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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花的竟是二十两银子,那酒楼掌柜一下眼就睁大了。
李如婉斜眼相睨:“以为爷没钱?看清楚这些银子,够不够?”
酒楼掌柜笑得象花一样,连声道:“够了,够了,足够了。”
李如婉道:“好酒好肉只管上,马骡什么也要侍候好了。”
酒楼掌柜连声答应,让众伙计赶紧招呼众客官进店就座,一时整个酒楼上下二层挤得满满的。
钱三娘安排人轮流看顾马匹,看刘七郎那边,一样安排了人员轮流看顾。
“对了。”李如婉拉住酒楼掌柜,“这边有唱小曲的吧,叫些姑娘来助兴。”
……
“哈哈哈,吃吃吃,喝喝喝……”
钱三娘,李如婉众骑,寨中青壮,还有刘七郎等骑都在楼上,老弱妇女孩童在楼下。
坐在楼上,可以看到下边街巷蜿蜒错落,外面的运河景色,还有对岸大片大片的村寨,但相比北岸,南岸多是草屋茅舍、泥墙草顶,很多是纤夫所居。
流水般的酒菜已经上来,初吃糁汤与石头大饼填填肚子,再有老鳖靠河沿等汤,也是一种面饼,汤水加入鱼肉鸡与素菜一起荟饨,菜汤的滋味就随着水分浸入面饼,本地颇为知名。
然后各种大菜,鱼,羊肉,鸡鸭等,又有山东名酒兰陵美酒享用,众人都非常痛快。
特别李如婉寨中人等,男女老少,都是狼吞虎咽,个个非常满意,出寨之后,李爷每餐都安排酒肉,这样的日子太爽快了。
不过刘七郎这边各骑虽然享用,也非常满意,但都有所节制,各人吃喝很沉默,而且依然警惕。
掌柜的果然还找来唱小曲的人,一个戏班子,内中姑娘是知趣的人,先对唱喜闻乐见的曲儿调剂气氛。
内中两个姑娘对唱《姐姓齐》。
“郎姓齐,姐姓齐,赠嫁个丫头也姓齐。齐家囡儿嫁来齐家去,半夜**身齐对齐。郎姓毛,姐姓毛,赠嫁个丫头也姓毛。毛家囡儿嫁来毛家去,半夜**身毛对毛,半夜**身毛对毛。”
众人轰然叫好,连孩童们都是用力拍手,李如婉与钱礼爵更用力拍桌子。
戏楼姑娘又唱两首鲁南小曲“姐儿妞”,又唱了梆子,最后还是转到大明流行的曲儿,转为深情。
明时小曲极盛,初兴锁南枝、山坡羊等曲,后又有打枣杆、挂枝儿等曲,不问南北,不问男女,不问老幼良贱,人人习之,人人喜听之。
戏班姑娘就唱《同心》。
“眉儿来,眼儿去,我和你一齐看上,不知几百世修下来,与你恩爱这一场。便道更有个妙人儿,你我也插他不上,人看着你是男我是女,怎知我二人合一个心肠。若将我二人上一上天平也,你半斤我八两,这天平欺头否,不然二人定为情死。”
曲调婉转动听,内中歌声大胆深情,钱三娘,李如婉、裴珀川、刘七郎等人听着,不知想起什么,神情都有些痴了。
最后戏班姑娘更唱《泥人》。
“泥人儿,好一似咱两个。捻一个你,塑一个我,看两下里如何。将他来揉和了重新做,重捻一个你,重塑一个我。我身上有你也,你身上有了我。”
酒足饭饱后,众人出了楼,很快踏上马公桥,河对岸就是南直隶淮安府邳州地界,钱三娘策在马上,身后是杂沓跟随的众骑,还有村寨几百的男女老少。
河风拂得她的斗篷猎猎声响,她耳边仍回盈方才的曲声。
心想:“我身上有你,你身上有我,这恩爱一场,真要修几百世么?”
又想:“他若不要我……就一剑杀了他,来世再修。”
她想着,胯下的雪蹄胭脂马就撒欢的过桥,蹄声杂杂,运河就在脚下。
……
“唏律律——”战马一声嘶鸣,接着蹄声如雷。
灵璧县城东面的鹿鸣门外,奔驰而来八匹健马,马蹄踏在黄土官道上,若密雨击窗,大股大股的尘土腾起。
八骑一色红衣,戴着毡帽,罩着粗毡的斗篷,个个快刀劲马,精壮彪悍。为首一个骑士,肩宽背厚,眼神凶戾,举止中,就有一种暴虐无情的味道。
他首先从倒塌的城门进入,这边被李过等闯营流寇攻陷后,因为“铲城”,四面城墙已经不见,再者居民被裹胁走,仅仅两月,若大的县城就快速荒废下来。
满目疮痍,处处是烧焦的墙壁,拆掉的门窗,街上甚至出现荒草,不时出现几具倒卧的尸骨。
整个县城已经面目全非,房屋建筑基本倒塌完了,到处是厚厚的灰尘。死寂,荒凉,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只偶尔看到一些破碎的,沾染血迹的布料被风吹来吹去。
没有人烟!
失去城墙保护的地方,不说居民,连土匪都不愿居住。
流寇经过后,整个灵璧县都完了,特别县城更是如此。
为首骑士带着众骑在县城废墟行走,他们从东面鹿鸣门转到南面望荆门,又转到西面凤仪门,最后转到北面来璧门,但皆是野草丛生,白骨堆堆,就是没有一个活人。
他带众骑进入一些类富室人家,看看有什么遗留的财宝。
他们营伍有妙法,见富室取油烛之,遇有藏金,则火辄灭。又以水沃寝室,速燥者,其下有金,取无遗策。如此地主富户,他们金银财宝藏得再密,此二法下也皆尽取之。
然走了几家,显然闯营人马知道得比他们多,到处光光,没有丝毫银钱样子。
“表孙揍得。”这骑士不由骂道,“听说这灵璧县被一只虎带人攻过?你个大大,这闯瞎子的营伍搜得真干净。”
八骑立于荒街,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充斥口鼻。
仍然死寂,荒凉,满目疮痍!
已是五月四日,这里是灵璧县城废墟。
八骑张献忠麾下,进入这边哨探。
第251章 献贼2()
八骑流贼看过灵璧县城,一无所获,看看时近中午,便找家有水井的宅院生火造饭,然后准备东北去睢宁看看。
作为哨骑,野外生存经验丰富,他们找的宅院建在台上,几进几出,墙体建筑损坏得不是很厉害,而且还有暗井,可以提供饮水。
大堂墙体倒了一边,余处还有几个破洞,四下敞亮,但一些桌椅还在,都是红木家具。
为首骑士安排着,此时献营革左等也是以哨分伍,十人队总,五十人哨总,三五百人哨头,千人领哨,万人大领哨。
这骑士却是献营老营内的一个哨总,姓武,凤阳府人氏,曾经是刘良佐麾下家丁。
去年的五月,袁时中二十万人马窥凤泗,被总督朱大典击败,刘良佐等人追杀五十里,虽大获全胜,然自己的兵马一样散了不少。这些兵马各寻出路,很多人就纷纷投了张献忠,革左等人。
此时武哨总安排着,他们八人,他分了三人放哨,然后二人喂马,最后他与二人生火造饭。
武哨总老侦察员了,三言两语安排完毕,众哨骑纷纷忙开,放哨的人掩到四周,一暗哨,二明哨。
喂马的人从马上取下豆料,又提来水让马匹喝。
武哨总三人则从马褡子内取出铁锅铁壶,干粮肉干等物,又快手快脚劈了家具,在堂内撘了一个火塘。架上铁锅,装入水,待水开后,就将一些肉干扔了进去。
又有肉饼放在火上烤,慢慢各种香气就出现了。
武哨总等人还取出酒壶,内有米酒,等会饼热肉熟,就可以享用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香气慢慢弥漫,火塘中的柴木“噼啪”的燃烧得越旺。
“等会就可以吃了。”
两明哨的哨骑回头看了看,继续闲话:“你是善心,那厮干猴斤似的,还是步兵,若对我不敬,老子一个巴就能呼死他。”
“唉,那厮立了功,快成马兵了,上头又有人,想想还是算了。”
“人善被人欺,做人不能包衣,孬儿八轰的人也欺上来,若是老子……”
两哨骑一人持刀一人持弓,他们站在一处残墙边,这边视野很好,墙壁倒塌形成高处,然后断墙附近还有一堆森白的人类残骨,但二人不以为意,只是兴致勃勃的闲话。
那持刀之人说到兴处,还下意识的举起了刀。
也就在这时。
“嗖!”
一根利箭的呼啸声凄厉传来。
持刀贼骑脸色大变,但来不及反应,“哧”的一声,一根重箭就射穿了他的脖颈。
这贼就是滚倒在地,捂着咽喉拼命挣扎,大口的血沫从他口中喷出。
持弓箭的贼骑一惊,正要喊叫示警,忽听侧后有脚步声传来,脚步轻盈敏捷若猎豹。
他刚要回头,一只粗壮有力的手就捂住他的嘴巴,这贼身上寒毛阵阵涑栗,知道面临死生关头。
然那手非常有力,他挣扎不开,而且嘴巴刚被捂住,一把寒光闪闪的解首刀就是伸来,然后在他的咽喉一划。
立时鲜血似喷泉似的洒开,这贼眼睛睁到最大,身体拼命的抖动。
他的喉管被割开,不能呼吸,嘴巴又被死死捂住,一张脸成了猪肝色,身体只是疯狂的颤抖。
他的喉间喷涌着鲜血,开始量很大,慢慢滴滴落,最后他的身体被放下,只是无力的瘫在地上抽搐。
还有那暗哨,他掩在一处废墟间,台下景色历历在目,在这里,也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个明哨那边的情况。
忽然他脸色一变,就要尖声呼哨,猛然风声传来,一把解首刀就狠狠刺入他右侧的腰眼内。
“哧”的一声,刀身尽没,暗哨瞬间就瘫软在地,失去了任何的力气与反应。
腰眼这边是肾脏部位,神经最为丰富,这里被袭,被袭者瞬间就会失去任何反应,一丝动静都没有。
刺在别的地方,被袭者虽然剧痛,但其实还可以高喊厉叫,引起注意。
武哨总三人仍在火塘前忙活,都脱了毡帽,神情轻松,忽然武哨总毛骨悚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那动静声音虽然轻微,但他军伍多年,感觉非常敏锐,却是听到了。
那是箭矢与刀枪入肉,还有鲜血喷洒的声音,若细雨似的。
他探头一看,也正巧看到喂马的两个人扑倒在地,内中一个人的脚还在自己视野中拼命的抽动。
武哨总一把抄起放在旁边的刀盾,就习惯的喊道:“有贼!”
“嗖!”一根重箭劲射而来。
武哨总盾牌一挡,“笃”的一声响,重箭被皮盾挡住,箭羽在上面轻颤。
余下两个哨骑反应也非常快,就要去抄放在身旁兵器。
然此时周边、墙壁破洞处,已有几个身影吼叫扑来,速度飞快。
特别一杆钩镰枪对着一贼骑就是重重刺来,这哨贼根本来不及反应,“噗哧”一声,钩镰枪凶狠的贯入他的左眼,直接从他的脑后穿出来,枪头一直没到倒钩处为止。
这贼鲜血混着脑浆溅得身后红白一片,在枪头抽出后,就是无力的滑倒,咕咚的摔落地上。
另一哨骑一把抄起旁边斧头,但敌人来得太快,一个身影已到近前,手持一杆沉重的大棒,棒头还包裹着厚厚结实的铸铁,上面加装着短刃。
这身影冲到,手中大棒击来,沉重的棒头重重敲在这哨骑的头上,这贼的脑壳就若被敲开的西瓜,红的白的碎裂扬起,甚至头皮头发血浆都沾满了这人的棒头。
这贼就扑倒在地,当场毙命。
武哨总一声怒吼,手中盾牌一举,就同时挡住了重重劈来的两刀,然后他连人带盾撞去,一个身影就口喷鲜血的飞走。
武哨总吼叫着扑去,一是从这边突围走,二也是决心杀死一人。
他一瞥间,已看出眼前是官兵的夜不收,原以为现在官兵只敢谨守城池,龟缩不动,野外已是他们义军的天下。未想还有人敢主动出击,更杀死了他身旁多个兄弟。
武哨总怒火直冲脑门,临走不杀死一人念头不通达。
他追着那摔飞的人去,追上手中的大刀就要劈下,但“当”的响,金铁交击,现出火花,一把沉重锋利的短斧挡住他,然后对面略有些古怪的盾牌狠狠一扫。
武哨总眼前金星直冒,一口腥甜的液体就是涌到嘴边,他踉跄后退。
旁边又有一人盾牌重重击来,武哨总鲜血喷出,再次脚步踉跄。
然后又有一人一声吼叫,手中大棒重重击下,就砸在武哨总的后背上。
武哨总再一大口鲜血喷出,就觉自己被铁锤砸一下似的,整个后背都麻了,什么疼痛都感受不到,天旋地转就翻滚在地。
又有一人扑上,同样举着大棒,狠狠击在武哨总的右脚上。
骨骼碎裂的声音,武哨总长声嘶叫,惨叫声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