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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南明-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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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李自成在发展,罗汝才同样在发展,甚至到后期的时候,罗汝才兵力非常可观,“有马兵五哨,每哨三千,步兵三四万,并厮养不下四五十万。”

    这么多兵马,就算罗汝才低头承认李自成的领导地位,折节下之,听其号令,依然引来杀身之祸,最后麾下辛苦积攒的兵马,尽为他人作嫁衣。

    此时二人仍然亲密,相须若左右手,他们合力攻打开封,一打东门,一打北门。

    二营密集的马队骁骑驻马土堤押阵,土堤后,源源的步贼继续不断进入。

    因封锁城池的考虑,原本较为平缓的,有黄土大道可通各城门的土堤处,眼下已皆削平如壁立,只留一些小道,流营昼则下去哨探攻打,夜则以草塞之,以防城内有人出入。

    土堤上,一条小道旁,对着曹门方向,远远一杆大旗在风雪中飘舞。

    白鬃大纛银浮屠,旗高数丈,旗缨雪白,皆用马鬃而制,旗杆银白,皆用白银所制。

    大旗附近,皆是骁骑,个个倅马三四匹,精悍非常。

    大旗前方,一群蓝衣剧贼簇拥着一戴白色毡帽的汉子,这汉子魁梧,眇一目,满腮虬髯,身着蓝色箭衣,系着破旧的大红披风,身旁还伴着几个文人打扮的人。

    他左眼瞎了,然完好的右目,顾盼间就满是锐利的精光。

    他策在马上,腰杆在寒风中挺得笔直,猎猎寒风,不时卷起他的披风大氅。

    他目光冷漠,只是看着源源从小道踏入的人马。

    身旁各剧贼随他看着,个个眼中,都是冰冷无情的味道。

    这汉子看了一阵,目光又转向后面,土堤后贼寇如蚁,依然源源涌来。

    他们来源处,就是土堤后几处极辽阔,极广大的营寨,那内中的窝铺无边无际,单单飘着闯字旗号的营寨,那营地就广达八九里,长达二十余里。

    他们每夜发喊鸣更,就是火光不断,有若不夜之城。

    看了一阵,这汉子又看向前方五里处的开封城池,神情似若有所思。

    雪花飞舞,寒风猎猎,潮水般的流贼依然涌动。

    他们涌向开封城,即将开始第二十天的攻打。

    今日,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这就是李自成、罗汝才联军数十万人围打开封的情形。

第154章 难民() 
三百料的巡检司官船缓缓靠上满是浮冰的栈桥,杨河从踏板走上桥面,往河堤石阶走去。

    他猛然一顿,心中一阵悸动,不由往西面看去。

    “相公,怎么了?”

    身后的陈仇敖牵着马匹跟着踏上栈桥,他穿着铁甲,戴着八瓣帽儿铁尖盔,披着厚厚的斗篷,行止间甲叶锵锵作响,威武不凡,见杨河顿住,不由低声询问。

    还有身旁巡检邓升,圆滚滚身上穿着从九品绿色官袍,戴着乌纱,一样诧异看来。

    杨河站在栈桥上往西面眺望良久,神情有些恍惚,只余江风极力鼓起他的黑色貂裘斗篷,猎猎的响。

    最后,他似乎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心中却在想:“今天是正月十七日,想必第二次开封之战已经打完……”

    他心神有些焦虑,历史上李自成、罗汝才联军五十万人攻打开封,连着攻打二十多天,于本年正月十二日发动最猛烈的一次,然守军坚决,最后还是败退。

    最后在正月十三日,决定以火药炸城,在事先选择的城墙地点挖掘深丈余,广十丈余的大洞,内中填塞数十石的火药,又在洞口附近布置大量的步卒与马队。

    最终结果火药引爆了,天崩地裂声中,药烟迷如深夜,无数磨石与砖石凌空达到里许,壕边等待的流贼马步被砸死射死无数,城上城内却未伤一人。

    那城墙外壁被炸得坍塌,里墙仅厚尺许,依旧卓然兀立。

    李自成、罗汝才等认为此乃天意援手开封,士气黯然,萌生退意,于次日老营五鼓拔营,攻城贼寇未动,挺到午时众贼皆走,第二次开封之战结束。

    此战后,李自成等也更加紧的扫荡中原各处州县,意图孤立隔绝开封,二月时,汪乔年大败,流寇大部更乘胜攻陷陈州,又犯归德,很快攻破归德府城。

    寻纵兵四出,鹿邑、虞城、亳州、霍丘、灵璧、盱眙皆陷。

    盱眙在淮河的南岸,一样陷落,睢宁更临近灵璧,流贼岂会不来攻打?

    也不知介时会来多少流寇,睢宁城能不能守住。

    还有……

    灵魂深处有一种痛楚与不甘涌上心头,很快鹿邑要陷,但他却无能为力。

    太远了,他的兵力也太单薄了。

    到睢宁也几个月了,他一直未与恩师纪懋勋联系,书信都未有一封。

    这内中种种理由,何尝没有惭愧、无奈与逃避之意?

    ……

    杨河默然举步,踏上河堤石阶,春寒料峭,加上江风猛烈,冰寒刺骨中,似乎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他身旁的邓巡检倒没他的心事,他笼着袖子,回望辽阔的河水,上面满是碎冰,不过倒没有封冻,他胖嘟嘟的脸上满是笑意,说道:“今年这河面没有结冰,看来桃汛之时,两岸的河堤应该无忧了。”

    杨河脸上也露出微笑,他说道:“待河水解冻,将这两岸的码头修一修,来往的船只,就可以在新安集码头大量停靠了。”

    邓巡检呵呵笑起来,畅想船只云集的盛况,而他所说的桃汛,却是每年阳历三月下旬至四月上旬,黄河上游河段解冻开河,河道内水量不断汇集而形成洪水。

    因为正值黄河中下游沿岸桃花盛开季节,故称为“桃花汛”,简称桃汛。

    桃汛很可怕,盛时洪水每秒可达到一千五百立方米左右,这样的洪水流量冲泻下来,两岸河堤往往被冲毁。

    所以黄河四汛,桃汛、伏汛、秋汛、凌汛,每到桃汛之时,就是沿河各州县非常紧张之时,各河官日夜待命。

    而且桃汛在上游往往与凌汛合在一起,特别黄河往北一段,冬日一定会结冰,那冰床不断积堆,黄河上的冰几乎比河床高几十米,春天一化开,两岸就有河段漫滩甚至塌岸。

    后世是用飞机火炮轰炸冰层,此时凌桃汛则无解,除了严防死守,没有任何好的办法。

    一般各朝代也规定,凌汛决口,河官无罪。

    有经验的人,看冬日黄河冰层有多厚,就知道明年会发多大的水。

    今年黄河没有封冻结冰,这次的桃汛应该好挨。

    想着岸堤无事,新安集可以越加发展,邓巡检心情大好,他拍马屁道:“一切都是杨大人的功劳,下官却是沾着光了。”

    几次剿匪之战后,巡检邓升敏锐的看到杨河的潜力与实力,北岸事务,一切以杨河为马首是瞻,让他合力设集就设集,让他改编弓兵就改编弓兵,听话非常。

    邓巡检原有弓兵二十多人,大多不堪用,当日焦山匪来犯,以邓升巡检之身,好说歹说,又许下厚赏,最终只有五个弓兵愿意入庄参战,余者都找借口溜之大吉。

    此事邓巡检当然愤怒,所以借题发挥,除了那五个弓兵,余者顺理成章都被改编了,以后他们只挂名领饷,巡检司的事情,再跟这些弓兵无关,邓巡检也趁机眼不见为净。

    改编后,邓巡检麾下的弓兵,名面上也有一百人,皆是各村寨招来的弓手青壮。

    他们分为二队,一队由原弓兵陈六十率领,左小五儿为队副,另一队则由新安庄的老兵张万高、张九儿带领,分别为队正副。

    他们的责任,也是负责平日毛贼治安,检查腰牌诸事,以后北岸治下,东南西北都会设卡,他们两队弓兵,一队驻在集内,另一队分居各卡,每三月一轮。

    这些弓兵粮饷衣食,也都由新安庄供给,训练征战也是,等于邓巡检被剥夺了军权,成为光杆司令,只剩一个名义。

    不过邓巡检不在乎,至少有名义在,而且这比他原来二十多人壮大多了,还不用他给钱,杨河更没亏待他,日后新安集若兴,自然会有他的分红。

    对这个事情,邓巡检更感兴趣,天天就是泡在集内,数着今日又增加多少商铺。

    昨日得知杨河官服告身下来,更自告奋勇陪同杨河前往县城。

    ……

    此时他们走向石阶,邓巡检身边跟着皂隶刘可第与汪丁,杨河身边除了陈仇敖,还有四个护卫,个个顶盔披甲,披着厚厚的斗篷,牵着马匹,与陈仇敖一样的打扮。

    他们都是老兵,与焦山匪、铜山匪连场血战,又有铁甲斗篷手套,举止中,就有一股杀气与锐气。

    世道不太平,现在杨河出行,随身都至少五个护卫。

    而大明原来默认民间可拥有五兵,甲胄是严禁,但杨河现在身为睢宁练总,按照乡约,乡兵甚至可以拥有火炮,麾下护卫披甲,却是名正言顺,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众人走上河堤,视野越加辽阔,面前黄河非常壮美,宽阔无限,就是风太大。

    陈仇敖与皂隶刘可第牵上马匹,杨河与邓巡检骑上马,顺小道下格堤。

    陈仇敖五人也骑上自己坐骑,策马跟随,他们都有轮流训练过马术,飞跑不行,但骑马还是可以的,只有皂隶刘可第与汪丁走路,颇为羡慕的看着陈仇敖等人。

    现新安庄有马四十五匹,马匹分配中,哨探队每人都有战马,然后各把总,各总管也有一匹骠马,富余二十匹马,暂时临时将养取用。

    几护卫跟随出行,自然都有骑马,他们人人盔甲斗篷,长刀圆盾,一身鲜红的甲片,英气凛然,衬托得杨河等人越加不凡。

    现就算睢宁知县高岐凤,都不可能拥有铁甲骑卒护卫。

    不过此次前往县城,随同杨河的只有陈仇敖几人,一年规划开始,杨大臣、韩大侠等皆事务繁忙,已不可能随便走动,胡就业依杨河吩咐到处布局。

    哨探队长曾有遇,忙着随裴珀川、凌战云二人训练马术。

    张松涛的事情更多,所以现在能贴身跟随的,只有陈仇敖率领的护卫、突击、军法三合一队了。

    他们策马跟随,皆是喜气洋洋,从今天起,杨相公就是朝廷命官了,睢寧县的第六个官员。

    新安庄的武装,也名正言顺成为朝廷官军。

    新安庄不断扩充兵力,虽杨河不以为意,但麾下很多人总心下惴惴,现在有了名份,也算落到实处。

    ……

    杨河往小道奔去,他仍携带斩马刀,弓箭,手铳,戴着暖耳,乱世中,警惕已成了他的本能。

    很快,他们顺南岸码头小道到了辛安铺,走上到睢宁的官道。

    走到这边,路上就见络绎不绝的流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这些人或呼儿带女,或用箩担挑着孩子,挑着锅碗铺盖,寒风中一个个凄苦非常。

    杨河默默看了一会,去年腊月流寇又大规模肆虐,又造成数不胜数的难民,很多人大年节的逃难在外,但黄河宽阔,没有桥梁,没有封冻,更没有船只,挡住他们北上的道路。

    他们从徐州官道方向来,只能往睢宁走。

    或顺着黄河西岸,一直走到桃源等地去。

    这春寒料峭,天寒地冻,也不知多少人能走到。

    就算走到,又靠什么活下去?

    看他们个个神情麻木,很多人只下意识往睢宁方向走,杨河心中暗叹:“不患贫而患不安。”

    贫穷可怕,更可怕是失去秩序,周边环境不安全。

    杨河逃难时,就深切感受到这一点,若不是他福大命大,一路上已经不知死多少次。

    这些人幸运的走到这里,他们若到睢宁,还要想方设法安置才对,否则流寇一来,除了极少量幸运的人,大部分人只会成为无意义的,填壕的血肉骸骨。

    看他们情形,陈仇敖骑在马上一声不响,只是眼中颇有不忍之意。

    余下四个护卫也是颇有感慨,若不是遇到杨相公,恐怕自己也是这内中凄惨的一员。

    邓巡检则无所谓的看着,两个皂隶更得意洋洋呼喝咆哮,让挡道的难民闪开。

    此时当然没有左右行走的观念,依大明律,除回回不可走在道路中间,否则可当场打死外,余者都习惯在官道上走得满处。

    见衣甲鲜明一行人过来,更有官差咆哮,路上难民都是畏惧麻木的闪开,一时大人叫,小孩哭。

    杨河皱了皱眉,不过没说什么,这种等级待遇观念,不是他能改变的。

    他要做的,是让治下吃饱穿暖有活干,有上升的通道,而不是搞平等那套。

    否则,他凭什么住新安庄一号宅院,霸占最好的资源?

    这些难民,最需要的是安置,有吃住干活的地方,而不是低级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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