逃回来……简直耻辱!”
陡然间,最后一声犹如雷霆炸开,捏着杯盏的手再次轰的砸下,木制的几案嘭的裂开,裂缝中木屑被震的飞溅四散,巨大的声响和震动让整个车厢都震了震,并行的典韦赶紧过来,便被伸出来的手阻止,他这才放下双戟继续跟着,只不过靠的更近了。
随即就听到里面,吕布的声音低沉压抑:“那时,我便于张杨一起发誓,要把鲜卑人赶出去……”
话语停顿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捏紧的拳头发出咔咔声响。
“。……不久之后,朝廷发来命令,让我们内迁……你知道当时布是什么心情?后来随父亲南撤到并州,归附了刺史丁原,他是武人出身,作战勇猛,当时我也钦慕此人,继承了父亲军职后,便跟随他麾下,希望有一天能打回去……可惜张杨却是先我而去,世事无常啊。”
“确实世事无常。”公孙止看着破碎的桌面,歪斜的酒壶取过给他倒上酒,“一国之强大,就在于国内安稳,现在皇帝已经不能指望了,但是各地诸侯还在分裂,都在想着做皇帝的美梦,温侯便是与我一道把这些人的美梦,一个个的敲碎……”
酒杯续满,伸手递过去,“。……然后再续我们要做的事。”
对面,目光盯着那盏酒片刻。
“好……我就喝了你这杯。”
酒杯在手中传递,威猛高大的身形举过杯盏,声音犹如斩铁般落下:“。……扫了这帮黄狗,再逐胡人——”
“我敬温侯!”公孙止也举起酒杯。
两只酒杯空中对碰。
第四百二十九章 春光下的暗涌()
二月初临,春寒倒卷。
远去万里之遥的西面,天气已在转暖,纵然侵染暗红血垢的泥土上,有嫩绿破土而出,也掩盖不了春日丝丝的寒意,杰拉德从城外的军营回来,又去往城墙巡视一阵,魁梧,蓬松的金色胡须犹如雄狮,握着腰间的剑柄,眉宇间尽是森然之气。
“。……到底能守到什么时候……”
他轻声低语了一句,转身走下城墙,扈从牵过马来,杰拉德翻身上去挥手:“走!”带着数百名圣城骑士去往视线尽头依山而建的巨大宫殿,离开城墙段,过去还是荒芜的城市,当初建造城池时,并没有太多的人力和物力修建更多的民舍,除开贵族、教会居住区,周围只有少部分民居。
穿行过一段荒废的田地,便是大量皮毡帐篷聚集的区域,人在地上点起篝火取暖,附近也有不少身影正在河中打水,也有人在一顶顶破旧的帐篷周围兜售货物,人声喧闹,几名光着脚,穿着麻布短衣的孩童从杰拉德以及一众随从身边追逐过去,这是一片热闹欢心的景象。
去年夏天,征服了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两条流域的普蒂米乌斯•塞维鲁突然率兵折返,朝他们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杰拉德与对方严密阵列接战,迅速大败,若不是妹妹斯蒂芬妮带着仅有两千五百名骑兵学着东方那个的战术,进行迂回包抄袭击了塞维鲁的后方行营,逼的对方不得不撤兵回援,这才让整个克拉克城有了喘息的机会……拖到冬季,这位罗马皇帝才休兵回去。
而这位叫普蒂米乌斯•塞维鲁,骑士之子,击败了叙利亚总督尼格尔,然后挥师西进,大败称帝的阿尔努比斯,原本斯蒂芬妮和杰拉德想要趁罗马的这段内乱的衰弱期建立属于他们的城市,只是没想到出兵安息帝国的塞维鲁两年不到,便将美索不达米亚两河流域纳入了罗马的版图。
这一次,他们无法从白狼身上找到答案,毕竟将要面临的是罗马整个帝国,而不是像那位公孙止只是面对一个诸侯。
对于能不能坚守住罗马人在今年甚至往后的进攻,对方在不到六年的时间整合了内乱的罗马,还向安息进攻夺取土地,眼下春季播种的季节来了,而战事也在不久后迫在眉睫,对此杰拉德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踏踏踏……
马蹄跑过整齐的岩石砖道,在长长的石阶前停住,杰拉德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名士兵,拖着披风一个人走进上方的宫殿,周围守卫的目光望过来。
魁梧如雄狮的男人,大步朝宫殿走去,来去的城市官员见到他,停下脚步纷纷行礼,杰拉德冲他们点点头,径直穿过充满鲜花和绿色的前殿,绕过王座前庭,深深巷道尽头,他解下披风丢给看守后庭大门的守卫,推门而入。
燃起篝火的铁盆架在大厅中央,阳光正从穹顶上方的窗棂照出好看的图纹映在地砖上,一丈有余的石砌高台上方,一袭白色长裙的身影坐在长桌后面,她肩上围着一圈狐毛,金色的长发如瀑般垂下来,偶尔随着女人翻看羊皮卷的动作,在春日阳光里犹如金色的水波涌动。
听脚步在静谧的宫殿里回荡。
斯蒂芬妮从羊皮地图上抬起目光,美丽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进来的人,仿佛一头匍匐草丛等待狩猎的母狮——这些年来,除了会在自己孩子面前露出难得的温柔,其他时候都是一副冰冷的态度,而对于建立属于日耳曼人的城市,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狂热。
不过,对面过来的人是她的哥哥,冷漠稍稍收敛了一点,让仆人上了一些水果,两人对坐片刻,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阵,斯蒂芬妮或许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在担忧什么,或者说对她并没有多少信心,丰润高挑的是身段衬托着长裙缓缓站了起来,朝窗棂看去:“罗马人,他们将所有征服的土地划归行省,所有在那土地上生活的人贬为奴隶,亲善他们的才能做自由民,没有这座城市,流离在这片土地上的日耳曼、凯尔特人将是何等低下?如今我们已经度过了一个冬天,就算在罗马人死亡的威胁下,我们依旧还站在这里,还活着,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传闻中那样的厉害。”
她转过身来,语气也简单直接,目光望着杰拉德,“。……公孙的战术很好用,罗马人的军队就像一支慢腾腾的乌龟,虽然他们也有骑兵,可好像并不是太会运用,这就是机会,我的哥哥。”
“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杰拉德沉默片刻,又说道:“我们的骑兵太少……根本无法对罗马人造成有效的威胁,上一次并不知道你有多少骑兵,今年他们再来,或许就不一样了。”
“等他们再来,骑兵的数量也会和去年不一样了,我的哥哥。”
斯蒂芬妮交叠双臂,裸着脚踝走在冰凉的地板上,美丽的双眸透着自信,以及一丝冷意,“哥哥啊,你对自己妹妹没有信心,对我的儿子也没有信心,但你会对远在东方的那位……有信心吗?”
对面的‘雄狮’皱起了眉头,脸上微微有些动容,随后摇了摇头:“太远了,你根本无法知道那个人,现在还活没活着,而且东方帝国太大了,就算他要帮我们,也要等到扫清他自己国家里的敌人。”
对于哥哥的不看好,斯蒂芬妮没有多少说下去的意思,神情依旧自信,轻迈着脚踝转去后殿,声音也在过来。
“。……我已经在冬天的时候,派一支数十人的队伍过去了,或许会在今年的冬天,他就会收到我的信,但在这之前,我们别无其他选择。”她说道。
之后,杰拉德走出了宫殿,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望着一步步建立起来的城市,他也有些不忍再次毁于战火……或许,只剩下继续打下去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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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照着从冬日苏醒过来的大地,一路延伸,往东越过了帕提亚(安息)、越过贵霜、乌孙……远去上万里,蔓延过无垠的草原,随着覆盖的雨云折转向下,去往更远的南方,这里正从黑夜慢慢划出黎明。
中原的局势依旧在发酵和沸腾。
阴蒙蒙的春雨,在凌晨淅淅沥沥落下街道,稀稀拉拉的人群举过物件挡住细雨匆匆离开,或躲在屋檐下等雨水过去,紧张的局势里,城池中的士卒也加强了巡逻,披着蓑衣穿行过雨幕。
荀府内,书房在阴沉天色里亮起灯火,点点火光之中,郭嘉正与此间的主人进行一场对弈,下去一子后,“……。此战,有多少人相信主公会赢?”
对面,身形修长,目光专注有神的男子便是荀彧,他为人谨小慎微,做事稳重,对于局势眼光通常看的较远,在士人里,也素有名望。
话语过来时,他一动不动,伴随手中棋子落下,声音同时也从口中发出:“。……一层,不能再多了。”
第四百三十章 人心奔涌,思虑不详()
房中静谧,荀彧的语气顿了顿,轻声笑了一下,目光微微看去对面灯火中轻抚短须的人影,“奉孝啊奉孝,你这般聪明,此事还需问我?”
“我觉得能胜不代表所有人都觉得此战主公十拿九稳。”对面,郭嘉捏着一枚棋子,有些苍白的脸色下勾起一抹微笑,“。……袁绍数十万兵马,虽然分散四州,但手中动用兵卒也有二十万,再看主公这边,虽说也有三州之地,除去袁术后,依旧要防范江东的孙策和荆州刘表,西面洛阳也要布置兵马抵御可能南下的高干……这一路路下来,主公直面袁绍,手中也就是数万人可动用。”
“奉孝说的我没了心情继续落子了。”荀彧舀过小炉上温着的酒,给地面满上,“。……这几年里,袁绍静心休养生息,虽说手中兵马与主公百战之兵相比较弱许多,终归是来势汹汹,就如奉先之前所说,直面兵锋下,加上袁本初家世显赫,愿与主公共进退的又有多少?”
“一层……不能再多了。”郭嘉笑着回了一句,之前他说的话。
放下勺子的身影笑不出来,陡然捏起拳头砸在棋盘上,向来稳重的荀彧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我大汉前有黄巾之乱……后有董贼祸乱朝纲,让万万的人流离失所,国威沦丧,眼下丞相匡扶汉室,手段虽重,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这批人呢?都盯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巴不得换一个对他们好的,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