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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余下四匹战马,都只能牵着走,正好用来扛货。
杨河看着四周,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也该走了。
不过这时,一行人突然急冲冲赶来。
……
“小老儿正为相公担忧,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相公竟打败了这么多的马贼。”
说话的是浅老人康有银,他神情仍在惊叹。
旁边他儿子康明智、康明海,一众浅夫站着,看着各柳树上挂的人头,个个脸上满是震惊,这年轻的秀才竟打败了上千贼寇,还将他们的首级砍下来,挂在这边示众。
想必此战威名传出去,这片的黄河沿线两岸,无人敢招惹这只队伍。
他们也一直在缕堤上关注战情,贼寇溃败时,康有银吩咐将那锅黄河鲤鱼汤端来****,因为路途远了点,这锅汤端来时,杨河等人正要走,还好赶上了。
“让康老费心了。”
此时杨河与浅老人在花梨木官帽椅上对坐,几上摆着一碗鲜美的鱼汤,杨河喝着,不断点头,这味道就是好。
还有旁边的杨大臣,齐友信,弟弟妹妹等人或站或蹲,个个端着碗,都是品尝闻名遐迩的黄河鲤鱼汤。
杨河能听出对面浅老人的交好之意,他当然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何况,对黄运两岸的河工,他一向关注,这是未来可以借助的一只重要力量,在杨河的计划中,排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二河工役繁多,种类繁杂,明时漕运总督王琼就曾在《漕河图志》详细记述黄运各类河工的名称及职责。
“漕河夫役,在闸者,曰闸夫,以掌启闭。溜夫,以挽船上下。在坝者,曰坝夫,以车挽船过坝。在浅铺者,曰浅夫,以巡视堤岸、树木、招呼运船,使不胶于滩沙,或遇修堤浚河,聚而役之,又禁捕盗贼。泉夫,以浚泉。塘夫,以守塘。又有捞夫,调用无定。”
这内中浅夫又是职责最多的,甚至可以禁捕盗贼,所以他们都有武装,弓箭鸟铳等。
而明时又盛行老人制,里老人,木铎老人、集老人、店老人、仓老人、泉老人、水利老人、窑场老人等等。
甚至渡口都有老人。
“每船设梢夫十名,每一州县设老人一名,管理附近,巡司衙门掌之,仍大书老人梢夫姓名于船尾,如有违误摆渡及勒要渡钱,听过往诸人指名陈告。”
浅老人则属于水利老人一类,二河各浅铺中,都是浅老人在管,或手下十几人,或几十人不等。
他们导引过往船只,修堤浚河大工,各铺浅夫例行都要参加,在治水防河方面,个个经验非常丰富。
对杨河来说,他非常乐于结交康有银这个浅老人。
杨河语中之意,康有银自然可以听出,他满脸的皱纹都在舒展,最后询问自己最关心的事。
“未知相公要在何处落脚?”
杨河道:“应该是在北岸的新安驿一片。”
康有银立时放下心来,那边离雙沟铺也不过才三十多里,他连声道:“北岸好啊,不惧河水溃堤,那一片废庄也多,相公足可选个安居之地。”
他站起身来道:“这里,小老儿就祝相公一路顺风了。”
杨河也站起来,笑道:“承蒙康老吉言,后会有期。”
他下令出发,仍是韩大侠等人开路,然后他与杨大臣骑着马在后,弟弟妹妹装入背篓之中。
张出恭、严德政等人环绕,牵着战马,挑着花梨木官帽椅与小几。
再是杀手队,再是妇孺老少,被裹胁百姓,个个挑着满满的担子,伤员与战死者遗体也在内中,担架抬着。
最后是辎重队,一样挑挑扛扛,满满收获。
他们井然有序,最后远去,身影消失不见。
只余康有银等人站着,还有各柳树上挂的一颗颗匪贼人头。
风一吹,就不断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黄河依然滚滚东流去。(未完待续。)
第78章 到达()
已是立冬。
崇祯十四年十月初六日。
阳历的十一月八日。
立冬了,农作物都要收割藏起,各作物也进入越冬期。
冬季之始,需进补以度严冬。
寒风更加凛冽,好在今日天气不错,甚至出了太阳。
约巳时,睢寧县境,辛安铺。
辛安铺西面是木桥铺、瘸角铺、马浅铺,东面过去,则是仪陈铺、塘池铺、沿河总铺,又称中河铺。
不过此时官道各铺递都是空空,鸣铃走递声不闻,悬铃持枪之铺兵不见。
土寇张方誉在睢宁劫掠,沿途铺司兵都逃散一空,待贼寇过去,再回归铺递。
胡就业猛然关上一楹屋舍大门,骂骂咧咧道:“日嫩管管,又是一个人都没有。”
见那大门被关得晃动,吱呀吱呀的响,似乎要掉下来,胡就义咋舌道:“哥,你小心些,不要把铺门摔坏了。”
旁边屋舍韩大侠皱眉出来,曾有遇懒洋洋跟在后面,也是摇头。
他们走出大门,陈仇敖淡淡的依靠在铺递旁一颗大槐树下,手中持着盾牌,似松实紧的戒备周边的情况。
韩大侠皱着眉头,他扬了扬手中的皮盾,这是新近赏赐下来的,对胡就业三人道:“你们待在这,我去回禀相公。”
他将皮盾背回背后,理下双插与腰刀,大步往官道走回,不远处正有大队人马过来,数百人之多,男女老少,挑挑担担,虽杂不乱。
领头有两人骑在马上,正是杨河与杨大臣。
听到韩大侠的禀报,辛安铺又是空无一人,铺司兵逃散一空,杨河也不失望,他笑道:“无妨,没人就没人,反正也到了。”
他的心情很好,到了辛安铺,只要渡过黄河,对面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昨日他们离开官道战场,一路赶路,很快就到了雙沟,此处是灵璧辖内的防河重镇,有管河主簿驻之,数百年来,早形成一个很大的圩集,雙沟铺就在集内。
只是他们到了外面,却是圩门紧闭,无论外面的人如何喊叫,大门就是不开。
张方誉等贼寇刚走,外面又来数百人,谁知道是什么人?
就算杨河表明身份,守门者也是推脱管河张主簿已去北岸巡堤,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杨大臣等人大骂不止,杨河虽有些失望,但他本来就有防止各种意外的后备方案,也就罢了,吩咐一行人继续赶路。
然后他们就进入睢寧县境的马浅铺,里面空无一人,显是铺司兵躲避张方誉等人,到了瘸角铺同样如此。
而且到这边时,已经快到傍晚,毕竟在战场上耽搁了很长时间,现在冬日来临,又白日更短。
见铺递空着,周边也有一些废宅,还有水源,杨河就下令在这边安营扎寨,明日再赶路。
因为所获粮食肉食众多,当晚杨河举行篝火晚会,烧烤马肉,熬煮骨头肉汤,队伍中数百男女老少,都是美美吃一顿,大快朵颐。
不说队伍中人欢声笑语,就是新加进来的百姓们,也是个个心动,特别那些被抢掠的青壮妇女。
她们中有一些是睢宁当地人,张方誉攻破她们的寨子,杀死她们的亲人,更将她们抢掠裹胁。
她们一些人本来打算回到睢宁后,看能否投奔亲朋好友,只是前途未知,自己又被匪贼抢掠污辱,清白有损,怕人言可畏,或许待在杨相公的队伍中,是最好的选择。
今日起来后他们又继续赶路,经过了木桥铺,然后走到这辛安铺地界。
此时杨河换了一套衣服,毕竟昨日搏战,衣衫上满是鲜血,不换不行,也就是那套酱紫色的茧绸罩甲衣,宝蓝色的软脚幞头,不过外面仍是那袭暗红色的披风,领围上有着貂裘皮毛,保暖华贵。
暖耳他也仍然戴着。
众人到了辛安铺前,杨大臣下了马匹,过来服侍杨河下马,又帮助着从背篓内抱下弟弟妹妹瑛儿谦儿。
今日出了太阳,气温有所回暖,他就未将斗篷的帽兜翻上,只戴着红笠军帽。
放眼队伍,各人厚实长布虽在脖子上绕了很多圈,但倒未从头上包下。
不过瑛儿谦儿等孩童仍然包得实实的,耳朵,脖子,甚至口鼻都遮住,只露出眼睛。
杨河在辛安铺周边看了一圈,这边就是典型的黄河沿岸地貌,沙碱、湖荡,滩涂,让他想起昨晚在瘸角铺看到的情形。
周边皆是白茫茫一片,荒野有若被白雪覆盖,踩上去也是咔嚓咔嚓的响,就像踩在冬天打过霜的地面一样。
这是盐碱化非常严重的表现,想成为高产耕田,不知要耗费多大工夫。
不过杨河也看到遍地的火药,对他今后的军工发展有利。
除了湖荡,这边河叉子也更多,各种的沟,各种的河流交汇,到处是芦苇荡子,还有随处可见的苇屋,有的残破,有的远远看去,似乎仍然完好。
杨河盘算这边应该属于此时的睢宁招义乡,附近是仪陈社、大村社、青羊社等社。
往东面过去几里应该是壶芦湾,然后有一个辛安口,崇祯二年秋,黄河就在那里决溢,洪水汹涌,冲没了县城城墙。
他放眼打量四周,北面过去二三里仍是黄河,似乎铺前有一条小道直通到大堤上,那边可能有码头,毕竟河对岸就是巡检司,这一片的治安都归他们管。
到了这里,杨河也不急了,看辛安铺内有水井,官道上也宽敞,就下令这边为临时的宿营地。
一时人声喧哗,各人按队,井井有条的忙活起来,赵中举她们生火,齐友信安排人巡逻警戒,余者或是帮忙,或是休息。
保证宿营地的安全很重要,野外要有足够的体力就必须休息好。
所以如何分配任务就很重要,更是学问。
显然这一路过来,在杨河的组织下,各人已经驾轻就熟。
赵中举等人堆塘造火,她们都随身携带木柴,毕竟柴草枯枝,也不是遍地都可寻找的。
孙招弟的采集队暂时也不采集了,都是帮着。
很快官道上一堆堆篝火燃起,熊熊的火焰驱散了周边的寒意。
柴木“噼啪”的响,一口口铁锅铁壶架着,烧茶煮水,还有一些姜汤,为伤员所用。
从匪徒贼寇中缴获多,现在伙食队的各类工具也丰富了,特别各类小锅小壶不少。
生姜,也是九爷他们所送,还余一些。
很快,各人就喝到热腾腾的茶水,一口口喝下去,立时觉得全身懒洋洋的温暖。
官道上一片欢声笑语,众人或站或蹲的说笑,那气氛,完全不象一只逃难的队伍。(未完待续。)
第79章 官船()
荒野流民张松涛坐在担架上,他身上被褥披着,手里捧着瓷杯,里面是热腾腾冒气的姜汤。
他小口喝着,滚烫的汤水温暖着他的身体,温暖着他的心灵。
两年来,他的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但入了队伍只是一两日,就似乎有一股温暖的能量,让他的心灵伤疤渐渐愈合不见。
特别他精神很好,他们这些伤员昨晚都有烧酒发下,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烤马肉,然后美美喝着酒,很快都沉沉入睡,然后第二天起来,都感觉伤势不那么重了。
此时张松涛坐在离火堆不远处,他们各几个伤员都有一堆火,他烤着篝火,喝着姜汤,听着边上另一堆火的一个独臂伤员吹嘘,吹嘘那场与青铜山匪贼的战事经历。
这独臂伤员算是与青铜山匪徒大战时的老人,便是那左手臂被匪徒刀盾手斩断的队兵,大名王智慧便是。
一度王智慧有些颓废,担心受伤后被队伍抛弃,让自己的老婆孩子生活没了着落。
但队伍一直将他从青铜山抬过来,一路来也精心医治,王智慧已经完全安心,此时更现身说法,又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
“……那匪贼朝俺冲来,一刀就砍下了,俺是眉头不皱一下。”
“俺虽然只剩一臂,但伤好后,仍然可以跟着相公打匪贼……”
“好,智慧哥豪迈。”
“智慧哥威武。”
旁边的众伤员都是大声叫好,有新人也有老人,不同籍贯,不同地域,不同口音,此时都纷纷喝彩。
他们一度也有与王智慧一样的担忧,但事实胜于雄辩,一路过来的经历,让他们同样安心,此时感同身受,都纷纷叫好,一起抱团取暖,相互激励,浓浓满足。
也因王智慧资历厚,伤势重,众伤员都尊称他为智慧哥。
张松涛也喝了一声彩,智慧哥说的就是他想的,也说出了他的心声。
身在这样的队伍中,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有什么不拼命的理由?
他还看到李大夫起身,又开始查看各伤员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