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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关羽退回樊城了?”吕布看了一眼战报,交给旁边的女婿陆逊,“先收拢俘虏,招降一部分,另外,传令魏延绕过宛城,让他戴上蔡瑁张允二人。”
传令兵走后,陆逊将战报收起来:“温侯,南方初秋多大雨,很有可能爆发山洪,汉江水也会随之暴涨,如此不可在低洼处驻扎军营,以免被人水攻。”
“如此就依贤婿之言,收兵后,往地势高处修筑军寨,来日再兵临樊城。”
六月十六之后,连续下了两场大雨,让双方无法再战,关羽带着一队骑兵巡视了周围,见晋兵军营都在地势高处,只得将心中原本的打算掐灭,只得弃了樊城回守襄阳这座坚城。
二十这天,襄阳城上早已改撤旗帜,‘吕’字大旗让他感到头昏目眩,魏延提着龙雀刀站在城头上指着他:“关云长,襄阳已失,江东也难以分身乏术,如今你何不投降!”他旁边站着的两人,正是蔡瑁、张允二人,他们原本就是荆州人,尤其是蔡家乃是大族,樊城一役拖住关羽主力,他们便是绕道来到襄阳,让城中旧部打开了城门。
“关君侯,想不到我蔡瑁又站在这襄阳城头了吧。”蔡瑁抚着下颔胡须笑眯眯的看着下面的关羽,“如今,君侯心中当是什么感受?瑁真想听听。”
“无耻”关平在城下大吼,正想挥军攻城,那城墙上,魏延挥手:“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走!”
关羽将青龙偃月一摆,策马狂奔起来,周围厮杀的呐喊声轰然炸开,密密麻麻的人潮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远方,尾随追击的北地骑兵也从樊城方向推了过来,踩出轰轰轰的沉闷声响,与西征军的荆州步卒展开合围。
“我关羽大好头颅在这,尔等来拿”
阴沉的天光里,高大的身影骑在马背上,朝着密集涌来的士兵冲锋过去……
……。
六月底,公孙止进驻汉中,接受了张鲁的投降,也算兵不血刃的拿下汉中郡,只等十五万军队云集过来,朝蜀地开拔。
战争的阴云笼罩蜀地之时,来自荆州的求援信送到成都已是七月份的事了。
此时的刘备正忙于布置兵马,安抚拉拢新降的益州将领、官吏,张飞也带兵返回,严颜以降将的身份进入成都,当东面消息过来,大厅之中正大宴各军将领,从荆州进来的人,身上血迹已经干涸,斑斑点点的在甲胄上,甚是凄惨。
“主公……荆州被吕布施虐…”那送信的只是一名将校,原本也有几人,但途中被北地斥候追杀,早已死去,只有他带伤来到这里,看见握着杯盏坐在首位的刘备,直接就哭了出来:“。…君侯退守樊城就派末将来蜀中求援,途中……途中还看到襄阳也被偷袭,一支家眷队伍趁混乱逃了出来,可末将形单影只帮不上……主公……君侯无路可退了啊…”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无数目光望着首位上的身影。
杯盏颤抖的摇晃,刘备眼睛空洞了片刻,又恢复过来,眼眶泛起湿红,轻轻放下铜爵,起身朝那将校过去,将他搀扶起来:“。…云长他……”
“末将离开时,还无事…但过了一月,就不知了。”
“襄阳丢了没什么……只要云长无事就好……你岂下去休息,明日再过来与我详说……”
持续的话语陡然被打断,一只铜爵乒乒乓乓摔在了地上,张飞拳头捏的咔咔直响,他冲过来,眼眶发红的大吼:“兄长,二兄都快被人杀了,还吃哪门子饭”抬脚轰的一下,将最近案几蹬倒,菜肴、汤水洒了一地。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第七百四十章 血染荆州(中)()
厅中灯火通明,不时响起窃窃私语之声。
“刚刚,你们可都看到了…。。”
“。…。这三将军的脾气真如耳闻那般暴躁,若非左将军乃他兄长,否则何人能容他。”
“我说的非这个,而是荆州之事,晋王挥军南下,三路齐进,西蜀、荆州、江东遍地烽烟,其心当真是要雄纳天下十三州。”
“。…。。此言差矣,以正观之晋王兵马虽盛,但新得中原,人心不稳,许都不牢,就如此大动干戈,必不长久,只要挡住兵锋数月,待寒冬时,自会退兵罢战,此刻许都空虚,有怀大义者,振臂一呼,中原倾覆只在片刻之间。”
“孝直素有谋略,可为何只说好话,不说我等处境?晋王挥兵南下确实有弊,但左将军新得益州,蜀地都官员都还没熟悉,汉中就已在那位晋王手里,荆州战事更是一败再败,而江东孙权也在鏖战长江,无暇他顾,换句话讲,左将军外无援军,紧靠这七八万兵马迎击晋王十五万大军……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正厅之中,黄权、刘巴、雍茂、费诗与左侧席位的李严、法正、蒋琬等人言辞交锋,一时间颇为激烈,毕竟蜀地新降,一部分蜀中官员并非心甘情愿,此时荆州、汉中危机迫来,分歧自然就暴露出来。不过真正拿主意的还是退避后堂的刘备。
灯光延伸,有人探头朝后堂望去,隐约还有怒气夹杂在这边的争吵中响起。
“大兄有了偌大基业,难道就忘了兄弟之情义?”
“三将军,岂能这般顶撞……”
“我与我兄长,军师插嘴过来做什么,讨打——”
或许是张飞的声音太大,怕影响到正厅宴请的蜀地一众降臣,也或真怕他动手打了诸葛亮,背负双手望着窗棂外夜色的刘备皱眉转过身来,抑着声音:“三弟怎的与军师说话……”说到一半,看到瞪来的铜铃大眼,他叹口气,缓和下语气:“……为兄如何会眼睁睁看着云长败亡,只是翼德实在太过急躁,什么事不可好生与我说道。”
“那大兄何时派兵?!”
刘备看着三弟那张脸上眸底爬满血丝,虎须怒张,便是握住对方手,“为兄恨不得马上就在荆州,与那虓虎决一死战,救出云长,可翼德知不知道,蜀地刚到我们手里,新附之人都未收心,更何况随军入蜀的兵马哪有不累的道理,就连那公孙止都知晓休养生息一阵方才动兵南下,你我难道会不知?”
“兄长就是舍不得!你忘记兄弟!”张飞挥拳呯呯砸墙壁上,震的灰尘剥落飘下来,他来回大声叫嚷一句,又停下脚步看去对方,咬紧牙关:“……大兄头无冕冠、居无片瓦,我与二兄可曾相离左右?!这益州要我说,还没二兄头上一顶绿巾重要!”
“翼德!”
刘备声音大喊了一句,再次抓紧对方手臂,眼眶微红起来,“云长乃是兄弟,一个益州如何比得了!只是公孙止逼迫太甚,如今拿下汉中,进兵成都实乃迫在眉睫之事,倘若你我一走,益州必反,到时云长还未救下,后面又被北地骑兵追杀,那就真的进退两难,死无葬身之地啊!”
到了他这般地位和年纪,情绪能轻易收敛,此时还能湿红眼眶,多少到让对面的张飞有些动容,怒气也稍有收敛。
“大兄处境为难…。。弟没想过太多,但二兄那边也需要……”
“翼德先听我说。”刘备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将他拉至身前,“……荆州危及,为兄也担忧云长安危,但事无巨细都要一样一样的来,等击退公孙止汉中的兵马,为兄立刻带着翼德回援荆州,解云长之困,你看如何?”
灯火照着黑汉身形慢慢后退半步,张飞望着他一阵,摇了摇头:“也可…。。分兵前往!”
诸葛亮从旁边靠近说道:“三将军,公孙止十五万大军,里面更是猛将如云,若没有将军压镇,就算亮有千般谋略,恐也难以抵挡。”
“我兄弟说话,你走开!”豹头环眼转过来,怒瞪眼珠的朝他吼了一句。迫的诸葛亮捏着羽扇尴尬的看了看主公刘备,颇为尴尬的朝旁边退开两步,后者挥了挥手,让诸葛亮不要放在心中,他看着张飞片刻,低声道:“军师之言,不无道理。这样,翼德留下,为兄遣已去上庸的刘封、孟达二人先带兵过去解围,毕竟二将身处荆州最近,不用半月就可抵达,随后翼德与为兄将公孙止兵马击退后,再折返荆州如何?”
灯火摇曳映着这片沉默,张飞捏紧拳头好一阵,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如此只能听大兄的了。”便是拱了拱手:“弟无心情继续喝酒吃肉,就先回去了。”
他走到屋檐拐角又回过头来:“还请大兄快些派出书信让刘封二人出兵荆州。”
言罢,方才大步离开。刘备背负双手转身走回屋内,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诸葛亮跟在后面,轻摇的羽扇稍停,凑过去低声道:“三将军脾气急躁,他与公孙止有旧,难免不会悄悄出城去见对方,虽不会做出对主公不利之事,但对军心终会不利。”
“翼德随我二十余年,自会有分寸。”刘备慢慢走在去往前院的长廊下,周围安静了片刻,他陡然发出叹一声叹息:“。…。。传令四门不得放我弟出城就是,翼德他该是能理解的。”
话语顿了顿,开口问道:“…。。军师,我们收降刘璋的士卒加上入川时的兵马,总归也有十一万,粮秣也算充足,与汉中云集的十五万军队一战,有多大胜算?”
“战胜渺茫,不过亮倒是有战平的办法。”
看到刘备往来的目光,诸葛亮抬起羽扇指向南方:“送一些金银绸缎给南蛮之地的酋王,让他们出兵与主公联合,这些人有勇少智,正适合送去前线打头阵,用来消磨北地军的锐气,到时主公再以城关据守,可将公孙止拖垮。”
“如今…。。只能这么办了。”
刘备点了点头,抬起头,夜空繁星密布,月辉清冷的正照下来,远去府邸的张飞独自骑马在夜色的街道上溜达,黑夜寂静,周围空无一人,他抬起头压抑的怒吼一声。
“兄弟有难不救,算得什么手足啊——”
一颗流光从他仰望的视线中划了过去,消弭在漫天星月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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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以南,当阳北面的南漳水,山麓间缓坡上,同样有人仰望天空繁密的星河。
寒风拂过山头,周围林野哗哗的抚响,偶尔下方有亮起一队队火把光芒过去,聚集山头的数千荆州兵神经紧张绷紧的站起来,捏紧了兵器,待那队持火把的骑兵远去后,他们这才稍放松的重新坐下,看着面前点起的篝火发愣出神。
襄阳一战后,他们在万军围困之中随主将突围而出,直奔当阳,如果公安的博士仁、江陵的糜芳能过来支援,便可一起转道夷陵山道,过巫县进入蜀地这条捷径,然而南下后,还未等到二人援军,就在编县被北地骑兵追上,混乱之中,只得上山躲避。但事实上,对方基本已经发现他们躲在在这里,每日只派出数支小股侦骑在附近游戈,似乎在等待步卒过来攻山。
如此,怕没人能继续走下去了。
关羽靠在岩石上仰望夜空,长子关平正给他换去手臂上的绷带,之前襄阳城下突围战力,与赵云、黄忠二人厮斗片刻,就身负三处伤势,有些地方到现在还在渗血。望着星月的视线收回来,关羽听到脚步声走近,转过头去,年约四十,身形修长消瘦的将领正朝他拱手:“君侯。”
“你伤势如何?”
名叫赵累的将领是襄阳守将,魏延、蔡瑁诈开城门后,他在城中护着刘备、关羽、张飞家眷先冲了出去,但行程较慢,最后在南漳水一带与冲出重围的关羽混杂一起,躲进这片山麓之中。
“末将无事……”
关羽微微点了点头,“其他人都逃了出去吧?”
“主公和君侯、三将军的家眷都过去了,眼下该是能到荆门山了……”
“那就好,那就好…。。”
关羽的声音停了下来,山头陷入安静,片刻之后,他轻声开口:“不用担心,待天明之后,随我突围就是,为兄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糜芳、博士仁的援兵也该快到了。”
“。…。我们能冲出去的!”
他望着满天星斗,又重复了一句:“会冲出去的。”
第七百四十一章 血染荆州(下)()
“君侯,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银霜铺满山头,照着地上的身形缓缓起来,看着开口的赵累片刻,“我知你想说什么,关某从军二十余年,虽也有过败仗,但从未舍弃麾下将士独自逃亡,明日突围就可抵达临沮,再上山麓一路朝西北就是上庸,再则糜芳、傅士仁二将也可为我们拖延片刻,一切还来得及。”
“…君侯啊……末将担心的就是二位将军来不及。”赵累望着这片山头篝火前疲惫聚拢在一起取暖的士兵,摇了下头,拱手道:“我等本就无名的小卒死了就死了,没什么人挂念……而君侯不同,身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