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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黑骑护在马车前后,如今这施恩城里还敢对韩唤枝动念的人已经不多,大部分都被关进囚车里往长安城那边送,而负责押送囚犯的不是水师的人也不是叶开泰叶景天的人,甚至不是廷尉府的人,是狼猿战兵。
韩唤枝故意的。
离开苏园之后马车顺着大街往前走到尽头,转个弯进入另外一条大街又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这大街临河,河两岸景色不错,垂柳依依,荷花灿灿,马车在河边停下来,一艘乌篷船已经等在这了。
韩唤枝出苏园要见两个人,一个在这乌篷船里,另外一个在水师中。
韩唤枝上去之后乌篷船就离开了岸边顺着河道往前慢悠悠的划,十二黑骑再加上一辆马车就在街上慢慢跟着走,而在河道另一侧的街上,混在人群之中的很多高手也在随着乌篷船往前走。
“韩大人这手段,老夫不得不佩服。”
韩唤枝才见礼之后坐下来,对面那人的话就带着些怨气的钻进他耳朵里,在南疆这一带,此人若是对谁有了怨气那谁就真的要倒霉,因为他叫石元雄,他是狼猿战兵大将军,整个大宁帝国百万大军,只有五个人可称大将军,东边裴亭山,西边谈九州,南边石元雄,北边铁流黎,再加上坐镇长安的禁军大将军澹台袁术。
然而真要是说起来,澹台袁术远不如其他四个人自在,另外四个人分在一方戍守边疆,说一不二。
“大将军这话说的有意思。”
韩唤枝给石元雄满上茶:“这些手段只不过是廷尉府抓人用的,小打小闹而已,大将军的手段雷霆,一怒就让千里震颤,那才是大手段。”
石元雄拿茶杯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冷笑起来:“韩大人的话,怎么听都不是恭维我。”
“可能,是因为我没必要恭维大将军?”
韩唤枝说话,从来都不会给谁留面子,他就是为维护陛下面子的那个人,他不给谁面子,必然是因为这个人或多或少的让陛下没面子了,所以韩唤枝才不会怕石元雄,连澹台袁术他也没必要去怕。
石元雄尴尬起来,在南疆还真是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长话短说吧,韩大人不喜欢老夫,老夫也不喜欢你。”
石元雄往前俯身,那便是泰山压顶。
“如何才能放过我儿?”
“石破当将军还要去海疆作战,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也不会动了他,大将军来找我莫非是和石破当走散了?昨天天黑之前我就让他回去了。”
“明人何必说暗话?”
石元雄缓缓的说道:“我为陛下戍守南疆,自觉有些功劳,所以难免有些骄傲,这是我的错处,劳烦韩大人回长安之后对陛下说,石元雄永远不会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永远都是陛下守着南疆大门的一条狗。”
“这话,大将军自己去和陛下说吧。”
“你什么意思?”
“我南下之前陛下交代。”
韩唤枝坐直了身子肃然道:“若是你见到石元雄就跟他说,他前几次请旨要到长安城看往朕,朕没答应,是因为南疆还离不开他,如今平越道已建,叶开泰叶景天都是可以独当一面之人,所以你告诉石元雄想朕了就来长安吧,正好三军大比让他也做个裁判,告诉他,朕也想他了。”
说完之后韩唤枝缓了口气:“陛下的原话。”
石元雄脸色变幻不停,他不知道陛下这话里到底有几分意思。
有几点,必须注意。
第一,叶开泰叶景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第二,以前陛下不答应是因为南疆离不开他,现在是离得开了?
第三,去给三军大比做个裁判?
石元雄的脑子里不断的揣摩着,想尽快弄清楚陛下这些话里的真正含义,可不管怎么想都不是好事,哪怕陛下说朕也想他了。。。。。。想,未必是好好的想。
“南疆军务。。。。。。”
石元雄刚说完这四个字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韩唤枝如实的告诉陛下,所以立刻改口:“南疆军务再怎么多怎么急,陛下若是想让我去长安,我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那自然好,我也盼着大将军有翅膀。”
韩唤枝笑道:“我觉得石破当将军会和水师配合的不错,大将军觉得呢?”
“我也这么觉得。”
于是两个老谋深算的人都笑起来,都满意。
石元雄放了一半的心,最起码韩唤枝还不敢真的为所欲为把他儿子怎么样。
“大将军若是北上恰好可以带随从追上我廷尉府往长安城押送犯人的囚车队伍,说起来还要感谢大将军愿意分派狼猿战兵负责护卫,如今有大将军亲自看护押送,我也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石元雄心里骂了一句,心说我堂堂狼猿大将军沦落到给你韩唤枝这个狗崽子当镖师的地步?
“放心,我会和囚车队伍一块走。”
石元雄沉默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问:“韩大人这是还不打算离开施恩城?”
“不打算。”
韩唤枝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得留在这过年,我听说有人不希望我的脑袋在我脖子把年过完,所以我得好好在施恩城里守着我自己的脑袋,万万不能丢。”
他往外吩咐了一声停船,然后看向石元雄笑着说道:“大将军就要进京面圣了,我在此恭贺大将军。”
石元雄抱拳回礼,嘴上带着笑,心里骂了韩唤枝八辈祖宗。
他离开了平越道,叶开泰叶景天再加上一个韩唤枝,对了还有水师的那个庄雍,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些什么来,可能等自己回到南疆的时候这里就会大变样,然而他没奈何,只能按照陛下说的做。
石元雄其实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去了长安城,便一去不能回。
想到这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自己刚才以为抓住了韩唤枝话里的重点,现在看来竟是忽略了最最重要的,一瞬间他后背就惊出来不少冷汗。
韩唤枝是带着陛下口谕的,可他没有主动去找自己。
若自己不来呢?
若他不来,韩唤枝自然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他,那么他也就不会去长安城,于是陛下就会很生气,石元雄一阵阵后怕一阵阵庆幸,自己若还是觉得丢人跌面子没有来,那才是真的杀身之祸。
韩唤枝看石元雄的脸色就知道他悟了,于是笑着抱拳离开。
上了岸之后韩唤枝吩咐一声马车随即朝着水师大营驻地那边去了,乌篷船往另一侧的河岸靠过去,那边河岸街上至少百余人停了下来。
在一座石桥上,撑着伞的白小洛看着那乌篷船靠岸,眼神里都是怒意。
终究还是被他给猜中了,姑奶那重注压在石元雄身上是真的错。
他决定回长安,若路上可以杀了石元雄最好,此时此刻韩唤枝已经不重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那辆已经渐行渐远的黑色马车,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韩唤枝你是真的很了不起。
因为韩唤枝见了石元雄白小洛就没办法继续留在施恩城,他必须也赶回长安城去,韩唤枝当然猜到了想杀他的人会看到他见石元雄。
马车里的韩唤枝显然开心了不少,让那些人把矛头对准石元雄吧,自己难得轻松。
不久之后马车到了水师,韩唤枝进门之后就看到那一队队正在操练的水师战兵,人如虎马如龙,这气象磅礴让韩唤枝更加开心起来,连带着对庄雍的不喜欢都淡了几分。
可他不是来见庄雍的,而是来见沈冷。
半个时辰之后韩唤枝离开了水师大营,来的时候带着千办高久善十二黑骑,走的时候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古乐。。。。。。岳无敌死了,八千办还剩七个,总得补齐。
古乐离开大营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他不舍,但他知道将军的意思,只有他在长安城,才能看得清那风吹草动。
第一百九十三章 欢迎光临()
韩唤枝的人头终究是安安稳稳的过了年,因为白小洛在石元雄北上的那一刻就再也留不住,如果石元雄撑不住陛下的压力把什么都说出来,韩唤枝死不死还有什么意义?
皇帝想动皇后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为什么皇帝还不动?
皇帝非但不动,还对皇后这些年来在暗中做的事不闻不问,说视而不见也好说纵容也罢,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归根结底,只是因为皇帝觉得小打小闹太没有意思,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那般的性子若发了狠,还在乎什么废掉皇后的骂名?
大宁已经出现了腐肉,皇帝要做的可不仅仅是针对皇后,他要把大宁的腐肉剜掉,一刀一刀的下去太麻烦,于是他就给皇后时间给皇后机会,让皇后把这些腐肉聚集在一起,一刀剜掉,疼当然会疼一些,可剜掉之后很快就会愈合。
皇后觉得有得玩和皇帝觉得有得玩是两码事。
正月十五之后水师正式南下,而满足的过了年后渔民也开始出海打渔,和求立人的海战一触即发。
此时此刻,在长安城里,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比较早,雁塔书院的老院长出门的时候特意多加了件衣服可被夜风嗖了一下还是觉得刺骨,然后就不得不叹口气承认自己确实老了,那大街上爱美的年轻男人还故作潇洒的穿着单衣,老院长看到之后就会嗤之以鼻,嘟囔了一句等你老了再看。
老人啊,总是有些孩子般的脾气。
马车里点了火炉所以很温暖,除了火炉之外还有盖在膝盖上的薄被,还有暖手,老院长出门已经到了全副武装的年纪,难免觉得有些悲凉。
说来也奇怪,老院长出门只带一个车夫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他那臭脾气在朝中得罪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可能论百计,他得罪人也不是一年两年,从为官到现在也有五十年了。
五十年如一日的让那些家伙讨厌他,他还好端端的活着,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为了选一个不跌份的地方老院长也算是绞尽脑汁,终于在东城寻到了一家不落俗套的酒楼,不管是规模还是饭菜都上得来台面,毕竟今天要请的客人比较特殊。
老院长是第一个到的,下了马车之后车夫问他要等多久,老院长说你先找地方眯着吧可别冻死了,车夫哼了一声说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上楼可别摔断了,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都觉得对方可真讨厌啊。
老院长讨厌这个车夫有差不多二十年了,车夫亦然。
车夫把马车赶到了路边不碍事的地方停下来,他才不管老院长是不是允许他进车厢里边去,这外面冷的伸不出手当然是在车里睡一大觉才舒服,烤着火炉,盖着被子,车厢里还常备着干果点心。
老院长一个人拄着拐杖进了酒楼的门,小伙计连忙过来搀扶着他的胳膊,之前他已经来过一次算是探路,掌柜的知道老院长的身份之后险些吓尿了,确定老院长定的日子是今天早早的就在外边挂了停业一天的牌子,从主厨到帮工在天亮之前就开始忙活起来,做生意的人都不傻,能劳动到老院长这般身份的人先来探路,而且今儿最早就到了,那么后来的人身份得多尊贵?
这家名为大棚酒楼的掌柜使劲的大着胆子猜,莫非是哪位王爷回京了?
陛下还有兄弟在,西北一个,西蜀道那边一个,安阳郡一个,东北苦寒之地还有一个。
老院长被小伙计搀扶着进了大厅,他抬起头看了看那楼梯觉得有些懊恼,于是摆手:“不上去了,就把大厅收拾一下留一张桌子就好,反正今天也就只有我们一桌客人,厨房在一楼,你们上菜也方便些,顺便说一下你们可能想象不到今儿来吃饭的那位有多挑剔,小心伺候着吧。”
“好嘞。”
掌柜的扶着老院长另外一只手到了大厅正中:“国公爷你先坐着,草民这就去准备。”
小伙计们把四周的桌子都搬开,顿时变得宽敞起来。
被人喊了一声国公爷老院长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也是一等公,是不是有俸银还没发呢?
他坐下之后不久第二辆马车也到了,赶车的是个穿着翻毛短袄的汉子,看起来差不多四十岁左右,虽然是络腮胡但修建的很精致,眼大如铜铃,脸型方正,上边穿短袄下边穿大灯笼棉裤,脚上一双黑色千层底的棉鞋。
车夫下来之后往四周看了看,顾盼之间,尚有余威。
他把车厢门打开,这马车实在太破太简陋,车门吱呀一声拉开的时候险些掉下来,从车里下来两个人,前边的那个看起来得有六七十岁,须发皆白,佝偻着背已经站不直,然而还有一种博学大儒的风度,哪怕他身上穿的也是短袄灯笼棉裤,都不是新衣服,却洗的干干净净。
最后一个下来的