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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昭云这几天对罗府布局有所熟悉,知道这个府邸竟然住了数百人,前三进院子为外院,设外院管事一人,后三进宅院为内院,有内院管事一人,此外还有厨房管事,护院教头等,一到了夜晚,有护院家丁巡逻,外围有亲卫站岗保护,防守森严。
他住在第四进的西厢小院,而罗艺和大夫人居住在第五进院子,那里有守卫执勤,想要潜伏过去,对付大夫人,投毒、刺杀等等,都不现实,他也没那个本事。
何况,罗昭云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大夫人要害他,即便有,按照《开皇律》,自己杀长辈,是为不孝,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要报仇的话,必须借势,而非亲自下杀手。
如今有大夫人孟氏作梗,自己想要顺利继承罗家的爵位,那是休想了,其实,他并不在乎那些,因为他若想要爵位和功绩,可以自己去争取,不稀罕祖上庇荫传下的爵位,但是,有一样他不能不在乎,那就是罗家枪法!
按照历史发展,天下过不了十几年就要大乱了,到时候隋失王鼎,群雄逐鹿,各地烽烟,金戈铁马,战火狂噬,生灵涂炭,如果没有高明武艺在身,自己如何安身立命?
做个谋士、客卿?不行,乱世之中,文人的命如草芥,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就像杨炯在《从军行》写的那样:“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最主要是他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那种提倡平等的年代,奴性可不像古人这么强烈,整天跟在主子身边,出谋划策,低头哈腰,他不习惯。
如果那样,都不如经商,借助罗家在东北一带的优势,发展商行,有钱有势,任它改朝换代,管什么李渊、窦建德、王世充、杜伏威、李密、刘武周等军阀混战,待到天下太平,再冒出来,仍富甲一方,也是不错的路。
罗昭云在这胡思乱想着,半晌,摇头苦笑,这些都不实际,唯有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以后的选择如何,都跟周围环境和形势所决定,现在瞎想没有用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学会大隋语言,可以相互交流,自己找机会可以暗中接近自己的‘父亲’罗艺,再见机行事。
………
时光匆匆,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时节已经进入五月中旬,接近仲夏了。
由于突厥骑兵和隋军鏖战在大同城一带,打得如火如荼,其中一路人马就是燕荣自幽州出,幽州乃东北边陲重镇之地,军事位置相对重要,所以自北魏、北齐、大隋都对这里进行重点布防。
在东北一带的府兵屯兵地就有七个,分散在不同的州治所内,被幽州总管所管辖。
如今燕荣大战未归,带走一批武将,所以暂时幽州军务就由罗艺代管,这段时间,非常忙碌,时常来往于罗府和城外的军营之间。
随着军权愈大,罗艺的想法也就多了,不甘心只停留在一个车骑将军正五品上,在他的头顶,还有地方兵府的直阁将军、骠骑将军等,京城的十二卫府将军、大将军更是在三品上,还差很多等级。
如果以武功而论,他的绝技枪术绝对能横扫众多虎将,在大隋猛将中,占得一席之地,可惜,大将军并非完全比武功,还需要谋略、统兵能力、家族势力等,以及时机要好,有立功的机会,现在大隋正值鼎盛,渐渐偃武修文,武将想要参加大规模战役,立大功的机会太少了。
都说虎门将子,罗艺再想到他自己连个亲生儿子都没有,一阵唏嘘,这两个月期间,他虽然没有去看过罗昭云,但是夜里曾暗中观察,也不断派名医来治疗,都毫无效果,让他颓然失望,他万万不会想到,只有十岁的孩子,能有那样的心机,一直蛰伏隐忍,待机勃发。
这一日,罗艺戎装回到府邸后,听到孟氏有意让义子屈超做赘婿的事,还明确保证,等以后成婚,生下第一个男婴,改为罗姓,过继给罗府,这样可以化去罗艺心中一件憾事。
罗艺点了点头,有些意动了,心血来潮,打算将罗家的五虎断魂枪术,传授一些给嫡长女儿罗芷薇,也算有个传人了,他身为武将,镇守边疆,随时会与靺鞨、室韦、契丹、奚、高句丽小规模作战,万一有个闪失阵亡,也好将他这一身枪法传下去。
这个消息,不偏不巧,被小婢女沐荷偶然间听到,回来后无意中说给了阿郎,罗昭云眼神一闪,皱起眉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暂时偷学罗家枪法,回来苦练,有了几分本领,不是柔弱之身,再翻身就容易多了。
第七章 识破()
夜深人静,月色如水,天穹的星辰和云色,如同一幅水墨画卷,铺展在夜空。
罗府里的杂役、仆人都相继睡去,毕竟晚睡需要消耗蜡烛和油灯,所以宅院很早就熄灯了,静寂一片,府中各处地方只在一些廊苑转折处挂着灯笼,灯笼在夜风中轻轻地摇动着,发出黯淡的昏光。
罗艺的书房在第五进的东厢院子,平时他在家翻看兵法,阅览古籍,阅军中章文等,或与一些长史、参军等谋士私下交流,都在那个幽静的书房里进行。
书房外是个宽敞的院子,整齐摆放着一排武器架子,长矛、铁枪、马槊、大刀等十八般兵器,看书闷得慌时,就会在庭院耍起枪棒,练武不辍,保持武艺身手不衰退。
习武就好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荒废,上手生疏了,往往差之毫厘,就可能丧命沙场。
罗艺刚四十岁,体力正从高点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所以注重每天很练武的时间,配合饮食、作息等,调节身体,延缓体力的衰竭速度。
拳怕少壮,英雄不许见白头,许多武将战死沙场,名将喋血,往往在体力衰竭之后,精力不复,体力不支,疆场之上,难免不阵前亡。
今夜,罗艺要传说嫡长女罗芷薇五虎断魂枪技,这是罗艺少年时,走访名山,拜师学艺,跟一位隐世高手习得。
枪法自成一路,精妙无比,罗艺逐渐去繁就简,结合沙场上追求简单有效的杀伤力,所以略加改动,马背上交锋,招数由复杂变简单一些,但威力却更强,罗家枪可谓大隋武将中一项绝技。
庭院内,一老一少站立,罗艺穿着一身圆领的武士服,手腕处箍有牛皮护腕,手中提着一杆长八尺的亮银枪,在他身前,十四岁的罗芷薇亭亭玉立,穿着紧身的短袖夹领小衫,和一条喇叭长裤,剪裁得体,裹住窈窕身形,适合施展拳脚。
“薇儿,你自幼习过一些功夫,但并不入流,原本为父想让你多接触诗词歌赋,女红绣织方面,但现在罗家子孙单薄,人丁不旺,为了不让这套枪法失传,暂时将一部分传授给你,只有枪招,暂时并不授运劲之法,实战会减弱,并不需要你驰骋疆场,只要记住套路就行了,以后传给罗家后人。”
罗芷薇认真听着父亲的讲解,她很清楚,母亲孟氏也非常在乎这套枪术武艺,这种杀敌本领,向来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她今日能学,就是父亲在为日后做打算,将来授给自己的孩子,想到这,明净如玉的脸蛋上飘起两抹潮红。
“认真看好了,今晚先交这套枪法的第一招,包含三十六式,变化多端,可以应对不同方位和兵器的敌人……”
罗艺讲述一番,然后提起手中的亮银枪,开始演练起来,那一柄厚重铁枪,在他的手里轻若无物一般,枪路大开大合,威猛无比,枪花寒光成团,密不透风,似乎泼水都不能进一般。
就在院墙的一个角落里,蹲着一个瘦小身影,被灌丛挡住了身子,而且树荫遮住月光,那里形成一个视线死角,罗昭云早就过来守候了,终于见到了驰名隋代的罗家枪术。
由于夜里要传授秘技,所以院子内外都禁制有仆人接近,岗哨也撤去一些,只在外围巡视,罗昭云身子还小,利用这两个月对环境的熟悉,成功避过巡哨和猎犬,早早潜伏过来静候。
此时,他看着罗艺舞动亮银枪,感觉身似游龙,勇不可当,枪随身走,展转腾挪,枪锋寒光烁烁,耳边还时时传来“咻咻”的撕破空气响声。
虽然是一个人在舞动,但是给人一种感觉,他正在驰骋沙场,面对金戈铁马的冲杀一般。
枪乃百兵之王,果然有它的威猛独到之处!
罗昭云看着怦然心动,如果自己能练会这身本领,从戎入军,挥斥方遒,冲杀铁甲之中,何其快哉!
每个人心中都有英雄梦,堂堂阳刚健儿,沙场立功,人之所崇,心之所向。
罗昭云也如此,不论是他前世的思想,还是今生的记忆,看到这霸气的一幕,热血澎湃,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须臾,罗艺把第一招的三十六式变化演练一遍,算是第一枪,都是以‘刺’为主,各种刺法!
罗艺收了亮银枪后,在他周围还有枪锋银光未完全消散,整个人持枪站定,渊停岳峙,气势凌然。
“看清了吗?”
罗芷薇刚才看到父亲练枪,几乎大气不敢喘,因为枪术实在太高明了,而且透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毕竟罗艺戎马生涯十多年,斩敌无数,枪法中已经带着他的意志、精神、气血等等,不是表演的花架子。
她俏脸一红,根本没有记住什么,支支吾吾,低着头道:“对不起,父亲,我只看到了枪影,没瞧清您的招式。”
“无妨,这只是为父打得快了,现在一式式地刺出来,让你看到它的变化和角度……”
罗艺细心讲解,招数是死的,再如何变化,也容易传授和记住,但要把功夫练上身,那就难如登山了,一步比一步困难,可不是记住死招式就能管用的。
因为练法、打法、杀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半个时辰过后,罗艺开口道:“好了,今晚就练到这,你记住了招式,回去反复练熟就行了,三日之后,再教下一枪。”
“父亲,女儿告退!”罗芷薇已经香汗淋漓了,微微一福身,向罗艺行礼之后,就急着回去沐浴身子了。
罗艺却站在庭院,没有动弹,眉头拧紧,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他已经下令府邸内的家奴,不论什么身份,全都早休息,不得靠近第五进的宅院,竟然还有人胆敢潜伏过来,偷师学艺。
他刚才不声张,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传出去,下人在府内偷师,对他来说并不光彩,而且主子要直接杀掉奴仆,并不符合大隋律法,只有不动声色地抓到,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人间蒸发,不留诟病。
“是谁,滚出来!”罗艺低声大喝一句,身子转过来,目光死死盯着西南角的黑暗角落。
罗昭云身子一僵,仿佛被电击中一般,浑身毛孔不自禁地乍起,感受到一股如同野兽般的目光锁定了他,强者目击,融合了气势和权威、精神等等,也能让人不寒而栗,甚至心神受到干扰。
“是我!”罗昭云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果断走出来,也许这是一次机会。
罗艺看清他的身影之后,愕然一惊,竟然是他患有失心疯的儿子。
他完全没有想到,躲在那里的人,会是庶子罗昭云,所以脑子一时短路,目光盯着十岁大的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顿时心中五味杂粮,什么滋味都有。
“怎么是你?你又发疯乱走了?”罗艺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露出狐疑,因为看到罗昭云的表情,非常淡定和平静,不像是癫疯之状。
“孩儿暂时没疯,有几句话想要对父亲当面讲起,不知可否移居书轩内,单独说给父亲大人。”罗昭云语气沉稳,没有惊慌失措,言语也符合了大隋官方腔调,没有什么破绽了,心中有了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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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父子间的秘密()
罗昭云跟着罗艺进入了东厢书房,里面古朴典雅,载重着几盆兰花和富贵竹,临墙一架有两排书架,书架上放着一些古玩器具,还有一些文史典籍宗卷,有些书香气。
当然,罗艺武将出身,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张大隋疆域图挂在书案后的屏风上,上面标注着时下隋朝的州县区域,山川河流。
屏风东侧面墙壁,还有一幅燕山至辽东一带的地形图,角落的衣架上,挂着一身厚重盔甲和软甲,绊甲丝绦,西侧面墙上则挂着几口宝剑,顿时使书房增添了几分戈甲之气。
在屏风正前,有一张曲足卷耳几案,案上摆着一盏罩纱灯,还有纸墨笔砚和一摞卷宗。
罗艺似乎察觉到阿郎有些反常,哪有平时的癫疯之态?心中有些疑问,脸色沉着,坐在了几案后面的长椅上。
大隋一朝,胡椅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